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有吃点东西吗?”帕果一点都不相信,他们今天早上起的比鸡还早,一定找了东西吃,要不然早就该饿得哇哇叫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回来抢他的碗。
“吃了点,不过没有吃饱!”布拉稀里哗啦的顷刻就吃完了半碗米线,抽空夹了一大块麂子肉,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我们烤了包谷、洋芋、昨天下午在河边支的套子里有两条鱼,坡地上还套了两只兔子,勉强都混了个半饱。可到现在也有些饿了,还是多吃一点,下午也能多撑一会。”
别看他一边说话一边吃,速度还挺快,蝶翅她们才吃完一半,他手里的那一碗就见底了,他就着碗,一鼓作气将汤也喝完,快乐的道:“这回终于吃饱了,阿妈,有没有什么好带的,给我拿一点让他们吃。”
“我烙了苦荞粑粑,已经包好了。”海娜笑笑,她一早就给这些孩子准备吃的了,要知道这三天可都是狂欢的时候,可没有谁会回家做饭的,不多准备一些干粮什么的,一定会把这些正在长身体,特别不经饿的半大小子们饿得呱呱叫,哪里还有力气玩得尽兴啊!
“阿妈最好了!”布拉呵呵的笑着,也不用海娜给他拿,自己就到厨房里把海娜用洗干净的芭蕉叶包的几包吃食拿了出来,放进自己身上的背包里。
“带几双筷子!”玛琪跳起来,冲进厨房,抓了五六双筷子塞给布拉,布拉虽然觉得麻烦,可是看一眼不明所以的蝶翅和娇娇,也就将筷子装好了。
“快点吃!”海英催促了一声,除了吃东西从来都是细嚼慢咽的蝶翅以外,大家都已经吃完了,蝶翅虽然已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吃,可是米线本来就多,帕果又给她夹了好几大块麂子肉,她还有小半碗没有吃完。
“不急,时间还早着呢!”布拉看着努力吃米线的蝶翅,哈哈的笑着道:“蝶翅吃东西从来就是细嚼慢咽的,我们就多等她一会,别让她赶快了噎着。”
海英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他阿爸正在瞪着她呢!今天早上她就被警告过来,不要和妹妹们吵架斗嘴,要让着一些,她心里越发的不满起来,可却只敢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而已。
“一会我送你们过去!”帕果这个时候也吃完了自己的米线,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海英,道:“布拉一会背着娇娇,我背蝶翅。她们两个年纪小,又不像你们,在野地里疯惯了,我送你们过去快一点,不让娇娇和蝶翅被挤坏了。”
“嗯!”布拉点点头,很赞同帕果的说辞,而海英的脸色更差了,手死死的捏着衣角才没有说什么,海娜瞟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用了,阿叔!”蝶翅终于将米线解决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我会牵着阿哥的手,不会掉队的,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要因为我给耽搁了。”然后她满脸灿烂的对布拉甜甜的一笑道:“阿哥一定能够将我和娇娇两个人都牵好的,对不对?”
“当然!”布拉最喜欢看到蝶翅这样甜美的笑容,乖乖巧巧的,透着女孩子的温柔,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这孩子!”海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在她眼中,蝶翅是个乖巧的孩子,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看起来会吃亏,可是实际上呢?她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她捧在手心里,生怕委屈了她,那里可能吃亏。再看看海英,总是强悍的抢风头,争别人的注意力,可是呢?她不但争不过蝶翅,反倒是讨了别人的白眼。
“是我多事了!”帕果看着被蝶翅一个笑脸就哄得眉开眼笑的布拉,故意失落的道,他也很喜欢逗弄蝶翅。
“阿叔~”蝶翅不依的叫了一声,然后晃着他的手臂,道:“你明明知道蝶翅是不想给你再添麻烦的,哪里会嫌弃你多事啊!”
“好了好了,别晃了,阿叔头都晕了!”帕果被蝶翅这么一晃,那里还记得逗她,立刻道:“阿哥阿姐们都在等你呢,快点去玩吧!”
“阿叔再见!阿嬢再见!两位舅舅再见!阿姐再见!”蝶翅一个一个的打过招呼,笑嘻嘻的和娇娇一左一右的拉着布拉的手,开开心心的去了。
“姐夫很喜欢这个姑娘!”海英爸有些不是滋味的道,看到蝶翅和帕果的互动才知道,人家说喜欢自家女儿那不过是客气话,哪里像对这个小姑娘一样,一言一行都透着宠爱,那才是真的喜欢呢!
