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一口就认定是忧忧子将公主藏身了起来。
朱祈钰怔了一下,俊雅的脸孔上抹出一丝苦笑,对着相随身侧默不作声、神色深邃的云不意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云先生,果然又叫你命中了,这里当真没有清莞,可是这叫我如何回禀八叔,再过几月,便是清莞与棠风大哥的婚期,先生,这便如何是好…”
云不意微然笑着,眼里却透出了一股看破万事的犀利之色,淡淡的劝了一句,说:“宇文公子本是一个奇极的人物,公主与此人的婚事恐怕是有待商榷,未见得真能成行。在来之前,柳某便已与殿下说过,无忧先生早已改了公主的命途,你们不信,柳某只好舍身相随伴王爷一探个中道理!”
说话间,那深深灼灼的目光在她流连了好半天,好生诡异。
朱祈钰叹着,提着那湿透的宣纸往他们那边走去,想去将纸弄干了,也好回去有所交待。
寒宁垂眼送他们一拨人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又思量了一番,才回眸瞧身边这群看傻眼的人,其颜色也变得神奇莫名,最后瞅定着她语意深深的道了一句:“我师父行事断不会无缘无故,此番他存心将公主掩藏起来,定有另一番缘因,也许,她与小姐之命是紧紧相联的…嗯,我终于明白秋白刚刚所言了,当年师父收容我们,恐怕为得也就是日后可为小姐效命吧,在这件事上,师父真是机关算尽了…”
第九章 寒宁 14
十四
那一夜她与秋白及清波宿在木屋,而其他人皆被寒宁赶到外头在火堆旁窝了一宿,就连那成王也被迫在露天宿了一夜,寒宁根本不管他是否权势通天,一并扫地出门,因为秋白恨死这个人了,这群人一来就将她辛辛苦苦养着的一群鸡鸭,两只山羔全吃进肚子,并且还把她的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尽管成王非常诚心的向她道了歉,仍无法消去她一肚子的怒气。
深春之时,寒气还是很厉害的,第二天清晨,钟炎微微有些咳嗽,显然是着了凉,至于成王则变成了可怜的熊猫眼,像他这般的金贵之体,娇生惯养的,自然没吃过这种苦。
用过了早饭,朱祈钰几次想要靠过来套热络,皆被寒宁挡了去。而她,一想到此人差点娶了自己,就生生的感到不自在,何况钟炎怀着心事要问她,她怎愿与那人有什么纠缠,假装没瞧见他黯然神伤的眼神,与钟炎往山涧那边漫步而去。
倚在涧边的石块上,迎着初升和煦朝阳,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忧忧子留给她的那封给钟炎瞧了一下。
“云涯谷,传闻那里是一个世外桃源,他们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却没有人能真正进得那里。那只是一个传说,难道雁门关外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吗?”
钟炎听着她说完,又瞧了那封信,很是惊诧。
“忧忧子前辈说有那一定是有的!!”她非常坚信,心里则在叹息那会是怎样一个人,竟能左右别人的命途。
钟炎可能被她的态度所感染,想了一下,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执她的手说:“好,等我们办完了事,先回家去祭舅父,然后,我们便于去寻云涯谷…”
他这么计划着。
“好…”她欣然应了一句,只一下神色又暗了下去:“但是,芷竹姐姐怎么办,钟炎,你真的便这么放掉了她吗?”
钟炎听着她提起了罗芷竹,一夜寒气透骨而招致变异的脸色越发的白起来,
是的,纵然他为了某些原因而甘做负心薄义之人,然而来自良心上的遣责恐怕会折磨他一生一世。
“不要提她了,这辈子我亏欠了她,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偿还给她!”
他低低的说,似有隐隐的微痛。
等他们回到木屋时,成王他们已不见。
“他们教宁大哥请出去了,现在大概已出了白云山…嗯,那个成王本还想腻着不肯走,宁大哥面孔一板,扣住了他二话没说就拎了出去!”清波笑着极婉转的与她这么说。
“寒宁――嗯,这个人真是错看他了,平素里,掩了身手,藏了心思,却是个了得的人物,想朱祈钰身边这几个侍卫皆是一等一的高后,竟会在几招之内皆教他打得满地找牙,果真是名师手下出高徒…灵儿,这位前辈,对你当真是有心了!”
钟炎感叹不矣!
她默然不语,心里则在想是怎样的交情叫这位世外高人对她如此的青睐!
第十章 罗芷竹 1
一
无尘涧清雅幽美,倒是一处避世妙境。但他们身缠俗事,无法在此静下心来,住了几天,钟炎便催她起程离开,只说这里食物不多,留久了会造成诸多不便。其实她知道这只是借口。他怀着沉沉的心思不愿与她说,更不愿在时间上耽搁,好似耽搁久了会出什么大事。
叶云天见他这么急要离去,就好奇的凑上来问:“钟炎,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到时候再与你说!”
