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滟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指端使劲,她甚至已经听到了男人骨头受到重击的咯咯声,此刻她的笑容正扩大到最绚烂之时,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035不会放过
下一刻,旖滟只觉一股莫名奇妙的冲力自男人的体内升腾起来,那冲力膨胀着,瞬间成了他喉骨的保护盾,任她怎么用力,竟都捏不断他的脖颈!
这怎么可能,旖滟面上笑容迅速凝起,眸光锐若闪电,狠狠地再度用力,她的丽颜再度清冷起来,此刻她又成了盛府小院时那个气势逼人,凛冽不输任何男子的夺命修罗。
然而即便她的两指都用力地疼痛起来,那指下的筋骨依旧像是被注入了钢筋铁骨般,硬是分毫不放。
该死的内力,该死的真气,该死的古代!
旖滟怒容满面,下一瞬她的腰肢却被男人扣住,接着一个大的拉扯之力传来,天翻地覆,她被他瞬间压在了车厢中。
四目相对,她怒容满面,双眸喷火,他面沉如水,眸深似海。
她的指头还捏着他的咽喉,他的手臂却环着她的纤腰,眸光交错,激烈地在空中粘合,火花四溅,是愤恨还是悸动,谁也说不清楚,总之谁都不肯移开视线,好似那样便是像对方认了输。
许是片刻间,许已过了许久,旖滟只觉自己垂着的另一只手突然被一张暖暖的大掌拉住,接着那大掌牵着她,抬手,按压。
指尖传来清晰的跳动声,咚、咚、咚,快速却有力,旖滟瞳孔一缩,不置信地垂眸,果真见自己右手正贴在男人的心房之上。
心脏,那是和咽喉一般脆弱的所在,他他竟然
这个疯子!
他是有绝对的自信和把握,觉得她杀不了他吗?还是他以为她只是在吓唬他,不敢真的下手杀他?
只是他这样也叫她认识到,此刻的她确实没有杀他的实力!
该死,在前世,她杀人从没费过这样的心思,连色相都用上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不行!
旖滟挫败烦躁的同时却也有一股不息的战斗力和不服气在体内冉冉升起,这该死的内力她一定要学会!
罢了,今日那么多人都瞧着这妖孽上了马车,如今还搞不明白这妖孽到底是何身份,他就这么死了,只怕会惹来后患和麻烦
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他们走着瞧!
这般想着,旖滟松开了扣在凤帝修脖颈上的手,定定地瞧着凤帝修,道:“滚起来!”
凤帝修闻言却没动,依旧压覆在旖滟玲珑的身子上,唇角却牵了下,面容又压下了几分,道:“便那么想要我的命?这里,你进来这里,要了它,我把我的命给你,如何?”
他说着,覆在旖滟纤手上的大掌又用了一分力,令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说罢他扬起了剑眉,神情愉悦而轻松,像一个驮着重物孑孑独行在黑夜的人,突然迎来了光明,卸掉了包袱。
夜明珠的光辉下,他的眸子比那珠玉之光更盛更亮。
他的心,它孤寂的时间太久了,冷的时间太长了,久到这世上万千色彩唤不起它一丝震颤,长到这漫漫人生长路唯剩下不尽的黑,它渴望有人进驻这里,渴望注入别样的色彩,渴望有人要了它,温暖它。
这样的渴望被压制地太久太深,他原以为穷他一生,都不会被唤醒,却没想到,他又感受到了它的跳动,那么狂野,那么炽烈,那么有力。
即便识得这个女人还不足一日,但他清楚,穷其一生,它即被唤醒,便不会再为任何人如斯。
让这里光亮温暖起来,让这里填充安宁起来,即便她要的是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这个女人,他不想放过,也不会放过!
