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成现代语,就是说“离魂症”的叫法不准确,应该叫“活树人”,这种病人的症状同花草树木生存状态相似,是头部受创失去意识,但依旧有心跳的人。
继续往下看,他又批判了两句跳大绳或施法救治这种病的陋习。
接着,讲了治这种病症的方法,主要从针灸、推拿、药物三方面入手,五感刺激辅之。记述的推拿跟陆漫用的大体相似,针灸要以风府、哑门为主,配合人中、百会、脑清等。药物有十六种,陆漫遗憾地只认识五种,有喂服的,也有药浴的…
而五感刺激的记载有几个字看不清了,这个倒不算难,五感刺激感就是触觉、视觉、嗅觉、听觉、味觉,承上启下,看不清的几个字猜都猜到了。
看完这五页纸,陆漫大喜过望。孙洼先人“真相”了,这是古代医生对“离魂症”病人最准确的定义。活树人,不就是植物人嘛。她直觉,孙洼的这种治疗植物人方法,应该是这个时代最科学也是最先进的。
陆漫印象里也有孙洼这个人,好像是《何氏医案手札》里有记载,说孙尘被斩了,实际上是被当时朝中一位王爷陷害所致。
第二十六章 准备
陆漫起身,让绿绫拿着烛台,急匆匆去了西厢书屋。她在书柜里找出《何氏医案手札》,又回东屋翻找有关孙洼的信息。
《何氏医案手札》是何洪老祖宗记录传下来的。
翻到书的后半部,终于找到了,这里记述了治疗肠痈可破肚割除败肉。但没记述具体方法,只记了孙洼破肚治病,却不幸被斩的事情。
那时有位得了肠痈的大臣,孙洼说败肉已化脓,汤药灸治已经起不了作用,必须切开肚子把败肉割除。
那位大臣是前朝极得皇上信任的大将军,更是条硬汉子,他觉得反正都是死,不如让孙洼用这种法子一试,还有一二分活下去的可能。
手术很成功,但在恢复期间被某位王爷让协助孙洼的御医在汤药中下了药,那位大将军就被害死了。那些人反倒诬陷孙洼用的是巫术,治死了大将军。不仅把孙洼斩了,连他留下的医书和手札都被尽数销毁。
因为何洪是孙洼的弟子,悄悄藏了一摞他的手稿。逃亡的时候丢了一些,剩下的整理成了《回春杂记》,还不敢说出来…
陆漫很是同情那位为医学事业献身的孙洼先人,他死的比华坨还惨。又暗骂那个狗屁王爷,为了自己的某些政治目的,不光害死了一位伟大的大夫,还埋藏了救人类于水火的先进医学技术。
想着既然孙洼敢做手术,还能手术顺利,自然应该有止血和麻醉的办法,陆漫兴奋得难以自持。看看手中这本一寸厚的册子,以后好好找找,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若有,她就可以做刨腹产了…
此时已过子时,绿绫催了好几遍让陆漫早些歇息。她只得放下书本,去净房洗漱。
这一夜,陆漫几次在梦中乐醒。
第二天去了鹤鸣堂,陆漫试探着问两位御医有关孙洼的情况。孙洼被定性为巫医,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会不会接受他留下的治疗方法。
王御医一听孙洼,就皱眉说道,“那孙洼是有名的巫医,是杏林界的耻辱,专会沽名钓誉,一意孤行用巫术治死了前朝名将,其心可诛。治病,怎么能开膛破肚,他这是在害人…”
付御医也说道,“孙洼的名声不好,他所著的医书在前朝时就被销毁了,三奶奶怎么会问起他?”声音又小了些,探寻地问道,“若有他的医书,能否拿给我一观?”
