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会儿,前面忽然有人声,还有车,四辆大车停在一家破庙前。

楚韵四处看看,这地方怎么那么像…?

对了,破庙,她把那些楚女们放在这里。楚淮南说今晚会把人安全送走,难道这是他派的车吗?

“你怎么带我上这里来了?”

“你且看着,一会儿好戏就登场了。”颜煞笑着吹熄她手中的灯,带着她跃上最高的树。

楚韵怕高,下意识的抓住他胳膊,颜煞顺势揽上她的肩,把外袍披在她身上,那感觉…怎么觉得好像被占便宜了?

她动了一下,想挣开,他却把她抱的更紧些,口中道:“快看——来了。”

抬头望去,庙里走出一队女子,排成一排走上马车,虽说是回家,却没一个脸露笑容。几个壮汉把他们赶上车,像赶牲口一样,偶有走的稍慢些的,抬腿就是一脚。

楚韵眨眨眼,楚淮南说会帮她,就这么对待楚女的吗?看来这人真是信不过,答应的事做不到,又何苦应了她。

心里有些不悦,想要跳下树,颜煞突然伸手拽住她。

“稍等,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

楚韵只得作罢,她一时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她来看,就是要看这些人如何虐待楚女吗?

颜煞含笑不语,月光下他的脸忽明忽暗,透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好像在计划什么,又好像世间万事都与他无关。他就是这样,神神秘秘的,总让人猜之不透。

那些壮汉把楚女赶上马车,马蹄声响,正要走,忽然又一阵马蹄声缓缓而来,从城门方向行来四辆马车,宽大的车棚,与眼前这几辆一般无二。

马车走的极快,转眼已驰到眼前,那前几辆车却不急着走,仿佛就是为了在等他们过来。

车走近,打头一辆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汉子,楚韵看了一眼,不由吃了一惊,那人竟是天权院的管家。他们才是楚淮南的人,那么前面车上又坐的谁的人?

她见过,自然认识,这人好像姓安,叫安什么来着?

此刻安管家跳下车,高喝一声,“你们是谁?在此何事?”

没人应声,那几辆原本停着的车忽然疾驰起来,赶车的高喝着,把鞭子扬的老高。

“拦住他们。”安管家断喝着,率先跳下马,一个飞身拦住最前的一辆车。

他突然跳出,那马却并未勒住,赶车的加了一鞭子,那马车疯了似地向前冲去。

安管家双手一撑,抓住马头,只听一声大喝,那匹高头大马竟摔倒在地,蹬了蹬腿就死了。马车倒地,连带的后面的车也倒了,姑娘们一片惊呼之声,七手八脚从马车里出来,有倒的,有伤的,顿时哀声一片。

这里的路不算宽,一辆马车倒了,后面的车便再也通不过,车上跳下几个壮汉,喝骂着对安管家而去。

楚韵上次天权院见他,还以为是个不通世故的糟老头子,可此时身手矫健,一招一式婉如行云流水,又哪看得出老朽之意?

他几拳几脚打退数个壮汉,哈哈大笑,“今日我天权山庄之人在此,看你们这些屑小还敢坐乱。”

话音刚落,忽听一人朗笑,“天权院是个什么狗屁地方,一个小小管家也敢口出狂言吗?”

破庙之中出来一个红衣男子,一身妖娆姿态,脸如满月,华亮无比。

楚韵以为看错了,揉揉眼,不仅像,简直一模一样。

捅捅颜煞,“这人怎么那么像你?”

颜煞皱皱眉,他喜欢红衣,而最讨厌的是别人跟穿一样,尤其连脸都跟她一模一样。

“这人是谁?”

“你觉得像是谁?”

红色的衣服很少有人能穿的好看的,尤其是男人,旁人即便能变成他的模样,也难有他的神韵,但此人行动神情与那红衣相得益彰,可见这红色也是穿惯了的。而他所认识的男人中穿红衣的只有…

拍了拍头,“啊,红歌,他是红歌。”

颜煞笑笑,“你的眼力倒不错。”

那人正是红歌,一开口声音也跟红歌一般无异,他扭着身子走到安管家身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打得极快,极重,安管家那般身手竟无能躲过,他捂着腮帮子,怒目圆瞪,“你是何人?”

红歌仰脸,“大胆奴才,连本皇子也不认识吗?”