却说,马车外,太傅府的大门已被烧的摇摇欲坠,里头不光是看门的小厮,整个府邸都被惊动了,太傅府上下两百余口人都在瞧着那冲天的火光,混乱一片。
管家姓沈,名保山,乃是大夫人沈华娥的奶娘之子,方才旖滟回府时他人正在门房,只因大夫人被盛易阳关了柴房,他便令人速速往千安王府送了消息,希望大夫人的娘家人赶紧来营救,此刻他等不及是来门房守消息的。
也正是因为他在,小厮们才敢随意猖狂,沈望山本来听说盛旖滟回府了,还打算出门好生羞辱一下这个二小姐,叫大夫人知道知道他的忠心的,谁知道从天而降一个火把率先便烧起了他的头发,他好容易弄灭了火,头发却烧焦了半边,问题是他竟然还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此刻才有护院匆匆奔过来,禀报道:“禀爷,小的瞧了侧门后门都没有动静,不是京城进了贼匪,小的从角门出去在街角处偷偷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马车好像是千亿王府楚世子的,攻击太傅府的只怕是千亿王府的侍卫,千亿王爷的亲兵。”
管家闻言瞪大了眼睛,不置信地道:“什么,你说楚世子?!楚世子怎么会跑来送二小姐呢,你没看错吧?!”
楚青依虽是出名的纨绔,喜欢出入风流烟花之地,但是大家闺秀,京中贵女他却是敬谢不敏,沾都不沾,即便是宫里头的三公主,痴恋于他,金枝玉叶,他都是避的远远的,何曾听过楚世子亲近过哪个贵女了。怎么这位魔星突然就和盛旖滟那个弃女沾在了一起,这怎么可能!
“小的没看错,那样的马车中紫国就那一辆”
护院说着,管家也反应了过来,不会是贼匪进了京城,那么能做出火烧太傅府这种事儿的除了千亿王府那位小爷,也没有旁人了。老天,怎么就招惹上这位爷了。
管家想着,转身对着之前应门的小厮就是一个窝心踹,恨声怒骂道:“怎么也不问清楚,夫人花银子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那小厮被他一脚踹地坐在地上,好不委屈,他是听叩门的人说是世子送二小姐回来的,可早先管家就有吩咐,叫他们都抖擞起精神来好好为大夫人吃口恶气,他哪里想地到送二小姐回府的会是楚世子啊!
眼见太傅府的大门已经摇摇欲坠,管家面色狰狞,半响才怒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开门,真等着大门被撞飞,那位魔星冲进来要了你们的命不行!”
036混世魔王
管家吼罢,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去开门,管家一脚踢上地上那个应门小厮,又随手指了几个,那七八个小厮还忙提着水桶压了压火势,冲过去打开了门闩。
门闩刚被打开,大门便从外头被撞开,随之几个气势汹汹一身戎装的铁甲侍卫便冲了进来,映着火光,这些侍卫个个手中都执着长矛,杀气逼人。
中紫国是对平民百姓限制武器的,也就王府才配拥有这样的亲卫队伍,太傅府纵然位高,可却没此殊荣,只有看家的护院,护院何曾配备这样锐利的长矛?!
这些侍卫手持长矛冲进来,虽然知道只是楚世子在闯门,并非太傅府大难临头了,可是众人还是有股抄家灭门的错觉,登时府中扑腾腾地跪倒一片,求饶声此起披伏。
楚青依的随侍望柳头一个便冲进了太傅府,双眸凌冽如鹰一眼便瞧见了躲在人群中垂着头磕着头的那应门小厮,他两步过去,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揪住那小厮的衣领便将人给提了起来,二话不说,啪啪地便先是两掌,接着却将人扔给了一名侍卫,那侍卫力大无比,接了人,直接抡起膀子一丢,小厮便像是一张破布被扔出了府门,咕噜噜滚下了台阶。
那边管家见此情景,哪里还敢躲着,忙垂头哈腰地往门外走,口中喊着,“误会,误会啊,世子爷消气,实在是小人们不知道竟是世子爷您老人家大驾光临”
他这边话没说完,那边望柳便冷哼一声,“这话早怎么不说,现在,晚了!”言罢,蒲扇一样的大掌一把抓了管家焦黑的头发,扯着便往外走。
管家哎呦呦地叫着,跟着出了府门,和那小厮一起跪在了楚青依的马下,楚青依这会子倒有了笑模样,人懒洋洋地依在马背上,瞧着两人磕头如捣,呵呵一笑,道:“啧啧,出息了啊,敢骂爷是狗屁世子,当真了不得啊!谁借你们的狗胆啊?”
