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盏,殷如行开始岔话题:“林姐姐,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四公子胸有丘壑,不好女色。姐姐与他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么?何苦要加塞了旁人进你们夫妻之间?”

这话问的虽然唐突,却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了。林咏恩笑容渐渐消退。整个人沉静起来。

殷如行知道自己问的突兀。但她就是忍不住。因为这是她十分不理解的事情之一。明明就不喜欢自家男人纳妾,为什么又装作一副笑脸,强颜欢笑的主动帮他迎人进门呢?换做是在咱老祖宗的时代吧,特别是明清两朝。她还能理解些。明清时期女子地位低下,家中男人说一不二,妻妾制度混乱,宠妾灭妻,无嫡立庶,比比皆是。女人们在后宅血淋淋的厮杀,是为了争夺生存权,为了活的更好。

可天元之州不同。这里的婚姻制度介于东西方之间。庶出属于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唯有嫡子嫡女才能继承父母双方的财产。女子也能当家立门户,只是照旧要纳税、服兵役、徭役等等。虽然没有了优惠政策,却也放开了女子拥有私产的权力。只要你有本事保得住,女人照样可以顶立门户,做一家之主。

这样的条件下,女人并不是只有关在后宅一条路可走的。尤其像是林咏恩这种嫁了人的世家贵女,照殷如行看来,日子不要过得太逍遥哦

财产有、社会地位有、儿子女儿继承权的保障有、家族的后台也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没有休妻一说,想离婚只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夫妻双方都同意,和平分手,称为和离。第二种则是上官府告对方有罪,强制义绝。

有些女人若是个人能力强势些,搞的定自家男人。就算偷偷弄个小情人都不为过。顶多社会舆论不怎么好,说要拿这个治罪判义绝却还得费一番周折。为什么呢?因为首先男方要提供明确充足证据,证明女人和别人有私情。只这一关就有好些男人拉不下脸。再则女人家若聪明些,做的手脚干净。证据就相当难拿。其次就算有了充分的证据,想要义绝也大多不行。为什么呢?因为红杏出墙属于道德败坏范畴,不能算犯罪。没犯罪,就达不到判义绝的标准。比如女方家族强悍些,过来闹一闹,举例一二三,说你家小妾刁蛮,本人冷落妻子,家中无规无矩,财产分配不公什么的。这些也都是道德败坏。这回好了,男人道德败坏,女人道德败坏,大家一起败坏。大家大哥莫嫌二哥,天生一对。也别闹了,该咋咋滴,洗洗回家睡去吧。

当然,这种女人扬眉吐气的情形也是要有先决条件的。就是女方本人势力,或者女方家族势力压倒男方。说白了,还是赤luo裸的强权原则。势力大的压倒势力小的。如若男女双方势均力敌,也有互不干扰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这一类型。

官府判义绝的依据五地也各有不同?殷如行曾花大力气研究过五地法典。发现其中有一条却是不变的。便是男方若能明确证明自家老婆给生的嫡子嫡女不是他的种,血脉被混淆,婚生子变成了生父不详的私生子。家业要被外来血脉侵占。这一种情况就是非判义绝不可的。

婚姻者结两姓之好。这些各不相同的判决,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着这一宗旨来服务的。继承人必须结合两姓之血脉。庶出子女无继承权为的是这种保障。义绝掉生了野种的妻室,让其孩子不再是嫡子嫡女,也是为此在保障。

所以说,殷如行十分纳闷与林咏恩的这种憋屈态度。你说你林家也是当地大族,后台强劲。就算不能出墙,过舒服自己的小日子总是可以的吧?钱财不愁、地位不愁,孩子不愁,将来养老不愁。就是容貌一项,林咏恩得天独厚,几代贵族滋养出的美貌娇颜,那也是不愁的。更加最最要紧的是:她还有一位大帅哥可以天经地义的睡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你说这日子过的不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当然,这其中也是有一点点小瑕疵的。比如,大帅哥还有两个候补小妾要轮赔。不过这在殷如行看来完全不是神马问题我是正室我怕谁?正室找自家男人交公粮,天经地义。有需要就上。神马?今晚要陪小妾?不要紧,夫君交完公粮后只管去陪。能不能再炸出剩余的来,就看夫君您的体质和小妾的本事了。反正妾身是正室,必须先满足妾身。什么?不理会妾身?哎呦看这笑话说的,连老婆都喂不饱的男人是要被千夫万指唾弃的,谁人丢的起这个脸啊至于妾身吃饱了,汤汤水水随便妹妹们喝。夫君爱睡谁睡谁,和我没关系。

