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唇角一翘,笑得幸灾乐祸,“皇后威仪,王爷势大,贵妃娘娘知道单凭奴才一人哪里拦得住,这不才向皇上求了个旨意,横竖只是小打小闹的无心之言,还请皇后娘娘别放在心上!”说着将圣旨递给了皇后娘娘,“皇后,接旨吧!”说罢还得意地扬了扬眉。
见到了这个场面,安家姐妹的心总算是定了,许是安贵妃不好正面与皇后对上,这不等于撕破了脸来这才没有现身,可如今求来的圣旨已是一道保命符了。
皇后娘娘微微曲膝福了福身,连带着身后的众人都恭身行了礼,她这才站了起来,摆手道:“红姑,把圣旨拿来我看看!”
萧怀素转头看去,便见着皇后娘娘身后不远处有一着海棠红宫装的妇人上前来接了圣旨,看那模样打扮应该是永合宫里的女官。
红姑将圣旨打开呈上,皇后娘娘只看了一眼,心中冷笑一声,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上这般驳她的面子,她怎么下得来台?!
安家姐妹不敬是事实,可仗着安贵妃的庇护就想要这样全身而退?
若真是如了安贵妃的愿,那她这个皇后不是有名无实,今后她还要怎么在后宫中立足?
想到这一点,皇后娘娘眼神一凛,猛地转向陈公公,“既然这圣旨里压根没提到洪公公,这奴才就由我处置了。”说着转身吩咐红姑道:“拖出去,仗毙!”
洪公公脸上血色褪尽,软倒在地成了一滩烂泥,竟然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了,直接被人给拖了出去。
陈公公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好阻止皇后娘娘,只绷着脸站在一旁,道:“娘娘既然已经处置了洪公公,那安家两位小姐奴才就带走了,贵妃娘娘还要等着召见呢!”
“且慢!”
皇后娘娘冷笑了一声,“虽然圣旨让本宫念在她们年幼不要处罚计较,不过嘛…”说着已是踱步到了安家姐妹身前,冰冷的目光看得她们又不住地向后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在这个后宫份位最高的女人面前,安家姐妹同样很是紧张,此刻听皇后娘娘这一吩咐,自然就抬起了头。
“啪啪”两个耳光响起,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第【166】章 担忧
安家姐妹只觉得脸上一阵尖锐的刺痛,脑袋都被抽向了一边,再伸手一抹,指尖竟已是染了血。
安子如吓得尖叫了一声,接着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安子雅也是脸色煞白,颤抖着转向皇后娘娘,一脸地不可置信,明明安贵妃已经为她们求来了圣旨,她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虽然只是损失了洪公公,但一个奴才的死活又与她们何干?
她心里正暗自得意,却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来了这一出!
杜延雪暗笑着扬了扬眉,一会儿又扯扯杜延玉的衣袖,一会儿又拉拉萧怀素的手显得很是兴奋。
“别闹,看看再说!”
萧怀素也不敢出声,只对杜延雪比了比口型。
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有这脾气火爆的时候,萧怀素也觉得心里快意,安家姐妹的嚣张总要有人治治,不然这次过了就算,以后是不是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谁也说不准了。
秦王却是没有半点惊讶,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似乎早已经料到皇后娘娘不会就这样任安贵妃欺负到头顶上。
萧怀素的目光再扫过宁湛,两夫妻对视一眼都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看来事情也就要这样落幕,再多也就没有了。
陈公公脸色都已经发青了,似乎有满腔的忿忿不平,尖声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视圣旨如无物?”
皇后娘娘却是淡然一笑,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掌,转过身对红姑说了一句,“可惜了我的指甲,都打断了!”说罢才转向陈公公,慢条斯理地说道:“圣旨本宫自然是遵循了的,可刚才那两巴掌不过是我作为长辈应该教导她们的,既然贵妃妹妹舍不得,本宫也就当一回这个恶人,为她管教一番两个侄女,也免得今后在外胡说乱话,污得可是贵妃妹妹的名声!”