管家心知楚青依越笑越是不好,当下又咚咚两个头,额前紫青一片,道:“世子爷哟,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要是小人早知道是您老人家送我们二小姐回府,小人早迎到街口去了,都是这狗奴才不懂事,小人这便替您教训他!”
他说着伸手便往旁边小厮小脸打,那小厮早就磕的满头鲜血,此刻见管家将自己推了出来却也不敢分辨,只能使劲地磕头,口中喊着,“小的狗眼不中用,小的给世子爷请罪,世子爷瞧在二小姐的面子上绕小的一命啊。”
楚青依闻言扬眉,接着又冷哼一声,道:“好呀,刚才还口出恶言,辱骂我盛妹妹,这会子倒是要我瞧在盛妹妹的面儿上饶了你,你真当小爷我是棒锥,任你耍着玩呢?!啊?”
小厮知道惹了楚青依没好下场,之前吏部尚书家的一个奴才就因为背后说楚青依穿的花哨,像花蝴蝶,那奴才就被楚青依五马分尸扔去喂了狗,吏部尚书连个屁都没放,今儿他骂楚青依是狗屁世子,只怕命也难保啊。
如今管家将他推了出来,他也是没了活路,想着世子送二小姐回来,总归是对二小姐不错,二小姐是盛府的人,他是盛府的奴才,兴许他说瞧在二小姐的面儿上,这位爷真就上了当饶他一命。谁知道这位爷混是混,竟然并不蠢,看出了他在耍心眼。
听到楚青依最后声音发冷,小厮毛骨悚然,吓得差点没尿出来,楚青依却又倏忽一笑,道:“不过你说的也是,看在盛妹妹的面儿上,我便容容情”
小厮一听,当下喜出望外,大磕其头,激动地道:“谢世子爷,谢世子爷!”
楚青依点头,挥手,道:“来人,拉下去,给他个体面的死法,吞十两金子吧!”
他言罢立马就有两个侍卫上前拉人,那小厮听罢面色蜡黄,吞金,金子入腹,缀着肠子,绞痛如在地狱,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这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不如五马分尸来的痛快呢。
他尖叫着挣扎,楚青依却面露不解和无辜,道:“吞金多好啊,黄泉路上都不会做个穷鬼,还能贿赂贿赂鬼差,给你投个好胎,你不叩谢爷的恩典吗?”
那小厮见楚青依骑在马上一派天真,冠玉面孔上纯洁无垢,便像是菩萨坐前仙子,登时只觉他比魔鬼都可怕,还没来得及大叫嘴已经被堵上,被侍卫拖了下去。
管家跪在地上瞧着这一幕,直吓得抖若筛糠,那小厮得此下场,可见这位爷是真怒了,他的下场这位小爷竟然叫盛旖滟那个弃女为盛妹妹,那个霉女今天不是上吊了吗,她怎么没死,怎么还勾搭上了这魔星,这可真是天降横祸,这可怎么办,如今老爷不在府中,大夫人又被关了起来,即便大夫人在,也是丝毫帮不上他的,难道他今儿也要命尽了吗?!
