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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朝拜

陆明萱好容易才安抚好腹中的孩子,一口气还没吐出,就听得众诰命夫人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还有认得她的人或是在遮遮掩掩的对她指指点点,或是与周边的人小声介绍她的身份:“喏,那个大肚子的年轻妇人就是那位凌大人的夫人了,漂亮罢?可听说就这样还没凌大人漂亮呢,你说那凌大人得漂亮到什么地步,除了贵妃娘娘,谁还能生得出那么漂亮的儿子?”

陆明萱下意识扫过那些说话之人的脸,见其虽都是些陌生面孔,却有意无意以一身正一品诰命夫人服侍的安国公夫人为中心,形成一个大大的圈子,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国公与安国公夫人这是在双管齐下,要彻底坐实了凌孟祈是罗贵妃亲生儿子之事呢!

她才平复了几分的心情,因为众人的议论,霎时又狂乱起来。

还是忍了又忍,方忍住了开口驳斥众诰命夫人的冲动,皆因她深知眼下自己其实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且她势单力薄,一旦以一己之力对上一众诰命夫人,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困境,为了一群居心叵测的长舌妇让自己身陷囹圄,那也未免太不值得!

不想她倒是忍住了没开口,人群里却自有受不得这窝囊气的人:“方才都有谁议论贵妃娘娘,造贵妃娘娘的谣,往贵妃娘娘身上泼脏水的?你们既敢光天化日的信口雌黄,想来自然都是敢做敢当之辈,敢不敢立刻站出来,与我到皇上面前将你们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去?”

声音高亢而尖厉,还带着几分冷嘲,不是别个,正是承恩候夫人,亦即罗太后的娘家弟妹,罗贵妃的大伯母。

承恩侯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冷冷的目光一一扫过方才说话最多,也是知道所谓“内情”最多的几位夫人,目光所到之处,那几位夫人都是立刻将目光移开了,不敢与之对视,毕竟是当年太后的娘家嫂子,虽说罚不惩众,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总要给几分面子。

“哼!”承恩候夫人方冷哼一声,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接着说道:“不过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弄来的泼皮无赖,拿了张不知道是哪个居心叵测的人给他的贵妃娘娘的画像,就是往贵妃娘娘身上泼脏水,连带让宁王殿下声望也跟着受损,继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真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就你们才是聪明人吗?大白天的,且别做春秋大梦了,我且等着看你们一个个儿的会落得什么下场!”

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说话时的目光却一直对准徐大夫人,显然这番话是特地说给后者听的。

徐大夫人就勾了勾唇角,是非公断自在人心,岂是不要脸的罗家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便能左右众人心中那杆秤的?他们且走着瞧罢,由来都是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念头闪过,徐大夫人已转身优雅从容的往宫门方向走去,同时向旁边一位诰命夫人使了个眼色。

那诰命夫人接收到她的眼色,便以袖颜面,压低声音与旁边的人“低语”起来:“也是哦,换了谁家凭空多了个得皇上专宠的贵妃娘娘,不当神佛一般供着呢?才不会傻到去管这表面光鲜的神佛,其实肚子里是多么的乌糟烂透呢,只要好处不少了他家的就是了…”

话没说完,承恩侯夫人已冷冷打断了她:“我记得你是鸿胪寺少卿杜培云的夫人?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能再大声的重复一遍,让我听个清楚明白吗?”

那杜夫人被承恩侯夫人当众指名道谢的点出来,虽自觉有安国公府和徐皇后撑腰,也难免有几分露怯,回头事情传到罗太后和罗贵妃姑侄二人耳朵里,二人自然不会将安国公府和徐皇后怎么样,但要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四品恭人,绝对是易如反掌之事。

便有些讪讪的,片刻方支吾了一句:“我没说什么啊,许是承恩侯夫人听错了?”不敢再多说。

但依附安国公府和徐皇后,想傍大腿的人又何止一个杜家,倒下了一个杜夫人,自然有的是别人顶上。

这不,立刻就有另一位穿三品淑人服饰的诰命夫人“小声”自语道:“难道只许人做不许人说了?大家都不是瞎子,说句大不敬的,太后娘娘单以相貌论,只是秀丽端庄而已,承恩侯府的三夫人与其他小姐们也是一样,怎么平白就生出了贵妃娘娘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儿来,莫不是罗家所有的美貌都集中到了贵妃娘娘一人身上?也不想想,这样的事说出去谁会相信…”

承恩侯府的三夫人,便是罗贵妃如今明面上的母亲了,因着“女儿”得宠,她跟着水涨船高,身上也有二品夫人的诰命,闻言立刻说道:“怎么这位夫人的女儿们都认的不是你为母,而是认的她们各自的生母为母吗?也不怪你家老爷会做这样的决定,实在是你的嘴巴的确吐不出什么象牙来,让女儿们跟着你,还不如跟着她们的生母呢!”

