聂明宇顺从地敛起笑意,雍容的模样比起季忆的忧虑来未免显得太过闲适:“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么,你那么急着找我?”

  季忆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头一次没有羞涩地移开视线,鼓足勇气道:“当然有关系。”

  “怎么。”聂明宇忽然起身,颇为温和地说,“季医生生这么大的气呀,看来是大事儿?”他转身,从容不迫道,“你先坐会,我去给你倒点水消消气。”

  季忆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走,直到他拐了个弯消失不见,才慢慢收了回来。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聂明宇身上真的有一种魔力,他那优雅高贵斯文翩翩的气质唤醒了她那颗沉寂多年的少女心,让她再次开始期待白马王子的存在,完全忘了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对你好。

  一个人对你好,不是有企图,就是有愧疚。

  聂明宇并没离开多久,他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

  他意气自如地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拧开了的,自己拿着没拧开的,笑得楚楚有致:“进了门就没见你笑过,干吗搞得那么紧张呢。”他低头,拖长尾音,压低语调,“喝点水吧。”

  季忆有点窘迫,也知道他说得对,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了,不过还不全都是因为他?

  她握着矿泉水瓶,看着拧开的瓶盖,以为是他怕她拧着费劲体贴地帮她拧开的,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聂明宇见她笑了,他的眉头反倒锁了起来。

  季忆笑起来真的很美,美得让人心悸,眉梢眼角都干干净净,灿烂得令人着魔,就算是黑暗里的恶魔,也会忍不住想要靠近那抹阳光和单纯无暇的白。

  “你说得对。”季忆摸摸额头,自嘲地笑笑,“我太紧张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了龙腾集团,我也不会……”她抬眼看看聂明宇,矜持地将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别的,“王明问我医院的问题,我没直接和他谈,反问了问他曾阿强跟什么案子有关,他拗不过我,告诉我了。”

  聂明宇单手支着下巴,眼皮垂着,视线不自觉扫过季忆手中的矿泉水,低低地“嗯?”了一声。

  季忆一边拧开瓶盖一边说:“他告诉我曾阿强和一起龙腾集团的走私案有关,我当时就想这怎么可能呢,你又不缺钱,干嘛冒风险去走私呢?”像是觉得不够,季忆还向聂明宇求证般道,“你说对不对?”

  聂明宇修长的手指划过唇瓣,点头:“对。”

  季忆这次是真的笑了,有他这一个字她就安心了,他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模样让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聂明宇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违法犯罪的事。

  “我就知道。”她得意地微笑,举起矿泉水准备喝一口,但聂明宇却突然开口打断她的动作。

  “等等。”

  “怎么了?”她不解道。

  “话还没说完呢,等会再喝。”他眼神忽然变得凛厉,“既然他告诉了你,那你有没有告诉他?”

  季忆一怔,急救室里那一幕浮现在她脑海,她恍惚了一下,看着聂明宇,咬了咬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聂明宇放开了手臂,整个人靠在椅子上,舒展眉眼,笑逐颜开。

  “虽然我不知道当时主刀的医生为什么要中途停顿一下,但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只是凑巧而已。”季忆低声说完,又把矿泉水往嘴边送,简直一根筋到无可救药,完全没有怀疑过聂明宇给她的水瓶盖被拧开的真相。

  聂明宇直接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手里的矿泉水夺过来放到一边,手牵着她,眉头复又皱起:“外面很冷?”

  季忆惊讶地望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嗯……很冷。”

  聂明宇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他的手包裹着她纤细白皙的手,动作亲昵地摩挲着。

  季忆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手上陌生的感觉,生硬地说:“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聂明宇垂着眼望着她被他握着的手,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事?”

  季忆吸了口气,另一手上前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聂明宇轻不可见地皱皱眉,然后眯起了漂亮的凤眸。

  “你必须正面回答我,不准反问我,也不准给我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先提出了条件。

  聂明宇感兴趣地眨眨眼,不置可否。

  季忆将另一手盖在他的手上,轻声问:“你到底结婚了没有?”

