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禟无意结仇怨茶香引得爱茶人
进了泰安府城,黛玉瞧着城里热闹非凡,便是和扬州城比起来也差不多少,不免说道:“想不到泰安竟然如此繁盛。”
素绢说道:“主子有所不知,明天就是三月三,相传是王母娘娘的生日,齐鲁之地素有三月三上泰山的说法。”
黛玉听了只是笑笑,她知道三月三上泰山的典故,倒也没多大的兴趣,青玉可就不同了,他只猴到黛玉身上搂着黛玉的颈子摇着黛玉的身子撒娇道:“好哥哥,青玉要上泰山,青玉要上泰山。”
素绢听了扑哧一笑,只说道:“三月三这日上泰山的可都是些成了亲的妇人,少爷,您去做什么呢?”
青玉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素绢红着脸笑道:“听说这一日上泰山,便会得到王母娘娘的保佑,顺利的生孩子。”
青玉皱眉道:“生孩子和王母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黛玉见青玉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便笑着说道:“青玉,你如今还小呢,不用想这些,原本到了泰安不登泰山也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三月三这日到底人太多了,咱们没必要和她们挤去,等过阵子咱们再去好不好?”
青玉最听黛玉的话,见黛玉如此说了,便再也不闹着要去泰山,不过心里到底有些个不自在,黛玉瞧在眼中,只探身拉开暗藏在车厢上的一只小抽屉,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和三寸长的小布偶荷包放到青玉的手上,青玉一看便笑了起来,原来这小布偶做的极为精致,竟和青玉有七八分相似,胖乎乎的可爱至极。绣绮看了只说道:“少爷,这是主子亲手绣的,主子平日忙得紧,这是忙里偷闲给您做的。”
黛玉搂着青玉笑道:“青玉,喜欢么?”青玉喜欢极了,只抱着黛玉的颈子送上大大的香吻一枚。因黛玉着实喜欢青玉,常对他亲亲抱抱的,青玉也有样学样儿,常常会亲黛玉,素绢她们几个初时看不下去,每每涨的面红耳赤,可是看的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到底青玉还小,男女之防也用不到他的身上,而且她们的主子说的也有道理,太太自生下青玉后身体一直不好,照顾青玉之事都是黛玉带着人在做,别说是亲亲脸,就是帮青玉洗澡,黛玉也是做过的,青玉早就被黛玉看光了,这会子亲亲小脸搂搂脖子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青玉将身上的荷包拽了下来,想将里面的东珠倒入新荷包里,黛玉却笑道:“雪羚,还不把给少爷准备了弹子拿出来。”
雪羚笑着将一只木匣子拿出来,在青玉面前打开,青玉见里面是满满一盒子莲子,便不解的看向黛玉,黛玉笑着说道:“你只用这莲子做暗器,别祸害那东珠了。”
青玉只笑道:“没事儿,师傅给了我好多呢。”
黛玉轻敲青玉光滑的额头,只笑骂道:“你个小糊涂虫,那东珠极为罕见,若是有心见了,只一追查便能查出来,这莲子却不一样,天下的莲子多了,谁能查得出来?”
青玉闷闷的抓了一把莲子放到自己的荷包之中,小声嘀咕道:“这莲子一点儿都不好滑溜,还是东珠好。”
黛玉真拿青玉没办法,只得点着青玉的小鼻子说道:“真是怕了你,罢了,回头让他们找些普通的珍珠,要不给你铸些金银珠子也行,只是那东珠再不能用的,你先用这莲子将就着吧。”
青玉这才高兴起来,抓了两颗莲子反手甩向车厢顶,只听扑扑扑几声,车厢顶上便被青玉开了两个小洞,片刻之后,便扑通扑通接连响了几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掉到车厢顶上。黛玉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青玉浑不在意的笑道:“我刚才用莲子打了两只鸟。”
听了这话,霜月只不信的叫道:“停车停车…”赶车的小厮忙将车停了下来,霜月把着车门望车顶上瞧,见上面果然有两只小麻雀,每只的胸前都嵌了一颗莲子。霜月吓了一跳,忙叫小厮将那两只小麻雀拔下来,方缩回车中对黛玉说道:“主子,少爷真的打了两只小麻雀。”
黛玉点点头,只对青玉正色说道:“青玉,没有我的话不许伤人性命。”
青玉忙答应黛玉,黛玉也知道青玉素来听自己的,这才略略放心,一路上只顾着给青玉立规矩,黛玉只觉得还没说多会儿,便到一家酒楼前,胤禟已经下了车,见黛玉和青玉下车,走上前笑道:“赶了好久的路,都累了吧?”