“蝶翅嘴巴甜,懂礼貌,说话做事也有分寸,从来都不会和长辈犟嘴,自然是讨人喜欢的。”海娜看了一眼弟弟,道:“要是像海英那样,什么都要抢第一,一个不顺心就吊着个脸的,我们也不会这么喜欢她。”
“姑娘还是强一点好,要不然会吃亏的。”海英爸讪讪的道。
“姑娘是要强一点,可不能什么都要和别人比!你看看蝶翅,她可从来不会压着别人比,可是呢?谁又会说她不好?再说,她对大家都好,大家也都心疼她,哪里会吃亏?”海娜看着弟弟,直接的道:“你还是多管管海英,玛娜也是个辣性子的,可她哪里会像海英那样,压着弟弟妹妹显摆自己,别说和海燕处不好,你看看连海花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这样的性子看起来不会吃亏,其实呢?是不吃小亏吃大亏,再不好好的改改脾气,有她受的。”
“好!好!”他们兄妹中海娜是老大,从小训他们就跟训孙子似地,海英爸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是忙不迭的点头应是,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 第五十七章 火把节(五)
从帕果家到斗牛场不算远,一群人也就花了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而这一路上蝶翅感受最深的就是浓浓的节日气氛——
家家户户门前都竖起了三五米高的大火把,上面缀着红红黄黄的布带做装饰,一路山遇见的男女老少个个都穿着几日的盛装,脸上都带着耀眼的笑容,身上都洋溢着幸福喜乐,还遇见好几群五六岁的男孩子,都没有穿衣服,光光的身子上用涂料画着斑纹,脸上也花了图,看起来就是一只一只的小老虎,最可爱的是他们有的还在身子后面绑上了一条尾巴,他们一见到人就围上来又叫又跳的,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把蝶翅给吓了一跳,布拉告诉她,这是一种驱邪的方式,让未五六岁的男孩扮成彝族的图腾黑虎,能够驱赶一年的病痛灾难,他们是今天最受欢迎的人之一。
到了会场之后,蝶翅才知道甲亚他们有多么的明智,这附近村村寨寨的彝家人几乎全部都集中在了这里,只要是能够容身的地方,都站满了人,就连树上也不例外。在布拉开路的的情况下,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阿鹏他们,不过甲亚和海林却不在,他们赶着帕果家的牛在另外一头,所有参赛的人家在那里排队抓阄,按抓到的数字上场,甲亚他们也去抓阄去了。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蝶翅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的集会,她估计一两万人绰绰有余,不过甲亚他们占的地方很不错,视野很好,能够将斗牛场尽收眼底,但又没有很靠近,不用担心发狂的牛会冲回来。
时间是毕摩早就算好的,在一身黑色打扮的毕摩叽叽咕咕的念了一段经文之后,就宣布斗牛开始,两头已经被主人挑逗了一半天的黄牛在主人家松手之后,立刻冲向了对手,用牛角顶撞,激烈的斗牛活动正式开始…
真的好刺激!蝶翅看着两头牛很有经验的在场中角力,用牛角顶住对方相持着,牛主人在一旁扯着嗓子,拼命地为自己的牛加油,她自己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着、文静,一边跳一边叫着,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哪一头牛加油,可是周围人人都在呐喊,都在助威,整个场上的人都在沸腾,她也一样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除了排号的人,没有几个人记得这是第几组斗牛了,但这却是最势均力敌一组,刚刚的几场要么是一斗见分晓,要么是相持一会就有一方不敌落败,而这一场,两头同样很强悍的牛在场中已经僵持了十分钟之久,在一旁呐喊助威的人嗓子都有冒烟的迹象,还没有见胜负。
“咣!”的一声响,两头牛的身后都出现了十来个高大强壮的汉子,他们中有几个人手里拿着粗粗的绳子,相互打了一个招呼,敏捷的用绳子将牛的后腿套住,然后相互在招呼一声,双方同时往后拉绳子,不让两头已经红了眼的牛仔纠缠在一起,这一局,算是平了。
斗牛的活动一直到中午才算结束,赢得比赛的不负重望的就是那两头僵持时间最长,让所有的人最是兴奋和激动地两头牛,在毕摩亲自给两头牛戴上花环的时候,所有的人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
“渴了吧!”阿勋递给蝶翅一个梨子,蝶翅就纳闷了,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梨子,不过也没有客气,一口咬下去,梨子酸酸的汁水缓解了她已经在冒烟的嗓子的疼痛感。
“慢慢吃,还有呢!”阿勋看着小脸红彤彤的蝶翅,他从来没见过蝶翅这一面,她一直都是文文静静的,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微笑,哪里像现在,头发有些散乱,小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兴奋,满脸潮红,眼睛也闪烁着不一样的晶亮,不再是那个像书里写的大家闺秀的人,整个人都生动活泼了起来。
“哪里来的梨子啊?”蝶翅终于抽空问了一声,梨子还不少,每人都发到了,也都大口大口的咬着,这梨子还没有完全成熟,酸中带涩,应该不是家里的吧!
“是家里种的甘汁梨,我们一早去树上摘了一些,还没有熟透,不怎么好吃。”布拉笑呵呵的道,这是洱源这里的一种特产,到八月初才成熟,名字就叫甘汁梨,皮薄、肉厚、汁多香甜,最难得的是它可以储藏半年,到了春节前后还能吃到,那个时候味道还更好。每年收割稻谷的时候,住在山上、种了梨的彝家人就会用马驮着梨子到住在坝子的白家村寨换梨,四五把稻谷换一个梨,一般来说驮一驮梨能够换到一驮子稻谷回来,这里还有“一驮谷子一驮梨”来形容两相交易,互不吃亏的谚语。
“还有苦荞粑粑呢!”布拉将包里的苦荞粑粑拿了出来,然后变戏法似地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罐子,凑到蝶翅面前,蝶翅立刻闻到一股诱人的甜香味,她眼睛一亮,叫了起来:“蜂蜜!”
