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凭什么要她来背?
“我说了不是细作就不是细作!该死皇帝,你不信我我就挖给你看!这棺材里头有动静,如果一会儿挖出来个大活人,我就亲手把她给杀了送到你面前!”
她这样子看在李墨眼里,就觉得这女人可能是疯了。
可是李修的心却紧紧地揪着,赵敏的话一字一句地敲打着他的神经,向他控诉着他冤枉她的罪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敏一边挖一边气得痛骂。
终于上面的土包被挖平时,突然从下头传来一阵更大的响动。
她下意识地后退,但见得最后一层黄土突然被从下往上给掀了起来。
随之一起的还有一块棺木。
赵敏一声冷哼,一边的唇角自然上扬,一个她惯有的凶狠表情浮了上来。
小敏,快跟我跑
但见得那坟里头一个彩衣女子凭空而起,被掀飞的棺板在覆有积雪的地面上滑出去好远。
那女子出来之后先时扶着地面猛喘了几口气,这才扭头四下查看起来。
只一眼,就看到正站在不远处咬牙冷笑的赵敏。
她没多想,只冲着她一招手,急声道——
“小敏!怎么就你一个人?快过来!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一声小敏,却让赵敏打心底泛起一股厌恶。
这个名字只有妈妈这样叫起过,打从妈妈去世,就再也没有人如此亲近地称呼她。
如今被一个自己狠得咬牙切齿的人再次叫起,她只觉得恶心。
见她站着不动,那女人更急了,竟是一步冲上前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再道——
“快点!跟我走!”
赵敏被她拉往跟着跑了几步,却又马上停了下来。
不但她停下,还猛一用力,把那跑在前头的女人也给扯了回来。
元儿没想到她突然发难,一时间没有准备,被她拉得一个咧斜。
“小敏你干什么?”她立眉瞪了过去,去换来赵敏更狠的回瞪。
“当然是要把你留下!”赵敏终于出声,所说的话完全在元儿的意料之外。
她道——
“想跑吗?没那么容易!因为你我被人误会,如果你不能活着回去给我把话说清楚,那我就把你的尸体交给那皇帝也不错!”
她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后腰,她知道那里有一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别在身上的银枪。
可是这一次却摸了空,她微怔,这才反映过来身体已经换过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枪。
追!
就在她这一怔间,那元儿似也明白自己的丫头应该是生了叛意,于是再不多话,松开手就自己跑了开去。
“站住!”赵敏哪里舍得让到手的鸭子飞了,想也不想,拔足就追了过去。
躲在旁边看着的李修和李墨也被这一幕给搞糊涂了,但他们总归是人上之人,反映够快,立时就明白这两个女人并不是同属一伙。
元儿是细作,利用假死的机会想要逃跑。
而她的随身侍女却并不愿与之为伍,现在要把人给抓住送回大仪皇宫来为自己开脱。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李墨低下头,心里一揪一揪地痛。
李修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于是只拍了拍他的肩,道:
“哥总不会骗你!先回去吧,或者在这里等着,我得去帮那丫头一把。”
话说完,他再不多等,转身就朝着赵敏和元儿跑去的方向疾追过去。
要论追人和逃跑,那可是赵敏的看家本事。
或者说,是混黑道的看家本事。
在她二十多岁的生命中,怕是逃跑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都还要多一些。
虽然她不会这古代人擅使的轻功,但是身子的轻盈与灵活却也不输他人。
再加上前面跑的那元儿在棺材里头闷了这么久,又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从里头爬出来,体力已经耗费了许多。
在面对赵敏这样的急追直赶,元儿也现了吃力。
眼瞅着再快几步就可以把人给揪住,却不想,一转弯间,面前却现出来一条大河。
那河很宽,水流动算是急的,但岸边还是堆积着一层薄冰,只一看去便知那水的冰冷程度。
敏敏!敏敏!
李修追在后头,一看到前面两人往河边奔去,气急得大叫——
“站住!别追了!”他是想让赵敏站住,但又不知道她叫什么。好像听到刚才元儿从坟里头爬出来的时候管她叫什么敏来着,于是干脆开口——“敏敏!别追了!”