皇后娘娘一番话说得陈公公张目结舌,恁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铁青着脸色,又让人扶着安家姐妹灰溜溜地离去。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
皇后娘娘这才扶着红姑的手慢慢地步上了殿前的高位上坐定,原本妍丽的面容难掩一丝疲惫与失落,只挥了挥手道:“罢了,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你们且都退下!”
众人应了一声,秦王又拱手道:“娘娘需保重身体,不要过分操劳!”
“秦王有心了。”
皇后娘娘这才抬眼扫了扫秦王,唇角微微一扯,“你做的事本宫记在心上了,他日…”话语一顿没有往下说去,但俩人何等精明自是能心领神会。
萧怀素姐妹几个也行礼告辞,转身要走之际皇后娘娘却是唤住了她,“萧家丫头,你可有观澜的消息?”
萧怀素怔了怔,下意识看了看宁湛,宁湛却是轻轻摆了摆手,又对她点了点头,那意思大抵是他不在意,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她尽管说就是。
萧怀素心中一笑,看来宁湛与叶观澜的心结是真的解开了,他们这算不算是醉而交好?
这便转身对着皇后娘娘福了福身,抬头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叶世子一切都好,还来兰陵看过咱们,如今倒是又离开了。”
皇后娘娘叹了一声,摇头道:“这孩子的性子定不下来,婚事也让人着急,你若再见到他也要多劝劝他,让他回京安定下来,也要给叶家留下子嗣不是?”
“娘娘说得是。”
萧怀素应了一声,皇后娘娘这才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临到要上马车时,秦王又转向宁湛,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宁家,还是要去杜府?”
宁湛看了一眼杜延玉姐妹,“只怕要先将她们送回去,咱们再回家不迟。”
秦王想了想才道:“要不我帮你送杜家两位小姐回去,你先回家里看看吧,侯爷与公主他们应该都在等着你们呢!”
“那…”
宁湛倒是有些意动,这奔波了好些天如今一回京又被召进了宫里,他也瞧出了萧怀素眼底的疲惫,自然是早点回家休息得好。
杜延玉却是大方道:“表妹与表妹夫就先回去吧,横竖两家人离得近,咱们也不用王爷送的,免得来回奔走!”说着还瞄了秦王一眼,果然见他目光含笑地看着自己,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萧怀素却是察觉出了点什么,目光在秦王与杜延玉身上打了个转,满目深思。
最后在秦王的坚持下,还是由他送了杜延玉姐妹回府。
宁湛是懒得骑马了,趁机与萧怀素窝进了一辆马车。
“今儿个这事,只怕贵妃娘娘不会轻易罢手吧?”
由着宁湛平躺在自己的腿上,萧怀素用手轻轻理顺着他脑后的长发。
宁湛抄手在胸前,闭目养神,“安家姐妹吃了亏,连洪公公都折在了那里,依我对贵妃娘娘的了解,她应该不会轻易罢手,看来还有得闹腾。”
“皇上…”萧怀素有些迟疑道:“如今真是那么宠贵妃娘娘?连着皇后的面子也不给?”
“这就不好说了,皇上的心思又岂是咱们可以揣测的?”
宁湛这才增开了眼来,又伸手在萧怀素脸上拧了拧,“眼下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想了。”
萧怀素抿了抿唇,却是若有所思,“我看这事不算过去…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宁湛的目光也怔住了,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一顿又道:“王爷没有了母妃,如今他这样向皇后娘娘靠拢也是好的,若是皇后愿意助他,今后在宫里也能相互扶持不是。”
“王爷就是有这番考量,不然也不会想着为皇后娘娘出头。”
宁湛笑了笑,一手刮在萧怀素鼻端,“你就是想得多!”
“真想得多才好呢!”
萧怀素翘唇一笑,“那样才是事事算无疑漏,今后还能吃什么亏?”
“傻丫头!”
宁湛牵过萧怀素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以后只要有我在,必定不让你吃亏!”
“好,这话我可记着了。”
萧怀素笑着点头,便又听宁湛感慨道:“皇后娘娘倒是一直记着叶兄的,也不知道他眼下走到哪里了。”
“不是说他到西域找到烈酒后会来与你畅饮吗?那你就在京城里等着他呗!”