苦荞粑粑蘸蜂蜜是彝家人最爱的一道点心,蝶翅自己也很喜欢吃,她知道布拉从家里带了苦荞粑粑,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带了蜂蜜。
“这可是我们两个半个月前采回来的,一直藏着没有舍得吃!”甲亚满头大汗的挤了过来,他刚刚把牛送回家,正好遇上布拉在显摆。
“还说呢!”玛琪嫣然而笑,道:“被马蜂叮了好几处,疼得直叫唤。还说等过几天要去把那窝马蜂给一窝端了,马蜂用来泡酒,蜂蛹炸来下酒,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去端马蜂窝。”
“去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们!”海林哈哈的笑着,道:“掏马蜂窝我们可是老手了,不过…阿哥,那马蜂窝大不大,要是小的话可不值得劳精费神的。”
“大、有这么大呢!”布拉比了一个大小,蝶翅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要是有他比划的那么大的话,一个人都抱不过来,那该有多少马蜂在里面啊!要知道,这山里的马蜂可都不是好惹的,有的毒性还很强,叮上一下起一个大包都是小事,叮咬的地方多了,丧命都是有可能的。
“那还是值得掏,等过完节我们就去,估计能够弄到二三十斤蜂蜜。”海林兴奋地道,掏马蜂窝那是他的拿手好戏,那么大的一个马蜂窝,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成年的马蜂用来泡酒,那是祛风湿的好东西,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家最是喜欢,没有孵化出来的蜂蛹,下油锅一炸,那滋味,想想就让人垂涎三尺,还有蜂蜜,虽然说现在已经有养蜜蜂了,可是家养的蜜蜂产的蜂蜜和马蜂的蜂蜜相比,那可完全不一样,差的太多了。
“好!”布拉是知道海林的本事的,他们兄弟虽然年纪小,可已经是个出色的猎人了,有他们兄弟帮忙,掏马蜂窝就更简单了,他笑呵呵的对蝶翅道:“过完节你们再等两天,等哥哥们掏了蜂蜜带点过去给阿公他们尝尝。我记得阿公的腿脚有点不大好,听阿爸说是有点风湿,给阿公带点马蜂酒他一定会很高兴。”
“掏马蜂窝会不会很危险啊?”蝶翅的直觉告诉她那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又告诉她很多在她看来危险的事情在土生土长的人眼中,就如喝水那么简单,只好多问了一句。
“掏个马蜂窝,有什么危险!”海林摇摇头,道:“和我阿爸上山打熊瞎子才危险呢?可还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放心吧!挺多就是被叮两口,疼不到两三天就好了。”
好吧!当她没见识!蝶翅乖乖的闭了嘴,没有再说什么,海燕则搂着她笑道:“阿妹不要担心,海林虽然才十三岁,可是他刚会走就跟着阿爸他们上山打猎什么的,掏个马蜂窝不过是玩儿的事情。海龙更厉害,他自己一个人打过狼,已经是我们寨子里最厉害的猎手了。”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海龙朝着蝶翅笑笑,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却透着一种不一样的腼腆,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和姑娘们这么亲热的说话。
“我告诉你啊…”海花笑嘻嘻的凑在蝶翅耳朵边上,道:“我阿哥打猎倒是一把好手,可是却不敢和姑娘们说话,我阿爸因为这个都快要头疼死了,他这个样子怎么找得着媳妇啊!”
