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帝修当然明白旖滟这狠心的女人不会突然发好心给他倒水喝,当见旖滟阻止了紫儿时他便暗自提防,可他却也没有料到旖滟竟如此狠辣,用滚烫的热水来浇他,好在他早先有所防备。那水壶一脱离旖滟的手,他便凝神运动了体内真气,登时气息流窜。
瞬间他的身体便散发出一股彻骨的寒气来,那寒气简直比万丈冰山下的冰更加寒冷,紫儿本揽着他,突然被冻地浑身一抽脱了手,于此同时,那热水继续往下浇,极致的寒气和极致的热气相遇,空气中似有嘶啦啦的声音传出,接着白烟冒出,突然间这奇异的一幕又消失不见,像是幻觉一般。
接着那水泼洒而出,继续坠落,躺着的帝修蓦然一动,手臂挥出,衣袖一荡,卷了那水,他手臂落下,微翻了个身,侧面对上旖滟,同时一股水流冲着旖滟扑头盖脸倾泻而下。
旖滟哪里想地到会有此一幕,她还在诧异空气中蓦然冒出的白烟,待那水光逼来,她只来得及避开了脸面,那水却尽数都浇到了她的襟口。
温热的水流,不冷不热,就像是这初夏时分熏人欲醉无处不在的暖风一样钻进了衣料中,沿着她优美的脖颈滑下,滚过胸前曼妙的曲线,沿着醉人的沟壑像清泉坠落山涧。
身上的红衣霞帔本就是轻薄衣料,层层加叠裹着旖滟娇美的身体,此刻被一壶温水渗透,那薄如蝶羽的衣料瞬间透明起来,映了夜明珠的光辉,那薄纱上绣着的大朵牡丹更加艳丽,色彩浓郁起来,胸线毕露,那两朵花半遮半掩地贴在身上,一左一右的拖着鼓起,那蕊中抽出的金黄花心刚好停留在最高处,映着两颗埋藏在花蕊间珍宝。
此情此景,简直比不遮不掩更诱惑百倍,旖旎千倍,旖滟低头一瞧,差点没气得吐血,锐眸盯向躺着的帝修,竟然叫她瞧见那混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目光直愣愣,痴傻傻,可那眼底分明涌动着无限惊涛骇浪,便像是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隐藏的恶狼,幽深放光,毫不掩饰其中的野心和企图。
他那目光叫旖滟瞬间想起了府中时那股蹭过她唇瓣的暖风,此刻感受到那温水沿着肌肤流淌,滑落,温温的痒痒的。瞧着帝修这种目光,那简直比男人直接动手更叫她毛骨倒竖,气恨炸毛!
男人意淫的目光她自不陌生,每次她都恨不能将其眼珠子挖出来,而帝修的目光,她便是挖其眼,油炸上万次都难消心头怒!
旖滟漂亮的五官都冒起火焰来,想也未想拿起一边檀木方桌上的茶盅便狠狠砸向帝修。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茶盅竟然砸中了!帝修竟然没有躲开,茶盅砸在帝修的额头上四分五裂,他白皙的额头冒出血来。旖滟怒火稍消,转瞬却瞧见帝修仍旧有些痴呆的目光,登时反应过来,感情这混蛋不是不躲,根本就是看傻了!
她刚消了些的怒火瞬间又蹭蹭蹭地窜起冲天火焰,正待再发作,马车外却传来了笑闹声。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要走了吗?”
“我们以后还能见到仙女姐姐吗?”
“仙女姐姐不要伤心,翼王是个傻的,虎子会努力吃饭,等虎子长大了虎子娶仙女姐姐!”