后面有人狗腿道:“这是四皇子殿下。”

颜煞常年在外地,齐都之地认识他的人不多,但那一身红衣是他的标致,正是无人不识。安管家不敢造次,恭敬行礼,“见过四皇子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在此何意?”

红歌冷冷一笑,“本皇子要做什么,还要说给你听吗?”

“殿下此话原没什么,但若把国师要的人带走,就别怪我这个做奴才的不乐意了。”

“楚淮南的人可真是伶牙俐齿的厉害。”他笑着捻起一缕发丝在手中转来转去,眼神宛若勾子般,“在齐国之地,国师留这些楚女,可知有罪吗?”

“那殿下把楚女带走有意欲何为?”

“本宫与国师交好,自要为他分忧,这些人本宫就带走了。”

安凌自不可能让他把人带走,一旦此事张扬出去,楚淮南就算再有势,也必然要受大王责罚。私留楚女可大可小,齐王对楚人恨之已极,齐都之内鲜少有楚人出现,就算有也是从事最低贱的工作。大王处罚国师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些楚女的命就都保不住了。大王一定下令全部诛杀。

国师有令必得保住这些楚女的命,他怎能把人交出去?

“殿下恕罪,我也是得了国师之命,这些人你不能带走。”

“怎么你还敢从本宫手中抢人不成?”

他一挥手周围突然冒出无数武士,手挽长弓,箭箭直指马车。一瞬间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开战。

刚才楚韵就察觉到草丛中有人,只一时还弄不明白是哪边的人。这安管家是国师的人,红歌该是太子的人,而现在看来李韵辉怕是知道上次被救出的楚女放在这儿,让红歌把人抓回去。但这番借着颜煞的名头,又是何意?这是打算要勾起楚淮南和颜煞的争斗吗?

颜煞素来不喜欢管闲事的,今日这事若不是牵连上他,绝不会拉着她过来看热闹。他这个戏中人今夜想置身事外,怕是不能了。

她对颜煞眨眨眼,“怎么样?皇子殿下,你打算今日如何处理这事?”

“我今日只是看戏而已。”

“那红歌可是借着你的身份。”

“他借我的身份我就认吗?我又不是傻子。”

楚韵撇嘴,他的性子怎么会平白吃这哑巴亏,不过看架势今天安管家很难安然把人带走。她有意想请他出手,但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一旦万箭齐发,别人倒也罢了,那些楚女都难活命。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两红相遇

秘密山庄被毁,太子李韵辉恨极了这些楚女,摆明了要把人带走死活不忌,这可如何是好?

她推推颜煞,“你真不出手?”

“我为何要出手?”

“算我求你。”

他挑眉,“那我有何好处?”

楚韵咬咬牙,刚对他好了两天,这就要好处了吗?

双手一摊,“我现在一穷二白的,要钱没钱,要人也不会给你人,除此外你想要什么都可应你。”

颜煞好笑,这丫头还真把路都堵死了。他今日既然会来,又怎么会不管?若是旁的也罢了,敢借着他的名头,惩戒一番是必须的。

“那你就记着,你欠我一个好处,若他日有事相求,可不要推辞。”

“好,这个可以应你。”

他轻笑一声,口中念动咒语,伸手一挥,原本月朗星稀的夜忽然起了一层雾,雾气极速扩散,正是黑云遮月,伸手不见五指。

楚韵暗赞一声,他的本事果然非同一般。

手中火把瞬间熄灭,在黑云遮盖下,那些本来高举箭弩的武士顿时成了瞎子,举着箭也不知该射向何方,一阵吵杂之后,大地又恢复了平静,那些武士不知何时退了下去。他们进退有度,训练有素,即便是在黑茫茫的夜中也悄无声息的退去。若不是楚韵感觉到身周有轻微的盔甲摩擦声,还察觉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颜煞一拉她的袖子,两人从树上跳下来,雾气太大,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还好有颜煞,他手心捧着一团幽幽蓝火,那火遇雾化雾,把两人眼前的路都清了出来。只是这样虽然看得清楚,却也很快露了形迹。

一个人影晃到他们面前,一身红衣飘飘。在雾中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感,只是那身体软绵绵的,如蛇一般扭来扭去。

看见他,颜煞脸上溢满笑意。“红歌,你这是上次打还没挨够吗?居然还敢到本宫面前来。”

红歌撇嘴,“上次是我一时大意才被你打伤,今日即来,你我好好战一场。”

“甚好。”