一个出色的猎人必要耳聪目慧,海花半是取笑半是埋怨的话让海龙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可不敢和这个精灵泼辣的妹妹说什么,只是心虚的将目光转到别的地方,他的肤色和海林一样,黑得跟非洲人似地,看不出是不是脸红,可是他的表情还是将他的不自在给出卖了,姑娘小伙子们都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海龙,你这样可不行啊!”布拉搂着海龙的肩头,取笑道:“你要是一直都找不到情妹妹的话,我们家玛琪可就不能开开心心的找情郎,更不能顺顺利利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这样吧,就算是为了我们家玛琪,今年一定给你找一个出色的阿表妹。”
蝶翅知道布拉虽然是在说笑,可说的也是实话。彝家人和白家人不一样,他们自古都是自由恋爱、自由婚姻的,父母极少干涉子女谈恋爱,更不会强迫子女和情人分开,但是彝家人却还有一个奇怪的习俗——姑表亲。彝家人常说姑娘出嫁问舅家,要是舅舅家的儿子喜欢表妹或者是找不到合适的婚娶对象的话,就只能嫁到舅舅家去,这是规矩。蝶翅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大笑,说是娶了人家一个姑娘,十多年后要还一个回去。彝家人称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为阿表哥,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为阿表妹,那也是情人之间的一种称呼,也就是从这一种婚俗演化过来的。
“我不会耽误表妹的!”海龙知道自己的性格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不过他可不想耽误玛琪,这一点他还是能够保证的。
“你说了不算,这几天就找一个合意的阿表妹才是正事!”甲亚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下午的摔跤你一定要好好的表现,出彩的话,晚上一定会有姑娘来和你对歌跳舞的…有了情投意合的姑娘,才是正经的。”
? 第五十八章 火把节(六)
一个好的猎人是不是就是一个好的摔跤手!蝶翅不知道,但是她现在知道海龙摔跤很厉害,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的名字就传遍了,几乎所有的彝家姑娘都知道,有一个叫海龙的小伙子打败了所有的对手,成了今年火把节上的摔跤冠军。更有热情的彝家姑娘直接到海龙面前自报家门,还主动约他晚上一起跳舞,海龙没有机会说什么,就被与荣有焉的甲亚他们连声应诺下来。
“来,吃肉了!”过节的时候大家吃的是大锅饭,一大早就有专门的人在斗牛场附近支起了大锅杀猪宰羊,将杀好的牛羊肉切成四四方方的大块,放进大锅里面慢慢的炖,毕摩还在里面放了一些草药——彝家人能够识辨、使用很多药材,在彝家人口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万亩彝山,一屁股坐下去就有三棵药”,彝家人善于用草药,像这样隆重的节日盛宴的时候,他们会在锅里放一些补身体的药材。牛羊牲畜那是各个寨子里送过来的,宰杀之后,会将头还给主人家,而肉就大家一起吃。
甲亚布拉排了队,用芭蕉叶盛了多过来,大家席地而坐,就开始晚餐了。布拉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双筷子,每个姑娘一双,小伙子们就没有那么讲究了,直接用手抓,那叫一个憨快淋漓!
彝家人吃的是坨坨肉,喝的是转转酒。蝶努力的咬着比自己手掌还要大,比最厚的大部头还要厚的肉——嗯,很香!虽然看起来又是肥肉,又是带皮的,可却不是很油腻,煮的恰好,加上不知名的药材的味道,让本来以为自己吃不下去的蝶翅都胃口大开,而几个胃口本来就好的小伙子更是吃的满嘴油。那转转酒在哪里呢?
蝶翅不知道什么叫转转酒,不过没有等她问,就有旁边的人递了一坛子酒过来,甲亚接过酒坛子,也不多说什么,抱着酒坛子就喝了一大口,然后顺手递给他身边的海龙,海龙也一样,喝完一大口之后,递给阿南…一圈之后,除了敬谢不敏的蝶翅以外,大家都喝了酒,最后喝酒的是海英,一整天下来,她的脸上终于是笑容多过不快了,她喝完酒之后,将坛子给了旁边的另外一圈子人,而这个时候,前面的人又有酒坛子传过来了…
原来这就是转转酒啊!不用别人说,蝶翅也明白了转转酒的意思了,这附近有上万了,不知道传过来传过去的酒坛子有多少,可不管有多少人,都传达了一个意思,他们是一个锅里面吃肉,一个坛子里喝酒的一家人。
天色渐暗的时候,场子中堆起的篝火被点燃,中央那硕大无比的火把也被点燃,一年一度火把节正式开始了——
甲亚带着他们围在那大火把的下面,那火把与一般不一样,不但十分的高大,上面插了写有“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等字样的升斗和五色彩旗,还挂了火把梨、花红、石榴等水果和包子馒头什么的,火把被点燃的时候,大家都开始围着火把转圈,一边转,一边争抢上面掉下来的各种东西…蝶翅是最笨的,不敢像娇娇一样挤进去抢,但也是运气最好的,就呆在原地,都捡到了一个花红,开心的抱在怀里直笑…
大家相互显摆自己的战斗成果的时候,帕果他们也来了,还带来了他们的火把,大家会合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有人弹起来了弦子,唱起了歌,随着弦子和歌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开始自动的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彝家的舞步十分简单,蝶翅三两下就已经学会了,跟在海花身后,她一边快乐的笑着,一边欢快的跳着,而阿鹏跳了一小会,就去抢帕果的三弦,帕果也好脾气的教他弹。阿鹏本来就会一点点,帕果随便一指点,就能够跟得上了,他一边弹,一边跳,火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除了欢乐,只有欢乐…
不知道跳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也或许是更久,仿佛只有一小会,因为全身都还有使不完的劲,也仿佛跳了大半夜,因为蝶翅已经有迷醉的感觉,他们圈子里面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男的都围着海燕和海英这两个大姑娘转悠,女的多是在和海龙说话,而这个时候,帕果将他们的火把凑到篝火上点燃,每人递了一根,布拉和海林带着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们列成一条纵队,往外走去,遇到同样排成一队的,就并上去,成了更长的队伍,一直照顾他们的甲亚却不见了踪影,和他一起不见人影的还有海龙和海燕姐妹两。
“阿哥,我们去哪里啊?”蝶翅不明白的问,白家人过火把节的时候也会排成一队,到处溜达,还会迎着风往火把上撒松香,散落星星闪闪的火花,彝家人呢?也是一样的吗?