他的嘴巴仍紧的像蚌似的,透不出一点风!
离开的那天清晨,寒宁与秋白一如早几天一样,早早的往山上采菇,他们等了好久,才见他们回来。来时就见他们怀里捧了满满一怀山菇,秋白满脸灿烂笑容的与寒宁并肩而行,而素来冰冷的寒宁竟会时不时侧头含笑凝睇她,朝阳照在他们身边,绿影斑驳,四周静然,他们便如是画里走出来似的好看,淡泊中透着丝丝温馨,叫人几乎不愿去破坏了那份美丽。
等他们走的更近后,钟炎才迎了几步过去,与他们告别。
也便是那天,他们离开了无尘涧,出来的时候,又瞧见了那个老汉,叶云天冲着他做了几个顽劣的鬼脸。
寒宁自然没有再出来,留在了里面,他说无尘涧已不是安全之地,他不能放任秋白独自留下,并且还意味深长的告诉她:她已不需要他的保护。
临别时,秋白古怪的拉过钟炎到林间不知与他说了什么,等他再出来时,脸色却变得骇白骇白。
她惊异之极,迎上前问:“秋白与你说了什么?”
钟炎闷着声音低低的答了一声:“没事!”
却第一次在人前明目张胆的将她紧紧的搂入怀,紧得叫得人喘不过气,温润的气息是那么亲呢在耳边萦绕。
玉一色的脸顿时红成了朝阳,眼角的余光里收罗到的是清波微然的掩嘴轻笑,是叶云天咬着草根漫不经心的淡笑,是寒宁若有所思的凝睇,是秋白微微担忧的神情…
秋白在担忧,而他则在害怕!
是的,她感觉到他在害怕——秋白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令他如此彷徨…
她想知道原由,急着又问,但他始终不肯回答。
出了白云山,密密丛丛的林子里,成王满心欢喜的迎上来,这才知道,几天来他们根本就没走,成王命人扎营于林子里,一心守着他们出来,待见到她就转过来要与她说话。她暗暗叫苦,只得淡笑着能避则避,好在有钟炎挡着高谈阔论,她乐得落在后头与清波一起走。
这一天他们回到客栈便雇了马车往洛阳而去,成王直说同道,硬是要同行赶路,人家是王爷,钟炎也不便强加拒绝,也就由着他!
一路上,成王与钟炎骑着马有前面而行,好几次听得他问钟炎为什么丢了新婚妻子跑到这荒山野地。钟炎默不作声,拧眉蹙额不加理会。后来,成王不再问了,只是用一眼深思的目光观察着钟炎以及车幔下隐隐可见的她,似有所悟,神色就莫名的沉凝起来。
第十章 罗芷竹 2
二
到洛阳附近时分道扬镳,成王他们要进洛城,而钟炎不愿进城,直往东北而去。成王问他们将到何处,钟炎不肯说,他就直接撩起车幔问起她,她避无可避只得摇头声称不知道,钟炎见了很是不快,甩了他手中扶着的车幔,不甘不愿的挤出两字:“孟津!”
“那好,小王办完了事便去孟津找你们,然后一起去京城如何!”
钟炎不置可否,极无礼的草草作别。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淡淡的微风中就隐隐听得成王以少有的冷落之音叫着钟炎的名姓,说了一句:“钟莫忘了,你已娶妻!天子赐的姻缘不是你能任意妄为的…”
轻轻的一句话,透着微微的吃味,微微的警告,却若刀刻般清晰的印进了她的脑海里。钟炎的婚事乃是天子赐婚,即便他再怎么不随认,芷竹姐姐已然是他明正眼顺的妻子。
钟炎未置一词,心事重重的舍了座骑,坐进了马车。途中,虽与她说着话,却总是郁郁难欢,数日急行到了孟津,当真是马不停蹄,甚至没找客栈歇一下,只在街市上拉了一人问了一下路,车子便直奔那里而去。
几日车马劳顿,不但人累了,马也累了,钟炎脸色越发的憔悴,叶云天也微有倦意,清波与她更是满身疲惫,可是他根本不管这些,执意的到走到底。
“你到底在急什么?”
他就像拉满弓的箭,整个人精神绷得紧紧的,也害他们一起莫名的紧张,总觉得此去,又会发生什么预想不到的事,使得她也忐忑不安起来。
“早早把事了了,就能早早去塞外,灵妹,我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钟炎的话也透着浓浓的紧张,数日疲惫的奔波令他神色暗淡。
她凝神,思量着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可是她想不出道理,然后只能轻声问:“你到底要带我做什么?”
他举手以虎口捂住嘴巴微微咳了两下,许是几天来劳累过度,才有些轻咳,听着她问,目光又开始躲闪,思量了好一会,才吞吐的说:“我们――去陈乡找许泰!”
