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蘅用力按上薛忱足底的涌泉穴,抬起头来,二人相视一笑。

“丹砂、雄黄、白石英、空青、紫石英、石黛、硝石、石硫黄、阳起石心、云母、金牙石、铅粉、戎盐、雌黄…”薛忱看着丹鼎内焦黑的一团,皱起了眉头,“没错啊,十四味药石,均按记载的份量,为何还是废了呢?”

薛蘅满头大汗,喘气道:“运火也没错,时刻也不差,问题出在哪里?”

“祖师爷当年天纵奇才,他老人家照着书上所写,都没能炼制出来,那一定是有什么决窍,《太微丹书》上没有记载。”薛忱沉吟道。

见薛蘅似是倦极,他忙道:“你这几天太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再试。”

“可惜这十几炉的丹药了。”

一个多月的炼制,两人费尽心血,却还是没有进展。薛蘅心中涌上一丝焦燥,但又怕薛忱担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丹房。可走到秋思亭,她便脚步虚浮,再也支撑不住,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掌控了一整日的火候,她的手这刻仿似有千斤重,酸软得似乎要断了一样。

由亭翼望出去的夜空,星月逐渐朦胧。庭际静静,静得能听到胸膛里传出的剧烈心跳声。薛蘅垂手低头,靠着栏杆,咳了两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夜雾象无形的绳索,将她团团捆住。她微弱地动弹了一下手指,一瞬间夜雾忽然狂躁地翻滚起来,象一座恐怖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想夺路狂奔。

前方是连绵到天际的金黄,她慌不择路地奔进那一片金黄,可夜雾如影随形,似附骨之蛆,她跌倒在地上,夜雾又幻化成一团浓重的黑影,发出令人恐怖的笑声,向她压了下来…

“可怜的孩子…”

谁在叹息?

叹息声驱走了黑影,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在泥土中辗转挣扎的她。

谁在看着自己?是娘吗?

不,不是娘。娘的眼眸象一泓井水,而这双眼眸,似一团炽热的火焰。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已看了百世千载。

夜鸟自树尖掠过,梧叶飘落,正落在薛蘅肩头。

薛蘅猛地惊醒,一下子坐直,睁开双眼。她抚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不知过了多久,她僵硬地转过头,怔怔地拈起那片枯黄的梧叶,凝神片刻,手一松,梧叶在空中旋舞,坠落在地。

嘴唇微微翕动,却始终无法唤出一个名字。

她无力地依在栏杆上,慢慢地伸出左手,抚向自己的右肩,那人靠过的地方,温度犹存。

作者有话要说:《抱朴子?金丹》为东晋葛洪所著,为中国古代的炼丹著作。

《太微丹书》化自道教的《太微灵书紫文琅玕华丹神真上经》。

琅玕华丹确有其物。为道家丹药,其十四味药方均为《太微灵书紫文琅玕华丹神真上经》中记载。本文借鉴,特此说明。

五八、惊见云中字

石径尽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薛蘅恍然清醒,站起来,喝问道:“谁?!”

一个俏丽的面容自花丛后探出来,“三姐!”

“四妹。”薛蘅松了口气,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眉钻出来,手中握着花锄,笑道:“我想将这株晚香玉移到我房中,书上说晚上移栽最适合,所以就这个时候来了。”

又忙道:“我不会再用它熏衣服了,就栽在屋子外,晚上看书时可以观赏一下,提提神。”

薛蘅看着石径尽头那几丛盛开的晚香玉,默然片刻,双眉逐渐柔和,轻声道:“既是如此,帮我也移一株吧。”

薛眉“啊”了声,呆了片刻,慌忙应了,锄了一株晚香玉,移到盆中,将土细细压实,递给薛蘅。薛蘅接过,道:“你也早点歇着,看书不要太晚。”

说罢,她用指尖轻柔地碰触了一下晚香玉那碧绿光润的长叶,端着它向竹庐走去。

薛眉望着薛蘅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沉思良久,讶然一笑,摇头自言自语,“难道真的动了春心?”

“眉儿动了春心?”伴着一声轻笑,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墙头落下,一把将她环住,在她耳边迫不及待地厮磨。“知道眉儿动了春心,我就来了…”

“别、别在这里…”薛眉被推到花丛后,声音转瞬便被吞没。

晚香玉白色的花瓣在夜风中剧烈地摇晃,洒落一地浓香。

“以后可别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我的身手,有人来了还不知道?这样才够刺激。”薛勇替薛眉插上发钗,笑道。

“方才三姐就在这里,你有把握避得过她的耳目?”

薛勇的手顿住,冷哼一声。

薛眉夺过发钗,自己插好了,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想起什么似地轻声一笑,道:“不过,说起三姐,我倒真不相信,她也会…”

“她怎么了?”