  这个问题一出,聂明宇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一如之前。他只是轻轻地想要抽回手,但季忆却阻止了他。聂明宇黑眸略顿,凝眉望向了她。

  “告诉我。”季忆急切的语气里隐隐有绝望的意味,“你再这样,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他这么犹豫,显然是答案并非她所希望的那个。

  聂明宇依然没有回答季忆,他忽然低下了头,脸色煞白地紧咬下唇,空着的手捂住了腹部。

  季忆一怔,忙放开他的手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聂明宇的手得到解放后轻轻直起身靠在了椅背上,轻轻说话的语气带着忍痛的颤音:“没事。”

  季忆心里很不好受,他这副明明不舒服却强忍着不肯承认的样子已经不仅仅是让她心疼那么简单了,她觉得疼得就好像是她一样,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你哪不舒服得说啊,我是大夫你忘了吗,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啊。”她蹲下/身倚在他腿边,单纯地将手伸向他的腹部,贴在他的手上,顺着他手的轮廓缓缓轻揉着,“这样好点了吗?是吃坏东西了还是着凉了?”

  聂明宇凝眸望着她满脸的泪痕,那疼痛难忍的样子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久的沉默。

  季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时候他已经盯了她半天了。

  “你没事了?”她迟钝地问。

  聂明宇别开眼,轻声道:“我逗你玩的。”

  “……”季忆哑口无言,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脸上泪痕犹在,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存货,“我的眼泪就这么好骗!就这么好骗!”

  她看着他难受,看着他痛苦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让她比他更痛苦,可他却告诉她他是装的,真是……季忆不甘地瞪着他,可他却仍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让她十分气馁,这不公平。

  “别哭了。”聂明宇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以后再也不会了。”

  季忆躲开他的手,依旧盯着他不说话,直让聂明宇都难得有些神色不自然了。

  然后,她忽然说:“你是故意的吧?”

  聂明宇略微皱眉,侧眸望着她不说话。

  “你果然是故意的。”季忆靠近他,“你故意叉开我的话题,让我忘记问你的问题。”她贴在他身上,他靠在椅子上,两人亲密无间,“聂明宇,你欺负人。”

  聂明宇呼吸微顿,垂着眼皮睨着她的唇瓣,低声道:“你先起来再说。”

  季忆莫名地笑了笑:“你怕了?”她更加逼近他,“原来你怕这个?”

  聂明宇抬手欲阻拦她,但她抢先一步采取了更令他震惊的战略。

  季忆吻上他薄薄的唇瓣,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的蜻蜓点水,而是一个真正的吻。

  她靠在他怀里,他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搭在她背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女孩衣衫下年轻的身体。

  他一向被认为极其洁癖不近女色,与妻子更是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有过任何亲密行为,季忆两次主动地献吻都令他措手不及,陌生而又忍耐,更多的是莫名的悸动与期待。

  季忆生涩地吻着聂明宇的唇,她浅浅地品尝着,与他牙齿碰着牙齿,见他并无抗拒,有点豁出去似的伸出舌头,轻轻撬开了他的牙关,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

  这是她的初吻,给了她最喜欢的男人,这很幸运。她虽然是第一次,但因为是医科生,对这些事都多少有些了解,所以虽然青涩,却不至于不懂。

  这样一来,她与聂明宇之间,便更加天雷勾地火了。

  蓝色的大衣顺着脊背滑落下来,两人由椅子上翻转而下,倒在了柔软温暖的地毯上,蓝色的大衣垫在季忆身下,聂明宇伏在她身上,深深地吻着她的唇。

  这种感觉真好,有那么一瞬间季忆甚至觉得,只要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就算他走私的事情是真的,就算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她也随他喜欢好了。

  然而,世事无常,她的想法闪过没多久,聂明宇忽然停下了动作,轻喘着气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握紧了拳陷入了沉默。

  季忆怔了怔,不解地想要看看他,但他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从头到尾,留恋不已。她完全没办法转头去一探究竟。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怪怪的?