陆漫摇头说道,“我没有他的医书,只是我外祖的先祖在手札中有一段记录,说那位大将军的死好像另有原因。”她可不会把《回春杂记》拿出来,若再被销毁多可惜啊。回去后,要赶紧把它藏起来,不能让外人看到。
付御医听了失望不已。
给老驸马按摩完,长公主把陆漫叫到东侧间,说道,“展唯媳妇坐吧。”脸上还挂起了些许笑意。
无事献殷勤,无奸即盗!陆漫的心提了起来,找到治病法子的喜悦之情也随之飘散。
长公主继续说道,“你因为洞房里上吊,下了展唯的面子,还伤了他的心,逼得展唯无颜面对京城的议论,不得不投了军。你嫁进我们府将近一个月了,到现在夫妻俩还没有同房…”她的目光让陆漫低下了头,她又说道,“今天展唯会从军里回来,你不是说你不再犯糊涂了吗?你若真明白过来了,就知道该怎样做。爷们都好面子,你小意奉承着,把他的面子全了,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得多…”
这就是强权阶级,娶自己为她丈夫冲喜,偏话说的如此强势,把姜展唯去投军的责任全推到了她身上。让她小意奉承,她怎样奉承?
陆漫的心沉入谷底。
长公主见陆漫低头无语,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嗯”了一声,道,“展唯媳妇,你这是又要犯糊涂?”
陆漫起身低语道,“没有,孙媳不敢。”
长公主笑道,“这才是好孩子。下晌你不要过来了,呵呵,准备当个漂亮新娘子。”
又对身后的钱嬷嬷吩咐道,“下晌去兰汀洲准备一下,该走的过场今天都要走全了。”
钱嬷嬷屈膝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陆漫忧伤地走在回兰汀洲的路上,即使阳光灿烂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她也如掉进冰窟窿一样寒冷。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准备,可真正要面临了,却如此不甘。
她做为一个现代女性,还是医生,对那些事并不是不能接受。但因为前世妈妈以及生父的关系,她对男人总有些莫名恐惧,挑剔男朋友挑剔得厉害。没想到前世坚守到死,今生却要这么轻易地付出。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上床就算了,还让她小意奉承,怎么可能!
绿凌摸着主子冰冷的手,极是心疼。劝道,“三奶奶,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只有过了这一关,你才是真正的三奶奶,别人才不敢看轻你…其实,三爷很好啊,长得俊俏,又是七品官,三姑娘都羡慕死了,恨不得她代你嫁过来…”
陆漫没吱声,没谈过恋爱的古代女人是可悲的…
晌饭后,她没晌歇,而是坐在炕上望着外面发呆。
透过碧纱窗,午后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碧潭里的水更幽,宽大的枝叶更翠,五颜六色的花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薄雾,连天上的几抹白云都带了点青色,偶尔几只鸟儿划破天空,飞向远方…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有她的心情不好。红绫的咯咯笑声时尔传来,让她更加烦燥。
红绫听绿绫说三爷今天要来,笑眯了眼,她实在理解不了主子怎么会不高兴。她殷勤地给陆漫沏了茶,又叫着绿绫收拾屋子,再去院子里把那几盆开得最艳的盆栽放去最显眼的地方…
不多时,鹤鸣堂的钱嬷嬷就领着九个人来了,她们手上还拿着喜烛、红绫、喜果、生饺子等物。