跑在前头的赵敏一听这称呼差点儿没吐血,已然听出来是昨夜那个皇帝的声音,却又暗道他怎么不干脆喊个“敏敏特穆尔”出来。
赵敏这个名字是她没有办法选择的,父亲姓赵,打从她出生的时候就取了这个敏字。
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喜欢金庸笔下的那个蒙古女子“敏敏特穆尔”。
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来看了倚天屠龙记才觉得很别扭,再长大一些就会觉得天雷滚滚。
不过等她长到可以接手战鹰帮的时候,这个名字和那个黑道盛传的“姓赵的妖女”已经成了她特定的标志,越来越被她喜欢和接受了。
但现在听到李修这样叫,她还是觉得特别别扭。
当然,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赵敏早想到多疑的皇帝不会就这样放任元儿入葬,一定会再伏在四周看个究竟。
可他为啥要让她别追了?
又为啥这样暧昧地叫她敏敏?
她这边在想着,李修那头已经追得近了些。
毕竟她们是用跑,人家是用马。
“敏敏!敏敏!”
他还在喊,赵敏听得毛骨悚然,眼瞅着前头的元儿就要跑到了河边,不由得发了怒,一边跑一边回道——
“闭嘴别喊了!说了我不是细作你不相,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把那女的再给你抓回来任你千刀万剐!”
两人跳河
这几句话把李修气了个半死,不由得也怒道——
“你这人气性咋这么大!再追就到河里了,我信你还不行!别追了!哎——”
话音还没落,但见得那元儿已经一只脚踩到了冰上。
她好像是怕水的,因为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她踏上冰时竟还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
赵敏再差几步就到近前了,再容不得她耽搁,于是女子一咬牙,扭身就跳进了那条大河。
随后赶来的赵敏想也不想,猛地往前一窜,人也跟着往那河水里跳。
李修见状大急,赶紧催了马迅速往河边奔去。
随着她二人的入水,刺骨的冰冷很快便袭了上来。
赵敏咬了咬牙,因气在心头,寒冷也不算太甚。
很快她便发现元儿的水性很差,再加上河里冰冷,还没游出多远人便开始不自觉地往下沉去。
她弯起唇角泛了笑来,四肢迅速滑动,很快就到了元儿近前。
赵敏对自己的水性很有信心,在二十一世纪几乎可以与专业选手一起去参加奥运会的水平应付这小小的困难实在是不在话于。
于是当即向前探出手臂,一把便从后背扯住了元儿的衣服。
元儿大惊,不再向前游动,而是回过身来开始反击。
赵敏更不怕打架,二十几年的黑道生涯,打打杀杀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样。
再加上元儿水性不好,纵使武功再高,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没办法发挥出正常水平。
她使出小擒道手,很快就占了上风。
但是元儿很狡猾,见打不过,便再不恋战,想着溜走。
把你衣服都脱光
见她开始左躲后闪的不再跟自己正面打斗,赵敏也有些气。
毕竟河里太冷,她也撑不了太久,游泳是她强项没错,但潜在深水里跟人打架,这样的经验却并不是很多。
她心急,于是干脆使些坏招,开始在拉扯元儿的同时用力地去撕她的衣物。
她挑的都是纽扣或是系带的地地方,元儿没想到她使这招儿,又有些闭不住气,很快地便连挣扎的能力都渐渐失去了。
赵敏将她的上衣全部扯去,就只剩下个肚兜。
正准备在元儿无力再逃的时候抓她上岸,却在这时发现元儿腹部的皮肤竟开始起了皮。
她有些惊,再往前游了一下仔细去看,但见得好像是有一层皮肉在河水的浸泡下开始与身体脱离。
元儿见她发现异样,拼命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肚子。
但是动作还是比赵敏慢了些,不等她去按那一层被水泡起的皮,赵敏的脑袋已经探到那处。
她怎么也没想到,元儿的肚子上竟是贴了一层假皮,在那假皮的里层还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赵敏伸手去扯,元儿急了,在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肚子上的时候,突然一抬手从头上拔下一枚发簪,而后对准赵敏的肩头猛地一下插了进去。