萧怀素现在与宁湛谈起叶观澜都随意了很多,这是种好现象,她也希望在潜移默化中将叶观澜变成他们夫妻共同的朋友。
“要不我再找人给他捎个信?”
宁湛撑坐了起来,右手在颌下抚了抚,眉目微凝,“上次就是托赵大哥帮忙找的,若是想要再寻到他,应该不是难事。”
“是吗?”
萧怀素想了想便点头道:“皇后娘娘也想他了,给他捎个信也好。”
“那这事我跟着办去。”
宁湛说完这话又躺下了,枕在萧怀素的腿上软软的暖暖的,还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很是惬意,也冲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与辛劳。
萧怀素默默地想了一阵,突然开口道:“六哥,你见过秦王妃吗?”
秦王妃蒋湘是安平侯府的嫡长女,从小丧母,由祖母抚养长大,规矩上是没有差的,只听说人有些严厉了些,在贵女圈子中并不讨喜,甚至连安平侯也只守着个爵位没有差使在手。
当时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指的婚,虽然他如今也看重这个儿子,但这一番作为却难免有些抑制的作用在里面。
或许在当年的那一场变故中让皇上意识到他的儿子们都长大了,也开始对他所占据的这个位置产生了想法,就连亲生父子之间也不得不提防。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皇上如今更宠安贵妃,连带着对十三皇子也十分喜爱,因为似乎只有这个六七岁大的儿子对他没有威胁,而那些成年的已经封王的皇子却已是渐渐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怎么没见过?”
宁湛笑了笑,又仰头看向萧怀素,“去年王爷成亲时我还去了的,只当时你是待嫁之身不好四处走动,之后咱们又回了兰陵。”
“那你说说秦王妃是个怎么样的人?王爷喜欢她吗?”
萧怀素连问了两个问题,倒是把宁湛给问住了,他认真地想了想才斟酌道:“王妃大气端庄,该有的规矩半点不少,在人前么有些严肃…但我想王爷还是十分敬重她的,至于喜欢嘛…”说着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道:“你这倒是考住我了,喜欢不喜欢也许只有王爷他自己才清楚。”
萧怀素想了想也是,宁湛对这方面比较迟钝,或者是除了自己之外他根本不怎么会关注别人的情爱之事,不由便换了一种方式道:“那你觉得王爷对王妃可有你对我这般体贴上心?”
“自然是没有的。”
宁湛这次倒是肯定地摇头,又附在萧怀素耳边道:“我倒是听赵大哥说起过,王爷也就是初一十五歇在正房,平日里在书房睡得多,为了这事王妃还想给他抬举两个通房呢,好像年前还闹了一通…”
“你又这般消息灵通了?”
萧怀素捂着唇笑,她知道赵坤有些嘴碎八卦,如今做了秦王的近身侍卫自然也能得到第一手的资料,这点倒不用怀疑。
赵坤当年与宁湛他师傅约定只保护到他二十岁成年,如今早已经过了这个期限,赵坤自然有选择的权利,做了秦王的贴身侍卫也算是做回了他的本行。
“赵大哥要说,我也就听着罢了。”
宁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去,却被萧怀素给掰正了,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六哥这样才可爱呢,我喜欢!”
萧怀素主动献吻,宁湛哪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立马变被动与主动,与她来了个深深的热吻,直吻到俩人透不过气这才放开了她。
额头相抵,宁湛粗重的鼻息喷洒在萧怀素面上,一双黑眸凝聚着火光,只搂紧了她的腰道:“若不是这是在马车里,我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萧怀素也明白,一张脸都红透了,只咬着唇伏在宁湛的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他几下。
俩人相拥了一阵,渐渐平复着心中的激动,半晌后宁湛搂着萧怀素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双手圈着她的细腰,问道:“说吧,怎么会想到问王妃的事?”
萧怀素可不是个随意打听的人,宁湛知她甚深,料到她这一问背后定然有深意。
“你没觉着王爷看三表姐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吗?”
萧怀素试探着问道,或许只有她留意到了,别人并不一定这么看,当然也可能是她想错了。
毕竟秦王如今已经娶了妻子,杜延玉应该不可能会嫁给秦王当侧妃的,虽然也是上了玉牒的宗室媳妇,可放在其他人家那就是妾,杜家人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而杜延玉呢…也许是单纯的小女儿害羞的表现,并一定是喜欢上了秦王,感情再发展也没有这么快吧?