黛玉微笑着说道:“还好。”因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橡胶弹簧这些东西,黛玉早就命人在车厢里垫了厚厚的数层垫子,好歹能起点儿缓冲的做用,总算是长时间的乘坐也不会太痛苦。
胤禟笑道:“快中午了,吃点饭再上路,天黑前也能到济南府了。”
黛玉他们一行只在酒楼里用饭,而在龙山那边,官兵已经找到那些劫牢之人,将以那干瘦道士为首的一拔人团团围住,困在一所旧民宅中。龙山的地方官已经得了胤禟派去人的指点,一心想生擒这伙贼人,可是那伙贼人个个身手了得,人人拼死冲杀,一番激战之后,折了十多个官兵,而那伙贼人只不过受了些轻伤。官兵也是人,死的是他们整日同处的兄弟,这些官兵红了眼,再也不顾那生擒的命令,个个拼死上前,又是一轮恶战,干瘦道士一方死了四五个会众,而官兵这边也是大半受伤。带队缉捕贼人的是龙山县衙的捕头,在死难的官兵之中有一个人正是这个捕头的亲弟弟,他弟弟刚满十八岁,做了捕快只有三个月,两个月前才做了亲,捕头恨的红了眼,只叫道:“上火箭,烧死他们!”
所有的官兵都张弓搭火箭,箭枝如流星一般射向干瘦道士据守的屋子,早春少雨,气候极为干燥,偏这日又有大风,只见风助火势,熊熊火焰翻卷着直烧到半空之中,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可烧的东西都烧尽了,方才慢慢的熄灭,火熄之后捕头带人进去搜索一番,只搜到十数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干尸,官兵也不知道这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还以为全都被烧死了,便带着死伤的弟兄们回县衙。
官兵走后过了四个多时辰,天已经黑了,在废墟上忽然又有了动静。只见在屋子东北角有处地面鼓了起来,紧接着便有一条身影从地底下爬出来,在他后面,接二连三的上来四个个人,看身形,其中有那个干瘦的道长,有他的侄女九九,另外几个好象是三九五九和七九。
九九用手捂着脸,咬牙恨声道:“狗鞑子,若不杀尽你们,我誓不为人。”九九到底是女人,最在意的是自己的容貌,可是这一场大火,将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了,她的左半边脸被重度烧伤,凭是什么神医国手也不能修复这张脸了。其他几九也都个个带伤,三九没了一条胳膊,五九的脚筋断了,七九瞎了一只眼睛。那干瘦道长因为身手最好,所以并没受什么伤。
“三九,五九,七九,九九,我们西金堂只剩下你们这几个了,这个大仇一定要报,不过,我们要找真正的仇人报仇。”干瘦道士咬牙恨声说道。他出任西金堂香主五年,这是损失最惨重的一回。
“香主,这些官兵杀人放火,难道他们还不是我们的仇人?”三九忿忿的问道。
“我们的香堂外人根本不知道,官兵怎么找来的?是我们去救四九,他们跟踪而来的。可是我们和官兵打交道那么多年,你们几时见官兵如此聪明过?这里面能没人出主意?”干瘦道士冷冷说道,自他带着九九去客栈扑了个空,他心里便一直在寻思,到了官兵杀来,他终于想明白了。
“香主,您的意思是我们被人算计了?”七九上前问道。
“是,我们的确上当了,我们被那两个满狗鞑子骗了。就是他们将四九送进大牢,再让我们轻易救走,跟着我们找到香堂,好阴险的狗鞑子,香主,我们求总舵主发必杀令,任他们走到哪里也逃不出我们天地会的手掌心。”九九咬牙切齿的说道。对一个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毁容更痛苦。
干瘦道长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先各自找地府养伤,我这便去见总舵主,这事瞒不下去,要尽快报告总舵主,请他老人家定夺。”
众九们点了点头,在夜色里各自散去,干瘦道士亦在夜色里往东南方向奔去。