管家正冷汗满身,楚青依的声音响了起来,悠悠地道:“你呢?你觉着你有活着的理由吗?爷发善心,给你个机会,你说说看,说的要是有理,小爷我也是讲理的。”
一边望柳见楚青依给管家希望,不由抽了抽嘴角,暗自替管家捏了一把汗,管家闻言不敢莽撞开口,想了想才道:“小的很会抓蛐蛐,明郡王那只金顶大将军便是小人找来的,世子爷留着小人,小人愿辞掉太傅府管事不做,专门给世子爷寻蛐蛐,定为世子爷寻只比那金顶大将军更厉害哎呦”
管家话没说完,楚青依便直接跳下了马背,飞起一脚便踹在了管家肩上,满面怒容,道:“我呸!小爷我难道还稀罕你的蛐蛐不成?什么金顶大将军,斗死了爷的老强,爷他妈正不知上哪报仇呢,今儿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管家一听适得其反了,简直哭的心都有了,他见楚青依怒气腾腾地拔了侍卫的剑就朝自己走来,直吓得眼泪横流,好在楚青依走了两步便又停住,道:“不行,你这狗东西以前定没少欺负我盛妹妹,爷得先问问盛妹妹怎么处置你,不能叫你死的太便宜了。”
楚青依说罢便往马车走,管家闻言却喜出望外,二小姐他是知道的,是个好欺负的,人也善良,又是闺阁女子,见不得杀戮和血腥,即便现在二小姐有些不一样了,还得了楚世子的高看,但在楚世子面前总是要装纯良心善的,楚世子听二小姐,自己定然能够保命!说不定二小姐为装良善给楚世子看,会替他求情,今儿这事儿便一笔勾销了呢。
楚青依转身间见他面露惊喜却不屑地瞥了下嘴,他相信盛妹妹不同那些虚伪做作标榜纯良无垢其实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贵女们,盛妹妹一定会给他惊喜的。
他这般想着到了马车前,便快步往马车去,今儿盛妹妹不肯给他好脸色瞧,她那婢女也不可爱,竟然也看不起他,不愿他相送,这会子他可是帮她们狠狠的教训了这些刁奴,看她们主仆还敢小瞧他。
他想着越发性急,两步抢到车前,一把便推开了车窗,正兴冲冲地欲言,可待瞧清车中情景,登时浑身一僵,震在了当场。
037真是妖女
“便那么想要我的命?这里,你进来这里,要了它,我把我的命给你,如何?”
却说马车中凤帝修的话回荡在旖滟的耳边,她的致命一击虽是凤帝修运动内力抵挡了过去,可是却也并非毫发未伤,他的咽喉处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故而他的声音也显得异常沙哑,再不复一向的清冽无垠,云淡风轻。
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低沉却掷地有声的话来,莫名有股令人心悸的蛊惑和性感,果决和坚定。
眼前是他幽深明亮的眼眸,掌心是他疯狂跳动的心脏,旖滟有些微怔,可随即她便眯起了眸子,清冷的心田溢过一丝讥诮的冷笑。
男人果真都是如此,越是位高尊贵的,便越是自大地没边没际,越爱追求刺激新鲜,猎艳心也越强。不过相处区区两个时辰,这男人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心,她不稀罕,他的命,她却是要定了!没有人如此戏弄她,招惹她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这个混蛋!她会叫他知道姑娘莫随心泡,女人从来不好惹的!
她想着,猛然抽出压在凤帝修心口上的柔荑,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清冷的神情消散,变得漫不经心起来,她依旧半眯着眸子,那撤出的手轻轻一划,抚上了自凤帝修额前垂下的一缕青丝来,轻轻地在白玉指尖上绕着。
一圈圈,他泼墨一样浓黑的发,在她粉嫩纤细的指端缠绕,一下下蓦然生出一股旖旎的诱惑来,尤其是她还这样不挣不动地躺在他的身下,神情有是如斯的漫不经心,慵懒透骨。
凤帝修只觉她那手指好像也扫到了他的心房,就那样一圈,一圈慢慢的挠,她将他的发缠住,突然曲起手指,狠狠一拉,他的心便也被一只小心抓住狠狠往下拉。
沉沦,无可自拔地沉沦!
这个妖女!
那萧虎虽不算个东西,可他这话却是说对了,她是妖女,专门来勾他命,勾他魂的妖女!
因旖滟狠扯凤帝修的头发,他的脸便不得不又倾向她了些,他的额头几乎抵上她的,呼吸相错,气息相拥,她轻启红唇,道:“你的心太坏了,我没要的欲望,人长的太丑了,我瞧着倒胃口,身子嘛太瘦了,完全提不起性欲呢”
她说这话时还瞄了眼凤帝修的身子,那眼神大胆而放肆,若非这女人眯着的狐眼中尽是冷意,凤帝修甚至会以为这女人在和自己调情。
她的声音柔软地像是每个音节都在芳唇间荡了一下才发出,声线低缓而靡艳,凤帝修呼吸窒了一下,低低地笑了,正欲言,忽然间火光大盛,车中光线一亮。
他锐眸一闪,正见车窗被人猛然推开,外头露出楚青依一张不置信的俊颜来。该死,他太投入了,有人如此靠近他居然都未曾发现,这可当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啊,不过这个温柔乡,他凤凤帝修跳定了!