☆、第11章

  聂明宇无疑是有涵养的,大恶人都拥有优雅高贵的气质,没品没学识的最多是个小喽啰。

  季忆看不见他的脸,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在变,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试探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想要将他推开,但他却忽然转头望向了她,微微眯着的凤眸隔着金丝镜片与她近距离四目相对,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这个眼神给震住了。

  忽然,聂明宇轻轻一笑,右手从季忆的腹部钻入她的衬衫里面,从里往外干净利索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薄薄的蕾丝衬裙被他优雅地扯开,女孩白皙姣好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

  明明是粗暴又直接的动作,被他做来却显得意外斯文与性感。

  季忆睁大眼睛慌乱地想要把衬裙扯回来,但聂明宇的另一只手却从头到尾都在给她捣乱,她的挣扎在他的阻挠下反而使她美妙的春光让他一览无遗。

  “你……”季忆咬着下唇尴尬地看着他,他不紧不慢地抚过她平坦的小腹,垂头吻上了她的锁骨,她只觉锁骨一麻,敏感地低吟了一声。

  聂明宇的手顺着她的小腹一路往上,食指上像是带着薄薄的茧,摩挲过她的肌肤时带起一阵奇异的痒。季忆紧紧皱着眉,双腿无力地夹着他的腰,纤细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别这样。”她微弱地抗议,羞耻地闭上眼别开了头,不想看见自己是如何被他完全击溃的。

  聂明宇神色晦暗不明,他肃着脸,凝视着她在他身下娇/喘微微,手指挑开她最后那私密的带子,抚弄着女孩饱满莹润的象征上那颗粉嫩的挺立,他看见她隐忍得都快将下唇咬出血了。

  忽然,聂明宇停下了动作,吻了吻她的脖颈,在她迷茫地注视下拿出手机,拉过凌乱的蕾丝衬裙挡住她胸口的敏感部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拍下了一张照片。

  “你做什么?”季忆猛然醒悟,连忙推开他直起了身,将文胸戴好,穿上衬裙,一边套衬衫一边道,“把照片删掉。”她可不想成为X照门主角!

  聂明宇完全不理她,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里照片上的女孩,她散着一头乱发躺在蓝色的大衣上,细腻白皙的脖颈和脸庞都白得几乎透明,嫣红色的唇、细巧挺秀的鼻子、柳叶般漂亮的眉毛,每一处都美妙又禁忌,那没有拍到的锁骨以下更是给人留着无限遐想的空间。

  聂明宇微抬眉峰,扣上手机站起身,顺便扶了一把也要站起来的季忆,仿佛不经意地说:“我结婚了。”

  季忆匆忙穿衣服的动作猛然顿住,大大的水眸呆滞地望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果然如此。

  她万念俱灰地扣上最后一颗衬衫扣子,长及腰际的黑发凌乱地披在她肩上,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大衣,搭在瘦削的肩上,强迫自己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哦,我知道了。”

  聂明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系着衬衫扣子,凤眸微垂,难探真意:“后悔了吧。”他说。

  季忆没有吭声。她扣着大衣的扣子,一直扣到脖颈,高高的衣领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她没有看他,转身离开,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结婚了就好好过,你的妻子一定为你和你的家庭付出了很多,不要伤了她的心。”

  聂明宇单手支着头,微闭着眸子轻按着额角:“我不想伤她的心,也不想她伤我的心。”

  季忆已经走到门边的脚步一顿,手紧紧握着门把手,只要转一下,就可以和身后那个人永远说再见。

  这次一别,他们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这座城市灯火万千,为她等候的那盏却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聂明宇是个隐讳的智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他没有结婚,他可能有避重就轻,有刻意引导,但他的确没有说谎,她挑不出毛病。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恨他。

  人都有很多面,阴暗的,光明的。她喜欢聂明宇,便是喜欢他的所有,包括他的阴暗面。

  季忆缓缓转身,远远望着聂明宇靠在椅子上的清减背影,他一袭黑衣,依旧儒雅高贵,只要看着他,仿佛就有一股温暖坚定的力量灌入她心中,让她安心又踏实,不必再担心未知的未来。