黛玉和胤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天地会视为必杀的仇人,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济南府,住进距趵突泉附近的听泉客栈。
到了济南不用趵突泉水烹茶,那便不算到了济南,因此黛玉一早便吩咐了,让雪雁雪羚两个在天色刚亮的时候便去汲取趵突泉水,她要烹茶。雪雁雪羚出去的时候正好遇着四喜,四喜是个爱打听的,不免要问上几句,雪羚便照直说了,四喜赶紧回去向胤禟禀报。胤禟听说黛玉要烹茶,忙忙托着一只寸许高的墨玉小瓶走到黛玉的房中,对黛玉笑道:“贤弟,试试我这茶。”
黛玉笑道:“这是什么好茶,竟如此金贵?”黛玉不必看茶如何,只看那盛茶的瓶子透着一丝寒意,便知那是极难得的寒玉,这种寒玉极为罕见,似胤禟手中拿的这么大一只,便已经是价值连城了,用这等寒玉瓶盛放的,不可能是寻常茶叶。
胤禟笑道:“贤弟果然有见识,回头沏了一尝你就知道了。”
黛玉笑笑,只轻挥手中的竹丝小扇,那紫砂小炉便窜出火苗,细细一听,砂铫中水声飕飕作响,俄倾便停,黛玉伸臂提铫淋壶温杯,然后将砂铫还放回炉上,这才接过胤禟手中的过墨玉小茶罐,用茶则取了茶叶放入壶中,此时砂铫中的趵突泉水正好初成鱼眼,黛玉拎铫沏茶,将水冲入供春壶中,只是如此,一脉清香便已经扑鼻而来,黛玉不禁深吸一口,轻叹道:“竟是社前茶!”
胤禟惊奇的看着黛玉说道:“你竟识得此茶?”
黛玉点了点头,将砂铫放回炉上,执壶为胤禟倒了一杯茶,轻轻说道:“此茶采于春社之日,是湖州长兴采制的顾渚紫笋茶,比明前茶更加珍贵,因产量极为稀少,而且制茶技艺与众不同,据说已经失传了,九哥,你竟有些茶,真真太令我惊讶了。”
胤禟佩服的笑道:“贤弟果然有见识,我也是在古书里看到这种紫笋茶,便起了好奇心,去年派人去长兴寻访紫笋茶,他们找了一年,总算是请动了一位老茶师,统共就得三瓶,一瓶献给皇阿玛,另一瓶孝敬二叔,这一瓶是给你的。你果然是个识家,这茶送于你,我是送对人了。”
黛玉是个好茶的,只用茶巾垫着手捧着墨玉茶瓶,她是怕自己手上的温度会影响到瓶中茶叶的质量,看到黛玉如此仔细,胤禟心里高兴的紧,他也是喜茶之人,见到黛玉如此珍视这社前紫笋茶,胤禟觉得自己没有送错人。
胤禟和黛玉相对而坐,黛玉这时才发现这胤禟虽说是喜爱帮生意,却也是个雅致之人,对胤禟的印象不觉好了几分。
幽幽茶香从黛玉房中飘出,让楼下大堂之中平添了几分不安静。黛玉和胤禟相谈正欢,忽然听到有人叩门,胤禟不由皱起眉头沉声问道:“谁?”
“小人是本店掌柜,闻得贵客房中茶香,特来请教一二。”
黛玉挑眉笑道:“这个掌柜的倒有些意思,让他进来说话吧。”
听了黛玉的话,胤禟方才沉声唤道:“进来吧。”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洗的略略发白的青色长袍,眉目淡然和气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进了门只向上长躬到地,口称:“在下冒昧打扰贵客,还请贵客见谅。”
胤禟见黛玉对此人似是有兴趣,方淡淡说道:“既是循着茶香而来,想必也是位雅人,坐下说话吧。”
黛玉执起供春壶倒了一杯茶,示意彩绫端到那掌柜的面前,掌柜的面露喜色,双手接过小小定窑白瓷小盏先凝神细看,再置于鼻端细品茶香,然后浅酌一小口,双目微闭,细细的体会品味茶中真味。好一会儿,他的双眼蓦的睁开,眼带精光,惊喜的叫道:“社前茶,是社前紫笋茶!”
黛玉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胤禟淡淡道:“想不到你竟是个识家。倒也难得!”
那掌柜的将茶盏放到茶托上,起身整敛衣裳,对黛玉胤禟长揖到地,恳切的说道:“多谢贵客赐茶。”
黛玉轻声说道:“先生既识得社前茶,可否说说此茶的来历?”