这话说得高明,既点出了罗贵妃其实是庶出的身份,当人小老婆的嘛,相貌还能差了?那罗贵妃异于承恩侯三夫人和府里其他小姐的美貌便有合理的解释了;同时还不带脏字儿的狠狠骂了那位淑人一回,当众给了后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果然那位淑人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胸脯也气得剧烈的起伏起来,半晌方平定下来,冷笑着正要对承恩侯三夫人反唇相讥。

人群里忽然就传来一阵骚动,然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高公公来了!”

不论是承恩侯府的人,还是安国公府的拥趸们,并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高玉旺可是皇上跟前儿第一得用之人,任何事只要他知道了,也就意味着皇上知道了,故而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高玉旺目不斜视,似是没看见现场的剑拔弩张一般,自人群里自发让出来的一条路走到曹指挥使等人和躺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了的凌思齐面前,便扬声唱道:“皇上口谕,‘无知泼皮竟敢往朕和贵妃身上泼脏水,即便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是被人利用的,依然罪不可赦,着锦衣卫立刻将其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以儆效尤,钦此!’,曹指挥使,皇上的口谕您也听见了,立刻办去罢!”

自高玉旺唱完‘皇上口谕’四个字便跪下去了的曹指挥使忙道:“臣遵旨!”然后起身令人叉起凌思齐的尸体,便自奉命行事去了。

高玉旺方似笑非笑的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和众诰命夫人,尖声道:“怎么众位大人与众位夫人还不进宫门呢,再不进去,皇上与皇后娘娘就该升宝座了,莫不是众位还想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等你们不成?”

众人闻言,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都纷纷往宫门里走去,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多少都受了点震动,人都已经死了,皇上还不解气,还要将其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将其碾成齑粉…他们还是至少暂时管好自己的嘴巴罢!

与众人只是受了震动不同的是,陆明萱震动之余,还觉得深深的疲惫,这场闹剧,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西华门外发生的事,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该传到的人耳朵里,譬如皇上,譬如罗贵妃,再譬如徐皇后。

皇上自是大怒,哪怕已下旨将凌思齐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依然不解气,若徐皇后和安国公这会儿在他面前,他只怕都要忍不住拔剑砍向二人了,哪怕二人一者是他的结发妻子,一者是他的大舅哥,算起来都是他的至亲,但“至亲”二字,原本在皇家人的字典里,便一向都是不存在的!

罗贵妃也是怒不可遏,昨儿个她没有在皇上面前下徐皇后和安国公的话,既是因为知道其时最要紧的是先保住儿子的命,也是因为知道皇上满心的爱护他们母子,不必她下话,他也不会放过那胆敢伤害他们母子之人,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还因为她对徐皇后和宫里其他的妃嫔们终究是有愧的,若不是她,她们不会年纪轻轻的便守活寡,还一守就是十几年,她做不到大度的与她们分享皇上,那便只能在其他事上对她们加倍的宽容了。

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徐皇后既做了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了,回头她不在皇上面前狠狠下她的话,让皇上将他们母子和安国公府打入十八层地狱,岂非太枉费徐皇后等人对他们母子的这一番“深情厚谊”?她也再不必活着,再不配为人母亲!