甚至身子未曾动一下,凤帝修只轻动了手指,一股凌厉的指风被弹出去,那扇窗户啪的一声关上,楚青依瞪着眼睛的呆鹅状被隔绝不见。
可旖滟却也在同时一脚踹在了凤帝修的膝盖骨上,冲外头道:“那管家直接杀了便是,我倒不知快意人生,洒脱成性的楚世子何时杀个人竟也如此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如姑娘了。”
凤帝修吃痛被旖滟一脚踹开,背脊撞上车壁,见她迅速端坐起来,竟已面色无常地和外头的楚青依说起话来,登时苦笑,心里也酸溜溜的。
这女人方才果真没用真心,外头发生的一切她竟一心两用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此不投入,可恨!
凤帝修气的牙痒痒,外头楚青依也被气得差点跳脚,好啊,他在外头为了她连太傅府都烧了,就是为了给她出口恶气,她倒好,怎么能怎么能
这会子竟然还说他像个姑娘家杀个人还扭扭捏捏,磨磨唧唧,他怒火高涨,可却又因旖滟说他快意人生,洒脱成性而心触。
他从未听人这样评价过自己,在所有人都说千亿王府小世子是个混世魔王,纨绔子弟,只会吃喝嫖赌的时候,她却一眼便瞧清了他。
这使得他心间涌起一股人逢知己的狂喜来,也使得他一肚子的火气怎么都使不出来,即便那邪火已经烧到了喉咙眼,他都发不出来,生生又给浇灭了下去。
听到里头这么快就有了回音,听到有人撞上马车壁,他到底压住了火气,扬了扬下巴,道:“爷这便杀了他去,看你怎么说!”
他说着提起剑就又向着管家去,旖滟方才那声回答刻意提高了声音,远远扬出了马车。
她今儿本就是要拿人立威,杀鸡给猴看的,又怎么可能掩饰是自己杀了管家的事实!
管家听了旖滟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二小姐的反应怎么全然不似正常闺秀,怎么全然不和他想料想的一样,她怎么可以叫楚世子赶紧杀了自己!
管家瞧着楚青依提着剑过来,直吓得面色煞白,他早已没了理智,只大声破口骂道:“盛旖滟,你这个小贱女,不过是一个弃女,竟敢杀爷爷,像你这样的毒女,活该被翼王殿下抛弃,活该当了弃妇!你这样的货色就该被千人骑万人睡,你杀了爷爷,大夫人会为爷爷报仇的”
马车中凤帝修闻言浑身戾气若暗夜之魔呼啸冲天,他眸子一眯,正欲出手,旖滟却站了起来一把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知道她是要自己解决这人,他自然不会再插手,自己动手总是更加解气的。
楚青依见管家口出恶言,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只觉有些颜面扫地,他刚在旖滟面前放了大话,人还没杀成,倒是又叫这人辱骂了旖滟,他堂堂混世魔王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气得提剑加快脚步,决定非一剑剑凌迟了这货不可,谁知此刻马车处却传来嘭地一声响,知道是旖滟出来了,他本能地停了脚步,回头去瞧。
众人的目光也都随之聚集了过去,只见,火光下,那女子孑孑独立马车之上,一袭红衣,猎猎而动,一头墨发,尽散身后,舞动如绸,红衣墨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暗夜的风掠过,衣袂翩飞,她襟口上绣着的金线云纹卷荡而起,火光一映,金光熠熠,那女子一身清冷无垠,面容孤傲凛然,像是一团沉浸在烈焰中的冰,即便是烈火也难融的冷,也更像是自一团烈焰中蓦然腾飞的金凤凰,浴火重生,锋芒难当,高华绽放,誓要一飞冲天,凤鸣九霄,灼瞎世人的眼!