“去田边和果园转一圈就回来!”布拉笑呵呵的道:“和你们白家人一样,扛着火把到田间果园转圈是驱除害虫,扫除一切不好的东西。蝶翅,快点把你的花红吃了吧,吃了大火把上的果子和包子馒头,今年就再也不会生病了。”
“现在好饱,一会再吃!”蝶翅笑嘻嘻的道:“甲亚阿哥他们怎么不一起来啊?”
“他们?他们现在和阿表妹躲起来谈心去了,怎么回来?要不是因为不放心我带着你们这么多的人,我也会和中意的阿表妹单独活动,才不会来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呢!”布拉笑嘻嘻的道:“蝶翅,你说阿哥是不是最好的?”
真浪漫!也真开放!蝶翅叹息着,刚刚见面一小会,就在这样的夜晚,扛着火把在野地里面说悄悄话,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别听他胡说!”玛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今天才认识,人家姑娘们怎么可能会和阿哥他们单独去谈心,他们还在火堆边跳舞唱歌呢!要等到明天,对了歌,感觉更中意之后才会单独去谈心的。”
一天和两天有多大的区别?蝶翅不明白,不过看样子明天还有一些考验,不光是对小伙子们,对姑娘们也是一样的,要是明天的歌对的不好,或者今天晚上的舞跳得不怎么样,或许就会被看上的对象嫌弃吧!
布拉埋怨的玛琪两声,怪她不应该拆自己的台,玛琪只是笑,一点都不在乎布拉的不满,一直跟在蝶翅身后的阿勋忽然轻声道:“蝶翅,你往后面看!”
蝶翅偏偏头,往后面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爬到了一处山的半山腰,前面是什么样子看的不大清楚,可是身后却是长长地,蜿蜒而来的一条火龙,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火龙,它应该是有尽头的,尽头就是他们出发的那一块平地,只是有扛着火把的孩童不断地汇入这一条火龙,使它越来越长。远远地看去,平地上有数十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盛装的人们围在篝火边载歌载舞,弦子声、歌声、欢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一会儿就飘落在山野之中,有的地方传来回声,却又仿佛是大山也在欢笑,也在为这一年一度的狂欢节而翩翩起舞…
阿勋将发呆的蝶翅拉出队伍,两个人就这样抬着火把,站在路边,阿鹏想要将妹妹拉回来,不让她傻乎乎和阿勋在那里发呆,被眼疾手快的布拉拽着手臂拽走,而娇娇正和阿南、玛琪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发现队伍里面少了两个人。
“真壮观!”蝶翅好半天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喃喃的发出一声感叹,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见到这么壮观的场景。
“是很好看!”阿勋很能理解蝶翅的感叹,蝶翅在他眼中从来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表面上,她总是淡淡的笑,淡然看着身边的一切,可实际上她却是一个极容易被感动的人,经常被他眼中还算好看的景色给感动,他刚才无意中回头一看,那壮丽的景色让他觉得很好看,而那一瞬间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蝶翅一定很喜欢。果不其然,蝶翅一眼看过去就呆住了!
“就这样?”蝶翅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这么壮观的景色他就一句“很好看”,就没有别的好说的了?
“明年的火把节我们再来?”阿勋憋了好大一会儿,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蝶翅一口气上不来,这就是他的结论?自己想再来?
“还有呢?”蝶翅没好气的问,多好的气氛都被阿勋这个木头一样的人给破坏了,他一点都没有感受到那蜿蜒数里的火龙是多么的壮观,没有感受到彝家人那比火还要烫的热情,没有感受到天地都在欢腾…
“我知道你喜欢,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看更多更好看的。”阿勋能够感受到蝶翅的不悦,但是他还是不清楚蝶翅到底不高兴什么,眼前的景色是很壮观,可是他在走马帮的路上见过太多壮观的景色,这种景色实在是不能够让他像蝶翅一样被震撼得忘了所有。
“这是你说的!”蝶翅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吧,和阿勋谈什么壮观震撼的景色与对牛弹琴没有多少区别,还不如回去和帕果他们一起跳舞喝酒,起码还能够更好的融入这一个彝家人的狂欢节。
“嗯!”阿勋点头,笑着道:“再过两年,等我更好一些,也等你再大一些,能够吃那种苦头,我就带你走马帮,一定把最好看的指给你看。”
“好!”蝶翅连连点头,这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杨家一家的人虽然都很疼她,正是因为疼她,都不愿意让她跟着马帮出行,毕竟那样的苦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吃的。
? 第五十九章 火把节(七)
“喂,你们不要只顾凑在一起说话,都没有人理我!”阿鹏十分不满的嚷嚷着,和来的时候一样吧,依旧是帕果赶着马车送他们,不同的是,来的时候他和蝶翅、娇娇坐在一起,阿南和阿勋坐在一起,回去的时候蝶翅和阿勋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娇娇则和阿南谈得热络,没有一个人特别的照顾他。
“苍山十八溪哟,十九那个峰!”阿勋看着有些气急的阿鹏,不怀好意的唱了起来,而在他身后为他马首是瞻的阿南眼睛一亮,立刻跟着唱道:“刚好十八对哟,偏多你一个!”
