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低下头,结巴道:“我,我有话问你。”

陈娇轻轻呼口气,察觉他的不自在,她穿着厚厚的中衣走下床,与他去桌边说。

“什么话?”陈娇先坐下,客气地问。

霍英很不习惯,她好久没有这样跟他说话了,难道,她后悔了?

霍英心里突然很乱,过了会儿才坐下,看她一眼,霍英硬着头皮道:“我,我今天去跟李叔、威哥儿说了,你,你觉得日子定在哪天合适?”

陈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日子?”

霍英耳根又热了,不是说好要娶她,她怎么还这么问?

握了握拳,霍英硬憋出了两个字:“成亲。”

陈娇:……

气氛莫名尴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霍英看看她,紧张地问:“你,你改主意了?”

有时候,霍英觉得她喜欢自己,有时候,像现在,霍英又忍不住怀疑,自己误会了她。

陈娇没改主意,她想嫁他,陈娇就是害怕。

“你不介意吗?”低下头,陈娇泪盈于睫,“我,我被他看过了,摸……”

“我不介意,我只恨没能杀了他!”霍英怒气上涌,声音都拔高了。

陈娇终于哭了出来,扭头道:“可我介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霍英胸口很堵,怜惜心疼自责,一股脑地堵在那儿,堵得他喘不上气。

“不用洗,你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霍英冲过去,将她拉起来抱到了怀里,下巴抵着她脑顶:“我不许你再那么想。”

陈娇只是哭。

霍英笨拙地哄她:“别想了,都过去了,你若不介意排场,明天咱们就成亲。”

陈娇哭着摇头,就在霍英僵住的时候,她抱住他腰,埋在他胸口道:“今晚,今晚成亲。”

她不要再回忆那一幕,她要做霍英的女人。

陈娇拉起霍英的手,放到了她的中衣盘扣上。

霍英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陈娇头倚着他怀,握着他的手指,教他怎么解。

霍英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当她的领口松开,他的手也落到了她的肩膀。

陈娇不再动了,默默地等着。

霍英虚虚地握着她肩头,掌心蹭蹭地冒汗。

“我,我……”结巴了两声,霍英还是做不到,突然将陈娇落下去的半边领子提了起来,紧紧地摁着,喘着气跟她商量:“明天,明天咱们成亲,好不好?”成亲了,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要她。

陈娇伏在他肩膀,被他的傻样逗笑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人?前面两个,哪个夜里不是急色?

“嗯。”

羞答答的,她轻声答应了。

霍英如释重负。

“不过,今晚你要看着我睡,等我睡着了你才可以走。”陈娇提了个小要求。

霍英毫不犹豫地答应。

陈娇重新躺到了床上,霍英坐在床边,脸朝外。

陈娇忍不住逗他:“我不知何时才能睡着,你要不要躺下来?”

霍英身体一抖,马上道:“不用,不用。”

陈娇偷笑,觉得他这样特别傻,一点都不像刚开始横眉冷眼恨不得要吃了她的那个霍英。

心莫名地安宁了下来,陈娇拉住霍英的手放在枕头上,然后她也不管霍英的姿势是否舒服,陈娇就这么枕着他温热的大手睡着了。

霍英的胳膊很麻,但,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霍英胳膊是硬的,心底柔软似水。

这世上有太多人了,他在乎不过来,只想给她最好的,不让她再掉一滴泪。

第67章

陈娇睡醒时,霍英已经不见了,窗外天蒙蒙亮。

回想昨晚,陈娇惬意地翻了个身,自从被劫后,这是她睡的第一个好觉。

凛哥儿来找娘亲了,望过来的眼神怯怯的,怕娘亲还在不高兴。

陈娇朝男娃娃笑了笑。

看到这熟悉的温柔笑容,凛哥儿一下子就笑了,高兴地扑到了娘亲怀里。

娘俩待了会儿,陈娇牵着凛哥儿去了前院。

霍英已经在堂屋坐着了,看到陈娇,他立即垂下眼帘,不敢再看第二眼,耳根浮上红色。

换个姑娘,那定是娇羞无比了。

陈娇特别想笑,本来该她羞涩的,现在霍英这样,她居然羞不出来了。

饭后,陈娇让丫鬟们带凛哥儿去院子里玩,她要与霍英说话。

霍英正襟危坐,侧脸紧绷如临大敌。

陈娇叹息一声,低头道:“昨晚我梦见你了,梦见你去找我,说今天要与我成亲。”

霍英诧异地看了过来,她,她以为昨晚是梦?