  “谢谢你。”她朝他的背影努力微笑,虽然他看不见,但她必须感谢他,“谢谢你曾经走进我心里。”语毕,季忆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到底是悲伤还是喜悦。她弄清楚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却失去了她最想得到的人,这也许就是古语说的有得必有失吧。

  现在她要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到这个地方,如果她再也没机会和他见面,那么希望他也不要太在意她的离开。照亮黑暗的光一灭,大家就散了吧。

  聂明宇听到清脆的关门声响起,张峰便又敲响了门。他没理他,慢慢起身走到了窗边,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很快便看见了季忆快步走出大楼的身影。

  她纤细窈窕的背影走得很快,下了台阶后头也不回地朝前小跑着,跑着跑着,她忽然往左一拐躲到了花坛后面,抱着双臂低头蹲着,他从这么远的角度都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微微颤动。

  “聂总!”张峰久久得不到回应,从敲门换成了呼喊。

  聂明宇严厉地皱起眉,手里紧紧捏着手机,冷淡地说:“进来。”

  张峰开门进来时,聂明宇已经恢复如常。他悠闲地朝他踱步,淡淡地问:“什么事儿?”

  张峰看不出聂明宇的心思,犹疑地说:“聂总,那个女医生……”

  “办好了。”聂明宇拿起一瓶矿泉水,若有所思地晃了晃,“回头你帮我送点东西过去。”

  “好的。”张峰弯着腰。

  “还有事儿?”见张峰还不走,聂明宇抬起头,锁住了眉。

  张峰忙道:“聂总,夫人那边有点事。”

  聂明宇微微凝眸,生硬地问:“又怎么了?”

  “……派去夫人身边的人说,夫人给她公司那个男人买了出国的机票,还顺便给了他点东西。”张峰小心地措辞,说得十分隐晦。其实他的潜台词是,聂明宇的妻子孟琳,把聂明宇几次杀人走私的证据存入了磁盘交给了情人,准备让情人先出国暂避,她随后也去,她还不想失去在聂家的地位,需要安排妥当。只是她没料到,她所有的行踪皆在聂明宇严密的监视之下。

  聂明宇没什么情绪地翻开手机盖,随便按了几下,便开始盯着屏幕沉默。

  张峰的角度看不见他的手机画面,所以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聂明宇自己看得见,他到底在看什么。

☆、第12章

  季忆从龙腾集团离开后就有点崩溃,她这是盼什么没什么,怕什么来什么,自那之后连续三天她都是直到深夜才能睡着,也不知道在逃避什么,胸口好像压着一块碎不了的大石,想要推开却又没力气,只能任其打压,完全失去站立的能力,只能爬着走下去了。

  最后季忆干脆开始值夜班,没事的时候就坐着发呆,什么都不想,有事了就忙工作,看着别人在痛苦和死亡之间挣扎,她的生命仿佛重新有了重量。

  她想,人活一世,总还是有赚的,至少如果活不下去,她还可以去死。

  在这个世上,你想得到什么,就要拿你自己所拥有的等价交换,根本没有只赚不赔的方法。如果她想得到聂明宇,那她就只能在黑暗与无耻中堕落,交付自己的尊严与爱。

  她不甘心,也没有决心和勇气,所以她退却了。她无法确定,如果她真的连自己都不要了,只要聂明宇,那么聂明宇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她,那到时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季忆的状态很糟糕,院长见她这副样子,就开始回避给她工作,她虽然上着班,但做事也是别人做,她只能看着。

  她倒茶,六神无主让她被热水烫到。她回家,走路时会走过家门。就算是和病人聊天,脑子里也会不由自主浮现出聂明宇的身影,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让她毫无防备,不知所措。

  聂明宇没有再找过她,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她看到电视新闻说他又给和平中学捐了五十万,但却没在电视报道里看到他的正脸。

  明明那里有他的位置,可是校长和记者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他远远的一个道别。

  季忆悄悄躲在同事们身后看着那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心情灰败不已。

  她忽然想起一首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她有时候宁愿自己没遇见他,或是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可是仔细想想,又十分不舍这次心动。她觉得他和他之间,应该是“与君初相识,犹‘胜’故人归”。

  “小忆!”