陆漫心里一沉,那种即将成为案上鱼肉的无力之感又油然而生。
她强压下心思,起身笑道,“钱嬷嬷来了,请坐。”
还没等陆漫吩咐,红绫已经沏了茶端上来,笑得眉眼弯弯道,“嬷嬷请喝茶。”
第二十七章 卑微
钱嬷嬷坐下,对陆漫笑道,“恭喜三奶奶,贺喜三奶奶,尊长公主殿下的示下,来把洞房再重新布置一番。哎哟哟,三奶奶有福,我们三爷不只俊俏,还儒雅多才…”夸奖了一番姜展唯,又指着那几个下人说,“她们是来兰汀洲服侍三爷和三奶奶的人。”
这些人有五个丫头,四个婆子,应该是之前在这里服侍,后因为原主上吊而被打了板子的下人。
她们跪下给陆漫磕了头,齐齐喊道,“奴婢(老奴)见过三奶奶。”
陆漫含笑道,“起来吧。”
她的态度很好,原主一来就让人家挨了板子。
钱嬷嬷指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及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说,“她叫柳芽,她叫桃儿,她叫杏儿,她们之前在三爷的书房里当差,现在调来这里服侍。”
看腰带,柳芽是大丫头,桃儿和杏儿两个是二等丫头,另两个小丫头,四个粗使婆子。
介绍完了,这些人就开始忙碌。四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去院子里和厨房忙碌,她们要打扫院子里的卫生和负责烧水。
因为这个院子大,服侍的又人少,院子里的落叶很多,外廊的围栏也落了不少灰。
在钱嬷嬷的指挥下,柳芽带着杏儿、桃儿,以及绿绫、红绫收拾屋里,还重新挂了彩绫彩灯,换了罗帐,被褥。
陆漫无事人一样看着她们忙碌。
大概申时末,钱嬷嬷请陆漫去沐浴。
她看到陆漫没有新娘子的娇羞,而是面无表情地去了净房,心里十分不满。还真是个棒槌,木呆呆的,哪里有要当新娘的喜气。若不是为了老驸马,就冲她干的那件事,别说委屈三爷跟她行房,早弄死她了。但脸上还是笑成了包子,“三奶奶本来就俊,再一打扮,哎哟,新郎官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的话音一落,屋里的另几个丫头十分捧场地笑了一阵。
陆漫坐在大浴桶里,水面上雾气氤氲,飘浮着玫瑰花瓣,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间。她无力地闭着眼睛,一只手抚摸着胸口前的铜坠子。这个铜坠子有食指指腹那么大,半寸长,坠顶端是圆圈,圆圈里是四角星形。小陆漫自记事起就一直带着它,听王妈妈说,这是她生母何氏留给她的。
因为它是母亲留下的,小陆漫一直戴着它从没取下来过。还因为它是铜坠子,别人也没看上眼。过去,每当小陆漫觉得受了委屈,就会抚摸着小铜坠流泪,以期在铜坠上寻找到母亲的安慰。
陆漫不停地转着小坠子,也希望能得到一点力量。过了许久,她还是浑身酸软无力。她在浴桶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水已经微凉了还不想起身。
着急的钱嬷嬷在门外喊,“大奶奶,时辰不早了,该出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无奈起身,由红绫、绿绫服侍着穿衣打扮。她发现,两个丫头给她系裤带和肚、兜时,带子都是系的松松的,这大概是方便人家解开吧。
出浴的陆漫美得像月宫中的仙子,桃花般粉嫩的肌肤,水润润的杏眼,红艳艳的小嘴,乌黑亮泽的长发,曼妙婀娜的身姿。一颦一笑,无不光彩照人。
钱嬷嬷愣了愣神。她服侍长公主数十年,在宫里、大宅子里见过各色美人。眼前的这位三奶奶,不是最美的美人,却是最有特色的美人。主要是气韵不同,到底怎样不同,她也形容不出来。这哪里是棒槌?
