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不知道来了几个人,但从刚才的声音来判,至少有两个。
她与李修对视一眼,对方道:
“让他们进来,抓活的!”
缘份这东西很奇妙,刚才还因怀疑而弄得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在一转眼间就成了同盟。
赵敏觉得好笑,开始活动这个还不太熟悉的身体。
要抓活的就一定会有打斗,不管这皇帝的功夫怎么样,她总不可以袖手旁观。
虽然她不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士,但好歹不管是跆拳道还是自由搏击,她都曾拿到了全国第一的成绩。
这,这古代怎么会有玻璃?
就算不及古代的高人,但也不至于拖其后腿。
她们这边算计着,外头的人也暂时停住了脚步,看样子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赵敏的脑子里突然在这时候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二十一世纪的古装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桥段。
就是躲在窗边的人以手指沾了口水去将窗纸捅破,以窥视窗户另一头的情况。
一想到这,她竟是心血来潮般也去效仿。
反正也确实是想知道外头的人到底来了几个,趁着人还没进来,还是先看看的好。
这样想着,便已经将手臂抬起,再将食指送入口中,沾湿之后轻轻地往那窗子上戳去。
她本以为这是一次很特别的体验,那些本来只会出现于电视剧中的情景现在就由她来亲自实施,甚至带着些小小的兴奋。
可是赵敏死也没想到,就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那窗纸的时候,居然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她的指甲有一阵刺痛,那所谓的窗纸却完好无损。
赵敏大惊,也不顾身后皇帝的拉扯,竟不放弃地一下一下往那窗子上面戳去。
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所见之事,这里是古代,虽然并没从史书中听说过什么大仪国,但这里是古代没错。
怎么可能!古代的窗子怎么会捅不破?
外头的来人听到了窗子发出的声音,知道屋子里头有人,便再也不多留,一闪间就迅速地消失于夜色。
李修恼怒,一步跨到赵敏面前,狠狠地抓住了她还在捅着窗户的手,狠狠地道:
“你在干什么?”他一定是气极了,以至于抓着赵敏的手腕都在不住地打着哆嗦。“让朕相信你!好!朕信了!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是想要故意弄出声响来告诉外头的同伙快点离去吗?是听朕说要抓活的害怕了吗?你这女人怎么心计这样重?”
又被误会了
他话说得很重,若依着赵敏平时的脾气早就跳起来打他一巴掌然后再骂回去了。
可是现在她没有,她赵敏甚至根本就没去理抓着自己大吼大叫的皇帝,只是用另一只手往那窗子上大面积地摸去。
不多时再放下来,冲着李修惊道: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玻璃?古代的窗户不都是纸糊的吗?为什么这里会有玻璃?你快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那木头框里头镶着的根本就不是纸,而是一块儿一块儿实实在在的玻璃。
这种东西赵敏再熟悉不过,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玻璃是时时刻刻都会存在于身边的东西。
所以她不会认错,她知道这窗户就是玻璃的,绝不会错!
可是李修不明白为什么一扇玻璃窗就会给她带来这样大的反映,在他看来,面前这人就是为了给外头来的同伴送个信号,告诉他们屋子里有人,让其快跑。
他气自己刚才居然还真的相信了她,于是使劲儿一甩手,一下子就把赵敏给扔到了一边。
“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想要通风报信吗?省省!朕现在就令禁卫军把这灵堂都给围起来,也会叫人进来看着你。朕到是想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扔下这番话,李修再不于这屋中逗留,一甩袖就走了开去。
赵敏无力相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院子,再过不一会儿就有大队的禁卫军往灵堂这边跑来,很快便将屋子团团围住。
她转回身去看那棺木,又有一队人冲进屋来,然后紧闭房门,也不说话,就死死地盯着她。
你走吧,再也不用回来了
赵敏知道,那是皇帝派来监视她的人。
送上门来的敌人被她阴差阳错地给放走了,这一次她这细作同党的身份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她也没办法,发现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惊讶。
在古代看见玻璃,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重新跌坐回地面,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中盘旋,直到天际泛白,有太监来传旨——
“皇上有命,元儿姑娘按贵人制发丧,葬于京郊西巷。”
一道旨意颁过,便有人上前来将香案撤去,再七手八脚地把棺材抬出了屋子,放到了运送出宫的车子上。
赵敏就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很留心地去观察往来的人,从他们的装扮和衣着样式、布料看来,确是古人没错。
还有那颁旨的人,嗓音异特,四十往上的模样,没有胡子,确是个太监没错。
她还在想,这的的确确是古代没错,可是古代这时候就有玻璃了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负责送葬的人已经在屋门口准备妥当,就要赶着那放着棺木的车出发了。
那颁旨太监在这时候走到赵敏身边,低头看了看,而后又开口道:
“皇上口谕!元儿姑娘守灵侍女随葬出宫,待棺木入土之后便可自行离去,再也不用回来了!”