038凤凰涅槃
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空气好像也凝结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扬着头去瞻仰那个在暗夜中无声绽放的高华身影。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他们似生来便是要让人瞻仰儒慕的,他们即便不言不语就那么站着便有一股强大的气场散发出来,便能叫人自行惭秽,身不由己地拜倒,匍匐在他们的脚下,这种人是天生的王者。
是苍天的宠儿,他们生来便得天独厚,汇聚天地之精粹,天赋凛然,他们生来便身份高贵,得到最好的成长环境,随着时间的沉淀,气质才能升华,走上塔尖,俯瞰众生。
这种人,世人嫉妒不来,也羡慕不来,因为那个高度穷其一生你都无法达到万一,这种高度已经离普通人太远,已经叫你没有了羡慕和嫉妒的资格。
这种人可能百万之中就只有那么一个,这种高度中紫国只有一人达到了,那便是他们风华无双的太子殿下,然而现在他们竟在一个女子身上瞧见了这种锋芒光华,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然而那个女子确实站在那里,涅槃凤凰,不言不语,却一身清华,鸣啸九重天!
那些跪在太傅府中的下人皆震惊了,他们从前知道二小姐容貌无双,可也不过如此罢了,瞧地多了甚至觉着也不过如此,可是此刻他们才知道错了,二小姐是一块深藏在石中的璞玉,并非无华,只待磨砺,一朝现世,便是岁星降世,其华难挡。
而现在,这块璞玉已披荆斩棘刺破了岩层,开始绽放光彩了!
自旖滟从车中陡然现身,便连原本破口骂着她的管家也蓦然哑口无言起来,感受到旖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极便那目光是那样的淡,他也禁不住浑身打颤,想要晕倒。他竟然是比方才楚世子盯着他时更加惊惧了,那女子她站在那里,俯视着他,她那眼神像是在看蝼蚁,不,是看死人!
在她眼中他已经死了,这一刻便连他自己都觉着自己已经死了,来到了阎王殿,那高高在上的女子便是不仅能主宰他今生的生死富贵,更能主宰你千万世命运的阎王。
他瞪大了眼睛,眼瞧着旖滟优雅从容地走下马车,瞧着她长裙摇曳,瞧着她巧移莲步,瞧着她步步莲华,瞧着她慢慢逼近,瞧着她锵然拔剑,瞧着剑光闪过,寒气扑面。
这一刻他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呼救,他所能做的竟是闭上眼睛等死,只因他明白,阎王叫你三更死,无敢留人到五更。
他不明白,为何以前他竟有胆子欺辱魔星转世的二小姐,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害怕,只剩下后悔!
旖滟一剑刺出,无人敢拦,四下静寂,这一刻大家都觉着管家该死,应死,也必死!
剑光划过,然后就在这千钧一刻,一道银光骤然逼至,铛地一声打在了旖滟的长剑上。那银光和寒剑相激,碰撞出耀眼的寒光银花来,与此同时,旖滟手中寒剑也被震偏了方向,原本直取管家眉心的长剑滑过一道血芒,贯穿管家大半张面颊。
登时他面容尽毁,血肉模糊,捂住脸颊滚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旖滟却眸光一锐,蓦然转头望向那银光所发之处,和马车相对的街巷尽头,因逆了月光,光影暗淡,又因此处盛亮,而显阴沉,就在那阴暗的尽头,依稀可见一人一马,那马儿前蹄离地,高高扬扬,那人坐于马上,一手控缰,一手仍向这边伸着。
显然此人是刚从转弯处冲过来,正好瞧见府门前的架势,飞出暗器,拦了旖滟,却因马儿冲势过急,人立而起。
旖滟盯去,那马上人似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迅速制服了胯下骏马,掉转马头向着这边飞驰而来,衣袍迎风呼卷,猎猎舞动,随着光线蔓延,那一人一马从暗影中凸显了出来。
马上男子身材挺拔,眉目俊朗,气质从容沉稳,眼神冷凝静肃,高眉阔目,英气外露,一身冰蓝色的绸缎武士袍,外披玄色云纹氅,虽不及君卿洌尊贵天成,但也绝对是一个冷酷型的英挺男儿。