原本对凌思齐也多少还有几分愧疚的,至此也是荡然无存了。

帝妃二人都大动肝火之时,徐皇后在凤仪殿却是高兴得恨不能立时高歌一曲,或是大笑三声,以聊表自己内心的痛快与解气。

只要一想到皇上此刻的气急败坏,罗贵妃此刻的惊慌失措,还有很快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知道罗贵妃淫奔无德和皇上夺人臣妻后的反应,以及此事会与宁王带来的恶劣影响,徐皇后便觉得有如三伏天里吃了块冰镇西瓜下肚一般,整个身心都说不出的爽快,这么多年来憋在心里的那一口恶气,至此也总算是平了。

她忍不住喜形于色的问高嬷嬷:“也不知道大嫂这会儿进宫了吗?还有凤丫头,也不知到哪里了?你打发两个人分头瞧瞧去,见到她们娘儿俩后,记得提醒她们,待会儿大家都散了后且留一留,本宫有话与她们说。”

高嬷嬷见徐皇后一夜间便年轻了好几岁似的,心里也为其高兴,因笑道:“娘娘今儿个气色可真好,真真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是…依老奴说,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娘娘还是该低调些才是,皇上与那贱人才吃了我们的哑巴亏,若娘娘表现得太痛快,谁知道皇上一时气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横竖我们已经得了里子,面子上又何妨做得好看些?您要见大夫人与大皇子妃,也不一定非要在今日不是?”

徐皇后闻言,沉吟着点头道:“嬷嬷说得有理,万一本宫表现得太高兴,惹得慕容高巩与那贱人狗急跳墙了,那我们岂非功亏一篑了?也罢,本宫就过几日再召见大嫂与凤丫头罢。”

主仆两个又说了几句话,便有人来回朝拜的吉时到了。

徐皇后遂正了正色,扶了自己的贴身女官,由一众太监宫女簇拥着,仪态万方的去了凤仪殿的正殿升宝座。

照例最先是由罗贵妃领着一众内命妇们先进来向徐皇后行礼。

徐皇后脸上的笑恰到好处,让下面一众想自她神色间一窥昨日与今日之事是否与她有关端倪的妃嫔们都瞧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心下不由都有些失望。

因又瞧瞧拿眼去觑罗贵妃,只可惜罗贵妃美艳绝伦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话说回来,若罗贵妃连这点最基本的城府都没有,便是再有皇上擎天护着,她也走不到今天。

只有徐皇后与罗贵妃彼此才知道,二人言辞神色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其实视线早在空中过过招了,徐皇后自然是洋洋得意带着几分占了上风的人所特有的居高临下,然罗贵妃却也是丝毫不示弱,过去十几年徐皇后从来不是她的对手,如今自然也是一样!

内命妇们朝拜完,便轮到外命妇们了,所有人都因昨日和方才在宫门外发生的事满心的不平静,然所有人的脸上又都瞧不出丝毫的端倪来,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笑,就跟所有人都戴了张一模一样的面具一样。

整场中秋佳节的朝拜便在这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的诡异气氛中结束了。

------题外话------

亲们圣诞节快乐,O(∩_∩)O~

儿子昨晚上又发烧了,咳吐好几次,很粘我,我都快累死了,回老公老家这么久,他居然一天都没好过,已经决定,元旦节一定要回去了,哪怕一个人带孩子更累更没时间码字…

☆、第二十六回 温暖

朝拜结束以后,众诰命夫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宫门外走去,面上仍都是一派的端庄肃穆,彼此间也鲜少交谈,至多偶尔耳语两句,或是交换一个眼神而已,毕竟是皇宫重地,遍地都是内侍宫女们,万一她们的言行一个不慎落入了哪个有心人的眼中,谁知道回头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但出了宫门,众人便没这么多忌讳了,立刻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便是陆明萱听不到她们交谈的内容,也不难猜出她们正议论什么,不由暗自叹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一切端看皇上怎么决断了,可就算是皇上,也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的呀!

她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萱妹妹怎么一个人,跟你的丫头婆子们呢?”

陆明萱应声回过神来,就见说话之人不是别个,正是陆大奶奶,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因忙屈膝要给她见礼:“大嫂,我还以为您已先回去了呢。”

早被陆大奶奶一把搀了起来,道:“我是打算回去了,没想到看见你一个人,所以过来打个招呼,丹青丹碧怎么不见?”

陆明萱道:“我们家的马车停得远,许是一时还没来得及过来呢,大嫂怎么也一个人,二夫人与二嫂呢?”