一句再也不用回来了,断却了赵敏对这个皇宫的所有臆想。
她到不是贪恋什么,只是挺想要弄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玻璃的存在。
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也不问,也不语,她自站起身,没事人一样往屋外走去。
李墨苦求
送葬的队伍走的挺快,一点也没有旁人家那种恋恋不舍般的缓缓而行,也没有人行在前头手扬纸钱。
就这样安静的出了宫,再出了城。
赵敏其实也挺为这死去的人不值,不管是细作也好不是细作也好,总是一个年华大好的女子,就这么早逝,实在是有些可惜。
而更可惜的是,到死,也没有得到什么名份。
说是按贵人制发丧,也就只一个说法罢了。
看这一切从简的队伍,哪里像是一个贵人该享有的待遇。
那个京郊西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听起来应该不是皇家陵寝,到像是荒山野岭。
她就这样子随着送葬的队伍出了城,再一路向西而行着。
却不知,就在这一队人的后面,还有两个人正骑着马远远地跟着。
那是李修跟李墨,他们两人一个是为了想送元儿最后一程,一个却说是想要来看一场好戏。
当然,那真心想要送人最后一程的,是李墨。
只见其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仍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竟是抓着李修的小臂垦求道:
“哥,求求你让我送她回家乡好不好?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地在咱们这儿生活了四年,总不能再让她客死异乡!哥我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
李修今日一身白袍,除去了那象征着皇权的明黄色,却还是那么的威风凛凛,令人不敢小觑。
他摇头,面对弟弟的苦求却只能是摇头。
放元儿回故乡?
那怎么可能!
“那总该给她葬个好地方!”李墨退而求其次,“不是说按贵人制发丧吗?为什么要抬到西巷来?这里是葬下人的地方!”
墨儿,跟哥去看好戏
李修耸耸肩,这才开了口,却道——
“葬在哪里又能怎么样?”他伸手指向前面的队伍,再道:“不管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等了四年的机会,总要想办法达成!埋在西巷,只不过是不想让这种不堪的丑事坏了我皇家陵寝。她要折腾,就在外头折腾吧!”
李墨对他怒目而视,那表情像是又在说: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修无奈,只是道:
“墨儿,你如果不信,那一会儿就跟着哥哥一起躲起来。咱们来看一场好戏,看看这些年来我是不是真的错怪了她!”
李墨怒哼一声,却也没再去求,只是任马儿继续往前踏着步,心里一股子怨气无处发泄。
而李修却在说完那句话的同时,又在心里头补了一句——不只是她,而是她们!
送葬的队伍在一处陵园前停了下来。
说是陵园,其实就是一片空地,被征用来埋人罢了。
赵敏远望过去,见中间的地方有一处事先挖好的坟坑,想来就是为了要埋这口棺木的吧!