这样的一个可人儿,会名声狼藉?可上吊那糊涂事的确是她做的呀,刚才那木木的样子自己也没看错啊。
钱嬷嬷心里纳闷,脸上却堆满了笑,上前帮着丫头为陆漫整理着衣裳饰品。笑道,“三奶奶可真俊,不比宫里的那些娘娘差。”
陆漫敷衍笑道,“哪里,嬷嬷过奖了。”
晚上,陆漫喝了一小碗粥后,就身着喜服,头戴凤冠,坐在床上看着那对大喜烛发呆。想着今天夜里的尴尬,惴惴不安。
为了在这个异世继续活下去,她今天不敢有任何反抗。这具身子本就是他的妻子,她也没有理由反抗。
她猜,这位三爷这么讨厌和憎恨她,因为她甚至避去了军营,肯定也不愿意跟她有肌肤之亲。只是为了一个孝字,不得已而为之。
两看两相厌的人要做这事,也真够恶心的了。
陆漫前世虽然没结过婚,但也知道初次很疼。她希望他能有一颗柔软的心,不要带着过多的恨和怨做那事,怜惜女人一些,哪怕这个女人不得他的心…
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卑微的愿望,她都怒其不争,瞧不起自己。但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无用的女人,没有能力摆脱困境,没有倚仗让她任性,她悲哀的就只能这么卑微。
院子里、屋里都静悄悄的,针落有声。等到戌时,窗外终于有了动静。只听院子里的小丫头说,“三爷回来了。”接着,是一阵往正房走的脚步声。
脚步声虽轻,却似有千斤重,重重地敲击着陆漫的心。
钱嬷嬷和柳芽迎到侧屋,屈膝笑道,“恭喜三爷。”
姜展唯没理她们,抬脚进了卧房。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陆漫一眼,直接坐去她旁边。
陆漫的余光也看到他了。他虽然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气。他身材高大,薄唇紧抿,目光冷峻,浑身散发出强大而冷傲的气息。正面比背景还让人害怕,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挨着他的半边身子都僵硬起来。
不可否认,他长得非常好看,也够冷,够硬。他哪里有庶子该有的谦恭和顺,懦弱胆小!
这样的男人,会有一颗柔软的心吗?这样的男人被家族逼迫,能心甘情愿吗?
陆漫之前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都跑去了九霄云外。
令陆漫费解的是,姜展唯于她居然有一丝熟悉之感。不光是原主记忆中初进洞房的下巴和薄唇,应该是整张脸都似曾相识。她搜寻原主的记忆,原主嫁进长公主府之前肯定没见过他,怎么会有这么感觉呢?
第二十八章 交待
跟进来的钱嬷嬷看着如此的姜展唯,也有些吃惊和紧张,但还是走过去扯着他的衣襟一角压在陆漫的衣襟上。
陆漫知道,这么做是让男人压迫女人一辈子。
钱嬷嬷又从柳芽的手里接过装喜果的玉盆,边往姜展唯和陆漫的身上撒着大枣、栗子、花生、糖,边唱道,“…一撒你公婆常安泰,二撒你夫妻喜洋洋。三撒你妯娌多忍让,四撒四季花草香,五撒武子登金榜,六撒老少都安康…”
唱完,她接过桃儿递过来的一把剪刀,她要剪下新郎和新娘各一绺头发,挽成合髻。
姜展唯摆手道,“这个和合卺酒都不需要了吧,上次已经做过了。”
声音清朗,不容置疑。
钱嬷嬷很想说上次只喝过合卺酒,还没合髻啊。但见姜三爷沉着脸,也不敢多说,又拿筷子去夹杏儿端着的生饺子。见姜三爷更加不耐烦,又只得把饺子放下。
钱嬷嬷是贴身服侍长公主的女官,几乎所有的小主子都对她礼遇有加。她之前从来没过多留意过这位三爷,只觉得他沉默寡言,中规中矩,永远低着头,在二老爷口中“不当大器”,驸马爷更是连正眼都不给一个。却没想到,他脊背挺直了,居然有这个气场,令见惯世面的她都有些胆寒。
现在连长公主都觉得对不起他而顺着他,她当然更不愿意得罪他了。
钱嬷嬷再看看坐在一旁的陆漫,娇美如花,恬静似月。
暗想,这两口子都不简单,都是人中龙凤。驸马爷最不愿意庶子优秀,现在不仅这位庶子出人意料的优秀,连庶子媳妇都不下于人。他老人家若活过来,怕会不愿意。
钱嬷嬷掩下心思笑道,“老奴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柳芽你们几个丫头服侍三爷、三奶奶早些睡下。明儿主子们都在府里,还得请三爷带着新娘子早些去认亲。”
说完,便退了下去。
桃儿和杏儿服侍姜展唯去净房洗漱。
柳芽带着绿绫、红绫把床上的喜果捡干净,铺了块白绫在床上,又挂了四个五彩香囊在床顶。
姜展唯出来,只穿了一身白绫中衣中裤,头发打散披下。他直接上床,掀开被子躺去里面。
看着他的后脑勺,陆漫还是鼓足勇气躺在了床的外侧。
丫头把罗帐放下,便轻声退出了卧房。
厚厚的红罗帐挡住了明亮的烛光,帐子里朦朦胧胧,显得微光更红。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那四角垂下的香囊里,应是加了些催情的药物吧?