看看瑕疵算什么?瑕不掩瑜是不是?殷如行认为,就冲罗枫寒是这么个难得的大帅哥,这点小小瑕疵完全不必在意。说句不好听得,要是换了她魂穿到林咏恩身上。做梦都会笑醒啊什么?罗枫寒是老虎?这就不懂了吧,那是对着

你说这么好的日子,四夫人啊四夫人,你肿么就过的这么别扭呢?

殷如行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四夫人林咏恩天真了、纯情了、梦幻了…想要在婚姻中追求爱情来着。这才把个好好的神仙日子过成了憋屈的苦逼日子。

对于这种‘老寿星吃毒药——嫌命长’的举动,殷如行表示了十二分的唾弃。又表示了十二分的理解。女人天生有一颗柔情万种的心,千百回眸中寻求知心一人,愿白首不离。却不知男人这种生物天生就和她们不在一个生物波段上,想法更是南辕北辙。女人心中的完美男子,从来都是自己幻想出的,褪去风华耀眼的表象,内里的世界真实残酷。同样,男人心中的完美仙子,也是他们幻想出的,扯开不食人间烟火的面纱,该是啥俗样还是啥俗样。

只有岁月的磨砺才能让年轻的男女们明了这种虚妄。然而林咏恩从小到大的生活惯来富足安康,恰恰少了这一种磨砺。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年华老去,她终会想通。现在的她,却已是低进尘埃中,卑微的祈求着心上人的垂顾。为此,她不惜忍痛去找另一个女人送给自己的丈夫。

此时,殷如行不由得感激起殷如言来。虽然他无情的伤害了她。却是替她狠狠的割破了那层梦幻的华丽帷幕,将真实的现实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逼迫着她成长。如果没有殷如言,今天的她在面对苏雷、白陌尘、罗枫寒、宁湛这些人时,绝对做不到现在这样洒脱冷静。或许早在见到苏雷时,她就一如林咏恩一样,失落了一颗心。

看着林咏恩,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可叹、可悲,独独无法可怒、可气。

“夫人。”交浅言深,千言万语她说不出,只能含蓄的点道,“左右都是过日子。不快活是过,快活也是过。何不恣意些,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呢?”

林咏恩苦笑了两下,叹道:“妹妹,你不懂。这男人的心,太多变。天下又有几人像苏将军那般重情义?”话语间听着竟是想左了,以为殷如行是心里放不下苏雷。才对她的提议无动于衷。才说出要独身过一辈子的话。

殷如行无语。不爱一个男人就一定要爱上另一个才符合当下潮流吗?苏雷对她很重情义吗?

好吧,苏雷对她还是有情义的。只是远远没有到达林咏恩臆想的那个地步。

感觉沟通上有些困难,她换了个方式,委婉的道:“苏将军便是再对我有情,也不会娶我为妻。”

这一回,林咏恩也没声了。

殷如行又道:“妻者,齐也。嫡妻正室才是对一个女人的尊重。一个男人,如若对那个女子连尊重都没有,所谓的爱慕,也不过如喜欢一只小狗、小猫一般。”说着,她将右掌伸出,捂住左胸心口:“这样的男人,焉能托付‘一心’?”

苏雷对她做的一切,她不是不感动。但有些原则是不能退让的。不是她心狠,而是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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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内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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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内息

一场南辕北辙的谈话下来,双方各有所得。

殷如行的独身主义被认为是异想天开,林咏恩直接归化成对苏雷旧情未了,只是不愿为妾,故而退求其次,宁愿独身终老。

归纳出答案,她自己也松了口气。不愿为妾,自然也不会和罗枫寒有纠葛。至于和宁湛是师徒还是别的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任其发展就好。

殷如行这边,虽然本意虽然被领会错了,可好歹也算解决了一个麻烦。她还不知道宁湛也是候选人之一,自认危机已经解除。

就这样,两人都很满意这次谈话。林咏恩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妹妹孤身一人在此,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可别把‘姐姐’两个字当成白叫的。”

没有利益冲突就是大家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殷如行的笑容也气壮了些:“好。若真有麻烦,我定去找林姐姐。”