薛眉贴到薛勇耳边,轻声说了数句。薛勇露出震惊的神色,嘴张开半天,才道:“不会吧?这个千年道姑也会…”

“错不了。”薛眉眼角眉梢风情万种,双腮晕红,斜了薛勇一眼,“若是以前,我也看不出来。可现在…你是男人,自然不会注意。三姐以前只有那两三件蓝色粗布衣裳,几年都不曾换过。这次回来以后,居然添置了两套新衣服,虽说那式样颜色我还看不上眼,但比起她以前穿的,可真有天壤之别。方才她竟然要我也移一株晚香玉给她,说要放在屋子里。还有,她这段时间经常走神,恍恍惚惚的,数次我都见她坐在窗下发呆,一时微笑、一时苦恼。当初我、我也是这个样子…”

薛勇慢慢地松开了揽着她的双臂,细想一阵,用极轻的声音道:“难道是谢…不会吧?”

“还能有谁?她可只和他接触过。那小将军人长得英俊,又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三姐和他孤男寡女,那几个月,不定生出什么事来了呢。我听小离说,在京城的那段时间,谢朗天天带着三姐游山玩水,形影不离,还口口声声叫她‘蘅姐’。我们这三姐从来冷心冷面,你可曾见过她对哪个男人这样了?”

薛勇“腾”地站了起来,晚香玉簌簌直摇,花瓣掉落在地。

他心思一转,重新抱住薛眉,压低声音哄道:“好眉儿,你替大哥做一件事情…”他俯身贴在薛眉耳边低语一阵。

“这个啊,很难。”薛眉为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性冷僻,跟一块□似的。除了娘和二哥,没人能和她接近,从小就不和我们一块玩。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看见过。”

“好眉儿,你就想想办法。若真成了事,我心愿达成,必定光明正大地娶你…”

“二哥,快来看!”

薛蘅听到轮椅木轴的轧轧之声,回头招手。薛忱推近,薛蘅将左掌在他面前摊开,略带得意地微笑。

薛忱细细看了一番,疑道:“汞?”

“是。”

“可丹砂中是含有汞的,自古以来,无汞不成丹。”

“不。”薛蘅捻着手指,摇头道:“汞虽是炼丹必用之物,但自古以来,服食丹药暴亡者,也往往是因为汞的原因。我怀疑,我们在炼药之前,少做了一样事情。”

“什么?”

“抽汞。”

薛忱沉吟道:“三妹的意思,是因为丹砂中含汞太高,导致炼药失败?”

“极有可能。不过,现在难点就在于,抽汞究竟要抽多少分量,才最合适。”

薛忱眼前似见到了一丝光明,道:“不管多少,我们一次次试,总要试到那个合适的分量。只是一定得我们两个人合力才能进行,三妹,你的身体…”

“我不碍事。”薛蘅眉间隐露兴奋,“虽然难了点,但只要方向没错,总会有进展。”

二人相视一笑,薛忱正要说话,忽听到小坎在外面大呼小叫,“阁主!阁主!小黑发疯了!”

薛蘅急忙走出丹房,只见小黑在铁架子上拼命扑腾,凄厉鸣叫。

自从回到孤山,小黑便始终蔫蔫的,性情却暴燥了许多,前几日还将阁中一位长老的手给抓伤,薛蘅无奈,才将它拴住。这刻见它又这般反常,仿若不顾一切,她心底蓦地一酸,走过去,正要将小黑抱住,忽然耳边听到远远一声高亢凄厉的雕鸣。她身子一震,猛然抬头,只见东面天空,一个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小坎张大了嘴,“天!那不是谢公子养的那家伙吗?”

“嘎!”小黑象疯了一般,极力扇动双翅,无奈被铁链拴住,只能跌落在铁架子上,却仍高昂着头,叫得极大声。

大白越飞越低,薛蘅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双腿偏偏象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大白急速坠落,落在小黑身侧。小黑急扑向它,叫声中似充满喜悦。

薛蘅默默地看着大白,许久,冷声道:“小坎,拿鞭子来,把它赶走!”

小坎应了,正要转身,大白凄厉地叫了声,直冲向薛蘅,拼命扑扇着翅膀。薛蘅本待一掌将它击开,忽然瞥见它左爪虚软地垂下,白羽上血迹斑斑,再看到它脚上系着的白布,心中一动,五指一收,将大白的双足擎住。

大白一下子安静下来,乖顺地看着她取下布条和小竹筒,发出凄凉的“咕咕”声。

薛蘅慢慢将布条展开,白布上的字迹已十分模糊,写得又很潦草,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谢朗的字迹。

蘅姐,明年今日,请到安南桥头,为我丢一束菊花。

“驾!”