两人同时飘身跃起。两件大红色长袍随风荡起,仿佛覆盖了天地的红,即便在大雾中也格外瞩目。

颜煞看他那身红衣越看越长气,这红色是他的特权,今日他定要打得这条蛇以后再不敢穿红色。

“此地不宜,你我去别处打去。”

他率先飞上天,红歌随后跟去,两人一前一后,片刻便不见了踪迹。

他们一走,楚韵点亮手中灯笼。靠那微弱的光一点点向前迈,所幸这会儿雾没先前那么厚了,隐约可以看见那几辆马车,车中女子嘤嘤的哭声不断。

她慢慢走到近前,安总管跳了出来,一瞧见她似松了口气,“是楚画师啊。”

楚韵微微颔首,“总管大人,时候不早赶紧带着这些姑娘走吧。”

安总管一叹,“此处离边界甚远。怕路不好走。”

“总管放心,我叫人送你们一程就是。”

她呼唤软玉的名字,戏让这丫头守着这些楚女,只是叫了半天都没回应。却不知她又跑哪儿去了?

叫了几声,有个楚女在旁边道:“软玉姑娘可能还在庙里吧。”

楚韵慌忙跑进庙中,果然看见软玉,她被绑在一根发霉的柱子上,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地声音。怪不得这么久都没听见她的声音。原来是不能说话了。

把绳子解开,软玉吐出口中的抹布立刻大骂起来,“这王八蛋的死蛇头,差点把老娘憋死。”

她一路冲出破庙要找红歌,楚韵拦也拦不住,不由一叹,这不长心的丫头这时候大叫什么?

随后跟了出来,把她拦住,叫她去送安总管一程,软玉那性子哪肯轻易就范,楚韵好说歹说,还说她若肯送,没准路上能碰上红歌,才把她说动了。

这丫头********的要报仇,竟没想过自己根本不是蛇王子的对手。

楚韵也知她未必是红歌的对手,但此事已没有可用的人,他们必须立刻动身,否则等雾散净了,那些武士上来,就再难离开了。

哄着她随着马车而去,看那几辆车缓缓离开,心里好像绷着根弦,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她在齐都已经数月,却还是一事无成,颜煞说的对,她没有得力的属下,又不擅长谋略,必将步步维艰,这报仇之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或者她真该静下心来好好思量,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日从地微宫偷跑出来,赶到齐都,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她并没计划好什么,而到了这里才知道一切都是那么难。太子、国师每个都有极庞大的势力,还有老谋深算的齐王,就她一人,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那么多虎狼般的人?

马车走了,雾气四散开来,果然如先前所想,那些退去的武士又回来了。

楚韵并不想被人认出来,以衣襟掩面,迅速跑开来,她的身体很快,想甩掉这些武士还是并不难。但她不能走得太快,她必须把他们引开,让楚女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逃走。

那些武士在后面追赶着,似乎以为她是楚女中一个,楚韵跑三步停一步,一直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轻笑一声,突然纵身一跳,这一跳已跃出三丈之外,随后祭出宝剑,飞上天去。这些是凡人哪里追得上修仙之人,就算楚韵修为被封,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今日之事尚算顺利,其间也多亏了楚淮南帮忙,虽不知他为什么要帮忙,她欠他这个人情日后必还的。

回到家里,到了四更天颜煞才回来,他一脸疲惫,进到屋里便顺势甩了靴子躺在床上,一副打算好眠的样子。

这是她的家,她的地盘。楚韵推推他,“喂,你起来,你不能在这儿睡。”

“太累,让我睡会儿。”他翻了个身,沉沉睡其余,任她晃的山动,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不一会儿房里便响起了重重的鼾声。

那一身疲惫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和红歌打了一架有那么累吗?她虽没亲眼见过他和人打架,但在她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其修为不比他师父易天行差,怎么今日如此不济?