“在下班门弄斧,若有说的不到之处,还请两个贵客指正。”这掌柜的先客气两句,然后才侃侃而谈的讲了起来:“紫笋茶出于长兴顾渚山,在唐肃宗年间由茶圣推荐向朝庭推荐而被定为贡茶,每年春社之谷雨之间采摘炒制,为保其新,需得在清明之前贡至长安,唐时清明宴必用社前紫笋贡茶,唐朝廷还将贡额勒石立碑,定名为”顾渚焙贡“。自唐朝来后,历经宋元,至前朝末,连续进贡876年。因紫笋茶炒制工艺特别,老制茶匠人过世后,便再没有能制出社前紫笋茶,在下原以为今生再品不到社前紫笋茶,不想竟在贵客这里喝到了,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听罢掌柜之言,黛玉起身抱拳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掌柜的微笑道:“小姓陆,单名茶,字草木。”
胤禟听了笑道:“你这个名字倒是有趣的紧。”黛玉却正色道:“人在草木中,茶字乃是由茶圣所做,先生莫非是茶圣后人?”
那掌柜的不胜唏嘘道:“茶圣正是在下先祖,在下是陆门嫡系四十三孙,唉,后人无用,愧对先人呐!”
胤禟听这老头竟是茶圣陆羽的后人,不免细细看了看他。这掌柜并没有一副好相貌,也只不过普通二字,可是他神色淡然平和,虽然他口称自己‘小人,在下’可是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自卑之意,这却是难得的紧。
就在胤禟细看陆茶之时,陆茶却又躬身道:“若是贵客方便,可否告知在下何处可得紫笋茶?”
胤禟见黛玉对这陆茶好似极有兴趣,便笑道:“这个告诉倒也不妨,不过爷是个生意人,没有好处的事情爷是不会做的。”
陆茶倒也上道,立刻问道:“请问贵客有什么条件?请贵客直言,陆茶但有所能,一定从命。”
黛玉瞧了胤禟一眼,眼中微带了然的笑意。她已经想到胤禟会有什么要求了。果然不出黛玉所料,胤禟笑着说道:“爷门下有许多生意,其中的茶庄没有懂茶之人主持,若你愿为爷主持茶庄,这与紫笋茶相关之事自然要全盘交待给你。”
陆茶显然很动心,可是又有顾虑,只是不好开口问,黛玉看出他的顾虑,便对胤禟笑道:“九哥,你也不将话说明白,你这是要聘请陆先生做掌柜,又不是要将陆先生收到门下做奴才。”
胤禟原是存了要收陆茶到门下的心,可是黛玉这样一说,他倒不好再提了,只点了点头,陆茶明显松了一口气,只躬身做揖道:“陆茶拜见东主。”
胤禟点点头道:“陆先生请起,爷门下的茶庄在京城,陆掌柜你尽快安排好这里的事情,三月之内赶到京城兴源酒楼,那里自会有人招呼你。嗯,你家里有多少人?”
陆茶一楞,忙回道:“回东主的话,小人山妻早逝,只有一子名唤陆云,年方十三岁,其余并无家人。”
胤禟点点头道:“哦,那便不用为你另外安排宅院了,只住在茶庄上便可。来喜,取一百两银子给陆掌柜的,以做盘缠。”
陆茶忙说道:“多谢东主厚待,可小人家中略有余财,东主不必破费。”
胤禟淡淡道:“你这个也有趣,倒不问我给你多少银子便答应了,若是我一文钱都不给你,你和你儿子难得要喝西北风去?”
陆茶只笑道:“我们父子也花费不着什么,小人略有薄产,省着些用也就够了。”
胤禟看了看陆茶那已经有些洗的发白的长衫,只摇头笑道:“每年给你四百两银子的年俸,再给你一点花红,这一百两银子只当是我给你家小子的见面礼,好歹去买件体面衣裳,别折了爷的面子。”
陆茶眉头微微一皱,可也没再说什么,只低头谢了,接过银票,然后又轻声问道:“不知东主何时可以告诉属下那紫笋茶之事?”
胤禟一笑道:“你急什么,等你到了京城我自然告诉你。”
陆茶只得道了谢退了出去,胤禟只瞧着黛玉笑道:“小石头,我可是如了你的意思,你倒说说,为什么不让我将他收入门下。”
黛玉轻声叹道:“九哥,陆茶是汉人,汉人重气节,况且他又不是那走投无路之人,怎么会愿意给人做奴才,你既然想借重他的才华,便得尊重他,只有他觉得自己得到尊重,才会愿意尽心为你效力。”
胤禟笑道:“小石头,这个你也懂?我倒是想问一问,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黛玉听了只笑道:“九哥,我也是管家的,我年纪小,又只是养子,若是不懂点这个,还怎么去管理家里外头的事情。不是我想懂,而是不得不懂。”胤禟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发酸,只因黛玉平日里表现的太象个大人,以至于他常常忘记林石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的事情!