是那群替她喊话的孩子们呢,原来马车已经出了萧府门前的那道长街,孩子们见她要走纷纷追了上来。
前世时旖滟虽是杀手,心冷如冰,但是她却很会善待自己,常年生活在黑暗中,长久游走在血腥间,她需要阳光照耀心底,她不会容忍自己成为一个杀人机器,所以无人知道她时常给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们送东西,更无人知道她还在休假时到山村做过普通的乡村教师。
她喜欢和孩子在一起,他们会成为阳光,照耀她的心底,挽救她的灵魂。故而不管她的心多冷多硬,对上孩子,她会耐心会静心会温和。
此刻听到外头孩子们的叫声,她不得不压制了浑身怒气,拥了被子,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气息,冲外头道:“取一百两银子来分给那些孩子买糖。”
到底心头火没消,她的声音有些发冷,像是从牙缝中传出,骑在马上的楚青依闻言愣了愣,左右扭头瞧了瞧,见这边除了他没了旁人,这才意识到车中女人竟然是在冲他发号施令,他摸了摸鼻子,难道他这样很像是下人吗?明明还是那个玉树临风,风采绝艳,有权有势有靠山,闭着眼横着走无人敢惹的混世魔王俊世子啊!
若是平日,哪怕是他那老子千亿王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也得炸毛,可今儿说也奇怪,也许是旖滟的语气太过习以为常,自然而然,也许是楚青依今儿出门真搭错了筋,他闻言诧了一诧后,竟真冲随侍吩咐了一声,令随侍取银子去分给那些街巷人群外站着目送马车的孩子们。
待随侍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冲马车道:“盛妹妹用小爷的钱倒是理直气壮,不过,小爷对美人一向也是大方的。”
他言罢,马车中便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赌赢的银子不止这些吧?其它的你最好算好了送到太傅府,若少了一个铜板我也会追上门讨债的。”
楚青依闻言一愣,接着才想起来之前旖滟下赌一事来,不由扬唇一笑,道:“你倒是算计的精,不贪财可是爷我众多优点中的一个,盛妹妹还怕我贪了你不成?不过,盛妹妹这回可真是小发一笔了,这回下注的人都没押中,赔率乃爷我生下来所见最大的一回,盛妹妹赢的银子都够买好几个太傅府了,嘿嘿,若不是还有一人和盛妹妹押的一样,盛妹妹赢得更多呢,盛妹妹便不好奇是谁人抢了妹妹的财路?”
楚青依兴致勃勃得说着,驱马靠近轿子,一脸勾人胃口,洋洋得意,等着旖滟相询的神情,却听马车中传来一个极轻却又极肯定的声音。
031被拒门外
“司徒轩。”
楚青依言罢,还在等着旖滟回答,万没想到她竟轻飘飘便猜到了那人是谁,这也太神了点吧?
他愕地嘴巴半张,半响掉了的下巴才归位,道:“你早先知道?”
马车中没有声音,旖滟没再搭理他,楚青依却觉旖滟不可能知道,那司徒轩下注之事除了他无人知晓,可旖滟又是怎么猜到的?难不成她不仅性情大变了,还有了通天之能!?
楚青依忍不住又靠近了些马车,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盛妹妹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快说快说!”
马车滚滚离开街巷,旖滟此刻哪里还有搭理楚青依的心情,她早已眯着眼又盯向了地上的凤帝修。
这男人很好,真是太好了!
