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支支吾吾地说:“爹能不能问问荣盛哥,荣大婶穿多大的鞋子?”

烛光下,她面带云霞,比初春的桃花更加娇艳。

易郎中笑着答应,“好,爹帮你问问。”

过两天,荣盛拿了几双鞋样子过来,趁着医馆空闲,让顾琛交给易楚。

易楚看着鞋样是两双大的,两双小的,吃不准是谁的,只得去找荣盛。

荣盛立时红了脸,悄声指给她看,“上面做了记号,画圆圈的是祖父祖母的,那两双是我爹娘的。祖母脚背高,鞋面要宽松些,祖父大脚趾比其余趾头长。”

他倒是心细。

易楚感激地说:“我知道了。”

荣盛却又小声道:“是我娘说的,还有我爹左脚比右脚稍稍大一点。”

是担心她做的鞋不合适,不被长辈喜欢吧?

荣大婶很为她着想。

易楚心头一暖,对荣盛道:“替我谢谢荣大婶。”

“我娘,我娘很喜欢你。”荣盛低头说出这句,脸更红了。

易楚也是,窘迫得厉害,头也不敢抬赶紧离开了医馆。

易郎中看在眼里,很感欣慰。

对新媳妇而言,最难过的就是婆婆这关。

能得荣大婶喜欢,以后有她照应着,易楚的日子不会太难。

做鞋子是极费工夫的事,尤其是鞋底,需得制袼褙,用浆糊把棉布一层一层地粘在一起。等浆糊干透,按着鞋样子一片片剪下来,再用白棉布包上四边。如此做八片,用浆糊将每片粘好,最后用麻绳纳好。

纳鞋底很讲究,要求前脚掌纳九九八十一针,后脚跟纳九九八十一针,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纳好鞋底再用棒槌捶得平整瓷实,好让鞋子更加舒服耐穿。

易楚做好鞋底时,京都的第一场雪扑簌簌地落下来,将地上万物装扮得一片银白。

冬天日短,东厢房几乎看不到太阳,阴冷得很。

易郎中便让易楚姐妹在正房的大炕上做针线,炕洞通着灶头的烟道,炕上热乎乎的,很舒服。

易楚早就备了绸缎做被面,三床被子分别选得榴绽百子、鸳鸯戏水以及百年好合的图案。

易齐针线好,绣得是交颈的鸳鸯,易楚耐性好,绣水波荡漾的湖面。

两人面对面正绣得入神,忽然院子里传来女子的喊声,“易家姑娘在吗?”

声音听着很陌生。

易楚连忙答应,“在”,下炕趿拉着鞋子往外走。

来人竟然是画屏,穿件桃红色棉袄,外面披着石青色灰鼠皮斗篷,臂弯里拐着蓝布包裹,冻得脸颊通红,不住手地呵气。

易楚忙将她迎进屋。

画屏乐呵呵地说:“今儿轮到我歇息,没别的事,就想着来看看你。”

“这大冷的天,你身子可好点了?”易楚携着她的手往炕上让。

“吃了三副药,感觉爽利多了。以后小日子的时候,身子沉得要命,上个月比往常要轻快。”画屏并不客气,脱了鞋子上炕,看到炕头端坐的易齐,脸上流露出惊艳。

易楚笑着介绍,“是我妹妹易齐”,又介绍画屏,“威远侯府的,画屏。”

画屏再看一眼易齐,感叹道:“你妹妹真漂亮,就像画里走出的人似的。”

易齐羞红了脸,“你太客气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易楚端了茶杯过来,画屏捧着茶杯小口地啜,问道:“这是绣的嫁妆?你许了人家?”

“嗯,刚定亲不久。”易楚微带羞涩,仍是落落大方地回答。

易齐笑着道:“就是前头医馆那人,跟我爹学医术。”

“那最好不过,”画屏连连点头,“知根知底的,不用担心受欺负,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少说他也得尊重你几分。”

不愧是大家庭出来的丫鬟,看事情一眼就看到点子上。

易楚却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画屏看她这副情态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谈起路上的见闻,“都说进过诏狱的人没有囫囵个出来的,我经过午门看到城楼上挂着的尸体,赵大人虽然瘦了点,可看着胳膊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脸上还带着笑,你说稀奇不稀奇?”

易楚心里咯噔一下,“哪个赵大人,以前的户部侍郎?”

“没错,就是他,昨儿挂上去的。”

赵镜死了,赵七公子呢?

易楚忍不住问道:“赵家其他人呢,也都死了?”

