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词:大梨(梨魄)
9点一颗砂
更新时间2010-2-27 1:12:10字数:2834
9点一颗砂
黑幕后的人静默,琴音再度弹响,轻柔委婉,如春雨细绵又似山涧溪流,一折乐音悠悠而来,娓娓而诉,飘飘而飞,没入黑幕笼罩的静室。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他极轻的语调接上了消失的琴乐,“一种是俗人,一种是自以为是的俗人。你和你娘都是后者。这并非贬低,世人皆俗,能自以为是也是乐趣。”
“我听不懂。”
他似笑了一声。
令狐团圆往面前黑纱击出一拳,黑幕立时凹陷,一圈圈的气劲波纹以她的拳为中心,向外旋转荡漾,泛出涟漪样的金光。
拳头击空了。令狐团圆收拳的时候,却被一股气劲吸住,任她怎么拔都拔不出手。黑幕对面的人叹道:“没有出手不是为了获取,小团圆,你想要什么?”
令狐团圆只觉他隔着重重黑纱,以气劲抚过她的手背。她确实没有判断错,他正身处于黑纱最厚的幕后。
“是你想要什么才对吧?”令狐团圆挑眉道。
吸住她拳头的气劲突然撤了,令狐团圆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窸窣声起,她眼前的黑幕开始变化。一层层被人左右掀起,黑纱的颜色渐渐变浅,不久后,她睁大双眼,终于透过最后一层黑纱看见了对面的光景。
十一月跪伏琴案后,他的身后又跪着两位宫人,而一玄衣男子倚在胡床上,正凝视着她。
令狐团圆伸出的手停在了最后的黑纱前,竟无力去揭。她如果没有看错没有猜错的话,那玄衣男子就是大杲的帝皇,雍帝。无论是冠饰还是繁复纹路的玄衣,无论那气质还是那一双酷似粱王的丹凤狭眼,他都只可能是西日雍。
雍帝的眸光深邃,一双丹凤的弧度几乎像精心磨砺勾画而出,比起西日玄浩不知要犀利多少倍。更叫令狐团圆惊异的是,雍帝的容貌气色看似只有三十出头,倘若与粱王比肩,不像粱王的父亲倒更像他的兄长。
“其实朕有生之年,本不打算见你。”西日雍轻缓地道。
“但陛下您还是见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西日雍摆了摆手,十一月率宫人离去。西日雍又对她招了招手,指头上明晃晃的扳指,绿莹莹的仿佛幽光。
令狐团圆吸一口气,一把掀开黑纱。步入后,她才发现这里并非昔瑶殿,她猜错了。
雍帝仿似能看透她的心思,落手道:“这儿是昌华别院。你前头若揭另一面,就会发现一个我们西日皇族的隐秘,可是你呀,选了最多幕布的一面,这路就长了。”
令狐团圆蹙眉:“能见到陛下不就是最近的路吗?”
雍帝微微一笑,犀利的眸光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叫人心头发热的温亲。“来,坐到朕身旁。”
令狐团圆对西日皇族的隐秘毫不关心,她只关心与她娘亲有关的事。她依言挨他坐下。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晰,雍帝年轻的不象话,她犹如跟一个可亲可近的粱王坐在一起。
令狐团圆坐下后,雍帝却别转头去,投望琴案上的一具深色凤尾琴。
两人沉默了片刻,雍帝开始轻语解惑,只是他的话,令狐团圆依然听着费劲。
“朕拥有后宫佳丽无数,可是公主却极少。这些年来,朕的嫔妃们总共给朕诞下了十四子,公主只有三个,其中两个还早夭,到今年开春,朕的最后一颗掌上明珠,也先朕而去。”
雍帝的子嗣,令狐团圆倒听小包子简单说过。雍帝嫔妃的受宠程度,能从她们的子女数说明。凡是雍帝喜欢的女人,就多出,譬如应淑妃就诞了三子一女。正四妃中,不受宠的纳兰贵妃至今无出,而韩德妃只有粱王一个儿子。
“朕的皇子们够多了,朕是多么希望能再有个公主,可惜…”
“陛下会有的。”令狐团圆随口说了句。她寻思,这几日她在宫里,随时都有被窥视的感觉,两番被诱东走西逛,一直不见她的雍帝今晚还大费周章的来见,里头到底埋了什么玄机,多少玄机?可再一思,她真的追想下去,没准就正中雍帝下怀。早在南越,她就听闻父兄喟叹过,雍帝很了不得,是大杲朝的中兴之帝。
雍帝投了她一眼,轻声问:“你见过楚将军吧?”