陆大奶奶朝不远处一努嘴:“她们已先上车了,我过来其实主要是想劝你一句,别把那些个长舌妇们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也千万别因此气坏了身子什么的,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为几句混账话儿伤到自己尤其伤到腹中的胎儿就太傻了,我们可不干那些个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陆明萱没想到陆大奶奶特意过来是为宽慰自己,心下不由升起几分感动来:“多些大嫂一番好意,我不会那么傻的。”

陆大奶奶点点头:“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等主次不分之人,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先前瞧你气得脸都黄了,我还担心你会忍不住与那些长舌妇理论,后来见你到底忍住了,方松了一口气。你自来精细,想来比我更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况那些长舌妇们就算说破了大天又如何,关键还得看皇上的态度,你说是不?”

如今陆老夫人不在了,陆大夫人又“常年卧病”,陆大奶奶成了定国公府内宅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出外行走便不仅仅只是定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更代表着整个定国公府了,而定国公府便是在勋贵满地的京城,那也是数得着的人家。

所以陆大奶奶一行便来得有些迟,其时凌思齐已经死了,高玉旺也出来传过皇上的口谕了,陆大奶奶一行便没有亲眼目睹之前发生的事。

但以陆大奶奶的精明,兼之昨日的事定国公府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谁是谁非谁是幕后推手,心中自有评判,只消听得只言片语,已不难猜出事情的大概经过。

当即便有了朝拜后要找机会宽慰一番陆明萱的念头,一是因为她自觉与陆明萱同仇敌忾,陆明凤与她这个大嫂之间只差是彻底撕破脸了,一旦陆明凤真做了太子妃乃至皇后,岂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二则是看重陆明萱现下,或者说是看重凌孟祈竟是罗贵妃亲生儿子的身份,皇上那般宠爱罗贵妃,便是出了此番这档子事,宁王也未必就不能坐上太子的宝座,届时罗贵妃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后,难道她会现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抬举不提拔,反去抬举提拔旁人不成?凌孟祈的前程可想而知,她自然是与陆明萱的交情越深越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老国公爷与陆中冕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不看好大皇子上位,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大皇子上了位,哪怕陆明凤是陆家的女儿,定国公府也别想有好结果,所以不到最后一步,他们是绝不会放弃支持宁王的,——左右逢源是好,可也得看是什么事,对方又能不能容忍他们左右逢源,别到时候两头都落空,自家就真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陆明萱也知道现下最关键的,便是皇上的态度,可君心难测,谁知道现下皇上是怎么想的?

只得叹道:“是啊,如今一切端看皇上的态度了,希望皇上千万别中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的计才好,这世上长得相似却毫无瓜葛的人多了去了,以皇上的英明,想来不会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

“以皇上的圣明,一定不会中了奸人的诡计了。”陆大奶奶道。

当下姑嫂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到底宫门外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多说,待丹青丹碧找过来后,陆大奶奶便先离开了。

陆明萱待她走远了,才由丹青和丹碧扶着,缓缓走到了自家马车前。

马车甫一启动,陆明萱便压低了声音问丹青:“家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大爷呢,可有大爷的消息?”

丹青缓缓摇头,沉声道:“家里没有消息传来,大爷的消息亦没有,也不知道大爷这会子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丹碧已忍不住恨声道:“早知那个泼皮无赖会为大爷和夫人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当初我就该替大爷一掌结果了他的,大爷身上流着他的血我身上可没有,不怕天打雷劈,至多也不过就是大爷狠狠责罚我一顿而已,能为大爷和夫人消了今日的祸事,也算是值了,就那样让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说得丹青也发起狠来:“如今人不死也死了,只能便宜他了,不过他这般畜生不如,想来去到阴曹地府后,阎王爷也定不会轻饶了他,定会让他上刀山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的!”

二婢自昨日知道凌思齐在大街上做的事后,便将他恨了个咬牙切齿,以前碍着他到底是凌孟祈的生父,勉强还叫他一声‘凌老爷’的,如今也不叫了,直接以‘泼皮无赖’和‘畜生’呼之。

陆明萱并不反对二人臭骂凌思齐,这也正是她自己想做的事,但这会儿她委实是身心俱疲,只想安安静静的歇一会儿,因出声低喝道:“好了,你们都少说一句罢,难道说得多了,便能改变现状了不成?”