她这边咬牙切齿,那边凤帝修早就又平躺在了车厢中,闭着眼睛继续做晕厥状。紫儿方才被惊地到现在都呆坐在地上,她心思和原本的盛旖滟一样单纯,加之方才凤帝修睁开眼睛来瞧旖滟时刻意翻了个身,后脑对着紫儿,故而紫儿根本没看到。
所以这丫头到现在还在以为旖滟只是不小心失了手,只是那地上躺着的公子也凑巧晕厥中挥了挥手,他又练了什么古怪的武功,这才能突然浑身散发寒气,且凑巧就降低了沸水的温度,又凑巧将那水都弄到了小姐的身上。
此刻她呆愕地回过神来,当下便抬手瞧了瞧方才因为靠近而被凤帝修冻得通红的掌心,惊叹道:“小姐,奴婢早先便听人说那些练武之人睡觉时体内真气都是乱蹿的,奴婢还想这人睡着了身体里要是像有匹马在不停地跑,那还怎么睡觉?还觉着那话都是骗人的,没想到竟是真的呢,小姐,刚才公子他就是真气在动吧?小姐说公子他练的这是什么怪功夫,人的身体怎么能像冰一样散发寒气呢,真是厉害呢”
她言罢抬头见旖滟面色很不好,忙又道:“小姐莫生公子的气,公子他并非有意泼小姐水的,公子的额头都被小姐砸破了,小姐看在奴婢的面子上便消了气吧。”
这丫头单纯成这样,旖滟有些想仰天长啸。
地上躺着的凤帝修却也在心里长叹,多可爱纯洁的姑娘啊,狠心的女人,好好学学你丫头。
经过这一场闹,旖滟倒是又改了主意,这男人既然愿意上太傅府去,她倒要好好看看他要赖着她做什么!而且,不留着他慢慢折磨实在难消她的心头恨!
她和他来日方才,走着瞧!
旖滟想着这才又悠然自得地躺在了软榻上,这才听到一个败坏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爷都问了十几遍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会心疼人啊!”
楚青依的语调都因迟迟得不到回答有些变调,旖滟却懒得搭理他,身子一蜷,干脆用锦被盖住了脸。
外头楚青依还在叫着,还是紫儿见小姐根本就没回答的意思,这才不落忍地道:“楚世子歇会儿吧,小姐睡着了。”
混世魔王楚青依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方才马车里还有说话声,怎么可能眨眼间就睡着了,分明就是盛旖滟无视他,他闻言气得面上肌肉抖动,神情暴戾起来,愤恨地一拳头砸向车窗,可不知为何这一拳就是落不下去。
万一她真是累极睡着了呢,惊人睡梦,尤其是美人的,多不好啊。
罢了,他又闷闷地垂了手,只是心里还是好奇不已,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呢。
其实好奇的不止他一个,凤帝修早旖滟一步到的萧府,也瞧见了那赌摊,更瞧见了旖滟下赌,可此刻他想了半天也一样不明白旖滟是怎么做到的。紫儿也好奇,她只觉自小姐醒来后不仅整个人都变了性子,而且还变得很有本事,能叫大小姐她们吃了大亏还被老爷关进柴房,能退了婚事还提升了自己的名声,还能叫原本欺负她们的萧靥儿有苦说不出,反正小姐是无所不能了。
这叫她高兴的同时感觉自己的腰身也硬了起来,以前她对小姐是相依为命的姐妹情一般,现在虽然她有些惧怕敬畏小姐,可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她本就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怎样都好,可她的小姐却不是,小姐是太傅府的嫡出小姐,是天生就该在天上任人仰慕的,小姐又长的那么美丽,是生来就该有大作为的,怎能和她这个丫鬟一样。
以前小姐明珠蒙尘,可是现在好了,小姐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遇事只会哭泣的结巴了。
紫儿想着,禁不住又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旖滟蒙着头不再搭理自己,凤帝修倒有些失落。
太傅府和将军府本就相距不远,片刻马车便到了太傅府门前,方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此刻有的跟去了将军府瞧热闹,有的已经自行散去,太傅府中倒是难得的安静。
紫儿推开车窗,见太傅府那四扇朱红大门紧闭着,便道:“大概府中人还不知道小姐回来,奴婢这便去叫门”
她言罢便欲起身,躺在软榻上的旖滟却突然抬手拉住了她,紫儿一诧,旖滟却只淡淡一笑,道:“不忙,坐下。”
紫儿虽不明所以,可却听话的又坐了下来。
躺着的凤帝修却忍不住撇了下嘴,这个女人真能使唤人,算计人,只怕这会子车外头那位白捡的护花使者还不知道被个黑心黑肺的女人给盯上了。
他这边想着,外头骑在马上的楚青依见府门没开,果真便面露恼怒。
他楚青依走到哪里何时吃过这样的闭门羹,当下他一个眼神,贴身小厮望柳便跳下马背风风火火地跃上台阶砸起了朱红大门上的铜质鼻环,那声音催命一样嚣张,片刻便有人将门打了个小缝,怒声道:“撒什么野!”