蜿蜒的官道上,数骑迎着瑟瑟秋风,向东急奔。

最后一缕暮色收敛时,薛蘅勒马而望,又回头道:“二哥,我们今夜赶到鲁口镇歇息。”

坐在哑叔身前的薛忱点头,“好。”

半个月了,她的双眸始终沉静如水。只能依稀从她挥下马鞭时的喝声中,听出那强行按捺下的汹涌情绪。

薛忱心中黯然,双肩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哑叔只道他冷,“呼”地解下身上的披风,将他严严实实地包住。

薛忱回头微笑,“我不冷,哑叔,您披上吧。”

哑叔却将胸膛拍得嘭嘭响,再将手举过头顶,大意就是:我这么高大,这么结实,不怕冷。

薛忱轻声道:“辛苦哑叔了,若非要赶时间,我又是这种身体,小坎他们又不够力气,也不敢劳动您老人家。”

哑叔拼命摇头,又咧开嘴笑,兴奋地将手向四面八方指。小坎在后面的马上笑道:“公子,哑叔这回托您的福,不用守天一楼,能出来走一趟,他正兴奋着呢,只怕浑身都是劲,哪会觉得冷?”

进鲁口镇的客栈时,已近子时。薛蘅再心焦,也知人马都需歇息,否则这样下去,只怕还未赶到安南道,都会累死。

草草吃过点东西,小坎小离取出丹鼎和火炭。薛蘅与薛忱忙到后半夜,小心翼翼地开启丹鼎,又同时失望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薛蘅振作起来,道:“再减。”

“好…”薛忱刚开口,见薛蘅剧烈咳嗽了几声,忙改口道:“明晚再试吧,等会天不亮又要赶路。你受得了,我可有点扛不住了。”

薛蘅默默地摇头,薛忱也觉心情沉重。平王的信显然是回给谢朗的,景安帝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接见臣子、处理政务了。弘王逼得紧,平王不但出不了王府,连陆元贞他们都被监视。朝中重臣们每日为了要不要讨伐“哗变”的神锐军而争吵不休,现在谢朗又生死未卜,也许,真的只有尽早制出琅玕华丹,才能力挽狂澜。

大白的爪子受伤,飞到孤山时已近腐烂,还有那块白布、那潦草的字迹,都可以说明当时的形势有多危急。此去安南道,还能看到那笑得爽朗如骄阳的英俊少年吗?

薛蘅低声道:“二哥,真对不住,连累了你…”

“又说这样的话?”薛忱板起了脸。

薛蘅觉眼眶有点发烫,低咳一声,小坎忽然冲了进来,扬着手中的东西,叫道:“阁主!快看!”

薛蘅接过,低头一看,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一张官府的告示,白纸黑字,话虽简单,意思却很明白。

“兹奉圣谕,着前骁卫大将军谢朗在一个月内到官府投案,交待铁御史被害之真相,谢氏一族仍着府内居住,不得外出。”

薛忱见薛蘅面色不对,抽过她手中的告示,看罢,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明远到底出了什么事?”

薛蘅沉默良久,方轻声道:“二哥,恐怕,我们要改道进京了。”

五九、闯宫

瑞丰楼在涑阳称得上名副其实的“第一楼”。三层楼,七八十个大小阁子,朱栏碧瓦、雕梁画栋,又建在涑阳最宽阔的御街旁。

因为御街直通皇宫的玄贞门,掌柜便将临街一面增修了飞桥露梯,让客人可在二、三楼的阁子里凭栏俯眺,或俯观御街人群熙攘之盛况,或眺望巍峨浩丽的皇宫。

涑阳的世家公子、达官贵人们,十分喜欢到瑞丰楼订个阁子,呼朋唤友、推杯换盏,巩固交情,同时也交流着彼此知道的最新消息。

这段时日,瑞丰楼暗中流传着一条消息:御史台大夫铁泓在安南道驿馆遇害,凶手竟是准驸马、骁卫大将军谢朗,而谢朗已经畏罪潜逃!

绝大多数人是不信的,听言后嗤之以鼻。可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出:陛下已命禁军软禁了谢氏一族,并命全国广贴告示,谕令谢朗在一个月内投案自首。

前日又传出消息:谢朗已经到刑部投案自首,现已被关押在天牢之中!

这些消息,再加上景安帝一个多月未曾临朝,平王被软禁在王府,神锐军哗变,每一桩事件,都象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搅得整个涑阳惊疑不安。

说者言之凿凿,听者却大多不信,但人人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最新的消息,带得瑞丰楼的生意这段日子也红火了许多。

这日午时,正是瑞丰楼满座的时候,歌妓们唱过第一曲,第二曲刚启檀板,便听御街上一阵骚乱,紧接着一楼的客人呼啦一声全涌了出去。二、三楼阁子里的客人听到动静,也全涌到了临街的长廊边。

御街旁,数千人哗声大作,议论纷纷。

“那不是谢府的老太君吗?”