一见钟情?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那一年他们都还小。
再见生情?
这也只针对于秦王,若是杜延玉只怕没这个胆子去想。
“怎么不一样了?我倒没留意。”
宁湛果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层,萧怀素琢磨了一下便摇头道:“许是我看错了吧…”说罢又有些不甘心地揪着他的衣袖问了一句,“你说王爷会不会喜欢三表姐?”
“这…这让我怎么说?”
宁湛顿时哭笑不得,又见萧怀素一脸严肃的表情这才缓缓收了笑意,有些无奈道:“王爷从前是见过你三表姐的,只那时还小也没什么想法,但如今谁也说不准…若是他真喜欢了,只怕咱们也阻止不了。”
“王爷喜欢是他的事,三表姐不一定会喜欢上他!”
萧怀素噘了噘嘴,反正她是不会与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自然也不喜欢她的姐妹们会有这样的境遇,杜延玉心思单纯,从前就受过一次骗,她应该找个更宽厚大度的丈夫,只一心一意地对她,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不是与秦王那样的人在一起,那样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的。
“好了,你也别操这份心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宁湛笑着点了点头萧怀素的额头,却见她表情仍然是一本正经,“三表姐的亲事也拖不得了,横竖等着年中四舅舅他们回京述职时这亲事铁定是要定下来的。”
宁湛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到马车临近了宁府门口时,萧怀素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攥着宁湛的袖子问道:“秋叶眼下可到了宁家?”
“怎么没有?”
宁湛笑着拍了拍萧怀素的手,“咱们出嫁之前大舅母就让人来铺了房,如今咱们住的院子里样样齐备着,秋叶自然也要来管事的,只她如今怀着身孕,赵大哥不想她操劳有些拘着她罢了,这个点只怕人早就被赵大哥给接回去了,你要见她得等到明早了。”
“这倒不急。”
萧怀素这才笑了笑,“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秋叶这又是第一胎,得好好养养,回头我就告诉她别一天到晚往这边跑了,养胎重要,横竖我这边的人够用。”
“你这样一说得把赵大哥给乐的,回头让他好好谢谢你!”
宁湛正说着话,马车便停住了,石娟有些刻板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六爷、六少奶奶,宁府到了。”
宁湛应了一声,又转头对萧怀素道:“你且在车里坐着,我下去安排一番。”说罢便下了车,唤了代儿几个丫环进来侍候着,石娟仍然守在车外。
萧怀素倒是不急,只安静地坐着,不一会儿便听见外面有了响动,原是梅雪带着一众仆妇丫环迎了出来,又让人卸了门槛让马车驶了进去。
萧怀素落了马车,宁湛这才扶着她走到梅雪跟前,介绍道:“这是雪姨,从前照顾我长大的,你也跟着叫吧。”
“雪姨!”
萧怀素便笑着行了礼,抬头看向眼前着蜜合色褙子的妇人,看起来有四十往上了,面容亲切,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但却让人觉得很是亲近。
“六少奶奶,这可不敢当!”
梅雪赶忙上前扶起了萧怀素,又给她还了礼,这才带着俩人向前走去,“原本四爷与公主他们也在这里等着的,但就是不知道六爷与奶奶什么时候才回,眼看天色不早了,他们才先回的公主府,说是明儿个一早再来。”
“怎么四哥与四嫂他们住在公主府里?”
萧怀素一脸诧异得转向宁湛,眸中写满了不解,这里原是准备了两处院子互不影响,一处给宁湛与她,一处给宁渊与端仪公主。
两对夫妻都是新婚,又有宁夫人袁氏在这坐阵呢,端仪公主应该不会这般不给婆婆面子,这就住进了公主府去,那先前袁氏所做的一切不是白搭?