到了地方,开始有人把棺材往车下抬。
她站着没动,眼睁睁地看着一众人等把那口棺材放进那个挖好的坑里,然后就又有人上前来开始往里头填土。
赵敏开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竟开始觉得那棺材里头的人根本就没有死。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先是她在靠在木棺上的时候感觉到里头有一丝异动,再后来又听到外头来的人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也许是她太敏感,但那种“人还活着”的念头就一直在她脑闪现,以至于让她整个儿人也跟着急躁起来。
赵敏的奇怪举动
不过她还是压制着,不让自己的这阵慌乱被别人看出来。
不是说埋完人之后她就可以自己走了么,那就再等等,等人都散去之后她再走近去好好地检查一下。
如果这一切真是那个元儿姑娘的一场阴谋,那么她不介意把人给再抓回去送到那皇帝面前,以此来证自己的清白。
赵敏也没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较这个汁儿,她就是对自己得不到信任这件事特别的在意。
当然,如果重新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她就有机会去问问看为什么皇宫里会有玻璃。
那种东西是只宫里有,还是所有的百姓都可以用。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便开始不自觉地向前移动。
坑已经快要填完了,也没什么特殊的仪式,只是一个太监从提来的篮子里抓了一大把纸钱往天上一散,就意味着这次入葬自此结束。
人们又整好队从这边离开,因为皇上有口谕允她可以自行离去,便也没有人再去管她。
赵敏就这样站着等所有人都走得不见了踪影,这才快步上前,走到那个新立起的坟包处停了下来。
躲在不远处的李修和李墨二人看着她这奇怪的举动,皆皱起眉来。
李墨是因为在猜测她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
而李修的面上,却是毫不掩饰地起了一层失望。
凭心而讲,他不希望她是敌人,不希望这个身上有着凤素儿影子的女子是自己必须下手除掉之人。
可是眼下看她这一举一动,却又实在是摆脱不了嫌疑。
这边两人各有所思,赵敏却已经将耳朵往那坟包处贴了过去。
奇怪,怎么坟里面有声音
也顾不得新坟上还全都是黄土,就把自己那一身白丧服整个儿都扑到了那上面。
听了不多时再直起身,却是下意思地开了口,道:
“奇怪,怎么里面有声音?”
她不知道身后还有人跟随,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压声。
这一句古里古怪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李修李墨两兄弟耳朵里,惹得两人一眼对视,随即,心底皆然起疑。
李修的反映到是没有李墨那样强烈,毕竟他早就断定那元儿是元京派来的细作。
更何况昨天晚上就发生了有外人来偷尸的事情,他更明白这元儿的尸体绝对不会乖乖地被留在这里。
只是他只想到了会有人再来掘坟,却没想到赵敏这时候会说坟里面有声音。
他早在周围做好布署,只要对方一来人,马上就会有禁军上前来将其拿下。
赵敏的举动对他来说,算是有些意外的。
这边正想着,站在坟前的人却又有了进一步的举动。
赵敏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这股子犟劲儿,竟拾了之前那些人落下的一把铁锹开始挖那坟上的土。
李墨大怒,作势就要冲出去阻止她,却被李修拦下。
他不甘,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道:
“哥!元儿再有错,人都死了,也不能容那丫头去挖她的坟啊!”
李修却摇了头,急声道:
“再等等!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在救人呢!”
在他看来,赵敏现在的所做所为实在是像极了一个盗尸者。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那些人怕有埋伏不敢再到这里来,那前面的那个丫头就有可能是代替他们把里头的尸体弄出去的。
她居然开始挖坟
他还是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不但元儿是细作,前面正在挖土的丫头也是同谋。
可是很快地,赵敏的一番话又将他的想法给全盘否定。
只听前头挥着锹的人一边铲土一边带着愤怒和委屈地道——
“我一定要看看这棺材里头到底有什么玄机!你不是会动会响么!是不是躺着一个活死人?那个笨蛋皇帝居然不信我!那我就把你给挖开再送回去。你没死是不是?好!出来了就让你死在我手上!”
赵敏的话声不停,甚至有越说越激动的架势。
她实在是生气了,老天爷在她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跟她开了这个荒唐的玩笑。
她只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但得不到温暖与关怀,不但要一上来就被扔去给别只守灵,居然还让她被误会为别国的细作。
这是不是太扯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