“我,我确实去找你了,你不是做梦。”霍英紧张地道。

陈娇闻言,想起什么般,她摸摸领口,然后迅速转了过去。

那个动作提示太明显,霍英脸刷的红了,掌心似乎仍然残留那温热的触感。

喉头滚动,霍英好渴。

小女人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我昨晚神志不清,还以为是梦,我的话,你别当真。”

霍英胡乱地嗯了声,根本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

又是一阵发烫的沉默后,陈娇小声问:“今天成亲,你准备怎么操持?”

霍英摸摸头,犹豫道:“是不是太赶了?不如再等等?”

陈娇抿唇,幽怨地猜测道:“你是后悔了吗?”

“没有!”霍英马上澄清,看着她的侧脸道:“我是怕准备地太仓促,委屈了你。”

陈娇摇摇头,攥着帕子道:“咱们现在这样,也不好大办,我也不在意哪些,你愿意娶我,我已经知足了。”

如何大办呢?百姓们都骂她是勾引亡夫养子的淫妇,霍英真用八抬大轿来迎她过门,恐怕花轿刚出门,就被那些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丢满了烂叶子馊饭。陈娇只想与霍英做夫妻,两人在宅子里甜甜蜜蜜地过日子,礼节什么的,她都不在乎。

霍英还是觉得委屈她了,但此时成亲,确实不宜大办。

“我想晚上置办两桌席面,请赵虎他们过来热闹热闹,算是当个见证。”霍英低声提议道。

两人成亲,外人怎么想无所谓,但霍英要让身边的朋友知道,从今以后,陈娇便是他的妻。

陈娇点点头,心跳莫名快了。

霍英就去筹备晚上的婚宴了。

陈娇也偷偷地打发吉祥去买两套喜袍,婚宴不必多热闹,可她要穿着嫁衣嫁给霍英。

突然要办喜事,宅子上上下下都很忙碌,忙着忙着天就黑了。

狮行的伙计都来了,个个喜气洋洋,贺家那边,霍英去知会了一声,宴席快要开始了,贺威与李叔的身影才出现在了大门口。贺威犹豫了半天,然后他又花了一番功夫劝说李叔陪他来庆贺,故而险些迟到。

看到这二人,霍英很高兴。

李叔冷脸以对,贺威搂住跑过来的凛哥儿,小大人似的对霍英道:“霍英,凛哥儿是我三弟,以后我就叫你叔了。”

霍英笑着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

宾客都到齐了,霍英派丫鬟将陈娇请了出来。

两人的婚事,办得很有江湖儿女的味道,陈娇没有盖盖头,一身红装站在霍英身边,与他一起向宾客敬酒。今晚的陈娇美艳更胜之前,狮行的伙计们个个都看直了眼睛,但那是一种纯粹的欣赏,并不带任何邪念。

陈娇表现地还算大方,敬到李叔面前时,陈娇也唤了声“李叔。”

李叔还是绷着脸,勉强喝了一口。

只要是喝了,便是认可。

陈娇的视线,落到了贺威脸上。

贺威心情复杂,想叫母亲,但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陈娇柔声道:“威哥儿要好好练武,哪天想凛哥儿了,随时可以过来。”

贺威用力地点点头。

接下来男人们就要拼酒了,陈娇提前去后院等着洞房。

快宵禁了,宾客们才一起离开,喧嚣声一消失,陈娇就开始紧张了,攥着红帕子坐在床上。

霍英酒量很好,但也喝了七分醉,从前院洗了脸才过来的。

丫鬟们迎他进门,然后就笑着退了出去。

霍英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内室前的门帘。

怎么就喜欢她了?

霍英说不清楚,是她愿意为了对付贺锦荣不惜自己服毒时的坚定,还是她被众人围攻时的脆弱?是她被娘家拒之门外时车窗里那张从容沉着的小脸,还是码头边上,她披着夕阳,为他一个又脏又臭的男人落泪?

无法确定是哪一刻动的心,她就这么一点点地住到了他心里。

别的女人也关心过他,可只有陈娇的眼泪与衣袍,叫他浑身发暖。

霍英慢慢走了过去,挑开门帘。

内室点着龙凤双烛,大红的颜色,跳跃的金色火苗,瞬间点燃了霍英的心。

他又开始紧张了,心里紧张,全身也跟着发紧。

陈娇低头坐在床边,她主动了很多次,今晚再也无法主动了。

霍英的视线,从烛火移到了床前。

床帐换成了大红色,她也穿着大红的嫁衣,就连白皙娇嫩的脸庞,也变成了桃花粉。

她太美,霍英竟不敢靠近。

“你,你渴吗?”霍英渴了,用看救星的眼神看着桌子上的茶壶。

陈娇配合他,嗯了声。

霍英就倒了两碗茶,见陈娇没有过来喝的意思,他先灌了一碗,再端着陈娇的那碗朝她走去。

陈娇接过茶碗,飞快看了他一眼,才低头喝了一口,喝完再还给他。

霍英去放茶碗,走到半路,太渴了,就把陈娇剩下的大半碗也喝光了。

喝了茶,接下来要做什么?