望柳也横眉一竖,同样厉声道:“我们世子送盛二小姐回府快快开门。”
那里头小厮却冷哼一声,道:“什么狗屁世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什么地方,送二小姐叫你们世子走角门去!又不是回门的新媳妇,也配走正门!”
古代的高门大户平日正门是很少打开的,尤其女儿,即便是家中嫡女,出门回府也只能走偏门,一辈子也就只有出嫁和回门这两次,方有资格从正门穿过。
小厮这是公然羞辱旖滟,明明知道旖滟被抛弃了,还说什么回门的新媳妇。
大夫人管家多年,府中的下人都是大夫人的人,甚至很多都是大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他们世代都是大夫人娘家千安王府的奴婢,靠着大夫人讨饭吃,大夫人就是他们的天,大夫人倒了他们也跟着倒霉。
今日大夫人是被盛旖滟挫了锐气,可大夫人经营多年,在太傅府根深蒂固,只手遮天,又有千安王府做后盾,岂是一个不得太傅喜欢,死了亲娘等同孤女的盛旖滟能匹敌的?大夫人早晚还要得势,他们此刻若是给盛旖滟好脸色,那大夫人出来便要拿他们开刀,他们都不傻,此刻一定要好好表现对大夫人的忠心。
别说是什么世子爷送盛旖滟回府,便是老爷带二小姐回府,那也休想从正门进去!
032火攻府门
楚青依一路上已受了一肚子气,这些气都是旖滟给他受的,他能忍着一来是一向怜香惜玉,再来他此刻对旖滟正感兴趣,旖滟欺负他,他倒越觉这第一美人是真变了,越觉有趣好玩,他心里乐意,自然再气再恼也都受了。
如今倒好,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太傅府里看门的小厮都敢将他挡在门外,不将他放在眼中,还骂他狗屁世子,楚青依当下便炸了毛。
好啊,一路受的气此刻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
他二话不说,手便一挥,满脸狞色地便大吼道:“来人,将这太傅府的大门给爷一把火烧了!将那狗眼看人低的混账玩意给爷拉出来剁了!”
中紫国建朝不过二十年,如今的千亿王,也就是楚青依的父亲已经六十八岁高龄,乃是中紫国开国皇帝圣祖爷的拜把子兄弟,跟着先帝打江山,这君家的江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靠他打下来的,如今千亿王不仅受封异姓王,更手握重兵,楚青依是千亿王的老来独子。
什么叫衔着金钥匙脱胎,什么叫天生好命,楚青依便是最好的诠释,他生来因身骨不好,家中人才给他取了个女娃的名,希望能给他带来福泽,便是千亿王,对这根独苗也是捧在手心怕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真可谓是无法无天长大的。
楚青依出府千亿王府的侍卫那是前铁甲开道,后长枪压阵,气势逼人,尽管他们的主子出府都是游混逛际于烟柳浮华之地,半点正事都不干,可这也抵不住人家说话硬气,令出兵至。
只因老王爷听这位小爷的,谁逆了这爷那就是对整个千亿王府为敌!