林咏恩走了。

生活再度转为正常。大约又过了十天左右,殷如行在某一天打坐时,感觉自己的经脉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凉意。这种凉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清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初始很细微,难以捕捉。之后渐渐清晰,最后感觉越来越明显,心神完全沉入其中。甚至能捕捉到凉意丝丝缕缕的来回游走。

殷如行猛的睁开眼,一跃而起,抬脚就往外跑。惊的门外的木槿和婆子面面相觑。

“宁将军宁将军”还没到宁湛的院门口,殷如行就大声的叫喊。脸颊跑的红扑扑,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宁湛不悦的从房里出来,嫌弃的一眼看见张着嘴大口喘气的殷如行。

看看这种粗野的行为举止,哪里有一点儿淑女的风韵?

“我,我感到有内息了”殷如行喘了两口气,兴奋的说道。

“哦?这么快”宁湛迅速转为惊讶。成年人心思繁杂,很难沉下心神。在感应内息方面往往不如孩童来的快。殷如行居然只二十多天就感应到了内息,倒是没想到。

“跟我来。”宁湛肃然了脸色,领着她来到一间静室,指点她在一个团垫上坐下:“再感应一遍内息。然后按照心法第一层的运功路线,将散乱的内息引领,在经脉中游走一圈,至丹田汇总。”

殷如行乖乖的坐下照做。这也是她来找宁湛的原因。作为新手,初初开始内功修习时,一定要有前辈在一旁看护。万一发生意外可以及时引导救治。

“放空心神。”宁湛在她身后坐下护法。声音沉稳干净,带着一种有力的安全感:“行功途中最忌胡思乱想。调动内息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顺着感应走,开始有些难,到最后会越走越顺畅。”

殷如行跟着他的话语沉淀下心神。放空思绪,再度去感受体内那玄妙的星星凉意。很快,那种感觉出现了,她小心翼翼的先整体数了数。产生内息的经脉很多,却也不是全部都有,数量也参差不齐。比如左臂和右臂之间的内息多寡就有显而易见的区别。观察完毕后,她按照心法第一层的指示,一根根的开始理顺经脉,将点点内息融合,顺势游走,通灌汇总,承前启后。

这个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紫珈果带来的第二项金手指。经脉穴道无一不通畅,行走无误。浅浅一缕的内息顺利的走遍全身,汇总至丹田,再行流出,形成了一个周天循环。小周天,大周天。在她这里皆无瓶颈。

行至圆满。殷如行睁开眼睛,欣喜的回头告诉宁湛:“突破第一层了。”

宁湛将手搭至她的后颈,闭目感受片刻。再睁开,眼中有些许的感慨:“不愧是先天经脉俱通,内息游走毫无瑕疵。你先着重小周天循环,将体内的潜能精气充盈,内脏为先。之后再行大周天,滋养四肢百骸。”

殷如行喜滋滋的点头应承。突然突发奇想:“宁将军,这内息练来练去的,都是由体内而出。而人体内的能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需从外部摄取。摄取的途径无非是食物和空气两种。倘若能直接通过皮肤穴道从外界汲取能量,岂不是更加可观?”

宁湛诧异的瞪大了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殷如行嘻嘻一笑:“就是随便想想的。有这种可能吗?”如果可以做到这一点,岂不是就成了修真。穿越都有了,万一可以修真呢?

宁湛看了她两眼,道:“你的想法倒挺多。幸亏是在这里。换了小门小派早该一顿臭骂了。罗家初代家主沧汐公子曾说过,真正的开拓者都该是善于想象之人。故而鄢都和太初门一样,对此比较宽容。你这个想法以前也有人提过,不过略有差别。先人提出的是将外放的真气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动,或者再快速吸收回来。这种本事千难万难,却又实用不大,几百年来练成者屈指可数。你的想法倒是更特别,吸取不属于自己的外界之能?外界有何能?无非是气尔。口鼻呼吸进不也是一样。难道就不是气了?”