他占了她的床,她没地方可睡,只能在软玉房里委屈一晚。次日一早醒来,颜煞早就不在了。她不禁摇摇头,这深夜跑来,又不告而别,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今日是陈国使臣上殿的日子,她收拾好画笔砚墨准备进宫。陈国使者要要在殿上进献举世闻名的画册,而今日她也要崭露头角,让齐王记住她的名字,要画什么已经想好了。

进到宫里,此时画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一干人如没头苍蝇般四处走着,主事大人带头走在最前面,后面一溜排成一条直线的,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看着好像被串起来的一串鱼干。

走了一阵,主事猛然回头,拍着大腿叫道:“怎么办?你们快想个法子啊,陈国使者已经到了,今天必然要把那副春日踏青图拿出来,若赢不了,大王要砍了咱们的脑袋啊。”

没人应声,所有人都搓着手,一脸焦急。谁都知道今天要斩首,有的已经哭断肠了,齐王对下属惩罚极为严厉,稍有不如意就处以极刑。

楚韵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一群大男人哭,往常这些人欺负她是个女人,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让他们哭一阵罢。

她坐下来收拾画板,也不管这些人,轻轻松松开始做她的画。关于春日踏青图她听师父吴起说过,其中宫描绘了数人,贵族公子小姐把手同游,风和日丽,桃红草绿。正是一年春好处,绝胜黄花满田园。春服、春意、春情、春风、春咏,春醉,构成了一幅多么美丽的春日画卷。

春日踏青,青芜如毯,诗是绿茵遍野时那一抹久违的清新。而今日她要画的是一副夏日听雨图,她曾描绘过春日的烂漫,今日画这夏雨倒也得心应手,雨中几人或奔走,或,隐约还能听到雨打在石头上的清脆,感受到夏雨的绵绵湿气。夏日听雨,雨声淅沥,诗是千缕缤纷下那一丝虚幻的朦胧。这幅画好似是活的,不,应该说真的是活的,人声、雨声尽展面前,人站在画旁,仿佛置身在画中,感受狱中的一丝虚幻朦胧。

当年那副春日踏青图据说是两百年一位公主所画,那公主姓甚名谁并不了解,后世关于她的传说并不多,只知道她曾得神仙相助画下这幅奇画。曾经她师父提起这公主时,说她身怀大才,不仅画艺超群,且极有气节,可谓是一代英雄人物。

也就是那时,她对那位公主甚是仰慕,面对家仇国恨她能大义凛然抵御外族,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那时候她还开玩笑说,若有一天自己面对那种境况,一定要和公主一般做。那时只是随口说出,没成想终有一日会成真了。

“好了。”看着面前活灵活现的画,她轻轻舒了口气,这是她做的最快的一次,却也是最好的,想着那传说中的公主,笔下犹如神助。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春日踏青图

把画卷起来,再看厅里已经哭成了河了,也不知几个大男人哪儿这么多眼泪?

看看时辰怕是这时候该传画了,等了片刻,果然有太监过来,高声道:“大王传画,你等速速呈上来。”

主事早就预备了几幅画,把最好的都选上了,只是心里忐忑,手都是颤的,画轴几次掉落在地上。

楚韵走过去,把自己刚画好的夏日听雨图放在七八幅画中。她这是自作主张,若是平时这位主事大人早就暴跳如雷了,可今日竟没发作,多半也是被吓蒙了。

把地上散落的画轴一一捡起,低笑道:“公公,这么多画,不如让我和你同去送吧。”

那公公瞧了她一眼,“是楚画师啊,这恐怕…”

“公公放心,这些画需要讲解之人,就算大王看了不满意,也怪不到公公头上。”

这画倒说进公公的心缝里了,这出了事总有人担着。其余画师一听楚韵要去,都巴不得摘干净,有人强出头,那自是好的,一旦大王要罚第一个就是眼前人,没准就想不起他们了。

他们随声附和,那苏公公便也同意,尖着嗓子道:“你愿意把小命玩丢了,那就跟着来吧。”

“多谢公公。”

楚韵抱着几幅画卷跟在后面,虽然今天迫不得已要和陈恒、陈芳碰面,但为了达成目的,也必须如此了。她要尽快走进权力的核心,让齐王更加倚重她。

齐宫的宴会素来以奢华著称,齐人好奢,由来已久,身为一国大王自然是最奢侈的一个。在齐国宴请外国使臣的外廷宴会,筵宴规格是很高的,由大殿内御座至殿外台阶、台阶以下直到太和门檐下东西两侧,按品秩分设王公及文武大臣宴席。赴宴者官职品级的高低,预先摆设席面。盛器和肴馔都有显著的区别。宴桌分一等、二等,一等为王公、一二品大臣及外国使节等,二等为三品以下官员。

宴会开始时,首先是皇帝在中和韶乐声中步出暖轿,升入宝座,赞礼官宣读行礼项目,接着奏丹陛大乐。管宴大臣引两边及阶下的大臣由两旁分别走到正中,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