“许泰?那是谁?”
她在嘴里嚼着这个名字,这么陌生不起眼的名字,从未听过,他们这么风尘仆仆的赶来孟津,就是要找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马车在不住的颠簸着,清波睁大的眼看着他们,清透的眼里也闪着不解。
钟炎脸色真是极不好看,不知是因为身体太不舒服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别管他是谁?也不必我们这么满身风尘的去拜访他,炎,我让云堂兄绕回去,找家客栈先住下好吗?你需要找个大夫好好瞧一下…”
她不要见到他满身倦怠之色,这样一个忧郁心焦的人不是她素来欣赏的温润如玉的少年。
“不必,若要看大夫,我们去的那里便有一个极好的大夫!”钟炎断然拒绝。
“哦!”
钟炎扯出一抹苍白的浅笑,轻言安抚她说:“我没事,即便有些不舒服,到了那里自可叫许泰瞧一瞧。嗯,那个许泰本就是大夫,且是一个绝顶高手。你是知道的,自六十年前一代宫廷御医被全门抄斩之后,杏林之中已罕有好手,所以若要论及医术之高明,屈指来算也只有他可算得是个中楚翘了…”
“哦!”她默默思忖:“怎么没听闻过?”
“听说过的,只是那人平素行踪不定,常人是很难觅得他的踪迹,嗯,唯有十三年前曾现过一次身,那一次是为八王的紫妃医过病来了,但他确是一个悬壶济世并且从不留名的绝世神医…”
第十章 罗芷竹 3
三
“咦,你说的那人莫不就是那个为世人颂传、医病不取分厘的怪面鬼医么!”
她吃惊的叫出来,曾经有段日子父亲也发了疯的在寻此人,所以,她才知道的这么清楚,只是从不晓得他真名原来叫许泰。
“对,就是他!”钟炎声音微微欣然的点头称是。
“等等…”
她低低喝住,闪着疑惑的目光瞅向他,问:“你即说此人行踪不定,你又如何知道他会居在这里!”
“哪呢?他不住这里,这里是阿克的老家,嗯,我…花了好些功夫才打探到他的行踪,才叫阿克将他请到这里的!”
明明极寻常的一句话,他却说的结结巴巴,竟似在慌。
他在撒谎!自小到大,但凡心里有鬼,但凡言不由衷,他便会结巴。
她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又觉思量不通,也不急着去揭穿,依然微笑的问:“哦,那我们又为何来找他?”
钟炎转了一下眼眸,没有回答,欲言又止,只是一味的看着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合盘托出。
她被看得心无端的发慌,强自镇定着,才又能问:“怎么,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若真瞒了我什么还是趁早告诉我,别怕伤了我,你若一味护得我不解世事,对我没什么好处…”
他轻轻的长叹息,伸臂揽住了她削薄的香肩,修长手指抚上她的如墨的鬓发,眼里渗出丝丝怜惜。
“也是,是该告诉你了!”说着,沉吟了一下,才轻轻、缓缓问了句:“你听过血咒吗?”
“血咒?”她皱起绢秀的娥眉,这名字好恐怖:“不曾听过!”
他一笑,却是苍凉的,苦涩的。
“瞧你的表情便知道你一定没听过,否则你决不会这么一脸的茫然无知。不过,也幸好你不知道,否则叫我如何来安抚你,所幸现在我们就可以见到神医了,你会没事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医不好的,没事的…”
他不断反复着“一定会没事”,像在安抚她,但是却让她觉得更似在自慰!
便是这个什么“血咒”的东西令他这么害怕了吗?
一定是的!
突然之间她心里竟似明镜般极肯定!
于是便轻声问了一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炎迟疑着,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那是一种毒蛊,会代代相传,生养在你身子里,喝你的血,噬你的命,直至耗尽你的性命…灵妹,舅母章氏一族数代皆早亡便是因为这血咒作的孽!”
这样的回答着实毛骨悚然,忍不住叫人直打寒颤,她与清波难以置信张大了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子里竟生着毒蛊?
那毒蛊会喝她的血,噬她的命?
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呢?
可是,钟炎不会无中生有,潜意识中她深刻的知道这一点,便是这样的认知才叫她更加的惊骇,然后在惊骇之中,她又想起了寒宁在石头村劝她离开时说的话:
“…他不是断了情绝了心,而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而这件事定然关乎小姐性命,否则表少爷绝难人被牵着鼻子走!”
若非关乎她的性命,钟炎绝难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即被人牵着鼻子走,就断然是发生什么大事?那么是什么叫他甘为傀儡呢?她的命?