令狐团圆称是。雍帝微笑道:“那人呐,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倒一连生了七女。”
令狐团圆听着不舒服。雍帝的意思就是他极能生儿子,楚长卿却只能生女儿?被父亲称赞的雍帝绝不会那么无聊。忽然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然后吃惊的望着雍帝。
大杲的帝皇仍然凝望着凤尾琴,平声静气地道:“所以朕一直不信,凤瑶她为朕生下了一个女儿。”
令狐团圆顿时压抑到难以呼吸。她难道是雍帝的女儿?那恶人的妹妹?想到初见梨迦穆时,他的质疑:你为什么是个女孩?梨迦穆的另一句话跟着猛然冒出:无论任何情形,你都不能更改你的姓氏!
雍帝叹了一声:“你的性子和玄浩相似,一样是个从小被宠坏的孩子;你的剑心和你的师傅,朕的穆弟相似,一样天赋过人。小团圆,朕是多么希望你是朕的孩子!可是朕相信,楚长卿不信。”
令狐团圆也不信,雍帝和楚长卿分明是一样的,他们都几番试探她。现在,她不得不深思,一个说她是他女儿,一个说不是,是与不是有何意义?
历来公主多薄命,生在帝王家,只有男儿才受重视。公主通常都被君王充了筹码,朝代的不好的就远嫁他乡联姻别国,朝代好的就发落重臣氏族。可又有多少人愿娶公主?娶一位受宠的公主就等同往家里搬了一个小朝廷,娶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则更难堪,做某某驸马到死。
盯着雍帝那酷似粱王的脸,令狐团圆问道:“陛下,我娘亲如何会受了重伤?”父亲为了救她的娘亲,拼尽了一身修为,可谁都没说清楚,她娘亲如何会重伤濒死?
雍帝丹凤一斜,语调冷淡了几分:“这你日后去问楚长卿吧!”
令狐团圆紧闭双唇,雍帝见她这副模样,坐起向她递来一手:“小团圆,来,握着朕的手!”
令狐团圆迟疑,那手上莹绿的扳指如同黑夜的兽眼。下一刻,雍帝已将她揽入怀中,她稍一挣扎,却听他感伤地道:“朕的孩子…”
令狐团圆不再挣扎,换作心底纠结。她真是雍帝的骨血吗?为何她只感受到雍帝的热度,却没有亲情的热度?
小时候令狐约抱她玩耍,她能感到父亲的温爱,甚至不久前,在楚长卿怀中,她也隐隐感到了亲近。可雍帝的气息是热的,怀抱却是凉的…抑或是她的心凉?
雍帝抚了下她的后背,瞬间她毛骨悚然。帝皇的双手沾满鲜血,帝皇的出手都只为获取!
雍帝一抚之后,慢慢地放开她,捉着她的手继续轻语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要,那心里清楚就好。你是西日皇族的血脉,朕和你娘亲唯一的孩子。无论是潘家公子,纳兰公子还是别的公子,他们都配不上你,现今大杲独一的公主。”
令狐团圆惊诧的看着他卷起她的衣袖,露出她皓白的手腕,又继续卷高,直到整条右臂全裸露在外。
“这是西门玎留下的印记?”雍帝凝神细看,少女右臂有一小坑凹,乃是当日她强行拔除西门玎金镖所留。
令狐团圆应声,心下敬畏,没有雍帝不知道的事。
雍帝另一手从胡床枕下捏出一小盒膏药,以指头弹开盒盖,里面的膏药色红如血。令狐团圆不解,却见他以指尖蘸染,而后轻压于她的右臂坑凹里。一道火热的气劲刹那透骨入髓,直到窜入她的丹田,热感才消散。
“多谢陛下为我上药。”
雍帝摇头,指尖离开了少女的皓臂,一点嫣红如雪中梅花,格外刺目。令狐团圆愕然,但见他放下她的衣袖,慎重地道:“这是守宫砂。”
令狐团圆呆了。
“不要怨朕。”雍帝的话语还是那么轻柔,可听在令狐团圆耳里已彻底冰凉。原来他想要做的,就是在她臂上点一颗砂。
“这样朕就放心了。”雍帝微笑道,“你既不愿做朕的公主,那就记得,你是朕心尖的一滴血,如同这颗守宫砂一般。”
令狐团圆沉定了下来,平淡地道:“您多虑了!”