看着阿鹏瞬间更加气恼的脸色,两个坏小子对视一眼,一起唱道:“活该你耍单!”
蝶翅和娇娇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就连蝶翅都不心疼哥哥的跟着应和道:“活该你耍单呀,活该你耍单!”
“喂,你们不能合起来一起欺负我!”阿鹏看着蝶翅与以前不一样的的笑脸,脸上还是一脸的不满和愤愤,但心里却很是快乐,虽然不明白这几天中是什么事情让蝶翅有了变化,但是,他很乐意见到这个和以前不一样的蝶翅。
蝶翅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可是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要么是淡淡的浅笑,要么是礼貌的微笑,就算是放声大笑的时候,从来没有那种纯粹的感觉,总是缺乏一种几乎每个人都有的肆意和放纵,别人的笑容就像是划开乌云的阳光,而她的笑容就像是下着蒙蒙细雨的晴天,就算是笑,也都有着忧郁。
可是现在不一样的了,蝶翅也能够和他们一样,笑得那么的肆意,笑得那么的自在。笑得那么的灿烂和无拘无束,似乎将身上一个无形的包袱在不知不觉中丢弃了一样。
蝶翅也知道自己变了,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自己,是三天三夜的狂欢和沉醉,是三天三夜的火热释放,或者是彝家人那一种热情奔放…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有了一次蜕变、火把节的三天,是狂欢的三天,也是放纵的三天。
第一天晚上,蝶翅和阿勋在所有去田间地头游行的人之前回到火堆边,他们回去的时候,帕果他们正跳得起劲,海龙和甲亚不在,但却多了两个不认识的彝家小伙,他们和海英海燕正在成对的跳着舞——男的弹着弦子,女的和着拍子跳着舞步。
蝶翅乖乖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跳,帕果见她没有加入,也就停了下来,拿起火堆边的酒,一边喝,一边稍作休息,而其他人也就停了下来。海英正是高兴的时候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心里自然十分的不满,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挑衅的拿起一个酒坛子,自己喝了一大口之后递给蝶翅——
看看一脸对自己不满的海英,再看看虽然很担心自己,但却不好说什么的帕果一家人,还有眉毛竖了起来,要从自己手里接过酒坛子的阿勋,以及两个只是笑,什么都不说的陌生人,蝶翅苦着脸,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憋着气,也喝了一大口。
在两个彝家少年的口哨声中,海英抢过蝶翅手里的酒坛子,又是大大的一口,但这一次,她没有将酒坛子递过来,而是拎着酒坛子,斜眼睨着蝶翅。
或许是场上的气氛实在是太浓烈,或许是那壮观的火龙给她的震撼让她处于一种极度的兴奋,也或许是海英那种不屑和轻视在火光中实在是太刺眼,蝶翅生为白家人,却一直没有爆发出来的白家姑娘的泼辣和不服输忽然之间迸发了,她毫不犹疑的从海英手里抢过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那一瞬间,她感受到的不是辣口的酒,而是火热的刺激。
海英那里会服气,又怎么会认输,在两个彝族小伙子的起哄声中,帕果拦住要阻止蝶翅的阿勋,纵容的看着蝶翅和海英你一口,我一口,一个不服一个的拼起酒来,等到阿鹏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醉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方的蝶翅正拉着海英在篝火边转圈圈,一脸心疼和无奈的阿勋小心的跟在蝶翅身后,她一个踉跄,就扶一把,不让她真的给摔着了…
蝶翅是被早起鸟儿的叫声吵醒的,她醒过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方,睁开眼就看到的是看她不顺眼的海英的睡脸,不知道是谁将斗篷盖在她们身上,为她们抵御了淡淡的凉意,头底下枕着的是睡得正熟的阿勋的腿,他和阿鹏阿南靠在一起睡的正香。她动了动,身后却又撞到了人,小心的爬起,惊醒了阿勋,也看到了睡得正熟的娇娇紧靠着她。因为她起身,娇娇翻了个身,和海花挤在一起蝶翅这才发现昨天晚上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幕天席地的睡了一觉,除了身上的斗篷,身下铺了一点草以外,再没有什么了,帕果、海娜和海家两位舅舅早已经醒了,他们正在没有燃尽的火堆边小声的说着什么,一阵阵香味从那里传了过来。
“醒了?”阿勋说的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让正在火堆边烤着什么的帕果他们听见了,冲着他们挥挥手,阿勋揉揉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腿,等恢复了知觉之后拉着蝶翅小心翼翼的跨过还在熟睡的人,凑到火堆边。
“喝口茶!”帕果递了一个土罐子过来,浓浓的茶香却让蝶翅有点恶心,忍不住的“恶”了一声,帕果想要大笑,却又担心笑声吵醒还在熟睡的人,只好将笑声闷在胸里。
“还是喝点白水吧!”海娜好笑的倒了一点白开水给她,道:“昨天晚上可玩疯了,喝了那么多的酒,现在除了水恐怕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小心的喝了一口水,蝶翅忽然发现自己特别的渴,她在众人好笑的目光中将罐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又递给海娜,表示还要喝,然后好奇地问了一句:“我昨晚喝很多酒吗?”