黛玉瞧着胤禟有些儿不好意思,便也不再说这个问题,只笑道:“九哥,瞧着陆先生是个不俗的,不知他的儿子陆云是个什么样的,不如叫他来见一见?”胤禟这里自然是不会有问题,便打发了来喜去请陆云上来。
奉急诏星夜回京
陆云和其父倒不太象,相貌很是清俊,一双眼睛极亮,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儿,叫人猛的一瞧便会心生好感。
胤禟问了几句,陆云回得干净利落,透着清晰的条理性,可见也是个脑子好使的,而且胤禟黛玉都能听出这陆云对做买卖很感兴趣,胤禟心里先有了几分喜欢,起了栽培他的意思。便笑道:“随你爹爹去京城吧,好好用心学,爷以后自有安排。”
陆云应了,谢过胤禟后便退了下去,见陆云进退有度,胤禟更添几分欢喜。等陆云走了,黛玉方才嗔道:“九哥,明明是我先瞧中的人,你倒先收了。”
胤禟只笑咪咪的说道:“小石头,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同我计较什么?”
黛玉白了胤禟一眼道:“你说的倒是轻松,人都成了你茶庄子的掌事,怎么还能为我做事?”
胤禟只是笑道:“小石头,我的铺子便是你的。你爱怎么样都行,全听你的。”
黛玉只啐道:“谁要你的铺子!九哥,你说话越没道理了,我不与你说,你还要吃茶么,要吃便吃,若不吃就自便吧。”
胤禟见黛玉不自觉的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一些小儿女之态,心中欢喜的紧,只偷偷的乐,却也不敢让黛玉瞧出些形迹。只转移了话题去说些其他的事情。两个正说着,忽然听到又有人敲门,胤禟不由皱眉道:“今天这茶吃的真不清静,谁啊!”
“九爷,老奴求见!”一个黛玉胤禟都挺熟悉的声音专了进来,胤禟一愣,瞧着黛玉说道:“李公公?”
黛玉忙说道:“素绢,快去开门迎接李公公。”
素绢上前开门,绣绮上前为黛玉整理衣裳,四喜也上前替胤禟正了正衣冠。
李德全满身风尘,急匆匆走进来,见到胤禟和黛玉,他口称:“老奴拜见九爷,拜见小侯爷。”边说边拜了下去,胤禟上前一步扶住李德全,不让他拜下,黛玉亦避过一旁,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第一等得力的,而且又有了年纪,黛玉怎好受他的拜。
“李谙达,你怎么来了?”胤禟不解的问道。他小的时候曾跟着李德全练过几天,叫上一声谙达却也不过份。
李德全近前低声道:“九爷,小侯爷,万岁爷急诏您二位回京。”
黛玉心里一惊,胤禟紧张的问道:“李谙达,京里出了什么事?”
李德全奉旨星夜出京,上路之前康熙特意吩咐了,万万不许说出因何传诏胤禟黛玉回京,所以李德全只得含糊的说道:“万岁爷说九爷和小侯爷回京见驾便知。”
胤禟有些儿不想回去,李德全瞧着他的脸色不对,忙自袖中拿出一只黄金九龙牌递于胤禟,低声说道:“九爷,万岁爷知道您一准儿不想回去便发了九龙令牌。”九龙令牌传诏,若不奉诏便立斩不赦。胤禟大惊,却也不敢再由着性子,只得说道:“我们这便回京。”
李德全点点头道:“九爷,可快着些。”
胤禟点点头,立刻命来四喜来喜去收拾行装,黛玉亦命人收拾东西,因青玉还在外面玩耍,她便命林堂速去将青玉找回来。不过一时三刻,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众人下楼,陆茶一见忙迎了上来,胤禟淡淡吩咐道:“陆先生,爷有事先走,你尽快上京。”
陆茶忙应了,黛玉心念一转,对素绢低语几声,素绢忙走去安排,片刻之后素绢回来,低声回了黛玉,黛玉点了点头,向陆茶父子笑笑便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京,李德全坚持大家往驿站里投宿,每每胤禟要找好些的客栈,李德全总是百般阻拦。胤禟心里越发沉的慌,便是黛玉也瞧着不象,心里也存了大大的疑问。只是李德全硬是守口如瓶,凭着黛玉胤禟二人如何旁敲侧击,生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存着满心的疑问,众人赶到京城,李德全也不给黛玉胤禟洗漱更衣的时间,只催着他们快些进宫。黛玉没奈何,只得命林堂素绢等人先送青玉回林府安顿下来。自己则与胤禟一起随李德全入宫见驾。
听得康熙声音洪亮的唤道:“快叫胤禟和小石头进来。”黛玉和胤禟都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路之上,他们二人可没少犯了猜疑私下里嘀咕,原来他们以为是康熙身子不适才急诏他们,可是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个猜测便不成立了。胤禟和黛玉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胤禟黛玉快步走入南书房,两人并排在地上跪下,康熙瞧了心里欢喜的紧,只上前一手一个将黛玉胤禟扶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难为你们了,这么快就赶回来,都起来说话吧。”
胤禟黛玉起身,胤禟急急问道:“皇阿玛,您为何急诏我们回京?”