雍帝的丹凤精光一闪。
10可赠明远
更新时间2010-2-27 21:11:33字数:3014
10可赠明远
语言,往往流于肤浅,甚至虚伪透顶。相形之下,举止神态更可靠些。当雍帝拥着身躯僵硬的少女,他即明了,他们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但现在,雍帝看不懂她的神情了。
这未免匪夷所思,年仅十六的令狐团圆,却表现的如同宫廷官场上的老油子,既沉着冷静又雍容不迫。反思她从走出幕后,直到被点砂之前的种种言行,雍帝不由默叹,她从始至终都怀疑着。换作寻常少女,换作旁人,听闻雍帝那一番大杲独一的公主话后,早已感动,可她不是旁人。至少这一点她完全符合西日皇族的性格,不轻易动情。
令狐团圆迎上雍帝审视的目光,眨了眨眼。雍帝收回目光,浅笑,再次确定,小团圆被令狐约调教得极好。
令狐团圆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昌华别院的,雍帝点了她砂后,问的都是家常。爱吃什么,爱做什么,令狐约如何,令狐氏族如何,望舒好吗,穆好吗?但正是此类看似无意义的闲话,才最叫她头大。
令狐约从小教导她和无缺待人接物的方式,很多她都没听进去,只有一句她记住了。“于细微处,生活习惯及喜好,就能推断出人的性格,甚至隐藏的性情。”
令狐团圆相信,雍帝详细调查过她的往事,他分明知晓却问,只说明他还在窥探。当令狐团圆实在头疼的时候,她反问了:陛下喜欢什么?陛下觉着望舒好吗?于是雍帝就笑着打发她走了。
十一月领着少女回九华宫,见她不时对着宫墙摇头,便问道:“你真的不识路吗?”
令狐团圆白他一眼:“这不还有你吗?”
十一月一呛,沉默良久。过了阆夕宫后,他终究忍不住又问:“我的琴弹的真不好吗?”
令狐团圆沉吟道:“你是伴奏!”
十一月又呛。他学自叶凤瑶的琴艺,没有得到叶凤瑶后人的认同。
令狐团圆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懂琴艺,只觉着你仅在配合陛下。”
十一月复杂的望她一眼。
“那些跟我的人,还有告诉我万福在昌华宫的宫女都是你派来的吧?”令狐团圆撇嘴道,“其实我认路,只是她居然一五一十的全答了,太不对谱。以后换个对谱的来,对了,你就可以,你对谱!”