“是不少!”帕果笑呵呵的道:“看来蝶翅还是和你阿爸有些像,起码喝酒比你阿公厉害多了,昨天晚上你和海英两个喝完了一坛子酒,两个人搂在一起疯得跟什么似的。”
她和海英喝完了一坛子酒?蝶翅惊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她居然没有醉死?
“你阿叔说的是实话!”海娜给她倒了水之后笑着道:“我们都以为你会醉得什么都不知道,结果,你精神比海英还要好,拉着她围着火转圈子,一边跳一边笑,从来没有见你那么疯过。等我们都累了的时候,你们两个才停下来乖乖睡觉。我昨晚还和你阿叔说,你今天十有八九醒不过来,准备等天亮送你回家睡一天,没想到你倒是醒的最早的一个。”
她有这么厉害?蝶翅怎么都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可是这话是海娜说出来的,要是甲亚他们或许还会用骗骗自己,打趣一下,可海娜和帕果完全没有必要来哄自己的。
“来,红薯熟了,你多少吃一点点!”海燕爸将烤得喷香的红薯剥了皮递给蝶翅,那是紫心红薯,很甜,蝶翅一向都很喜欢吃,可是现在,她瘪瘪嘴,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多少吃一点点!”阿勋接过红薯,小心的吹凉了凑到蝶翅嘴边上,道:“你现在胃里面可什么都没有,吃一点东西下去会好受一点点!”
“我吃不下~”蝶翅知道自己应该吃一点东西,可是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怜兮兮的看着阿勋手上的红薯,就像那是毒药一样。
“我看还是再喝一点回笼酒比较好!”帕果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拿过酒坛子,在蝶翅面前晃了晃,道:“现在喝一点回笼酒的话,酒量会更大一些,要不要来一口?”
“阿嬢~”蝶翅委委屈屈的倒在海娜身上,一脸控诉的看着帕果,有这样子的长辈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取笑自己!
“一边去!”海娜伸腿踹了帕果一脚,心疼的道:“你以为这是你家那两个野小子啊!你回去看看,玛娜有没有煮什么汤汤水水的,端点过来让蝶翅多少吃一点,要不然一会更难受。”
玛娜因为孩子实在是太小,就没有过来,而是和阿呷在家里照顾女儿,现在应该已经起床煮早饭了。
“好!”帕果笑笑,令蝶翅愤怒的是他居然还不死心的又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再问道:“蝶翅确定不再喝一点回笼酒?”
“滚!”不等蝶翅气恼,海娜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帕果这才无奈的将手里的酒坛子放下,有些灰溜溜的离开了,那背影让蝶翅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多少吃一点!”阿勋尤不死心的将剥好的红薯凑在蝶翅嘴边上,蝶翅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忍心拒绝的张开嘴,香甜的红薯下肚,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于接受,于是,在几个人尽是笑意的目光下,阿勋一点一点的喂,蝶翅有一口没一口的居然吃完了一小半个红薯,帕果也从家里拎了一罐子刚刚煮好的白粥,而阿鹏他们也都逐一醒了过来。
那一顿酒最直接的结果是,最是看蝶翅不顺眼的海英对蝶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蝶翅好的不得了,对这样的结果,蝶翅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 第六十章 火把节(完)
火把节举行了三天三夜,白天有斗牛、摔跤、骑马、射箭、对歌等活动,晚上就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喝酒吃肉,到火把节结束的时候,整个山头上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酒香,都笼罩着一种名为幸福的快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比阳光更耀眼,比蓝天更清澈,比蜂蜜更甜美的笑容,没有一个人例外。
狂欢了三天三夜,蝶翅也醉了三天三夜,醉在歌舞声中,醉在彝家人的热情中,也醉在帕果准备的那一坛又一坛酒中。
火把节过完,甲亚和一个来自大松甸的彝家姑娘看对了眼,而海龙则和当地的一个姑娘相互有了感情,海燕海英也都有了中意的对象,火把节过完之后,在他们的邀请之下,这几个姑娘和小伙子都到帕果家作客,帕果杀鸡宰羊,将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痛痛快快的大吃大喝了一天,相互之间也更多了一些熟稔。
再过一日,蝶翅还在余醉中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被海英拽了起来,几个姑娘背着背篓,小伙子们拿着松香火把什么的,一起上了山。在玛琪的带领下,几个姑娘和陪着她们的阿勋采了很多的蘑菇,而甲亚他们则去掏了马蜂窝。
那马蜂窝确实很大,整整两坛子的蜂蜜,半口袋的马蜂和甲亚和海龙两个人才能够扛的起来的蜂窝都是他们的战利品,回到家后,帕果贡献出他的酒泡了三坛子马蜂酒,其中的一坛子指定是给杨谭林带过去。
当天晚上,蝶翅在几人的怂恿下,大着胆子尝一尝那炸得金黄的蜂蛹,很香、很酥,有点像炸的喷香的虾米,没有让蝶翅觉得无法忍受的奇怪味道,这让蝶翅有一点惊喜,忍不住的多吃了两口,这几日喝酒已经很习惯的蝶翅喝一口酒,吃几个蜂蛹,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很是怡然的感觉。
“酒量啊,是练出来的!”帕果很是自豪的大声道:“看看我们蝶翅,以前喝酒就像是喝毒药似地,现在呢?已经会主动的喝一点了,这样才好嘛!”