只是他瞧向旖滟的目光极为不善,而旖滟也自他酷似大夫人的面上认出了他。
大夫人的沈华娥的娘家侄子,被她揉碎手骨、被凤帝修震掉一口牙的盛月欣的大表哥,千安王府的世子,沈璧。
千安王府是和千亿王府并称中紫国两大异姓王的又一个掌权王府,在势力和朝堂影响力上,两个王府不相上下。
千安王和千亿王都是当初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兄弟,两人争了一辈子,显然是旗鼓相当,如今并称中紫国二王,且连封号都一样,皆占着一个“千”字。只是千安王却自诩有一样,千亿王穷着一生都不可能比地过他。
那便是子嗣,千亿王年迈就楚青依这一个儿子,还是个混世魔星,屁都不会。可他千安王就不一样了,他有三个儿子,孙子十数,更令他骄傲的是,他的嫡长孙沈璧。
年纪轻轻天赋聪颖的沈璧便继承了他的武功,一跃成为中紫国年轻一辈中除了太子和翼王下的第三高手,且性情沉稳,颇有大将之风。
千安王因对这个孙子太过满意,直接便越过三子将此孙儿请封了王府世子。千亿王的儿子比不上他千安王的孙子,你说他该不该得意?!
而作为两大王府,沈璧和楚青依这两个世子更是不可避免地被世人放在一起做对比,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纨绔之首,沈璧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赞扬,楚青依跑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叹息,两人便像是天生的克星,可谓水火不容。
管家是大夫人从沈家带过来的家奴,沈璧护着理所当然,可管家也是楚青依和旖滟此刻非杀之人,楚青依见沈璧又来坏他的好事,而且还敢冲旖滟扔暗器,当即便面露厉色,蹬蹬地上前两步将旖滟挡在了身后,阻止了沈璧盯向旖滟的目光,讥声道:“呦,这不是大名鼎鼎标榜正义化身的假道学沈世子吗,今儿怎么破了戒对女人都动起手来了?怎么,装不下去了?”
039伶牙俐齿
楚青依这是在骂沈璧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旖滟凝眸瞧着沈璧,见他一脸代天伐之地盯着自己,满身正气,气质冷硬,正义凛然的模样,当下便想了大夫人沈华娥的那张娇弱造作的脸。
暗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部不是什么好东西,楚青依倒是有双毒眼,一口毒牙,说的准!
她面露不屑一顾,不过淡淡扫了沈璧一眼便垂了眼眸。
沈璧面对楚青依的冷嘲热讽倒像是早习惯了,目光都未扫向楚青依一下,一直凝视着旖滟。
方才他自街角冲过来便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一剑刺向管家的情景,纵然隔得远又只是那样惊鸿一眼,他也被女子的气势所震慑。
只是当火光一映,照亮了那女子身上的霞帔喜服时,他却猛然回过了神来,今日会出现在太傅府门口,又穿着新娘喜服的除了盛家二小姐不做二想。
太傅府传来消息,盛旖滟打了他的姑母,且还伤了他的两个表妹,她们一个掉了满嘴牙齿,还被揉碎了手指,一个额头破相,不知会不会毁容。
祖母最疼爱唯一的女儿,他的姑母,也最疼姑母的两个女儿,这个消息传回王府,他的老祖母闻之便不堪气愤和心疼,当时便晕厥了过去,王府乱成一团,这也是消息传过去久矣,他此刻才过来太傅府的原因。
祖母醒来,令他来给姑母撑腰,盛旖滟一连伤害了他的四个至亲之人,他又怎能叫她再杀姑母的陪嫁奴才?!
故而当猜到那女子是盛旖滟,他便忙出手相救管家。而此刻他瞧着旖滟一身清冷沉默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便有种光华倾泻于暗夜中,令人不容忽视,这才意识到方才他是真的没有眼花,这女子她是真的变了。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会引得楚青依为她出头,只是也因此她才更为可恶。他最恨的便是像她这样工于心计,心狠手辣,又四处招惹是非的女人!