霍英偷偷地用余光看陈娇。

陈娇见他愣在桌子旁不动,只好道:“你先歇下,我梳梳头。”

说完,陈娇走到梳妆台前,旁若无人般开始取下发簪等首饰。

今晚霍英眼里的新床就像老虎窝,现在看窝的娇老虎走了,霍英终于敢过去了,还趁娇老虎回来之前,飞快脱了靴子躲到了床里面,整个上半身都被一侧半垂的纱帐挡住了,陈娇瞄了一眼,只能看到霍英的一双大长腿。

陈娇莫名有种,这夫婿是她强抢过来的感觉。

简单地通了发,陈娇吹灭灯盏,只剩一双喜烛,屋里的光线立即变得柔和而暧昧。

陈娇走到床边,没看躲在里面的新郎,她放下帐子,再慢慢坐了上去。

霍英本能地往里面移,给她腾地方。

陈娇坐好了,扫眼他无处安放似的大手,垂着头问:“你,你要我自己解衣吗?”

傻木头。

霍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懂该如何开始,现在陈娇这么问了,霍英便觉得,该他替她解的。

“我,我来。”霍英虽然木,但该他做的事,他一定会做。

陈娇就微微朝他转了过去,脸庞羞涩地别开。

霍英笨拙地靠近,还没碰到她,他身上就开始冒汗了。

哆哆嗦嗦解开她外面的嫁衣,里面是红色的中衣,盘扣,她教他解过。一颗两颗,最后一颗解开时,领口自发地朝两边收,露出一抹玉般的肩头。昨晚霍英没看见,他不敢做,现在他看见了,就像被迷了心窍般,他捏着她的衣摆,慢慢地往旁边扯。

陈娇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点点被人吃了,比被人囫囵吞枣更叫她羞涩。

她扑到了他怀里。

霍英重重地喘着气。

陈娇靠在他肩上,抬头,见他傻傻地盯着自己,陈娇咬唇,然后,她一手攀上他的脖子,勾着他朝她靠近。

她动作大胆,眼睛却紧紧地闭着,霍英看着她红嫩的嘴唇越来越近,他也受不了了,手臂猛地收紧,对着她的唇就压了下去。

陈娇脑海里炸开了一朵花,霍英只是亲了她,她全身便化了。

他就像一头年轻的狮子,第一次狩猎,有着无穷的力量,在丛林中跑来跑去不知疲惫。陈娇给他猎了一次,又给他猎了第二次第三次,筋疲力尽眼睛都睁不开了,以为终于可以睡觉了,霍英又从后面抱住了她,食髓知味地亲她的耳朵。

“不要……”陈娇试图往旁边躲。

被拒绝,霍英有些心虚,可是,烛光透过纱帐漫进来,她无力地半趴在那儿,像是无声的邀请。

“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霍英压在她肩头,动作早已熟练了起来。

陈娇低低地哭,小手无力地抓着他头发,什么君子什么傻气,都是白日用来骗人的。

第二天,陈娇一直睡到了晌午。

丫鬟们不敢打扰她,凛哥儿看不到娘亲,跑到前院,问厢房里专心扎狮头的霍英:“霍叔叔,我娘怎么还不起来?”

霍英手一抖,竹篾扎在了他指腹,得亏他皮糙肉厚,才没破皮。

昨日早上,陈娇说前晚如梦,今日晨醒,看见陈娇身上或青或红的颜色,霍英终于体会到了陈娇的感觉。

昨晚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霍英不敢回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凛哥儿,他抱着狮头转个身,继续默默地编。

凛哥儿:……

没人回答他,凛哥儿只好凑到霍叔叔身边,看霍叔叔扎狮头了。

后院,陈娇饿醒了,迷迷糊糊地想转身,“咔”的一声,不知身上哪根骨头响了下,紧跟着,其他骨头也都陆续叫嚣起来,那种酸痛,就像被地里的石头碾子碾了好几遍一样。

陈娇想起来了,霍英!

他果然还是当初恨不得用眼神吃了她的那个霍英,只不过兜兜转转,他换了种吃法!

“太太,您醒了?”

吉祥不知第多少次进来查看,透过纱帐见陈娇一手捂腰试图要翻过来,吉祥惊喜地问。

陈娇咬牙,问道:“他人呢?”

吉祥愣了愣,猜测道:“公子吗?公子在教少爷扎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