康熙闻言脸上的笑容略淡了几分,只说道:“你们两个孩子也太不小心了,竟让天地会逆贼得到了你们的消息,如今天地会正在劫杀你们,朕岂不能让你们速速回京,只在京里呆着还安全些。”
“天地会?”黛玉愕然的看着康熙,胤禟则是双眉紧皱,天地会之事他多少也听说过,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虽是皇家阿哥,可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太子,不过就是个对皇位一丝兴趣都没有的未成年阿哥,杀了自己对天地会能有什么好处?
看到胤禟眼里的问号,康熙沉声道:“你是朕的阿哥,那天地会以反清复明为号,岂有不加害你的?”
胤禟俊美的脸上带了几分煞气,心中暗道:好个天地会,爷不去招惹你们,你们倒来谋害爷,哼,天地会,爷记住了!黛玉努力的从记忆里寻找有关天地会的资料,可是她的所知也只限于前世的影视作品里的那些,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戏说还是史实。
见黛玉在一旁发呆,康熙便问道:“小石头,你在想什么?”黛玉一时没回过神来,胤禟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黛玉,低低道:“小石头,皇阿玛问你在想什么。”
黛玉忙说道:“皇上伯伯,那天地会如何会识破我们的行踪?”
康熙听了黛玉的话,摇头笑道:“你们两个到底还小,行事哪里就能万无一失的,你们在微风客栈便暴露了身份,也算你们两个机灵,没在龙山多停留,你们可知道,就在你们离开龙山客栈一个时辰之后,便有杀手去客栈杀你们。”
黛玉惊讶的和胤禟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的不害怕,而是愤怒。康熙自然将这种互动瞧在眼中,不由的心中暗喜,那天地会一向和朝庭做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康熙已经有了剿灭天地会的计划,因此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回正好借天地会为由,将胤禟和黛玉诏回京城,他们两个再有本事到底也只是不满十岁的孩子,在外头单独行事反而惹眼。他这里总也放心不下,还不如让他们打发手下去做事,他们只坐镇京城便行了。
“咳…”见胤禟和黛玉明显有些走神儿,康熙干咳一声,只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没有朕的话你们两个谁都不许离京。”
胤禟便也不在意,可是黛玉不干了,忙站起来说道:“皇上伯伯既不许林石周游全国,那林石便带着青玉回扬州。”
康熙脸色一沉,只闷声说道:“小石头,你便是在京城多陪陪朕,你爹爹也不能说什么。你这天南地北的到处跑,瞧瞧,小脸儿都瘦了,前儿宜妃还同朕说,不知你和胤禟去了何处,饮食可曾周全,她担心的觉都睡不下。”
黛玉一听这话,小脸垮了下来,闷声说道:“皇上伯伯,您没事别找小石头入宫行么?”想到宜妃总想把自己喂成一头小肥猪,黛玉便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的时候得到的关爱太多,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胤禟却不知道还有那一层故事,只说道:“这怎么行呢,小石头,我还有好些计划要和你商量,你也知道我出宫很惹眼,还是你进宫来比较方便。”
康熙听了胤禟之言,满意的点头,黛玉却连连摇头道:“不要了,我这阵子要专心教导青玉,没时间。”
康熙被黛玉那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逗乐了,只笑道:“小石头,青玉暂时进宫不方便,明儿朕去大阿哥家,你把青玉带上让朕瞧瞧。朕快有一步没见过青玉了,心里还真有些惦记。”
皇上下了旨,黛玉只得遵从,康熙也念在青玉小的份上,便没留黛玉,只嘱咐几句便让他回家了。胤禟想送黛玉,却被康熙拎着去拜见太皇太后了。
京城林府的布局和扬州林府的布局差不多,所以青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得劲的,只叫人在后园池塘边的柳树上挂了好些铜钱,高低错落着并没有什么规律,京城林府的管家名唤林礼,小少爷的要求奇怪的紧,他便拉着林堂问道:“少爷要这是要做什么?”