若这是一个正常的洞房花烛夜,朦胧的光晕和魅惑的浓香会让人的情欲更加高涨。
可此时的陆漫紧张得要命,她卷缩在床沿边躺着,觉得床里边那个后脑勺像是堆满了冰碴子,要离他远些再远些。
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许久没听见动静,那人好像睡着了,她的心终于放下来。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轻轻动了动身子,她的腿都快抽筋了。还好不在一个被窝,她被那两个丫头脱得只剩下一个红肚、兜,一条红色中裤…
迷迷糊糊中,一条胳膊突然伸过来把她身上的薄被掀开,随之一个精壮的身体压了上来,几下扯掉她身上的衣物,又粗鲁地把她翻了个身。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陆漫没有反应,脑袋一片空白。正愣神中,突然身体一阵钻心的巨痛,她咬着枕头才没惊叫出声。
该死的男人,从她背后进去…没有前戏,直接贯穿,简单粗暴,两刻多钟完事。
陆漫知道会痛,却没想到这么痛。不光是痛,还有屈辱,羞愧,从身体痛到心里,寒彻入骨。她一直咬着枕头强忍着默默流泪,不让自己哭出声,想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当姜展唯一完成任务,就逃似地抽身从陆漫身上下去,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若无其事的用后背对着她,似乎下一刻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陆漫终究没忍住,啜泣出了声。
这个混蛋,真是太可恶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做了那样的事,还要如此厌恶和无视她。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愿意,她也极委屈。
前一刻承受的难堪,这些天代人受过的委屈,还有对前世和妈妈的万般不舍,对未来生活的恐惧,以及她多年来一直执着追求却在此时被击得粉碎的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这几种情绪在胸中交错,膨胀,似要把她的胸膛击穿,把她炸碎。
原来,有些事比死还让人难受。
陆漫把头埋在枕头里痛哭起来,越哭越伤心,最后把被子扯上来盖住头,继续哭。虽然极尽隐忍,使劲压制着声音,可声音还是不小,甚至打了几声嗝。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在哭,他感觉得到她身体的抽搐。把她翻过去,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他不想看到她的脸,不想看到这个讨厌的女人承欢于他的身下。他跟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可真正做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把她翻过去最大的理由,是怕看到她如花的容貌,秋潭一样深幽宁静的眼眸,怕自己会动心,会甘之如饴舍不得放下…他是第一次做这事,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他没想到,有着悍女名声又闹上吊的女人会如此柔弱妍丽,会有如此沉静深幽的眼眸…她无声抽泣的时候,他居然有些不忍。
想到自己的计划和未来,他还是摒弃了那些杂念,如行军打仗一样干净利落地做完了那件事。
听陆漫哭得越来越凄厉,姜展唯极其烦燥,又莫名的有些心虚,那悲伤的呜咽让他不能再无动于衷。
姜展唯转过身躺平,望着床顶说道,“我们是夫妻,又是冲喜。这么做,是给长辈们一个交待,你能得到他们的认可…”我也能顺利走出去。
最重要的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陆漫没理他,继续抽咽着。
姜展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接着说,“你大可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我在军营里,难得回府一趟,几个月后很可能调去北方守边。你在府里好好孝顺祖父…”
第二十九章 对话
姜展唯的话不多,陆漫还是从中听出了几个信息。
给长辈们一个交待,让她得到认可,就说明她暂时是名正言顺的三奶奶,是安全的。他不会再强迫她,也就不会再有那种事,言外之意以后他们只属于合约夫妻,不需要再履行那些两口子必须做的事。他在军营里,即将去北方,她在家里孝顺祖父,就是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属于互不影响。
这几件事对她来说,无疑都是巨大的利好消息。以后的日子,应该比之前好过得多。
陆漫的哭声渐渐小了些,还是没说一句话。
姜展唯也没再说话,陆漫的哭声越来越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姜展唯又说话了。
“跟了我很委屈吗?这么委屈,当初为什么还要嫁过来呢?或者,你该让我的两个嫡出弟弟娶你,只要你家提出这个条件,为了我祖父,长辈们会同意。”
声音低沉,无任何情绪,不仅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陆漫身上,还讥讽她上吊是想高攀嫡子。
看来,真正让这个男人最受伤的不是娶她,甚至不是她上吊,而是做为庶子的无奈和自卑!