十一月再无话。当她是少女,她却人精了,当她是人精,她又少女了。
令狐团圆回到了九华宫,没有惊醒宋佚,无声无息地倒在床上。这一晚的惊心动魄不在纳兰呕血粱王杀气上,全在雍帝身上。昌华别院的一干人等,修为都在她之上,她的匿气之术如泥牛入海,什么都探不出。雍帝亦是一位内修高手,他的容貌能说明,他点她一颗朱砂时运用的气劲更能说明。
但更可怕的还是雍帝的心思。他说得很明白,任何公子都不配,点她一颗砂,就是要她独守一生。心尖的一滴血,除去,消褪,就是死。温情脉脉的从来不是帝皇,倘若有,必成废君。只有一瞬他叫她觉到了温情,那是她刚步出幕后不久,他的目光投在了凤尾琴上。那具琴十有八九是她娘亲的。
泊忆,得不到才泊忆,或者得到却失去。
她的娘亲,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
***
按照大杲宫廷礼程,秀女经三审入选后,还需受一个月的礼仪教化。九华宫的诸女不曾想,才入宫没几日,金尚仪就带她们面圣了。
同旁女一般,令狐团圆身穿粉色襦裙,加半臂,头代花髻,足登凤头丝履,缀于队尾,跟着金尚仪踏入了昌华宫。一入殿堂,令狐团圆便觉事有蹊跷,昌华宫的正殿两侧坐满了人。雍帝选妃有必要那么多人旁观吗?接着,她看到了席居左尾的令狐约,位列右端前排的粱王。
她学身旁的宋佚,与众女一同参拜雍帝。万福开始说冠冕堂皇的废话,诞育名门祥钟华阀是诸女的门第,孝慈贤良慧敏端秀是诸女的品行。一套词不知万福曾经说过多少遍,听得令狐团圆耳聩,好不容易听完了,万福又开始歌功颂德大杲祥和陛下圣明,她不禁遐想,这才是真正万福朝宗吧?待她回过神来,只听到一句,“即日送令狐宝林往粱王府。”令狐团圆不禁一怔,与潘亦心同列队首的海岚道:“谢陛下隆恩!”
海岚许给了粱王?令狐团圆为妹担忧。
海岚被宫女领了下去,潘亦心垂首不安,等着她的发派。可是罗嗦的万福居然不说了,一拂尘后,一排宫女鱼贯而出,将她们逐一领走。心灰意冷的潘亦心跟着宫女往侧门走,还未走远,只听万福柔声地道:“令狐宝林,你留一留。”
竟然还是令狐!潘亦心一惊,同样出自南越氏族,为何令狐两女的待遇如此不同?
令狐团圆没能滑脚,只得继续跪着。此际,殿堂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她一人。垂帘后的雍帝金口一开:“赐座!”那些目光便恨不能穿透她了。
令狐团圆突兀的坐于满堂男子之中,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垂帘,仿佛看见了帘后那一双狭眼。
雍帝在笑。先是一声轻笑,后是连笑声声。
昌华宫正殿上,那笑声如此清晰,龙心大悦,谁人敢言语?但是令狐团圆敢。众人看得明明白白,满殿沉稳宫服朝装之中,粉衣少女清声道:“陛下一笑,皆大欢喜!”
令狐约头皮麻了。
西日玄浩紧盯着少女面容,恨不能把她一拳打晕。
只有万福暗下叫绝,想来昨晚硬捉她面圣,她已然明了。
雍帝笑罢后,轻声道:“今日召众卿家前来,有一事宣布。”
万福取出早已备好的圣旨,当堂朗读。照例又是一通不着边际的赞溢之词,只最后一句关键。
“可赠明远郡主。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令狐团圆起身,大礼而谢。雍帝这份厚礼,叫相关人等提心吊胆,只有少女心知,他不封她个号,不多加她几重枷锁,心不死。而无论她认不认他,他都会如此。
事儿办完了,万福率众臣、诸皇子恭送陛下。
“恭喜令狐郡公!”“郡公好福气啊!”“令狐郡公生得好一双女儿!”
无数官员祝贺令狐约,他只能还以苦笑。封号明远郡主?哪里是赞誉!
***
万福亲自引领令狐团圆去御书房。一路上,这位红透盛京的宦官却难得沉默。
“公公为何不与我说话?”临到书房门前,令狐团圆问。
万福垂首道:“回禀郡主,是老奴太高兴了,所以无话。”
令狐团圆蹙眉,但见他嘴唇翕动,便明了他在与人传音入密。她心下震惊,他就在她面前说话,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万福与人话完,忽提高一度声道:“明远郡主谒见陛下!”