二人见她脸色不好,方不敢再说,一者斟了茶奉上,一者则蹲下身,轻轻给她揉起已有些浮肿的小腿来。

一时回到家中,果然凌孟祈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他的消息,陆明萱只觉越发的疲惫,遂草草更衣梳洗了,连午饭都没吃,便躺到了床上。

只是心里有事,如何睡得着,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传来,陆明萱猛地惊醒,叫道:“谁在外面?”

丹碧忙忙跑了进来,“夫人,您醒了?”上前要扶她坐起来。

陆明萱任她扶了自己起来,问道:“你跟谁在外面说话儿呢?大爷回来了吗?”这种明知道凌孟祈随时都处在危险当中,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不但帮不上忙,甚至连他这会儿人在哪里,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丹碧道:“大爷还没有回来,是太太亲自过来瞧夫人来了。”

陆中显虽是从六品,但因是武官,且是捐的官,戚氏的诰命便只能相应减等,说是七品孺人,其实连进宫朝拜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上午在宫里时,母女二人并未能打上照面。

闻得戚氏竟亲自来了,陆明萱忙要下床:“太太来了,你怎么也不说进来叫我…”

一语未了,一身姜黄比甲的戚氏已走了进来,道:“是我不让丹碧叫二姑奶奶起来的,二姑奶奶别怪她。”

说着,顺势坐到了陆明萱床头,“昨儿和今儿发生的事,老爷和我都知道了,老爷很是放心不下二姑奶奶,所以特地打发我过来瞧瞧,替他告诉二姑奶奶一句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家里的大门都随时为二姑奶奶和二姑爷敞开,再就是请二姑奶奶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自己吓自己,只管好生将养身体,早年他曾在庙里替二姑爷算过一卦,说二姑爷是个大有后福的人,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戚氏正说着,陆明芙打发桑嬷嬷来了,说的话与戚氏的话差不多,只是陆明芙已快要临盆了,不能亲至而已。

陆明萱不由泪盈于睫,自昨日起便一直惊惶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她和凌孟祈有这么好的父母和家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与现在一般凶险的时候,以前他们能有惊无险的过来,如今自然也是一样!

送走戚氏和桑嬷嬷后,陆明萱叫了丹青摆饭,虽然她仍没有什么胃口,但眼下不是她任性的时候,没有胃口也必须吃,不然身体垮了,一切都是白搭。

她强迫自己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汤,正就着夏荷的手漱口时,凌孟祈回来了。

陆明萱大喜过望,忙起身迎了上去,先顾不得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满脸的疲累与憔悴,却毫发无伤后,才道:“瞧你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赶紧去洗把脸,换件衣裳罢。对了,吃过饭了吗,我才吃了,想来灶上的火还没熄,我让她们给你现做两个菜去?”

说的话与平常他自卫所回来时大同小异,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道,她得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皆因她自昨日起便一直在害怕,怕自己再没有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凌孟祈眼里心里全是她,如何瞧不出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心里越发沉甸甸的,也顾不得丫鬟们还在了,一把便将她抱了个满怀,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一时夫妻两个都没有说话,只静静感受劫后余生的酸楚与喜幸。

丹青见状,忙知机的将所有服侍的人都带了出去,还不忘轻轻关好内室的门,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夫妻两个。

二人一直相拥了良久,凌孟祈才松开了陆明萱,放柔了声音问她:“这两日,你吓坏了罢?”

陆明萱摇头:“害怕倒也不至于,只是见不到你,不能随时知道你的下落你的处境,心里着实放不下罢了,你今日…还要出去吗?距离昨儿事发至今,也有这么长的时间了,你现在还好好儿的,是不是意味着…你至少,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我也说不准,但暂时应当是没事儿了。”凌孟祈沉声道:“已经被灭口一个了,若我再被灭了口,那岂非越发坐实了事情是真的?所以我估摸着,那一位短时间内不但不会动我,暗地里只怕还会派人保护我,不叫安国公府的人再得逞。”

安国公既然能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凌思齐灭口,——既是让皇上明知道事情是他和徐皇后所为,却因找不到证据奈何不得他们,也是公然嫁祸给皇上,公然往皇上身上泼脏水。

自然也能杀了凌孟祈灭口,再嫁祸给皇上,让公众以为是皇上容不得他,越发坐实皇上夺人臣妻的丑闻。

陆明萱思及此,不由越发的懊恼与悔恨当初对陆明凤的心慈手软,可再懊恼再后悔又如何,也是于事无补了,只得道:“只要皇上短时间内不动你,那事情就还大有转机,我们且别灰心,以前我们能逢凶化吉,如今自然也是一样!”