猛地,她想到刚才自己问他如何得知许泰行踪时,曾闪过一丝慌…等等,十三年前许泰为紫妃医病,为何外界没有丝毫传闻,为何当年父亲命人千山万水的寻此人几年都没消息,而他只回了一趟钟家,便得知了她身负血咒,并还为自己访到了神医的下落?
“炎,你便为了医我身上这什么毒蛊才为姑父所胁,才去娶芷竹姐姐的么?”
第十章 罗芷竹 4
四
钟炎的反应是一脸的震惊,清明的眼瞳无法将来自心头的惊异之色收拢住,轻易就暴露的内心的心思。
她微微一叹,因为猜对了!
是了,钟家势大,又与八王交好,自有通天的本事知道许泰的来龙去脉,于是姑父钟瑞便以此为要胁迫钟炎就范…
“你…唉,为何要如此的冰雪聪明,我只向你提了零星半点,你便能举一反三,洞窥全貌,灵妹,糊涂一些不是更好么!”
钟炎深深的吁叹着,头沉沉的靠上车箱壁,无力的合上眼。
“是的,我不想娶芷竹的,本来已经准备一走了之了,可是父亲突然跟我说假若我弃他而去,那么你就必死无疑。当时我很奇怪父亲怎会如此信誓旦旦,只是嗤笑他这无稽之谈,然后父亲笑的告诉我说你身上附着血咒,而血咒之蛊普天之下几乎无人能解,唯有怪面鬼医或可解其毒。我知道鬼医从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人知道他居留何处,舅父几年前就为了医你曾经满世界的寻过这个人,费财费力的寻了好些年都没有结果。父亲说他知道那个能解此蛊咒的人居住在什么地方,并且可以遣人将此人的住处告诉舅父救你一命,条件是我必须娶芷竹…”
说着,他凄然的一笑,如宝玉般澄澈的眼沉沉的现出了苦涩。
她怔怔的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我说我不娶,心下寻思着总会有法子将鬼医寻到,何必受他掣肘,但他却叫来了大伯门下的家奴拿住了阿克,将我软禁,声称我若不应允,便将你身负血蛊的事上报朝廷,由朝廷或将你逐出大明疆域或将你处死以灭祸害,我没得选择…”
于是只能允下了这门荒唐的姻缘,然后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此明白,又有些糊涂,说道:“钟炎,再说清楚点好么,这血蛊会要人性命,这一点我是听明白了,但姑父那边凭什么说只要他向朝迁上报血蛊一事,我就会被驱境,甚至会被处死?”
钟炎默然了一下,闷闷的说道:“那东西会祸害他人!”
她一惊,还想问会有怎么个祸害,就在这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叶云天掀开车幔,在外头叫着:“到了到了!下车吧!”
立即就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他们彼此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应答。
叶云天见没人吱声,很快挽起车幔,探头看,才发现里头气氛凝重,不由皱起眉,问:“怎么了?”
钟炎强颜一振,对他说:“没事!”
顿了一下,又看着她,梨花色的脸孔白得没一丝人色,却还在冲她温和的微笑,用自己的温和来安抚她的不安,说:“没事的,灵妹,先不要管那些事了,咱们先去寻许泰吧,他此刻就住在阿克家里,有他在,总会有法子的。嗯,这件事我已计划很久了,在去石头村找你之前,我事先遣了阿克去寻人,前些日子他有捎信给我,说已寻到,为了掩人耳目,按约定带到了老家,所以,我才会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
在这件事上,钟炎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真是为难他了,一个人独自承受了这么多,而自己还要糊涂的去冤屈了他,一想到这些,她心中即难过又懊恼。
“你说怎么就怎么吧,我听你的!”
她伸手与他修长的十指紧紧相缠,眼眶里隐隐泛起雾气,盈盈之中盛满温柔。
那个血咒是怎么一个可怕,她还不知道,但是她已经知道他的情谊,所谓的血咒叫他们生生错过么?那么从此刻起,她会与他分分秒秒的相守,哪怕为世俗唾弃…
下了车,才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已在不知不觉中阴霾了下来,阳光极浅淡的照着眼前这座寻常而不起眼的市井小院。
叶云天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陈旧的木门半虚半掩,一边嘀咕着他一边推门而入,他们也相随其后进去。
院子里极干净,飘散着驱不散的药草味,很静,似乎没有人,叶云天又叫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这一次朝北厢房里倒有了动静,一阵带落东西的砰砰声后,门里走出几个人来,然而当叶云天瞧见这几个人时,立即便傻在了那里。
她正心事若浓云密布,根本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蓦然间,只觉牵着她手的钟炎没来由的一紧,她有些吃痛的抬眼,就是抬眼之间,耳边传来了一个极熟悉、满带笑意的娇脆嗓音:“哟,你们终于来了!”
第十章 罗芷竹 5
五
她的身子猛得打了一个激灵,眼里便立即就映进了那一云鬓高挽的少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