听萧怀素这一问,梅雪唇边便浮上了一抹苦笑,“这事说来话长。”
☆、第【167】章 新家
梅雪一边引着萧怀素夫妻往内院而去,一边说着近段日子发生的种种。
宁渊尚公主是好事,宁家自然有人要来喝喜酒,这次来的人便是宁沣夫妇以及他们一岁大的儿子启哥儿,还有二少奶奶阮氏并一双儿女宁乾与宁雨。
原本京城这座宅子也是不小的,但因为宁湛兄弟要成亲,袁氏就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番,连正中路她与宁远住的地方留的都不大,自然也就没有考虑到别人。
宁沣他们赶到京城要参加婚宴,袁氏便给他们在外赁了院子住,可那院子他们不满意,住客栈也不答应,还闹了好大一通。
当时宁远也不在,袁氏不是压服不住,只是懒得和宁沣他们计较,还是端仪公主大度,主动让出了他们的院子给宁沣他们一行住着,要不然这事还有得闹腾。
所以如今宁渊虽然娶了公主,但俩人却没在宁家而在公主府住着。
宁湛脚步顿了顿,面色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晦暗不明,但声音却是冷了下来,“三哥与三嫂向来让不得人,什么都想要拔个尖!”说罢冷哼了一声。
萧怀素却暗自松了口气,看来端仪公主是个好相处的,嫡亲的兄长与嫂子自然会与他们更亲近一些,她早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宁沣夫妻的挑剔也就没那么所谓了,横竖又不会相处得久,到时候将人给送走了,自家院子便是他们夫妻的地儿了,谁也扰不着。
天色越来越暗,走了一路廊下的灯笼便依次点亮了,到了正院里,早有丫环笑着迎了上来,给萧怀素夫妻见了礼,又转向梅雪道:“妈妈,夫人正说着您怎么还没回呢?!”说罢转身将众人给迎了进去。
“父亲也在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宁湛问了一声,便听那丫环回道:“回六爷的话,侯爷与夫人在一起,二奶奶,三爷与三奶奶他们带着两位少爷与小姐先行回院子里歇息了。”
看来不用立马认人了,萧怀素唇角微微翘了翘,倒都是些熟面孔,就只有二奶奶她没见过,不过她今日也没有这个心情,整个人太疲太累了,只想见过袁氏夫妻后就直接去休息。
要进正屋前,萧怀素又拜托梅雪,“烦请雪姨找个丫环带我的人先去安顿,有些箱笼物件还要她们提前收拾打理出来。”只留了石娟在身边。
梅雪笑着应了,转身便唤来了一个丫环,带着萧怀素的几个丫环先行离去,又转向宁湛夫妻笑道:“那处院子还没起名字呢,夫人说她懒得费神,就由得六爷与少奶奶回来再取。”
宁湛笑了笑,看向萧怀素道:“那你回头好好想想,这事我就不费心了,横竖你取什么我都喜欢!”
“雪姨看看,他这人就是这般不费精神,什么事都想躲个懒。”
萧怀素便嗔了宁湛一眼,又挽了梅雪撒娇。
梅雪已不是初次见萧怀素了,那时陪着袁氏到杜家提亲也算提前见过几面,她很喜欢这个聪慧的小姑娘,如今看着俩人能配成一对又这般恩爱,心里自然是欣慰的。
看来宁家又多了个宠妻的男人,宁湛这副模样倒是与宁远如出一辙,俩人果然不愧是父子!
进得堂屋里,宁远与袁氏已然在座,萧怀素与宁湛对视一眼,都上前两步恭敬地行了礼。
“快起吧,这一路奔波的可是累到了?”
袁氏很是亲切地看向萧怀素,“你们成亲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没能去兰陵,怀素你可别在心里怪我!”
萧怀素抬起一张笑脸看向袁氏,“婆母说得哪里话,媳妇怎么敢?”
袁氏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只在发鬓间别了几朵绿萼绢花,整个人看起来已是出尘脱俗丽色无双,宁远的眼睛就没从自己妻子身上离开过。
“儿子回来了,你也说上两句。”
见宁远没话说,袁氏不由偏头瞪了他两眼。
“这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可是一路归来的,也是你那么久没见到儿子,这才想了吧?”