故而他这一嗓子吼出,千亿王府的三百名侍卫登时便蜂拥而上,手中现成的火把就往太傅府那已经再度紧闭的朱红大门上扔,又的更是扔过高高的院墙直接飞进了太傅府中。
千亿王府中紫国数一数二的将门之家,府中侍卫皆是正规军中的精锐,三百只火把往太傅府那朱红府门处一丢,当即便是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烟雾随着火光腾起,红漆门立刻被熏成了焦黑色。
侍卫们一边丢火把,一面嚯嚯呐喊,更有一队人用手中长枪刺推着朱们,这气势,简直地动山摇。
里头看门的小厮根本就没细看外头,哪里知道是楚青依这魔星送盛旖滟回来的,听到说世子爷根本就不屑一顾,要说世子爷这京城四九城里那海了去了,天上掉下一块砖头指不定就能砸上一个。太傅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员,位列三公,太傅府的看门小厮,那也是眼高于顶的,一个世子爷还唬不住他,他只知道不能叫盛旖滟从正门回府,哪里能想到竟是惹上了这京城里最要命的世子爷!
他这边刚关上门和管家说了两句话,便有震天的吼声从外头传来,接着从天而降十数支火把,瞬间他和管家,以及看门的数个小厮身上便着了火,可笑的是即便在身上打着滚,嗷嗷大叫,他们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中紫国如今明明是太平没有战争的,怎么突然就有匪人来攻打太傅府,这个如何是好!
府中乱成一团,而此刻外头喊声却更大了,气吞山河中外头的匪人竟然开始砸门了,眼见朱红大门在火光和重力的双重作用下开始有松动的兆头,府中更是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此刻的马车上,紫儿瞧着眼前这一幕直惊地目瞪口呆,她回过神时本能地瞧向旖滟,却见旖滟此刻已从车璧的抽匣中取出了一套青瓷茶碗来摆在了檀木方桌上,竟是正准备烹茶吃!
瞧着自己小姐沉静的脸孔,淡定的神情,紫儿蓦然明白了过来,感情小姐根本就是算准了回府会遇到麻烦,这才刚才在萧府门前叫她不要阻止楚世子送她们回来的,小姐这根本就是在拿楚世子当枪使嘛,哈哈,小姐可真是聪明。是她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呢,不对不对,这世界上一定没有人比小姐更聪明了!
不过敢如此利用楚世子,小姐也真够胆大的。可能这样教训下府中那些大夫人的爪牙们真不错,她和小姐以前可没少受那些人的折磨和欺负,如今总算是眼眉吐气了,紫儿裂开嘴笑,小脸映了外头火光熠熠多彩。
旖滟在靠近软榻的东面车壁上轻弹了一下,伴着一声响,自车壁中探出一个抽屉来,她自里头取出一个青瓷的茶叶罐来放在方桌上,美眸流转地瞧了紫儿一眼,道:“出息!”
紫儿见小姐取笑自己没出息,却只嘿嘿傻笑,道:“这下好了,哼,楚世子烧了太傅府,看谁以后还敢看不起小姐,欺负小姐!”
旖滟笑着摇头,素手在方桌下一按,又一个暗匣从车壁中弹出来,她又随手取出里头放置的茶海,同样摆在了桌上,这下紫儿终于留意到了。
小姐,小姐怎么如此熟悉这辆马车!这车壁她根本就瞧不出任何蹊跷来,若不是小姐先前弹出一个暗匣来她根本就不知道马车中还有这样的蹊跷,她原本只当小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碰到了机关,这才寻到了那一套茶碗,可瞎猫不可能如此精准的连连碰上死耗子啊!
小姐可从来没上过这马车,这她肯定,可小姐这也太神了吧!难道小姐如今料事如神,竟然连机关设置在哪里都能料到?那岂不是成半仙了!
紫儿震惊,躺在车厢中轻易心神不惊的凤帝修也被惊到了,别人瞧不出,他却一眼认出楚青依的这辆马车乃是孙不死所制,这个孙不死名字虽不怎么样,可他的名字却家喻户晓,说出去如雷贯耳,只因他是八国的机关圣手,整个星云大陆,他设置机关的能耐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当年天乾国便是凭借着孙不死的大型机关武器,这才能一跃从像中紫国这样的小国发展成天朝上国的,孙不死设计的机关号称精妙绝伦,无人能够看透,这辆马车中设置了不少暗格,可凭借他的能耐也不过寻到了三两处罢了,而旖滟这样,分明便是处处都瞧的明白,信手便能按出一个暗藏的机关来。
也是凭此,孙不死位尊天乾国国师之位,受国主敬重,其它各国敬重,更因为天乾国有此机关高手,其它几国皆忌惮其三分,这是如今这女人这女人竟然
老天,这女人,她是怎么办到的!
