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个麻烦
当然, 搬去秦王.府这事肯定还是得先与秦王说一声。
故而, 第二日,宋晚玉便借口要去探望秦王妃以及才出生的小侄子, 去了一趟秦王.府。
虽说秦王妃这回生产有些惊险, 但也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几日也已渐渐的缓过神来,恢复了些精神。
只是,秦王妃平素便是个极聪慧极仔细之人, 产后心思难免更细了些, 听说是自己身边的侍女出了问题,心下便很有些过意不去,觉着都是因为自己识人不明,方才招来如此祸事。亏得这回有宋晚玉在,怕是真就要一尸两命......
想的多了, 秦王妃心情难免低落了些。
秦王便宽慰她,将那些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说是因为自己总是在外征战, 留秦王妃一人在府里, 她怀着身孕, 还顾着长子,时不时的得入宫去,实在辛苦, 府里的事方才会有疏漏, 实算不得大事.....
宽慰完了, 秦王还劝她好好养身体,养好了身子,再来处置这些杂务也不迟。
偏秦王妃外柔内刚,素来要强,话是听了,心下却总是不安,觉着这回秦王.府出了这样的事,她做王妃的也是责无旁贷,总是不好放着不管。所以,虽然她还在坐月子却还是要强撑起精神,抽空理一理府中事务,整顿一下府中人事。
秦王拗不过她,看在眼里,只得暗暗心疼。
听说宋晚玉来了,秦王倒是难得的松了口气,特意叮咛:“你也劝劝你阿嫂,无论如何,身子最是要紧。府里这些事,哪里就急在一时了?”
宋晚玉并不一口应下,反倒端着架子,打趣道:“阿嫂素来要强,现下连阿兄你的话都不管用,我哪里说得上话......”
秦王简直要气笑了,抿直了唇,淡淡道:“你这性子,素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儿过来,怕不是又有事吧?”
宋晚玉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与秦王说霍璋的事情的,还真不好就把秦王给得罪了。她眨巴下眼睛,立时便转开了声音:“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去瞧瞧阿嫂吧?”
秦王看她一眼,揶揄道:“又是霍璋的事情?”就宋晚玉这性子,也就只霍璋这事能叫她这么快就低头服软了。
宋晚玉哼哼了两声没有直接说,只是抓了秦王的袖子,拖着人入内室去看秦王妃。
因是月子里,不好吹风,屋里的窗扇都是紧闭着的,较之外头更有些闷热。好在并未点香,只有淡淡的花果清香,倒是叫人稍稍的得了些清爽。
秦王妃正靠坐在榻上,背后垫了个软枕,垂眸看着襁褓里的幼子。她脸容圆润,眸光轻软,神色温柔似水,像是带着慈母的光晕。
听见脚步声,她便抬眼看过去,见来的是宋晚玉与秦王,不由也是一笑:“怎的一起来了?”又问秦王,“殿下前头的事可是处理完了?”
秦王见了秦王妃,面上神色不觉便缓了缓,温声道:“我和明月奴过来瞧瞧你和孩子。”
说话间,宋晚玉已是快步上前去,走到榻边去看襁褓中的孩子。
这孩子才出生时,宋晚玉便瞧过看过,甚至抱过,此时再看却觉得颇有些不一样——不过是几日的光景,这孩子竟是又白胖了许多。宋晚玉见了,也不免道:“这孩子生得可真有福气.....”
“可不是。”秦王妃做阿娘的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的,不禁也接口道,“我记得高明像他这样小的时候也没这样圆润呢。”
虽然因着这孩子养得好,圆润白胖,生时很有些艰难。可如今瞧着襁褓中的孩子,秦王妃又觉得满心温软,之前的汗水和辛苦也都值了。
宋晚玉看着也十分喜欢,伸手在孩子颊边轻轻的碰了碰,不敢用力,生怕碰坏了孩子那幼嫩的肌肤,语气也不觉放缓了些:“可是取名了?”