“还是少喝一点的好!”阿勋一点都不赞同帕果的谬论,他承认,喝了酒,尤其是喝多了酒的蝶翅特别的不一样,笑容更开朗了,声音更响亮了,也不像平时那么害羞含蓄,不逼着她唱歌跳舞她也都会主动的唱歌跳舞了,可这样的蝶翅反倒是不像她了。
“俗话说彝家的酒,苗家的狗,到我们彝家你敢说这样的话,真是讨打!”帕果顺手就给了他一个闹蹦,然后笑着道:“蝶翅平时文文静静的看着是好,可是喝了酒蹦蹦跳跳的更好,那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娃儿该有的样子。虽然说白家姑娘没有彝家姑娘那么风风火火的,可也不能变成汉人家的姑娘,一点性子、死瘟死瘟的,多不好。”
蝶翅很不满的瞪着帕果,他以前一直夸自己文静、听话、懂事…原来那是“死瘟”的另外一种说法啊?她假笑一声,道:“阿叔,你刚刚说什么?我以前就像汉人家的姑娘一样,死瘟死瘟的?”
“我可没有说你像汉人家的姑娘,我只是说汉人家的姑娘性格不好!”帕果可不承认,海娜在一旁瞪着他呢,要是他敢承认的话,不用蝶翅找他的麻烦,海娜的那一关他就过不了。
“干爹明明就有说!”阿鹏哼哼的看着他,道:“我们蝶翅只是没有像某些人那么泼,那么野,可也没有像汉人家的姑娘那样,笑一笑都要用个手帕捂住嘴。干爹这话可不好,要罚酒!”
“罚酒就罚酒!”罚别的还要考虑一下,罚酒?帕果无酒不欢的人还会怕罚酒?
“你说的?”阿鹏斜睨着帕果,一副不大相信他能乖乖认罚的样子,蝶翅是最清楚、最了解阿鹏的,她掐了自己一把,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喷笑强行忍了回去。
“我说的!”帕果肯定阿鹏的说法,然后道:“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绝不反悔!”
“这个简单,就罚你半个月不准喝酒!”阿鹏的惩罚让帕果傻了眼,海娜看着这对不是亲生父子,却和亲生父子一样亲密的父子两笑弯了腰,甲亚和布拉都没有想到阿鹏所谓的罚酒不是罚了喝酒,而是罚了不准喝酒,也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帕果的酒瘾有多大,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是怎样的酷刑。
“这不算!”帕果立刻反悔了,半个月不准喝酒,那他还不给馋死?
“干妈,干爹说话不算数该怎么办?”阿鹏一点都不理会帕果,再说出惩罚的时候他就知道帕果会反悔,也知道就算是他现在不叫着反悔,自己也不可能为了监督他喝不喝酒在这里呆上半个月,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海娜。
“他会说话算数的!”海娜可不同情一脸被陷害的帕果,笑着道:“干妈监视着他,这半个月他要是敢喝一口酒的话,干妈就把他所有的酒坛子砸了。”
“阿嬢最好了!”蝶翅笑眯眯的搂着海娜的手臂撒娇,道:“阿嬢一定要好好的盯着阿叔,我看他顶多两天就会觉都不睡的爬起来偷酒喝。”
“我看不会!”阿勋摇摇头,道“阿叔那么爱喝酒,怎么可能熬得了两天,一天不喝酒可能都会全身不舒服,今天不算,明天白天不喝,晚上也会偷着喝。”
“喂,你们怎么能联合起来挤兑我啊?”帕果不满的大声嚷嚷着:“我还算是一家之主吗?”
“你是一家之主?”海娜满脸迷惑的看着帕果,在儿女们的嬉笑中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之主,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布拉没大没小的笑着道:“我记得我们家做主的从来都是阿妈,什么时候变成阿爸当家做主了?怎么连通知一声都没有啊?”
布拉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起来,帕果愤愤的给了这个“不孝子”一下,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别看他一脸的横肉,一副凶狠的模样,在这个家里还真是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什么事情还都是海娜说了算的。
“阿鹏,你说干爹对你怎么样?”海娜是偏向阿鹏和蝶翅的,想要从海娜那里获得喝酒许可首先就要让阿鹏松口,要不然自己还真是一点招都没有,这一点,帕果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