“不一样的。”殷如行道,“就像我们剖开人体,看不见经脉。而经脉却真实存在一样。更有练观息术至大成就可内视,病痛伤患无一不可见。外界的气体中一定也有形形色色的能量,其中定有对人体大有好处,却无法用口鼻吸进的。”

宁湛白了她一眼:“你的设想很有趣,有空不妨和公子说说。他就很喜欢这类新奇的东西。不过我以为,你在走还没学会时就想着跑,甚至是飞,是一件很不恰当的事。”

殷如行一滞,讪讪然闭口。

宁湛继续不留情的批评:“就是将外放真气控制回收这一本事。你说不定一辈子都达不成。想这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很有意思么?”

罗枫寒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武学一项才进度远远落后于从小一同开蒙的宁湛。故而,宁湛对于这种好高骛远的习性深恶痛绝。此刻教训起来便是毫不留情。

果然修真是不行的。殷如行被打击的灰头土脸。突破第一层心法的喜悦荡然无存,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小院。

在静室里不觉时间流逝,出来一看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练内功很耗时间。

木槿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往外张望一次,见着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午饭都没回来吃。可急死我了。看这天色,还以为您晚饭也不回来用了呢?或早或晚的,总该派人回来说一声啊。现在可要去取晚饭么?”

被木槿这么一说,殷如行突然觉得肚子非常之饿,立刻道:“快去取来。对了,我午饭也没吃,两顿的量一起取过来。”

饭菜取来后,木槿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只见满满的菜肴飞快的消失,小木桶中的米饭一点点见底。偏偏桌上还干干净净,连细小的鸡骨头都被殷如行嚼碎咽到肚里去了。

对着一桌子光光亮亮的碗碟,木槿收拾餐具的手都抖了。姑娘越来越能吃了,这样子下去,将来谁敢娶哦

殷如行对自身的变化安之若素。食量大不过是能量的一种转化形式的增强罢了。不然她改善体质的能量哪里来?常人无法调动身体潜能修改体质,肠胃部分也无法彻底的转换食物中的能量,同时自身消耗又少。这才造成了和她现在的食量巨大的差距。想通了道理,实在不必惊慌。

所以说,木槿小萝莉,知识就是力量啊

殷如行第一层内功突破的好消息很快传到了罗枫寒的耳中。宁湛同时对他谈及了后面的训练计划。

“先让她巩固一个月。顺带改善一下面质。一个月后就要开始搏击训练了。你给我个底儿,到底能不能收徒弟?”

居然这么快罗枫寒叹了口气。几次试探下来,殷如行暂时确然没有考虑终身的打算。也罢,她行事也算有自己的准则。倒时再说到时的话,随机应变吧。

“既然你没那打算,又是好苗子,就择日收徒吧。”罗枫寒缓缓道,“只是之前得给她讲明了,做了鄢都的弟子,可不是能随便混日子的。只要有一分天赋都不可能只出半分的成绩,其中吃的苦比她想到的要多。”

“这个自然。我看她也不是那娇滴滴的人。”宁湛一口应下,随后又支支吾吾:“这个,这个事,总不能我去说吧。”

罗枫寒想了想,就笑了:“也是。哪有师父求着徒弟的。好了,你放心,我让陌尘去和她说。”

白陌尘接到任务,诧异的问道:“公子,计划改了吗?”

罗枫寒对他解释道:“计划因人而异。殷如行很有主见,说是要独身。虽说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冲动之言,不过观其言行,倒不是心性不定之辈。左右几年之内是不会变的。再则,她几经变故,对男女之情失望也是有的。既如此,不若让她对鄢都有‘家’的归属感更好。女子为门客,要么有独一无二的本事,要么有独特的地位。她现在武艺未成,处境难免尴尬。拜个师门,也是她融入这里的最佳途径。”

白陌尘闻言叹了口气:“她的性子实在太过倔强。”顿了顿,道:“拜师的事,我会去同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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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演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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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演砸了

小院地处偏僻,环境清幽。不远处便是一片桑林,隐约可听见采桑娘的嬉笑声。自从殷如行搬进来,白陌尘还是第一次来访。

春日雨水多,雨后的空气尤为湿润,飘散着淡淡的桑叶清香。青石板的小路被雨水打湿,边边角角生出泛绿的青苔。青瓦白墙内,一株杏树探出枝头,开满鲜花。

院门并未关闭,透过半开的门户,可以看见院中整齐的青砖地,滴水的屋檐。一个十四五岁,头扎双鬟的小丫头坐在屋檐下做针线,脚边摆着竹篾的簸箩。

木槿听见叩门声,放下手上的活计跑来。吃惊的道:“白公子?”