凌孟祈点点头,揉了揉眉心,忽然道:“老太太去了。”

“什么?”陆明萱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不由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前儿樊婆子带信回来时都还好好儿的,怎么会忽然说没就没了?发生了什么事?”

据樊婆子说,凌老太太虽因凌思齐的忽然失踪而寝食难安,但许是因一定要等到儿子平安回来的念头支撑着她,她精神一直不错,怎么会忽然说没就没了呢?

凌孟祈沉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幸好她凌晨就死了,不然等上午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便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说到‘上午的事情’时,饶极力克制,他的脸上依然满是阴霾,心里更是似有飓风刮过一般。

陆明萱想起昨儿傍晚凌孟祈曾打发人回来报信,说他晚上有差事要办,让她别等他,她原本还以为那是他怕她担心,故意找的借口,甚至更坏的可能那报信的人根本不是他打发回来的。

却没想到,他昨儿夜里的确是办差去了,办的还是那样的差!

陆明萱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将皇上骂了个臭死,你却不过罗贵妃的眼泪和哀求,还有眼下的形式,不得不大度,那就索性大度到底,这样一面答应得好好儿的,一面又拿钝刀子割凌孟祈的肉算怎么样一回事,你这样的行为与伪君子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如当真小人到底呢!

只是这话陆明萱终究没有说出口,凌孟祈心里已经够憋屈了,她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她只得问道:“那老太太现在在哪里?”

昨日皇上已恨得要将凌老太太凌迟处死了,今日又出了比昨日更糟糕的事,只怕凌老太太便是死了,也与凌思齐一样,逃不过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的下场!

凌孟祈沉声道:“不管她主动求死是为了不受折辱,还是为了我,我都承她的情,所以我让人去找了具与她体型差不多的女尸,换了她的衣裳,再将两人的脸做了一番改动,如今将人交给曹指挥使了…我不能保住她的性命,至少也要保她一个全尸,以后再找机会送她回临州安葬,就当是还她最后的情了。”

顿了顿,“等过了这程子,我便打发人去选一个风水宝地买下做祭田,再盖所宅子,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根了,从此以后,我与临州凌家,再无任何瓜葛!”

横竖凌家如今也已死光了,关键凌思齐此番做的事,的确不是人做的,陆明萱可不想以后自己的后人们知道自家有个这样的祖宗,因赞同道:“这可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大事,马虎不得,我们须得从长计议才好,将祭田买在哪里,宗祠按什么个规制起,宅子又该怎么该…”

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又引着凌孟祈摸自己的肚子,打趣腹中的孩子,“你以后可就是咱们凌家的第一代宗子了…”

待凌孟祈身心都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睡着后,才没有再说,只轻手轻脚取了块毯子来盖在他身上。

从头到尾,夫妻两个都没有提过凌思齐的身后事,就跟凌思齐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不管他是被五马分尸,还是挫骨扬灰,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十七回 舆论

凌孟祈睡了一觉后,心里的抑郁减轻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好歹他和陆明萱至今都安然无恙,好歹他们一家人还平平安安的守在一块儿,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不能一味的沉浸在消极的情绪里,得打点起精神来努力往前看往前走才是,不为自己,只为了陆明萱和他们的孩子,他也必须振作起来!

他陪着陆明萱用了早膳,又嘱咐了丹青丹碧等人一通服侍好陆明萱,一有什么事便立刻打发人去告诉他后,才打马了去了锦衣卫卫所。

皇上至今没有下旨停他的职,他的顶头上司曹指挥使也没发话让他别去锦衣卫卫所了,——当然曹指挥使也有可能是暂时顾不上他了,毕竟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那他便得尽忠职守到最后一刻,这既是他为人处世的一贯准则,也是想着处在他这个位子,消息来源总比其他人来得得快一些广一些。

才出了大事,皇上正处于盛怒中,锦衣卫不说倾巢出动,也出动了大半的人,剩下的都是些排不上号的老弱病残,或是从事文书工作的,以致整个卫所比往日清净了许多。

也因此,当凌孟祈出现在卫所的大值房时,里面的人丝毫也没有察觉,仍顾自说得口沫横飞。

“…我先就一直在嘀咕,那小子生得细皮嫩肉的,比娘儿们还漂亮,你说他娘老子得漂亮得什么程度?嘿,没想到他竟是贵妃娘娘的亲儿子,那他生得再漂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贵妃娘娘若是不漂亮,能让皇上专宠这么多年?只可惜咱无缘一睹贵妃娘娘真容啊,你们说得多漂亮,只怕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罢?”