说起这个,秦王妃不由便挑眉,斜晲了秦王一眼。
秦王被看得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接过这话,义正言辞的道:“这才几日?取名乃是大事,自当仔细斟酌,如何能够这般轻易定下?!”
宋晚玉瞥了秦王一眼,觉着他多半是还没想好,顺口道:“那小名呢?”
秦王又咳嗽了一下。
秦王妃这一回没忍住,笑出了声,抿着唇替秦王答了:“你二兄还没想好呢。”
宋晚玉拿手轻轻的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小声:“他这样白白胖胖的,要不就叫彘奴吧?”
彘,豕也,彘奴便是小猪的意思,倒是正合了这孩子的白胖圆润。时人也该给孩子取个贱些的小名,这样孩子才能压的住,养得壮实。彘奴这名字听着倒是很不错。
只是,秦王却不大满意:“武帝幼时便名彘。再给他取,未免不好........”
这名字虽是普通却也不普通,虽然武帝后来便改了名,但秦王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惹了旁人的闲言碎语。
宋晚玉原也是随口一说,被秦王驳了也不在意,耸耸肩道:“那阿兄你就自己想吧!”说着,她还回头看了秦王一眼,哼哼着道,“过些日子你便要领兵出征了,可得在走之前把名字取了才是!”
秦王看她一眼:“我自是心里有数。”
宋晚玉便也不多说这个,看了一会儿孩子,这才与秦王还有秦王妃说了霍璋的事情。
因着怕秦王一口拒绝,宋晚玉还特意拿了天子说事:“阿耶也说了,三日之内确实是难寻合适地方,若是实在不行,便叫他先在秦王.府住个几日也没什么的——反正也是二兄你救了他回来.......”
秦王这会儿正要整顿府里人事,听说霍璋要住进来,不免蹙了蹙眉头——如今秦王妃还在月子里,他实不欲再叫秦王妃操心。
宋晚玉瞧着秦王脸色,又小声道:“不过一两个月罢了,你就在府里给他安排个院子便是了。”
秦王淡淡道:“府里多个人,哪里是你说的这样简单。”
宋晚玉瞪他:“霍璋来我府上前,不也是住在秦王.府?”
秦王坦然道:“那时候他还躺着呢,整日里昏昏沉沉的,自然没什么问题。现下可是能走能说话了........”
宋晚玉还欲再说,边上的秦王妃已是开口应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叫人收拾院子便是了。”
既秦王妃开了口,秦王倒是不说什么了。
宋晚玉也不理他,上来抱住秦王妃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阿嫂你最疼我了!”
秦王妃被她这撒娇模样逗得一乐,扑哧笑出声来。
瞧着妻子和妹妹抱在一起,秦王也不知该吃哪头的醋,只得咳嗽了一声,转开话题:“对了,阿耶怎么就知道霍璋的事情了?还非得要让他三日内搬走?”
宋晚玉才想起来还有事没说,气鼓鼓的道:“其实,阿耶他早便查过了,只是一直当不知道,没与我说罢了。”
秦王闻言倒是面色如常——显然,他对此已是有了些心理准备,听入耳中也并不惊讶。
宋晚玉看了眼秦王神色,便又接着往下道:“本来,事情没什么,只是不知萧清音使了什么手段,竟是把这事捅到了大兄那里。大兄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兄妹两个倒是颇有些默契,对视了一眼,倒都没有说话。
宋晚玉并不想在秦王跟前说太子的坏话什么的,便略过了,只是道:“反正,大兄既是知道了,阿耶也不好再装不知道,便令我三日之内让霍璋搬出府.........”
说着,宋晚玉不免又叹了口气。
秦王却是蹙起眉头,他虽不似霍璋那样了解萧清音,但也隐约听出了些不对:“萧清音早便知道这事,先时一直没说,现下怎么就想起来要捅到东宫去了?”他只略一思忖,心下的那个念头便也跟着浮了上来,眉心跟着一跳,“她有孕了?”