陆漫很想说,老娘不仅委屈,还恨死你了,恨不得你去死。还有那两个嫡子,老娘统统看不上。
理智又让她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她必须要说几句,不能让他践踏了她的尊严还理直气壮地把所有过错都归在她身上。
陆漫吸了吸鼻子,冷声说道,“三爷也不想娶我,娶了我三爷更委屈,委屈得都离家投军了。不是吗?我嫁三爷都是高攀,更没想过其他人。”
由于头捂在被子里,显得声音嗡声嗡气的。
姜展唯冷笑道,“既然这样,你上什么吊,还选在洞房里上吊。”没听到陆漫的回答,又说,“怎么不回答,是无话可说了吗?”
陆漫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妨告诉三爷,我上吊跟三爷无关,亦跟冲喜无关。是因为我继母的恶毒,她想尽办法坏了我的名声,还做了许多恶事,让我生无可恋…我上吊是,是…”她忍下了更加大逆不道的几个字,又继续说道,“总之,上吊跟三爷无关。这件事连累到三爷,让三爷难堪,我很抱歉。”
她和姜展唯的关系已经这样了,也不想给他留什么好印象,就实话实说。这个理由虽然不好,但针对的是恶毒的继母,总比伤他自尊好得多。陆漫已经看出来,这个男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有多冷傲,就有多自卑;他有多隐忍,就有多自负。何况,她若能继续活下去,总有一天会同小陈氏闹翻,为原主报仇。
姜展唯没想到陆漫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上吊,更没想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敢明明白白说出来。继母再恶毒,也是长辈。何况,真的出了事,受牵连的可不止她继母一个人。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人,这个女人够坦白,够彪悍,敢公然对自己、对长辈下这样的狠手。
他抽了抽嘴角,问道,“那你怎么不再死一次?只要不想活,总能死掉。你死了,我祖母和伯父他们定会好好收拾你继母,包括其他的陆家人,逐了你的愿。”
他把她没说出口的原主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陆漫气死了,这男人真是个恶棍,说话太缺德了。
她忽略掉他的讽刺说道,“人死了一次,就不想再死了,想通了。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呢?那种傻事我再也不会做了。”又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瞪着姜展唯冷声说道,“至少我磊落,我没有能力把害我的人怎样,但我敢用我自己的生命反抗。可三爷呢?堂堂男儿,表里不一,不敢明面反对长辈有失公允无视你的婚姻和自尊,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一个同是受害人的弱女子身上。所以,三爷并不比我高尚,不要把自己说得多无辜,不要把所有过错推到我身上,你的指责我不认!”
说完,她的头放在枕上,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她的话让姜展唯瞠目结舌,也恼怒不已。
他心里不得不承认,陆漫说得没错。长辈们让他退亲娶陆漫,他都快气炸了,却没明面反对过长辈的安排。从小到大皆是如此,长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哪怕再不服气,都没有反抗过。就是走出这个家,都是用这个女人作借口。他的确可悲,血性连女人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