令狐团圆狐疑地入内。门在她身后阖上。
宽敞明亮的御书房里,雍帝坐在龙椅上,又对她招手。这一刻,她再不觉得他貌似粱王,雍帝就是雍帝,即便身处明室,依旧给她无重黑幕感。
“见过陛下。”令狐团圆一礼后走上前去,呆立在书桌旁。她不得不呆滞,书桌上的物件眼熟,正是当日花爽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和粱王贴身而藏的信封。
“桐山城知州府很有意思吧?”雍帝拈起那“福禄寿”套笔中的寿笔,微笑地道,“福大寿细,你说得很好,正合朕意!”
令狐团圆骇然,直勾勾地望着他手中之笔。她突然明白了花爽是怎么死的!他是被雍帝杀死的!
诡谲的气氛顿时充斥书房。雍帝在千里之外,兵不血刃的就诛杀了花爽!
“你出汗了!”
令狐团圆一摸,她的额发已湿。
“陛下,这是为什么?”桐山城知州,也是一等一的地方大员,又身辖蛮申江水域的要害,雍帝为何杀他?
雍帝将手中笔递给了她,她接过细看,笔尾缀绳圈,绳圈经拉扯,露出了里面更艳的一截。令狐团圆小心翼翼地拉出绳圈,果然如她所料,笔内中空。里间的精密机括已被抽取。
“明白了吧?”
令狐团圆沉重地点头,将笔归还。
雍帝不接笔,轻语道:“可赠明远!当日书房内那么多人,只有你一语道破。留着,当个纪念吧!”
“但是,当时粱王殿下也在啊!”令狐团圆紧握着笔,忍不住问道。
雍帝的眼神缥缈起来,过了许久才道:“朕也没料到,赶那么巧了!原想花爽但凡本分,御赐之物该供奉才是…”
令狐团圆只觉从脚底心钻出一股寒意。他杀花爽,乃预谋多年!送花爽一套笔,倘若花爽心存敬意,不用即无事,若用了,时日一长就会触发机括,一命呜呼!赶巧了花爽因家事烦闷,坐于小书房,夜夜捏笔,结果就被寿笔中射出的毒针杀死了!而雍帝召她御书房来见,更重要的意思是在警告她,不敬,亦是死罪!这便叫恩威并施!
11不同之命
更新时间2010-2-28 17:42:09字数:2894
11不同之命
令狐团圆捏着笔退走御书房,由门外宦官引路出宫。雍帝对她的考察告一段落,封郡主留寿笔,就是请她活着,不要像花爽一样,自寻死路。这与楚长卿首次见她所说的话,不谋而合。
我喜欢你多活几年。
宫廷门外,令狐约伫立车旁候她归来。令狐团圆一见到他,便飞奔而去,一把抱住,投入他的怀抱。无论谁是她的亲生父亲,惟有令狐约才是她的亲爹。
令狐约轻轻拍着她的肩,低声道:“没事的,没事了…”
令狐约拥着女儿上了马车,见到少女手中笔的笔杆,他稍一琢磨就想明了前因后果。
花爽,到底还是死在雍帝手中。他给王氏准备了自选生死的两盒蜜饯,却不知雍帝也给了他自选生死的一支笔。
曾与叶凤瑶有过婚约,身为南越重地蛮申天险的地方最高统领,手握兵权,无论哪一条,雍帝都惦记着,而最干系的,可能花爽至死都不明。雍帝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哪怕他放弃叶凤瑶连娶杲南王氏,他的姓氏也早已注定他的仕途充满凶险。南越花叶,西日皇族最忌讳的氏族。
“爹,你知道?”令狐团圆见他凝视望笔,便问道。
令狐约答:“这是以特制的蜡固住机括,若长时间握笔,封蜡就会融化,触发机括!西日皇族历来擅用机括,确切的说,是罗玄门有能人世代相传机括之术!”
“又是罗玄门!什么催眠术、刑禁术,还有这机括之术!怎么竟是旁门左道?”令狐团圆惊叹。她与梨迦穆同样出自罗玄门,但耻于这些偏门技艺。
令狐约叹道:“邪门歪道自古就与正道并存,无数武者攀不上武学颠峰而剑走偏锋。邪派的武功修炼到登峰造极,反倒比正派更具号召力,英雄已死枭雄称霸啊…”
“为什么会这样?”
令狐约意味深长地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令狐团圆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