秦王语声徒然低沉了下去,转目去看宋晚玉,目光一时凛然如刀刃。
宋晚玉也没瞒着,点点头,应声道:“霍璋他也猜是这个原因。”
闻言,秦王微微颔首,神色也变了变,难得的显出了几分明显的厌恶之色——他与元穆皇后感情极深,原就不大喜欢这些后宫妃嫔,尤其是萧清音这样心机深沉、手段又多的。以萧清音与东宫的密切往来,指不定先前秦王妃生产的“意外”,也有萧清音的手笔在里头......
现下,萧清音很可能有了身孕,且不提这孩子究竟生不生的下来,是男是女.......这孩子终究会是一个麻烦,而萧清音这般的心机手段,有了孩子,指不定又要借此生出许多事端来。
秦王妃亦是知道这里头的轻重,觉着有些棘手,不由叹了口气,耐心的分析起来:“这可能确实不小。不过宫里至今还没消息,要么就是德妃有意瞒着,要么就是她现下月份还小,都没满三月.......”
秦王回过神来,打断了秦王妃的话,温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一半要看阿耶的意思,一半则是要看天命。眼下还不必我们去愁,且等一等吧,等她生下孩子再想这事。”
宋晚玉想起这个也有些心情复杂,不由道:“要是她倒时真给我们添了个阿弟可怎么办?”
秦王微微抬眉,睥睨之间竟有几分摄人神采:“等到那时,我应是已打下洛阳,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桩泼天大功,可比一个奶娃娃重了许多。
第59章 美如梦中
正如秦王此言, 哪怕萧清音真能诞下皇子, 那也要等到明年,而那时秦王只怕已经打下洛阳了,何惧那等阴谋小道?
如萧清音这般满腹心机, 阴谋诡谲的,只能算是小聪明,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便如此回,萧清音自作聪明, 以为自己有了孩子, 有了依仗和底气,便故意在这时候将霍璋之事透露出去,想要借此解除后患.....
她这些小心机小动作,难道天子真就看不出来?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萧清音越是算计, 越是折腾,天子便看得越加清楚,心下只会越发的鄙薄冷淡。事实上,若非萧清音此时有孕, 出了这样的事, 哪怕天子面上不会说什么,心下肯定也渐渐冷落她。
所以, 他们眼下实不必为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着急,只需以不变应万变, 走自己的堂皇大道便是了。
********
虽有天子金口玉言, 让宋晚玉三日之内将霍璋的事情解决, 可宋晚玉到底还是不舍得,硬生生的拖到了第三日,方才不甘不愿的送霍璋出府。
霍璋倒是早有准备,也没让宋晚玉收拾太多行李,只带了几件自己日常换洗的衣物以及那只装在笼子里的小松鼠松松,便是连那辆坐了大半年的四轮椅都没带上......
倒叫早便列好清单的宋晚玉颇觉英雄无用武之地,哪怕是陪着霍璋坐在去秦王,府的马车上,她还有些闷闷不乐的。
霍璋便转过头来安慰宋晚玉:“马上就要七月了,我应也不会在□□待太久,实在用不着那么多东西.......”
七月出征洛阳这事已是定下,霍璋到时候自然也是要随秦王等人一起离开的。
宋晚玉也明白这道理,心下亦是十分希望霍璋能够早些随秦王打下洛阳,解开心结。只是,哪怕理智上再如何的明白,她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难受:她与霍璋两人的关系方才稍稍好了些,都没能好好说些话,亲近一二,便又要分开了——待霍璋到了秦王.府,她自然不可能如现下一般想见就见,且上头多了秦王和秦王妃这对兄嫂看着,两人肯定也不能有什么亲密之举。
甚至,再有一两个月霍璋便要随秦王离开长安,他们便连面都见不着........