  一个声音打断了季忆的走神,她愣愣地抬头望去,是同事:“怎么了?”

  “王队长又来找你啦。”女同事暧昧地朝她眨眨眼,“你们俩是不是好上了?快跟我说实话,我好准备份子钱啊,这三天两头地往这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老出事儿呢。”

  季忆僵硬地笑了笑:“你误会了,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找我只是有事。”

  “一警察找你能有什么事啊?别骗我了。”女同事不相信地撇撇嘴,抄着兜跑到一边跟人八卦去了。

  嘴长在人家身上,季忆也没办法,她只能尽量解释清楚,听不听就是人家的事了。

  至于王明……他倒是真的总来找她。就像同事说的那样,他的意思很明显,并不是来谈公事的,他有事没事就来约她吃饭,她一开始总是拒绝,到后来被磨得受不了,也去了几次。

  今天他又来了,可是季忆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了聂明宇一闪而过的影子,哪有心情应付他?

  她走到医院门口,匆匆地跟王明解释了一下今天工作忙走不开,可他就是不走。

  “我都打听过了,你今天下午没班儿。”王明长得还是颇为英俊的,他虽然不穿制服,但却自带一股正气,比之那些吊儿郎当的坏警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就跟我走吧,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去,回头自己肯定又不吃,我不管你怎么行?”

  “又是她们告诉你的?”季忆苦着脸,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他,就发现不远处开过来一辆深蓝色高级轿车,一个令她念念不忘的人戴着高档墨镜驾着车,开着窗无言冷然地从医院门口旁观而过,是聂明宇。

  他刚刚杀了他妻子的情人。

  那对野鸳鸯也好,狗男女也好,他们窃取了他公司的机密文件,并且打算让小白脸先出国,这使从不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他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件事。

  聂明宇和那个小白脸见了面,对方很英俊,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对方,对方却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笑得很和蔼,他说:“你好,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孟琳的丈夫,聂明宇。”他走近他,从风衣口袋拿出录音机,放出孟琳给情人打电话时的录音,对方一听,立马就愣住了。

  聂明宇拖长音调道:“其实你们俩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说吗?”

  被绑在椅子上的小白脸茫然地看着他,一脸呆滞。

  聂明宇体贴地接着说:“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一个好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要学会忍耐。”他轻轻地叹气,“你本来会很有前途的,可是你偏不。你偏偏学会了偷人家的东西。”他摘掉口罩,点了根烟,“当然,偷女人是人之常情,偷了就偷了,可你干吗带着我的文件跑啊?”

  “我……”小白脸紧张地想要解释,但他在聂明宇的气场之下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聂明宇泰然自若地瞥了他一眼,神色诚恳:“女人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不过也对,一个好男人,想要成事,想要赚钱,身边必须有一个出色的女人。”他弯腰,贴近他,微笑,“听说他们一天一夜没给你饭吃,你饿吗?渴吗?来,喝点水。”他从风衣口袋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送到他嘴角。

  小白脸哪敢推辞?而且他一晚上没吃没喝早就渴了,挨到矿泉水就猛地喝了起来。

  聂明宇嘲讽地望着他,柔声道:“别着急,慢慢喝。”他的语气越发低沉,“慢慢喝。”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之所以下杀手,不是因为他偷了他的女人,而是因为他偷了他的文件。

  “好了。”聂明宇喂完他水,将水瓶扔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活着。”说完,他转身离开,高声道,“张峰,把他放了吧。”

  小白脸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然后慢慢颤抖、抽搐,口吐鲜血,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就算放了他,也已没有任何意义。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13章

  聂明宇解决了那个小白脸,拿回了自己的文件后,便开车扬长而去,这才有了路过人民医院这一幕。

  季忆蹙眉望着渐渐远去的车,转身进了医院,理都不理王明。

  王明愣了愣,不解地追上去,季忆回头瞪他一眼:“如果不希望我以后再也不搭理你,现在就别跟着我。”说罢,再也没犹豫,一溜烟不见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