白陌尘毫不意外对方认识自己,看着她的打扮略略思索片刻:“你原先是在四夫人身边的吧。”

木槿惊喜的点头:“奴婢木槿,奉夫人之命前来伺候姑娘。公子可是来找我家姑娘的?”

白陌尘微微一笑:“正是,殷姑娘在吗?”

“在在”木槿连连点头,将两扇院门开到最大,束手站在一侧:“白公子请进,我这就去通传。”

白陌尘很幸运。殷如行此刻正处于中场休息时间。自从她突破心法第一层后,就像是注射了兴奋剂一样爆发出狂热的练功热情。恨不能整日整夜钻在静室打坐。好在狂热之余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要内外兼修,两者的转换间便多出了一点休息时间。白陌尘今天就刚好卡上了。

“姑娘,白公子前来拜访您了。”木槿欢欢喜喜的抢过来禀报,拦住殷如行要往静室钻的脚步。

“陌尘?”殷如行愣了愣。有些恍惚的发觉,来鄢都也不过三个月,怎么和白陌尘之间竟好似疏远了很多。

“快请进来。”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去想这种复杂的问题,吩咐道:“去将四夫人送的好茶上上来。”

和冬日相比,白陌尘脱下厚厚的冬衣,换上了轻便的素袍,青衫长发,风流气度更显。看着极为养眼。

殷如行捧着热呼呼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陌尘,你还真是行踪飘渺,我来这儿快三个月了,算起来和你见面的次数居然都数不满十个指头。”

白陌尘笑道:“事物繁杂,怠慢如行了。”

殷如行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忙还不是因为位置重要么?这些我都知道。”

白陌尘顿了顿,又道:“如行初初安顿,人生地不熟,我原该多加关照的。只是外出许久,挤压的事情多了些。需要的时间就久了些,来不及看顾你一二,实是我不该的。”

“没事,没事。”殷如行不在意的笑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吃穿住都安排好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吗?陌尘你也太小心了。”

殷如行是真不在意。这就好比你去大学报到迷了路,遇见一气质帅学长带你认门认路,送了你进宿舍。很好,很感激。和学长也算有了交情。可那又怎么样?这之后的大学生活难道还要一直巴着学长,处处依赖?没有特殊的原因再度遇上也就这样了吧。当然,别有男女目的者另论。总的来说,成年人,自己照顾好自己是本分。纵然是女孩子,也没有依仗着自己性别依赖别人不放的理由。

这是殷如行从小养成的观点。孤女寡母门前是非多,不独立些不行。

可惜这个时代不流行这种女性独立思想。白陌尘听了她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涩然。一点气都不生是因为从内心里根本就没有认同感吧。

紧接着,殷如行又喜滋滋的道:“陌尘你知不知道,我内功心法已经突破第一层了。就在前两天。感觉很神奇,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呢我还有一个设想…结果宁湛训了我一顿,说我还没会走就想飞,一点都不脚踏实地…”

白陌尘认真的听着她唠唠叨叨的诉说,嘴角绽放着微微的笑意。

殷如行唠叨完毕,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水。放下茶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居然刚刚一直是她一个人在滔滔不绝。白陌尘安静的几乎有些过分。怎么他不是来聊天的吗?

很显然,白公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见她说完了,又等了一会儿,方道:“阿湛这样说你,你不生气?”

“干嘛生气?”殷如行瞪大了眼睛,“他这是为我好啊。我现在的确不应该分心的。”

白陌尘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如行你又没有想过正式拜一个师父呢?似这般野路子一样的指点,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殷如行立刻惊喜的睁大了眼:“陌尘,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她唉唉戚戚的叹了口气,“一来我不认识名师。二来不知道师门是否合适我。三来更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收。不过。”说道这里,她目光闪了闪,带了几分狡黠:“陌尘这样说,可是有什么好的要介绍给我么?”

白陌尘笑道:“那是自然。你的启蒙功底好,又有顶级功法相助。一般的武者我看不行。不若就拜阿湛为师如何?”

殷如行吃惊的张着嘴,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的道:“你开玩笑吧?我丢脸不要紧,问题是宁将军一口回绝了我,我再找别人就难了。”

“你怎么知道他会拒绝你?”白陌尘笑着反问,“他若真烦你,又何必连续指点你一个多月?”