宁远难得地打趣了袁氏一句,唇角带着一抹宠溺的微笑,这在平日里可是见不到的,萧怀素心里也有些吃惊,面上却是不显。
毕竟对着袁氏这样的女人,怎么宠都是不过分的。
袁氏轻哼了一声,粉色的唇瓣微微噘起,看得宁远心头又是一热,这回到家里已经等了大半天他也没来得及与袁氏好生亲热,眼下心里自然是想得慌,可儿子媳妇就在跟前他又要绷着做公公的威严,心里顿觉火烧火燎的。
“对了阿湛,我听你父亲说你拿下了安家姐妹送进宫里去了,结果如何了?”
袁氏哪能看不懂宁远那点意思,心里轻哼了一声,男人也就只念着这点事了,不由转移了话题。
宁湛看了一眼萧怀素,她会意过来便跟着回道:“皇后娘娘仗毙了洪公公,安家姐妹得了圣旨保了她们无事,如今这事算是过去了,不过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也是结了怨,只怕不会轻易罢休。”
袁氏听罢又叮嘱了一句,“我就知道宫里这些女人不消停,以后你们也少把自己牵扯在内,免得惹祸上身。”
萧怀素只能顺着点头,这事他们不想牵扯都已经牵扯进去了,难道袁氏不清楚宁湛与秦王的关系?
宁湛却是平静地说道:“我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
“好了,孩子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你就别多说了。”
宁远插进话来,又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道:“眼下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没用过饭吧?”
“待会回去用就是了。”
宁湛摆了摆手,又看了萧怀素一眼,他们院子里是有厨房的,而且萧怀素也让小菊先行回去了,这不就是给他们准备晚膳的,心里不禁觉得妻子事事都处置得妥帖。
“你四哥如今住在公主府里,这事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袁氏提起了宁渊夫妻,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宁远一眼,倒是让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撇过了头去。
儿子都是他的,偏袒哪一个宁远都有些不好说话,当然袁氏在这里他自然就要向着宁湛兄弟俩,不过宁沣从前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只是有了姜姨娘那事才疏远了些,但父子俩的情谊也都还在的。
“知道,刚才雪姨说起过。”
萧怀素笑着看了梅雪一眼,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老三夫妻那边你们也别在意,总之明儿个也就见着人了,凡事有我在,别人为难不到你们。”
袁氏说完这一通,萧怀素与宁湛便起身告辞了,还未踏出房门便听见袁氏抱怨的声音响起,“还不都是你教的好儿子,凡事都要掐个尖,也就我的儿子让得人!”
“是,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
这是宁远小声地求饶示好,萧怀素听在耳里不禁抿唇笑了笑,转头看向宁湛他却还是那般,似乎对于自己父母的表现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梅雪亲自领了萧怀素夫妻到了他们的院子,又交待吩咐了几句,这才先行离开。
夜色里萧怀素没将这处院子看个仔细,但大体也知道这院子很大,一个大的院子又套了三四个小院子并跨院,他们居于正中,一路都铺了青石板道倒是很好走的,只是见不到那些掩映在夜色下的景致,却也知道花草树木很是茂盛,一路看来都是影影绰绰的。
“这处院子当时好好改了改,建了溪水小径,绕着院外走了一圈,只是夜深了你瞧不着,明儿个我再带你好好看看!”
宁湛牵着萧怀素的手踏进了他们的正屋,萧怀素这才好奇地四处打量,严格来说这才算是他们真正的新家,那个借宿了几天的新房就完全不能比了,室里的桌椅摆设都是沉香木所做,那股悠远淳厚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连熏香都省了。
内室放着紫檀木镶镙钿的雕花拔步床,一水红色绣石榴纹的帐幔轻轻起伏着,床头边上是菱形的梳妆镜,靠墙摆着一排刻着卷草纹又包了银边的衣柜,窗下是四尺来宽的罗汉床。
代儿与巧儿带着几个小丫环在内室与外室间穿插忙碌着,见着萧怀素与宁湛回屋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行了礼。
“六爷与少奶奶眼下是要梳洗还是先用膳?”
代儿上前福身道:“小菊已经熬了些清粥,点心正蒸在锅上怕也要好了。”
“洗过再吃吧,不然这一身的灰。”
萧怀素看了一眼宁湛,他便也点头道:“你先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