画屏思量会儿才回答,“男丁据说都砍了头,赵四奶奶喝了毒酒,其余女眷都发配到四川。”

既然男丁都死了,想必赵七也没有幸免,也不知是命数已尽还是也被砍了头。

想想半年前,她曾经抱过他,还为他配过药,易楚不免感叹,又替赵四奶奶叹息,“怎么独独四奶奶死了,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你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是卖到那种地方的,怎么还有脸活?”

易楚一想就明白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正要附和着叹气,却瞧见易齐脸色蓦地红了,瞬息又变得惨白。

应该是想起她的母亲吴氏了吧?

易楚正要岔开话题,画屏却又道:“说起来赵四奶奶跟我们家还沾亲带故,赵四奶奶的祖父余阁老跟我们伯爷是知交,也曾议过亲。”

易楚听不明白,“你不是威远侯府的,怎么又出来个伯爷?”

画屏一愣,这才想到易楚并不知晓高门大户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解释道:“是我们夫人的娘家,我们夫人是信义伯的长孙女,明威将军的女儿。”

不管是信义伯、威远侯还是明威将军,这些都离易楚的生活太远,她并不曾上心过。

可易齐却听吴氏提起过勋贵家的事,便问道:“明威将军家的长公子可有了音信?”

画屏黯然摇头,“没有,我们夫人也忧心的很,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上次我们夫人来看到阿楚姑娘写的字…不瞒两位,我家大爷名讳就叫杜仲。”

易楚终于忍不住手一抖,针尖刺破了手指,在蔚蓝的湖水里留下一抹红痕。

画屏又杂七杂八地说了半天,看着时辰不早,将随身的包裹打开,“这是夫人赏的两块妆花缎子,夫人嫌花哨,正好你准备嫁妆能用得上。这件褙子是我的心意,咱俩身高差不多,我就估摸着做了…针线粗糙,你别嫌弃。”

易楚连声道谢。

画屏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我们自己鼓捣的脂粉,倒比外面买的强些,你跟阿齐姑娘一人一盒凑合着用。”

易楚又道谢,又要准备回礼,画屏拦住她,“这次是专程来谢你的,当不得你的回礼,要是你不嫌我烦,下次我轮休时还来。”

易楚只得作罢,将画屏送出门外,画屏犹豫片刻,低声道:“阿楚姑娘若得闲去瞧瞧我家夫人吧,这几天我家夫人总是恹恹的吃不下饭,既不让我们对侯爷说,也不肯让太医来瞧。姑娘只说去瞧我,然后借口给夫人磕头,赵嬷嬷会在一旁帮衬。”

易楚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从本心上,她喜欢行医,喜欢替人诊脉治病,可想到杜俏探究的眼神和质问的语气,隐约又有点不舒服。

尤其,她是杜仲的妹妹,

她不想再与杜仲有瓜葛。

画屏见她不应,当即便要跪下。

刚下过雪的天气,地上全是泥泞的雪水,易楚怎肯让她跪,只敷衍道:“我一个女儿家不好私自出门,总得父亲许可才行。”

画屏急脾气上来,进了医馆就找易郎中,“我一个姐妹也是妇人的病,不好找别人看,想请阿楚姑娘去瞧瞧,不知道行不行?”

画屏是威远侯府的丫鬟,她的姐妹想必也是。威远侯府离着晓望街可是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而且,易楚还不曾独自出诊过。

易郎中不放心。

画屏看出他的心思,开口道:“先生且放心,明儿我叫府里的车接送阿楚姑娘,保证完完整整地一根毫毛都不少。”

易郎中笑着答应,“既然如此,阿楚就去一趟吧。”

第二天一早,画屏果然坐了马车来接人…

第32章 路遇

易楚笑道:“不是说让我去瞧你,怎么你自个儿跑来了。”

画屏“哧哧”地笑,“我玩得那些心思夫人一看就知道,索性直接说了请你到府里玩玩,难得碰到个女大夫,夫人也想见见你。虽说医者男女无忌,可有些话真没法对男大夫说。”

易楚深有同感。按说父亲的医术比起自己要强上太多,可以往顾瑶跟胡玫有点小毛病还是私下找她把脉,尽管那些小毛病不过是风寒、气郁等常见病症。

威远侯府派来的车是辆普通的黑漆平头车,并没有狮子头绣带等象征身份的装饰,但车头写着“林”字,还印了威远侯府的徽记。

车体虽普通,里面却很宽敞,足能坐五六人。长椅上铺着厚垫子,垫子上覆搭着半旧的墨绿色弹墨倚袱,两侧是同色的弹墨靠枕,上面绣着粉白色的梅花,很雅致。

窗帘是厚重的织毛缎,将寒风尽数遮挡在车窗外。

易楚暗想,若是医馆也能挂上这种门帘,父亲就不至于受冻了。

医馆地方大,来往的人又多,门开开关关,半点热气存不住,只能靠火盆。可火盆放多了,木炭的烟熏很浓,待久了又呛得慌。

没办法,易郎中只能靠多穿衣服来御寒。

马车缓缓前行,竟是出人意外的稳当,便是易楚头一次乘车也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车夫是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长着副忠厚老实相,让人一看就觉得可信。