“谢氏一族不是全被软禁了吗?怎么老太君出来了?怎么不见谢峻谢大人?”

“天!那个老头是谁?蒙着眼睛,居然可以一人独斗几十名禁军?!”

笃!笃!

数千人瞩目下,御街那头,一位满头银发、身着二品诰命服饰的老妇人拄着龙头拐杖,挺直身板,冷着面容,一步步往前走。正是工部尚书谢峻之祖母,谢府老太君。

她左手高举着一块小牌子,那块牌子似有魔力一般,逼得数百名禁军潮水一般往后退。

偶有禁军试图上前拦阻,她身边一名用布条将眼睛蒙住了的白发老者便会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霍霍生风,打得禁军四散跌开。

涑阳的百姓,除了年老之人还记得当年迎元宗入京时,忠臣义士与阉逆当街搏杀的情景,五十岁以下的人都未曾看过这般新鲜刺激的场面。一传十、十传百,等谢府老太君快走至玄贞门前,围涌而来的人群已至上万。

驻守玄贞门的羽林军统领方直顿时慌了手脚,急派副手将不当值的羽林军全部调来,在玄贞门外严阵以待,同时亲自上前,将谢老太君拦住。

方直也是贵胄子弟出身,与谢朗素有交情,对谢老太君和皇室的渊源也略知一二,眼下谢朗罪名未定,他不敢贸然开罪,行礼道:“晚辈方直,拜见太奶奶!”

太奶奶鬓边银发无风自动,她将手中的小牌子往方直面前一递,道:“烦请方统领上奏天听,二品诰命谢崔氏,求见陛下。”

“真是抱歉,谢老夫人,陛下有命,现在不接见任何外臣。有何要事,都由弘王殿下代为奏闻,老夫人还是请回吧。”方直委婉回道。

太奶奶将拐杖运力一顿,怒喝道:“方直!你可认得我手中之物?!”

方直本以为太奶奶持的是诰命符牌,见她这般说,忙上前细看,只见那是一块淡紫色的鱼符,上面钤有“宝贞皇后”字印。

方直吓了一大跳。他也曾听闻过,当年穆宗薨逝,元宗入京承继大统,赐了这种鱼符给拥立的有功之臣,其中便有一块是元宗的宝贞皇后赐下的,原来竟是赐给了谢老太君。

他吓得连忙单膝跪地,“方直不敢!”

他正为难,不知要不要去内廷传奏,忽听身后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大喜下忙上前道:“王爷,这…”

弘王早得报信,谢府老太君闯出府邸,禁军拦不住,她已直闯皇宫,要面见圣上。他知道她是为谢朗一事而来,心中窃喜,想着谢老太君这擅闯皇宫之罪是逃不了的,到时龙颜震怒,谢朗要想翻案,可是更难了。

他走到御值房,本想亲眼看着羽林军将谢老太君拿下,不料她竟拿出了故太皇太后亲赐鱼符,方直是拦不住的,若让她见了父皇,只怕会横生枝节。他犹豫片刻,只得走了出来。

“谢老夫人,父皇龙体有恙,不接见任何外臣。谢朗毒害铁御史一案,自有三司会审、明勘定案。老夫人不必过于忧心,还是请回吧!”

太奶奶怒道:“弘王爷,还请您让开。不然,老身就要替故太皇太后教训教训不成材的子孙了!”

弘王将脸一沉,冷冷道:“老夫人,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虽然有鱼符,但还大不过本王!来人,将她押回谢府!”

羽林军们齐声应喝,执枪握戟,便要上前押住太奶奶。

太奶奶将拐杖一拄,双目圆睁,怒道:“谁敢?!”

“上!”弘王毫不犹豫。

羽林军继续上前。

太奶奶身边白发老者一声怒喝,跃上前去,长枪急旋,嘭嘭连声,十余名羽林军被打倒在地。

他虽蒙着双眼,但枪势狂猛,激得弘王等人只得纷纷退后避让。太奶奶趁着空隙,提起诰命服饰的下摆,快步走到玄贞门下,放下拐杖,握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击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乃太祖皇帝设下,用来防止内廷有奸佞出现,令皇帝与外界不通消息,外臣在紧急状态下可以击响登闻鼓,直达天听。当年楚王之乱,正是谢氏先人击响登闻鼓,在全京城百姓面前痛斥楚王逆行,今日登闻鼓再响,敲鼓者又是谢氏之人。

弘王大怒,喝道:“来呀!将她拿下!”

此时那白发老者已被数十名羽林军围住,便有十余名羽林军上前来,夺过太奶奶手中鼓槌,将她双臂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