林堂只笑道:“礼叔,少爷要练功夫,打从今儿起,让人少到后面来,免得惊扰了少爷。”
林礼惊讶的瞪大眼睛说道:“少爷还这么小,怎么就开始练功夫了,回头再伤了身子骨,不行,等劝劝老爷,少爷身子骨嫩着呢。”林堂知道林礼是林府下人之中最宠孩子的一个,他自己没有孩子,可是却无比的喜欢孩子,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小孩子受苦受委屈。对寻常孩子都如此,更何况对主子少爷呢。
青玉的耳力好,听到林礼的话,他只淘气腾空跃起,脚尖在池塘水面上轻点两下,便跃过整个池塘,轻飘飘的落在林礼面前。林礼吓的大惊失色,全然不去想眼前这个是他的主子少爷,只一把将青玉抱到怀中,惊魂未定的说道:“天爷,可不敢这么做,回头掉到池子可怎么是好!”
青玉嘻嘻一笑,他直觉的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管家,只说道:“礼伯伯,我水性好着呢,就算真掉下去,也只当洗个澡。”天天泡在药泉里,青玉的水性不好才见鬼了呢。
林礼这才想起自己抱的是少爷,忙放开青玉跪下道:“老奴不敢当。”
“礼伯,你当得起。”一声音从后园门口传来,大家转身去看,见黛玉站在门着,笑盈盈的说道。
青玉欢呼一声跃起飞掠,直扑黛玉的怀中,只撒娇的叫道:“哥哥,你都不带青玉去皇宫玩儿!”
黛玉拍拍青玉的小脸笑道:“青玉,等你长的和我一样高了我便带你去宫里玩。”
青玉歪着头问道:“真的?”
黛玉笑道:“自然是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青玉欢呼一声,又跑到林礼的面前叫道:“礼伯伯,青玉要吃好多好多骨头。”
礼伯一愣,青玉思维跳跃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黛玉走过来笑道:“礼伯,吩咐下去,每天要都要买最新鲜的大骨头给少爷煨骨髓羹。”林礼忙笑着应了,因着黛玉的吩咐,林礼从此每天一大早便亲自去选购最上等的骨头,买回来由彩绫精心烹制,如是数年不曾间断,青玉不上十四岁,那个头窜的便比胤禟还高了。
见青玉额上有汗,黛玉拿出帕子细心给他擦了汗,牵着他的手说道:“青玉,姐姐有事和你商量。”
青玉便乖乖的跟着黛玉走了,林礼在后面直叹道:“多好的小姐少爷呀!”
“姐姐,你要青玉做什么?”见黛玉神色郑重,青玉便小声的问道。
黛玉将青玉拉到镜子前,只见镜子里照出两个相貌极为相似的面容,只是身高上有些差异,黛玉轻叹一声说道:“青玉,姐姐到底是姑娘家,也不好总扮成男子行动,等你长得和姐姐差不多高的时候,你便是林石,是乐平侯。”
青玉好象明白些什么,只看向黛玉,黛玉便又说道:“青玉,姐姐会把官面上的事情慢慢说给你听,你只记住了,日后能用的上,现在倒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只在家里好好读书练功就行,若是觉得闷想出去玩,一定要先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安排,你不许自己偷偷溜出去。”
青玉在黛玉面前总是特别的听话,只都乖乖应了,黛玉方又笑道:“明儿皇上伯伯要见你,让姐姐带你到大阿哥府上,青玉,你对皇上伯伯还有印象么?”