想着,沈璧未回楚青依的话,便冲旖滟冷声道:“残害姐妹,不敬长辈,当众杀人,心毒手辣,今日沈璧便要代姑父好好教导教导你这奸毒的女子!”
他说着突然扬起手臂,手中执着的马鞭在空中一甩便狠狠地向旖滟扫去。
楚青依见沈璧直接无视了自己,本就恼恨非常,此刻见他竟还当众对旖滟动上了手,他二话不说便要举剑,谁知旖滟的动作竟是比他还要快上一分,他的剑刚举起来,那边旖滟竟徒手抓住了沈璧挥过去的马鞭!
将马鞭用力攥在手心,紧紧拉住,旖滟冷冷地盯向依旧端坐在马上,可面上分明挂满惊讶的沈璧,一字字地道:“虐待姐妹?到底是谁虐待了谁,世人自有公道,你沈璧身为沈家人,凭什么私自论断?不敬长辈?倘若你说的是太傅府里的沈华娥,沈姨娘的话,她根本就算不上我的长辈,不过一个贱妾而已,凭什么要我敬她?!当众杀人?哈,我倒不知道我今儿惩治恶奴,倒碍着你千安王府什么事儿了?你千安王府的手是不是也伸的太长点?真以为得沐圣恩,便可以连别人家的家事也能插上一脚了?至于教导我?你沈璧凭什么?!你和我非亲非故,竟口出狂言要教导我?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点吧,这等厚脸皮,你沈家认了第一,还当真没人敢认第二。还有太傅大人的夫人乃我之亡母叶离,你一姓沈的何故唤太傅姑父?我怎不知太傅何时续弦了?”
旖滟言罢,沈璧的脸已经铁青成了锅底黑,他一是没想到旖滟竟然能生生抓住他盛怒之下挥出的鞭子,再来瞧着那女子站在马下仰着头于他对视,可那气势竟半点不输于他,且那一身冷极之意更是叫他有透骨寒冷之感,他便心头大震。
更有他虽早先已经得知盛旖滟不再结巴,可他也没有想到原本那个懦弱上不台面的女子会突然变得这样强势,这样伶牙俐齿,这样的咄咄逼人,可却又风华绝代!
她说的话句句直击要害,打在他沈家的七寸上,他被堵的哑口无言,竟然找不到一点反驳的余地,这时候他甚至不能说他是为姑母和表妹们而来,那样等于是自取其辱。
沈家纵然势再大也管不上太傅府的事儿,沈家若是太傅府的姻亲也就罢了,出嫁的姑娘在婆家受了罪,娘家给撑腰那是理所当然,可问题是他的姑娘只是一个妾室,妾室的娘家算哪门子姻亲?
即不是姻亲,他便没资格来太傅府撒野!
见众侍卫连带着太傅府里的奴才们都在连连点头,显然大为赞同旖滟的话,皆不认同地盯着他,他银牙紧咬,那张俊朗的面容已经沉的像能滴出墨来。
沈璧总是标榜正义,说起道理来口若悬河,因为沈璧自己做事确实一向严明端正,严于律己,规范自己的行至,故而中紫国的世人对他一向赞扬有佳,都觉着千安王府后继有人,世子正直沉稳。
楚青依何曾见过沈璧被人责难地哑口无言?见沈璧脸都黑了,他当即便乐了,扬声接过旖滟的话,道:“沈璧,你千安王府也算大门户,怎么倒舔着脸四处认亲来了?呵呵,小爷我都不屑对女人对手,尤其是像盛妹妹这样的千金贵女,小爷虽混,可也一礼相待,从不逾越一份,沈世子如今出息了啊,当众鞭责女人,当真是叫小爷我大开眼界,甘拜下风啊!原来抡起不将道理,小爷我也是要输给您沈璧的啊!”
沈璧被两人一唱一喝气得身子僵硬,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眸光如鹰枭盯着旖滟一瞬不瞬。
那边紫儿原本在马车中瞧着旖滟和凤帝修一来一回地举动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最后只能垂着头蜷在马车中装空气,只因她根本就没弄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