“不是说那小子生得跟贵妃娘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吗,你想一睹贵妃娘娘的真容还不容易,想象一下那小子穿女装的样子,不就知道了?”

“这怎么能凭空想象?不过那小子生得是真漂亮…我当初还以为他能升发得这么快,是因为傍上了曹指挥使的大腿,指不定还对曹指挥使唱了那后啥花,才能这样跟飞似的一年几升呢,如今才知道,敢情人家的靠山比曹指挥使还大得多!”

“曹指挥使算什么,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奉命办事的,这不一出事他的乌纱帽就岌岌可危了?哪里及得上贵妃娘娘来头大腰杆硬,如今是曹指挥使想对人家唱后那啥花还差不多,只可惜人家未必看得上啊…他妈的,你说咱们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有个当娘娘的老娘呢?”

说话的几个人都是素日与凌孟祈不对付,或者说是早对他嫉恨已久的,品阶也都不低,不是从五品五品,便是从四品,算是锦衣卫里的中级官员了,其中又尤以一位姓房的佥事为最。

事实上,这场对话就是房佥事最先兴起的,他早不忿凌孟祈短短几年便升得比他的品级还要高,让他明明年纪都可以做凌孟祈的父亲了,却不得不屈居他之下,以前碍于曹指挥使护着,凌孟祈自己也是大小功劳不断,让他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如今好容易有了可以说凌孟祈嘴的地方,他自然要狠出一口心中长久以来的郁气。

房佥事正说得起劲:“我虽没见过你老娘,只看你这副德行,也能想象到你老娘长什么样儿,乌眉糟眼的,就是上赶着抛夫弃子的跟皇上私奔,皇上也看不上啊…你还是别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了,再说了,你老娘真跟皇上私奔了,你老子又算什么,那不是活脱脱的绿头大王八吗?咱不兴这么忘恩负义认贼作父的啊…”

话没说完,冷不防眼睛的余光看见门口似是站了个人,因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唬得脸色大变,支吾了一句:“我才想起,我还有副指挥使大人交给我的公文没弄完,且先失陪了。”转身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大值房的另一扇门走去。

却还未及走到门口,已被一柄挟风而来的绣春刀擦着他的身子而过,将他钉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与墙壁之间,与他的身体仅只一寸不到的距离。

房佥事当即吓得汗出如浆,双腿筛糠似的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好半晌方色厉内荏的颤声喊道:“凌孟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难道还敢杀人不成?就算我品阶比你低半级,那也是朝廷命官,别以为你有曹指挥使撑腰,如今又有贵妃娘娘护着,我就会怕了你,才出了那样的事,指不定曹指挥使与贵妃娘娘会落得什么下场,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凌孟祈满面寒霜,几步走至他面前,忽然出手如电的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才阴测测的一字一顿道:“想知道我敢不敢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杀人,你自己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他妈的,谁会傻到用自己的命来试他会不会杀人…房佥事又气又怕,想破口大骂却因脖子被卡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挣扎又因凌孟祈的手坚硬如铁,他根本挣脱不得。

渐渐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他越来越近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终于再忍不住没出息的求起饶来:“凌大人,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就饶我这一次罢…”

他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却不知道听在凌孟祈与屋里其他几个人的耳朵里,比蚊子哼哼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大家都听见了。

凌孟祈却没有放开他,而是拿冰冷中带着鄙夷的眼神一一扫过屋里其他几个人,后者们早被他一上来便要取房佥事性命的狠绝行径吓得面色惨白,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呀,一个个儿的怎么都不说了,才不是说得挺高兴的吗?”冷哼一声,凌孟祈继续道:“姓房的想试试我敢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杀朝廷命官,你们呢,要不要也试一试?横竖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若事情真如你们所愿,曹指挥使没有好下场,那我杀了你们,也不过就是偿命而已;可若曹指挥使安然无恙,你们就算死了,也只能是白死!”