河水刹时被鲜血染红,赵敏痛得全身都哆嗦,但却并没有放弃自己要做的事。
在手一触到那层泛起的皮时,猛一用力,一把就将其扯了下来。
因为河里有血,两人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她不想放弃抓住元儿,于是再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胳膊。
李修跳水救人
那只手臂刚好是受伤的那半边肩膀,赵敏只觉得每动一下都疼得冒汗,但又必须得这样去做。
忍着痛把人往水面上扯,刚才突然被硬物伤到时一直闭住的气息已经泄去,再不浮上水面怕是肺腔都要炸掉了。
可是身体受了伤,又在冰水里冻了太久,动作也比刚入水时慢了很多。
赵敏开始有些紧张,就在她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就此死掉的时候,突然就从自己的后面探出一只手臂来。
她大惊,想要挣扎,却又一眼瞧见那人的大拇指上戴了一枚翡翠的扳指。
她还有印象,昨晚李修也带了这么个东西。
再加上李修本来就在后头追她,所以不难猜到此时箍住自己的人是谁。
很奇怪,在她想到了来人是仪国皇帝时,竟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本来拼命滑动的四肢也安静下来,除了抓着那层假皮和元儿胳膊的两只手外,身体的其它地方都不再用力。
她知道身后这人是来救她的,虽然两人昨天晚上还在吵架,虽然对方昨晚还在因怀疑她是元京的细作而大发雷霆。
但她就是知道,这皇帝是来救她的。
很奇妙的第六感。
李修当然是来救人的,天知道当他眼瞅着赵敏跟着元儿一起跳进这结了冰茬儿的河水时是有多紧张。
不过他又实在是很生气,就觉得那个叫什么敏的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气性最大的一个。
于是停住马就站在河边,想着给她些教训,让她在河里多冻一会儿,也去去她那嚣张的气焰。
可是越看越不对劲,两人在水下的时间也太长了些,而且水面渐渐泛红,很明显地是有人受了伤。
不相信我,就不要来照顾我
他再等不下去,弃了马就往那河里跳进去。
就这样找到了受伤的赵敏,李修的手臂从后头将人环住时,竟是最先看到了她锁骨处那朵梨花烙。
这一眼,更是激起了他救人的欲望。
三人很快上得岸来,赵敏自头一透出水面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元儿更惨,还不等上岸就开始吐水,一口接一口地,很明显刚才的打斗让她灌了太多的水,以至于都没有力气再去逃跑。
再加上她的衣服全都被赵敏扯去,这一上了岸,不但冷得几乎想去死,更是想要努力地挡住自己大片外泄的肌肤。
不过李修没心思去看他,因为赵敏正用力地把那张从元儿身上扯下来的皮往他脸上扔去——
“给你!”她怒吼——“不是怕人家丢了你大仪的东西吗?姑奶奶拼了命给你抢回来了!怎么样!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我不是跟她一伙的?”
她已经不再喘粗气,只是浸透的身体实在太冷太冷,以至于吼了几句之后就不得不抱成一团开始打着哆嗦。
李修只往那张皮上瞄去一眼便不再看,想要把自己身后的斗篷摘下来给赵敏披上,却又突然想起自己也跳下了河,身上也是湿的。
好在后面的禁卫军也都追了来,李墨也来了。
他将李修的湿斗篷摘下,再把自己的那件披在其身后。
李修想也没想就扯过李墨递过来的斗篷给赵敏递去,一把将人给包裹住。
赵敏却不领情,猛地一下将人推开,而后站起身倒退一步,很是委屈地看着李修,道:
“不相信我,就不要再照顾我!我死不死冷不冷都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现在还怀疑我吗?”
我不!我绝不跟你回去!
李修赶紧摇头——
“当然不!昨晚是朕错怪你了!”然后再把被她扔回来的斗篷往前一递,道:“快点披上,你想冻死吗?”
说话间,赵敏肩头的血又开始往外流,白色的丧服被染了半片,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的眉紧紧拧在一起,上排牙齿也死死地咬着下唇。
真的很痛,虽然这支发簪并没有插到骨头,但就这样停留在自己的肉里也挺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