虽只是心里想想,宋晚玉便觉得难受了,抿了抿唇,又不知该如何说,有些恹恹的。
见她这般模样,霍璋自然也多少猜着了些她的心思,轻叹了口气,抬手在她发顶轻轻的抚了抚,垂下头去看她。
两人目光相接,车厢中静的出奇。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霍璋顿了顿,像是斟酌着言辞,温声安慰她:“不是说好了的——要等我打下洛阳,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青山寺看桃花?”
宋晚玉听着这话,心下有些甜又有些酸,胸中积着的闷气倒底还是散了些。
她终于不再抿着唇了,但还是小声哼了一声,提醒霍璋:“......现下洛阳肯定没有桃花了,要赏桃花,那得是明年了吧?”
“洛阳城坚,易守难攻,便是打上一年也是有可能的。”霍璋颔首应着,忽而又抬起眉梢,顺手将宋晚玉落在颊边的碎发都捋到耳后,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承诺道,“不会叫你等很久的........”
宋晚玉闻言,心下暗暗嘀咕:一年难道就不久吗?
然而,从她十三岁初遇霍璋到如今也已八年多了,几乎占了她大半的人生。与此相较,一年确实是不久,甚至很短很短......
可是,宋晚玉还是觉得难受,觉得不舍得,伸手去揪霍璋的衣袖,认真道:“那,说好了,我就等你一年。”
说话间,她用手抓着霍璋的衣袖,仰头看着霍璋,雪腮微鼓,看上去有些像生气却是说不出的可爱。
有点像是朝人伸爪子的小猫。
奶凶奶凶的。
霍璋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她揪住了,停顿了一瞬,然后认真点头,答应她:“好,就一年,要是一年我再不回来,你.......”
他本是想说,你就别再等了——若是一年还打不下洛阳,只怕长安这里的粮草也要支撑不住了,多半是要无功而返,甚至此后几年内都也无法再对洛阳用兵........他自然也不可能真叫宋晚玉就这样一年年的等下去。
然而,宋晚玉仿佛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赶在霍璋开口之前,先用手堵住了霍璋的嘴,抢先接了他的话:“要是一年到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洛阳找你!”
霍璋垂下眼,深深的看着她。
宋晚玉也睁大眼睛,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着,坦然且赤忱。
她一双凤眸黑白分明,剔透明亮的如同浸在水中的两丸黑水银,清晰的映着霍璋的脸容,仿佛只能看见霍璋一个人一般。
霍璋看了片刻,忽然俯身,低下头,用唇轻轻的碰了碰她的眼睫,仿佛是落在眼上的吻,轻之又轻。
宋晚玉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怔住了,心脏砰得跳开来,脸颊一阵阵的发热,连眼睫都不敢动了,只茫然的睁大眼睛看着霍璋那张离她越来越近的脸容。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霍璋俊秀的脸容便如美玉,哪怕左颊上那道长疤落了淡淡的痕迹,依旧有着一种美玉般莹然且坚硬的质地。
宋晚玉一时间甚至都无法移开眼睛。
好在,霍璋素来克制自持,哪怕一时情难自禁,一时失态也不过是用薄唇轻轻的碰了碰宋晚玉的眼睫,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一触即过,然后很快便又坐正了身体,仿佛是想以此表明他并无非礼之意。
然而,霍璋坐正了身体,宋晚玉却抓着他的袖子不肯叫他退开。
宋晚玉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究竟是哪来的胆子,只觉得在那一瞬间的心动中,催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不禁令她想起了自己早前做过的那些梦,下意识的俯身朝着霍璋靠了过去。
她涨红了脸,一手攥着霍璋的袖子,一手攀着他的肩头,仰头往他那颜色极淡的薄唇碰去。
霍璋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些,慢半拍的抬起手,像是想要将她推开。
然而,宋晚玉却已经凭着这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吻了上去。
霍璋推拒的手跟着顿住,眼睫往下一扫,只能看见宋晚玉鸦黑色的发髻。他按在宋晚玉肩上的手则是彻底的僵住了,有如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脏,不知是该把人往外推还是将人往怀里带。
宋晚玉原也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大着胆子凑上来,方才做了这样平日里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然而,等她真碰到了霍璋的唇,不由赧然,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试探着咬了咬霍璋的唇角,然后抬起眼去看霍璋。
霍璋素来淡定从容,然而他此时的脸上却难得显出了些微无措,苍白如冷玉的颊上仿佛也浮起了一层薄霞。