黛玉也只过顺口一问,康熙到林家时青玉也没见过他几回,何况那时青玉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可是青玉听了黛玉的问话,却点着小脑袋说道:“姐姐,我记得。就是去年那个总待在爹爹房间里的伯伯吧,看着爹爹的时候会笑,可是一转头就会变得好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黛玉本就觉得自己家老爹和皇上伯伯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这会儿听青玉如此一说,那种感觉便越发强烈了。难道…黛玉只揣测了一下,便立即甩甩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姐姐,什么不可能呀?”青玉瞧着黛玉脸上的神色一会儿变了数次,只好奇的问道。
黛玉回过神来忙笑道:“没什么,青玉,赶了几天的路,累着了吧,可曾沐浴过了?”青玉觉得姐姐明显在敷衍自己,不高兴的撅着小嘴闷闷道:“一回来云锦姐姐就打发我沐浴了。”
黛玉瞧着青玉鼓着小脸蛋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忍不住俯身在青玉脸上啄了一下,又轻捏着他的小脸笑道:“小气包子,不高兴了?”
青玉到底是小孩子,这不高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会儿的工夫,便又拉着黛玉“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黛玉见青玉精神好,便带他去了书房教青玉读书写字,姐弟两个在书房里进行快乐教学,听着书房里传出阵阵笑声,整个林府都快乐起来。
教了青玉一阵子,青玉便缠着要黛玉给他讲故事,黛玉只搜罗了前世的记忆,先讲《西游记》给青玉听,惹得青玉无比崇拜那只无法无天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只叫着要黛玉给他打一条如意金箍棒,惹得黛玉很笑了一回。每天晚上讲完故事,青玉便该睡觉了,也许是回到自己的家中,也许是青玉太小的离开亲人,总之青玉只抓着黛玉的手不放开,非要跟着黛玉睡。瞧着青玉已经发涩却还在坚持的眼神,黛玉心里一酸,青玉才三岁呀,还是个小孩子呢。便柔声哄道:“青玉乖,姐姐不走,只在这里陪你睡,好不好?”
青玉欢喜的点了点头,朝黛玉这边拱了拱,将脊背贴在黛玉怀里,方才安心的睡了。瞧着青玉香甜的睡着,听着那绵长的鼻息,黛玉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只轻轻拍着青玉,不一会儿便也睡着了。
阿哥府青玉见驾巧安排四八相亲
次日天色将亮之时,青玉便先醒了过来,抬头一瞧,见姐姐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温柔甜美的笑容。黛玉一向觉浅,青玉一动她便醒了过来,张开眼睛,黛玉见青玉冲着自己笑,便伸手替青玉拉拉被子,温柔的笑道:“醒了?”
青玉本欲起身,头已经昴了起来,可是听黛玉这么一说,便又钻进被窝里,只挨着黛玉满足的哼道:“没醒…”
黛玉听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只揉揉青玉的小脑袋瓜子笑道:“还装…”
青玉只搂着黛玉的脖子小声说道:“人家好难得才能跟着姐姐的。”
黛玉听了只逸出一声轻浅的叹息,低低道:“若是还想睡便再此伏彼起一会吧,姐姐陪着你。”
青玉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被窝里扭动几下便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道:“不睡了,得起来练功。”
黛玉虽然心疼弟弟,可也知道青玉唯一有变得更强,才能更好的保护他自己,便也坐了起来微笑说道:“姐姐陪你。”
听到帐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外面上夜的素绢绣绮雪雁雪羚忙都各自准备起来,好伺候两位主子起身。
黛玉只披着雪缎小袄吩咐道:“把青玉的衣服拿来,我给他穿。”绣绮从薰笼上拿来青玉的衣裳,黛玉细细给青玉穿好了,方才让雪雁伺候青玉洗漱。素绢则上前伺候黛玉穿戴起来。
一时姐弟二人都收拾停当了,青玉自去后院练功,府里的管事嬷嬷们趁这个当口儿过来回了事情,黛玉离开一个多月,林府自是有不少事情要回。
处理了各种琐事,黛玉命人布上早饭,打发人去请青玉,青玉刚刚一头大汗的回来,大阿哥身边的亲信太监刘顺儿便带着车子来接黛玉青玉了。
黛玉打发青玉去沐浴,再匆匆吃了早饭,便带着青玉上了大阿哥府上的车子,往大阿哥府上去了。
到了大阿哥府,大福晋接了出来,只笑道:“小石头,你大哥还不曾下朝,先跟大嫂到里面坐一会子,哟,就这是小青玉吧,真可爱!瞧着跟咱们家弘昱差不多大,小青玉,让你弘昱侄儿陪你玩儿。”弘昱是大阿哥的嫡长子,四岁,个头比青玉还矮些,也是个可爱的小包子。青玉尽管比弘昱小,可架不住他辈份高,弘昱还得叫青玉一声小师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