画屏见易楚注意到车夫,解释道:“是黄师傅,曾经跟随老侯爷平过苗乱,因腿上受了伤干不动,就留在府里赶车。从过军的人手劲下,又熟悉马性,车赶得很稳。不单是他,府里的几个车夫的赶车技术都相当得好,尤其是专门替夫人驾车的薛师傅,再怎么颠簸的路,放在台面上的茶也纹丝不动。”

这似乎有点太夸张了,易楚颇不以为然,不过自己没见识过也不好质疑,再说也不能拂了画屏的兴致。

此时雪未完全化净,路上泥泞不堪,又湿又滑,相比下雪时更难走。黄师傅小心地控制着马车,既要走得快当,又得避免马车溅起污泥弄脏行人的衣衫。

易楚对林家顿生好感,都说从下人的举止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品行,若非威远侯约束管教,车夫未必会如此谨慎。

易家位于阜财坊,林家位于澄清坊,中间隔着皇城。

经过长安街能看到皇城,易楚稍稍掀起车帘往外张望,画屏也凑上前,指点着,“进去承天门是端门,两旁是六科直房,再往里就是午门,昨天这边还开着门,经过搜身就能进去看两眼。可惜你没福气,不能亲眼看看,”说到此,似乎想起什么,尴尬道,“其实我也没进去,咱们女儿家哪能随便让人搜身。是黄师傅看过后说的。”

易楚想想也是,平常女孩子再怎么胆大或者好奇也不会想看看墙头挂着的尸体。若是黄师傅还有可能,他是行伍出身,一眼就能看出受没受过刑。

两人说说笑笑,马车驶过东长安街正要往北转,迎面跑来三四个幼童,头前的是个乞儿模样,手里抓着两只包子,后面三个衣着倒齐整,呼喝着追赶乞儿。

黄师傅连忙打马躲避,幼童擦着车边跑过,马躲闪时不提防踏进水坑,不巧正有人走过,溅了满身泥水。

黄师傅安抚好马,正要赔礼,那人已骂骂咧咧起来,“怎么赶车的?没长眼睛,小爷今儿刚换的衣衫被糟践了,赔钱。”

透过窗帘的缝隙,易楚看到路旁站的那人,中等个头,生得唇红齿白看上去很斯文,只一双眼睛骨碌碌地透着几分流气。穿一身草绿色的长衫,衫子应该新的,不过是府绸的,比不得杭绸或者潞绸名贵。易楚粗略估计,做这一身长衫连工带料不超过八分银子。

显然黄师傅也是这样认为,从怀里掏出个一两的银锞子,“公子,对不住,小的并非有意,实因躲避几个孩童…”

“一两银子,奶奶的,你打发要饭的?”那人劈手打掉银锞子,扯着前襟,“瞧瞧,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是上好的印花府绸,没二十两做不出来。”

黄师傅显然不想惹事,陪着笑脸道:“公子言过其实了,从青州府来的最好的府绸不过二两银子一匹…”

“爷说二十两就二十两,少一分不行。”那人蛮横地打断黄师傅的话。

黄师傅笑道:“我一个车夫身上哪有这许多银两,不如我回府凑一凑,公子去威远侯府找姓黄的车夫,就是小的。”

“威远侯府?少拿侯府压人,”那人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黄师傅,见他是个老实的,突然问道,“你知小爷是谁?”

“小的愚钝,不认识公子。”

那人轻蔑地“哼”一声,“那就好,赶紧给银子,不给不让过。”

画屏皱眉,可也不愿多事,取出荷包打开,见里面只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还有些许碎银铜板,加起来也只七两多。易楚更是可怜,身上只有半吊铜钱。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画屏心一横撸下腕上的银镯子,掀开车帘便要递出去。

那人正巧瞧过来,看到车内的两人,语气立刻变了,“哟,车里还坐着女眷,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拉扯什么,让你主子来道歉,只要你主子下来好好磕两个头说两句好听的,小爷就既往不咎。”

画屏岂肯下去受辱,索性连银子也不想给,仍放回荷包里。

黄师傅也来了气,不过身上溅了几处泥点,回家洗洗也就罢了。现今他赔了礼,又赔了一两银子,没必要再跟他拉扯。转身上了马车,沉声道:“公子且让让,小的急着赶路。”