便如晚霞照在湖面上,哪怕是平稳如镜的湖面也泛起粼粼的波光,显出藏在水面下的旖旎与暗流。
宋晚玉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霍璋,而正因为从未见过,心下更是欢喜,胸中涌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忍不住的又往他怀里怀里靠了靠。
离得近了,她仿佛都能听到霍璋胸膛里那激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仿佛与她胸中犹如擂鼓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晚玉渐渐要数不清心跳的时候,霍璋那按在她肩头的手掌终于不再僵硬,五指渐渐收拢,手臂使力,很快便将她整个人都带入了怀里。
然后,霍璋低下头,配合着加深了那一个吻。
这是宋晚玉与霍璋的第一个吻。
在离别的马车上。
马车驶过接道时,有喧闹的人声自车厢外传来,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行人路过时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孩童奔跑打闹时欢喜高昂的笑闹声......
正窝在笼子里小憩的松鼠似乎也被惊动,跟着上下跳窜,发出叽叽的声响,想要引起车厢里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然而,比喧闹人声和松鼠叫声,离宋晚玉更近的却是霍璋。
八年前的霍璋将宋晚玉从马蹄上救下,现在的霍璋又将宋晚玉从嘈杂而不同流的人群中拉出来,从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生活中救起。
他们第一次离得这样近,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宋晚玉甚至可以嗅到霍璋衣带之间那淡淡的药香——这是晨间霍璋抹药是染上的。而霍璋的乌发则在宋晚玉的颈侧擦过,带来一种微不可查的痒意,从肌肤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宋晚玉闭着眼睛,不必去看也能清晰无误的勾勒出霍璋那线条单薄姣好的唇线,感受到那微凉的唇瓣与温热的肌肤,以及那如火焰般炙热的呼吸。
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着,微微卷起一角。正午的阳光尤其的明亮热烈,透过车帘,悄然照入车厢中。
在亲吻的间隙里,宋晚玉恍惚的睁开眼睛,隐约可以看见那一缕阳光如同碾碎的金粉在车厢中洒落,浮在半空中,熠熠生光,明灭沉浮。
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得近乎不真实,仿佛都是美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一般。
宋晚玉一辈子都没有做过这样好的梦。
有那么一刻,她真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留。
*********
马车到了秦王.府的时候,宋晚玉与霍璋都已结束了那个吻,两人对面坐着都没说话。
宋晚玉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直视霍璋——她现下想起来都不敢相信自己适才真就敢这么扑上去,还吻了霍璋!
只是,哪怕不抬头,宋晚玉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阵的热烫,猜着自己脸上肯定全红了,简直都要见不了人了.......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还是霍璋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到了,下车吧,秦王怕是已经等着了。”
宋晚玉仍旧低着头,没看他,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霍璋顿了顿,首先起身,跳下马车,然后转过身,一手掀开车帘,一手朝宋晚玉伸来,要来扶她下车。
宋晚玉将手递给他,心下赧然却还是悄悄的抬起眼去看霍璋。
霍璋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往日里的冷白,淡定如旧,只是嘴唇有些红,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宋晚玉咬了好几口的缘故,看上去也不似过去那样的单薄。
第60章 大军出征
宋晚玉看着霍璋微红的唇瓣, 自然很快便想到了自己,更加不敢抬头了——她也被霍璋咬了一下, 嘴唇多半比霍璋还红还肿。
这一下, 算是真·不能见人了。
霍璋显然也只是面上淡定,伸手扶了宋晚玉下车后, 他便抬步往里走, 步履略急,恰与宋晚玉隔了半臂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 不远不近,带了些微克制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