席间,每进茶、酒、膳,则奏乐行礼。开宴后,进极富民族特色的庆隆舞,包括扬烈舞及喜起舞。舞毕,笳吹,奏蒙古乐曲,接着,进各族乐舞及杂技百戏。

十年前齐王曾在大殿款待吴王,用馔筵210席,用羊100只,酒100瓶,可见其规模之盛大。彼时吴国强大,各国不敢怠慢,不过若放到现在,齐国日渐强盛,怕是吴王和陈王同时前来,也不会摆那么阔气的宴了。

不过饶是如此,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今日欢宴主菜是齐国特有的火锅,“金、银、锡火锅各一个”,猪肉片一盘,羊肉片一盘,鹿尾烧鹿肉一盘,煺羊肉乌叉一盘,荤菜四碗,蒸食寿意一盘,炉食寿意一盘,螺蛳盒小菜二盘,乌木箸两只,另备肉丝汤饭。

陈国地处南方,饮食多情致,还从未吃过这种火锅,陈恒和陈芳头一次吃很觉新鲜,看着肉片在锅中翻起,还小小兴奋了一把。

齐韵辉看她那纯真可爱的模样,不由笑起来笑起来,“公主若是喜欢,明日再叫御厨做了送过去。”

陈芳本就不喜欢他,凉凉道:“那倒不必了,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没味儿。”

齐韵辉讨了个没趣,转头对陈恒道:“皇子初来齐国,住的可还习惯吗?”

陈恒道:“此物甚是美味,只是我妹妹不爱牛羊肉,怕吃不惯。”

他刚说完,陈芳就夹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这是羊肉吗?怎么吃不出来啊。”

齐王后道:“公主若喜欢可以带些调料回去,齐国地大物博,特产丰富,还有许多好吃的公主可以慢慢品尝。若两国有幸结成姻亲,公主远嫁在齐地,想吃什么就更方便了。”

陈芳脸一红,抬头看颜煞,那英俊的脸庞真是好看极了。

陈恒却微微一怔,那日他们和齐韵辉谈起和亲之事,本是机密,王后又如何得知的?

齐王后似有意成全自己儿子好事,对齐王道:“大王,你瞧瞧这春月公主长得多标致,跟我们老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齐王也是老奸巨猾,竟不接她的话,只笑道:“七皇子受陈王之命来齐,可是带了些新鲜玩意,不妨拿出来。”

兰贵妃巴不得岔开话题,若是颜煞娶了陈国公主,对太子不利,此刻见大王提画,也道:“是啊王子,快拿出来也叫咱们开开眼界。”

陈国斗宝之事早已传出,这也是此行目的之一,陈恒含笑站起,“此次受我王之命带来三件宝贝,我王听说齐国多奇珍异宝,今日也想开开眼界,我王有命若齐能有宝物送出,今日所带三宝便送大王一件。若我国侥幸胜个一二分,还请大王不吝啬,有一事相求。”

齐王哈哈一笑,“陈王还真是大方。”这话却是讽刺了。

陈王素来小气,占便宜可以,吃亏的事却从来不做,这要求的事怕是千难万难。他们以一件宝物就想换齐国做一件事,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陈恒自也听出他话中意思,只笑道:“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齐王捋胡,“如此那就请使臣呈出宝物吧。”

事已至此,不斗都不行,陈王把斗宝的事传得几国尽知,若不斗便是自行认输,传出去只会叫他国耻笑。好在他早有准备,派人提早探知这三件宝物是什么,斗画心里没谱,其余两样却是必赢的。

“那就请大王一观。”陈恒拍拍手,两个随身的侍卫捧过一个画轴。那画轴尺把长,比普通的画还要小些。

这副春日踏青图名气极大,殿中之人都不禁屏住呼吸,等着瞧看。

随着画轴被一点点打开,眼前出现了好一副春景:绿色漫过一座座山峰各色的山花也争着向上攀登,把蜜蜂的殷勤、蝴蝶的舞姿都深藏其中。茅屋前,绿柳摇着山风,一树桃花拥着一丛竹影,栗子花燃起一堆金色的火焰,时间被一点一点地烧熔,空气像滤过一样清新。此时一对青年男女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缓步走来,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和煦的春风带着泥土的气息灌入鼻中。只是看着画,却仿佛置身在画卷中,嗅到春花的香气,泥土的气息,使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