那人拦在马车前头,冷笑道:“不给银子就想跑,想得美,”一招手,竟然围上来四五个闲汉,个个手里操着木棍,二话不说朝黄师傅招呼过去。

黄师傅一人难敌四手,又怕抡着长鞭误伤路人,左支右绌中不免落了下风。

易楚跟画屏面面相觑,却又无计可施。

正着急,忽觉马车摇动起来,却原来混乱中不知谁一棍子抡在马脑袋上,马吃痛,本能地拔足狂奔,又嫌背上负重,跳跃着想把马车甩下。可马车牢牢地栓在马背上,岂能轻易被甩开,马顿时狂躁起来,不辨方向,只管拼命往前冲。

两人在车里被晃得七晕八素,坐都坐不住。

眼看着马越跑越快,画屏惊叫道:“不好,马受惊了,这下还不知跑到哪儿去?”掀开窗帘往外瞧,只见路旁的树木行人飞似的往后退,根本不知道所在何处。

易楚是头一次乘马车,更是六神无主,也学着画屏的样子朝外看。就看到马车进了死胡同,前面就是堵墙,而马竟似没看见般,依然闷头飞奔。

以这样的速度如果撞到墙上,必然是车毁人亡。

易楚吓得白了脸。

画屏也意识到不好,咬牙扯下两边的窗帘,递给易楚一块,“阿楚,不能再耽搁了,把头包上,咱们跳车。”说罢,推开车窗跳了下去。

外面是积雪混杂着软泥,只要不倒霉碰到石块,应该不会伤及性命。

易楚哆嗦着往下跳,却为时已晚,只听“砰”一声巨响,易楚就感觉身子不受控制般飞了起来。

眼前就是灰蒙蒙的土墙,只要再往前寸许就能撞上,易楚头皮发麻,认命般闭上了眼。

腰间似被细软的东西缠住,一股大力使劲扯着将她往后拉。

易楚身不由己,随着大力连连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墩在雪地上。

雪水浸过她的双手,刺骨地凉。

易楚睁开眼,抬眸处,是匹神骏的白马,马上人穿一袭玄色长衫,脸上银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如同天神般威武强大。

易楚一下子泄了力气,只觉得脑子发木眼眶发酸,也不知是后怕还是寒冷,身子筛糠般抖着,却是站不起来。

辛大人翻身下马,手中使力,易楚这才发现缠在腰间的细软之物是马鞭,马鞭的另一头就握在辛大人手里。

借着这股劲,易楚颤巍巍地站起来,满手的泥泞无处擦,心一横抹在了裙子上。

“你走走看,伤着没有?”声音低且柔,甚至还有些颤。

被面具遮挡着,易楚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清楚地感受到这短短的问话里,包含着的关切与担忧。

易楚心里百感交集,真想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好好地哭一场。

可她不敢,也不能,只摇头答了句,“我没事。”

头顶是淡淡的叹息,混杂在清冽的艾草苦香里,“阿楚,你别怕,我总能护着你的。”

就像,他去大同前的那个夜晚,他对她说,“我会想你,你会不会想起我,”

然后他说,“你别怕我,我会护着你。”

不知从哪天起,她已经不怕他了,可她怕自己,怕自己做出不守本分不守规矩的事。

易楚终于忍不住,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一滴一滴,淹没在她的衣衫里,却灼得他心痛。

他也是后怕的,若不是偏巧从长安街经过,若不是瞧见威远侯的马车,若不是自车窗看见她的身影,若不是他的马鞭较别人的长两寸…

辛大人不敢想,倘若稍有迟疑,易楚会如何?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腮边晶莹的泪珠,辛大人心头一紧,轻轻地抬起手,正要去拭,身后传来画屏撕心裂肺的声音,“阿楚,你怎么样了?”

易楚赶紧擦擦眼泪,就看到画屏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头发散乱着,发钗歪歪斜斜地插着,浑身上下像在泥塘里滚过,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这模样比易楚狼狈上百倍,可狼狈总胜过受伤。她还能跑,就说明没有大碍。

易楚不禁微笑,“我好好的,就是…”伸出手,“蹭出血丝了。”

画屏抱着她又哭又笑,“还好你没事,要不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好吧,易楚看着画屏失笑,她把泥水全抹到自己身上了,如今两人一般狼狈。

画屏瞧见易楚的神情才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笑完又向辛大人行礼,“多谢大人仗义相救,奴婢无以为报,定当早晚在观音面前供奉,为大人祈福。”

辛大人仰头不语。

旁边有人笑道:“易姑娘可安好?”

是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吴峰。

易楚连忙点头,“幸好辛大人相救。”

画屏见过吴峰,又施礼,“奴婢见过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