“难道不是四公子命令的么?”殷如行顺嘴道。话刚出口,就撞上了白陌尘不赞同的目光,恍然大悟。原来成日里板着一张苦大仇深脸的宁湛其实是愿意教她的呀。这也太,太傲娇了吧

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白陌尘继续道:“拜师要有诚意。阿湛或许会考验你、训斥你、奚落你…不过不要紧,你放心,他会收你为徒的。”

考验、训斥、奚落白大公子。其实你用了很修辞的形容手法吧。殷如行苦了脸:“我就想问问,拜师这事,宁将军是真的心甘情愿么?别是另有隐情。”比如被罗枫寒逼的。

白陌尘笑道:“当然得他愿意才行。鄢都习武者众多,如若他不愿,再找一人也不麻烦。你的心法只是内功需练至顶层,外家招式上并没有太多限制。”

殷如行听懂了,换句话说,对于罗枫寒和鄢都,她的内功更重要。那么,拜宁湛为师真的就是他自己同意的了。

殷如行瞬间苦了脸。都同意了还要考验她、训斥她、奚落她…有这种傲娇系的师父伤不起啊

交代完毕,白陌尘的任务完成。事情一旦定下,很多的准备工作飞速展开。

殷如行从来不知道拜个师会这么麻烦。首先,她孤身一人在外。必须找一个认同的亲友作为‘家族中人’,挑选黄道吉日,向师门见礼,提出拜师请求。

四夫人林咏恩当仁不让的充当了这一角色。以好友身份准备了四色礼物,拉着她的手登门拜访宁湛。

殷如行:其实这个院子吧,我之前都是直闯的。

宁湛当天出乎意料的穿的正式。一反平时的简单装束。锦衣鹿靴,束发金冠,整的人模狗样。阿不是玉树临风。总之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白陌尘和罗枫寒以及一群殷如行不认识的人作为客人。将原本很宽敞的正厅围了满满当当。其中罗枫寒和宁湛分坐上座两侧。林咏恩给她解释:“他们两是一个辈分的师兄弟,鄢都师门的长辈大多在静修。首座就他们坐了。”

殷如行:这么说,我以后要低罗枫寒一个辈分了…师叔什么的,压力好大。

好在一圈客人的身份介绍下来,殷如行才发现,由于罗枫寒是故去罗老家主的老来子,辈分很高(现任罗家家主是他侄子)。故而算下来殷如行的辈分也不算很低。

林咏恩很正式的领着她给上座和中座的几人见礼,说了一番文绉绉的话:“吉日吉时,滋请垂乞。吾家有女,资如良玉。需切需磋,需琢需磨。拜尊师下,敢不泣涕,夙兴夜寐,勤侍有加。师者如父,徒者如子。传承不息,生生而续…”

大段大段的文言雅句,殷如行听的头晕眼花。只知道大意是说:我这儿有一位妹妹,资质还算不错。希望能拜入师门学艺,还望你们不嫌弃她,使劲的调/教她。我就谢谢了。这里有些小小礼物,还请收下,以表心意。

话说完后,几个下人将捧来的四色礼品整整齐齐的摆在正中的紫檀高案上。每一份礼物都装在藤盒中,上面铺着写了福字的大红洒金笺纸。

殷如行:其实这个礼物是从罗枫寒家的前门抬出来,在这儿放一会,再从后门抬进去吧。

下人放好礼物。林咏恩见殷如行还在傻傻的发呆,用膝盖杠了她一下。嘴唇做出暗语:跪下。

啊?殷如行一个激灵,收回被这种现场版古代礼节震撼的发散性思维。她是来拜师的,不是来看热闹想起林咏恩给她恶补的拜师礼节,这时候轮到她表现了。赶忙双膝一屈,跪在宁湛脚前的圆形大红软毡上,真诚的倾情一呼:“师父请您收下我吧”

霎时,全场寂静。

“噗——”角落里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很快又没了。

宁湛的脸已经黑的比锅底还黑。浑身散发出阴冷之气。

殷如行莫名的抬头。她喊的不对吗?电视剧里拜师都这样的啊?扑通跪下,苦苦哀求。比如孙悟空拜唐僧。《西游记》就这么演的,她没学错呀?

难道是嫌我诚意不够?

殷如行深吸一口气,准备再高呼一遍。这次的感情一定要比刚刚更迫切、更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