这话说得房佥事等人又是一阵哆嗦,本来他们胆敢在大值房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议论凌孟祈的是非,话里话外还涉及到曹指挥使和罗贵妃,一是仗着如今卫所人少,凌孟祈和曹指挥使的心腹们都不在,二便是认为经此一事,曹指挥使丢官已是板上钉钉,而凌孟祈本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出现,自然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却没想到原以为会躲在家避风头的凌孟祈会忽然出现,行事还这般强势狠戾,他们既是怕凌孟祈本人,更是怕他背后的罗贵妃,有贵妃娘娘擎天护着,凌孟祈就算真杀了他们,难道还有谁敢治他的罪不成?届时就真要如他所说,他们死了也是白死了!

当下也不敢再像往常那般倚老卖老了,忙争先恐后的跪下告起饶来:“凌大人,我们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满嘴喷粪胡说八道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过我们这一次罢,我们以后再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次…”

凌孟祈闻言,并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们,待他们又磕了几个头,房佥事也已在翻白眼,看起来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后,才松开了他,寒声道:“今日就且先饶了你们,以后远的不说,至少在锦衣卫内部,我不想再听见哪怕一句不中听的话,否则我便惟你们几个是问!”

房佥事死里逃生,瘫在地上便剧烈的咳嗽起来,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众人看在眼里,哪里还敢有二话,忙纷纷应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总算等到凌孟祈冷冷说了一句:“滚!”后,立时架起房佥事,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凌孟祈方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一拳砸在了就近的桌案上,砸得其上的笔墨纸砚并茶盅等物“咣咣”作响。

本来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都是别人的自由,他不想管也管不了的,可恨姓房的几个话说得实在难听,连‘后那啥花’这样下流的字眼都用来编排上他和曹指挥使了,他今日若忍下了,谁知道以后他们还会传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倒不如直接来个“以暴制暴”,以后至少在锦衣卫内部,他的耳根可以得到清净,不用时时都那般糟心!

只是想起那几个混账方才说的话,凌孟祈才松快了两分的心复又沉了下来,连一向纪律森严的锦衣卫风言风语都传成了这样,外面的人话会说得多难听,可想而知;还有,也不知道那一位会如何发落曹指挥使?

且不说曹指挥使一直对他照顾提携有加,若是换了别人坐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子上,于端王的大业绝对是弊大于利的,看来,他得尽快找端王商量,设法保曹指挥使一保,甚至趁此机会将其一并拉入伙才是!

再说陆明萱送罢凌孟祈后,并没有按他临行前说的,再躺到床上睡个回笼觉,而是叫了丹碧来,道:“你即刻去一趟积芳阁,请小迟掌柜来一趟,我有话与他说。”

丹碧应声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请了小迟掌柜来。

陆明萱将其他人都屏退了,只留了丹青丹碧服侍,然后径自吩咐小迟掌柜:“你待会儿便拿了银子,去找京城的闲帮头子和乞丐头子,让他们今日之内,把‘此番之事其实是皇后娘娘和安国公府在陷害贵妃娘娘’的话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像什么‘别人拿不到贵妃娘娘的画像,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皇上宠爱贵妃娘娘,连带宁王殿下也备受皇上宠爱,偏大皇子大成器,私德败坏,除非贵妃娘娘和宁王殿下也坏了名声,否则太子之位怎么也轮不到大皇子’之类的话…传得越具体越详细越好,总之不能让皇后和安国公府泼了别人一身的脏水,他们却毫发无伤,这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前日与昨日发生的事,如今整个京城早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迟掌柜自然也不例外,闻言却并不多说,只郑重应道:“夫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陆明萱见他并不趁机求证事情的真假,或是多嘴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心下满意,因又道:“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得让大家都知道,大皇子曾觊觎过大爷,只不过被大爷断然拒绝了,他怀恨在心,所以此番才将大爷也一并陷害了进去,再就是大爷在曾经的广平侯府的处境,什么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大爷因此对姓凌的一家都十分冷淡,待他们一家进京后,自然对他们不假辞色,引得凌老爷也对他怀恨在心,所以被有心人利用了…若是能编出一本话本来,在京城的大小酒馆茶肆广为流传,那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