若说在盛府小院时瞧着旖滟收拾盛家人,凤帝修心湖微动,起了波澜,头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探究之心。
若说在萧府时瞧着旖滟三言两语令萧靥儿败得一塌糊涂,更是翻手间将一个一品大将军逼至了绝境,令他平生第一回知道什么叫惊艳二字。
那么此刻,凤帝修的心间是真的被猛然砸进了一块巨石,心湖翻涌,为这个无时无刻不给人惊喜的女子而心神俱震,为这个百变妖女而折服。
033不能放过
凤帝修震惊,心中已经翻涌出了惊涛骇浪来,旖滟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随意的动作暴露的是什么。
本尊因自卑,又口吃,过去的生活几乎都困守在太傅府宜华院那院墙圈起的四方天中,她的记忆中本就没有多少关于这个世界的讯息,而如今旖滟哪里想得到楚青依这马车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对于杀手来说,学会寻找和运用机关暗器,这些都是必须具备的素质,而旖滟在前世能问鼎全世界最强悍杀手组织老大的宝座,在这方面自然也是个中楚翘。
在她眼中这马车里的机关虽然设计的精妙了些,可也只在于要多瞧两眼才能发现蹊跷罢了,她只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豪华马车都是这样设计的,因不将这些机关看在眼中,因习以为常,哪里还能想到要在此事上藏拙?
她以为是个人都能打开这暗匣,自然便随手就将这一套茶具取了出来,却完全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漫不经心,习以为常,却叫凤帝修惊惑不已了。
旖滟将茶海摆在桌上便随手又关上了那暗格,素手抚上茶瓮,正准备取茶,却有一只白若玉石,修韧若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的手横空而来,蓦然压上了她正欲掀盖的手背上,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这茶还是莫泡的好。”
旖滟正一面潜心泡茶,一面倾听马车外的动静,加之这马车中除了她便只有紫儿和凤帝修两人,紫儿不提,凤帝修装晕了一路,没道理此刻已经到了府门口却不再装下去,前功尽弃,故而她根本没想到此刻会有人抬手阻止她。
因毫无防备,当手背被覆,耳边传来声音,她的身体先理智一步已经做出了反应。手腕迅速翻转,反手紧紧钳住原本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腕部,倾身,另一只空着的左手已三指蜷起,两指如勾,听声辨位,只取来人双眸所在!
她出手从来只击敌人暴露出来的最脆弱的所在,毫不含糊,毫不手软!
凤帝修出手阻止旖滟,更是没有料到她会因此而攻击自己,亦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和身手竟会如此之快,简直惊若闪电,她的两指如勾向眼窝而来,他瞳孔一缩,忙仰身相避,感受到她的指甲从睫毛上凌冽的扫过,不由微微一惊。
这个女人,倘若他方才晚那么一步,这会子风华无双的他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瞎子了!
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有如此的防备心和警觉性,简直不输于他,她便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凤帝修想着,目光幽深若海迎上旖滟因出击而愈加清亮的眼眸,见她冷艳的容颜若沉冰冷玉般清冷无尘,苦笑一声,哀怨地道:“人家好心好意的提醒,滟滟何苦如此无情!”
旖滟一击未中被凤帝修躲过,这才瞧清阻止自己的竟是这个混蛋,见他此刻背靠着车壁,竟还有心意和她谈笑风生当下便面露厌恶。
能在她的必击之下全身而退,且还毫不色变,这个男人果真讨厌到她想除之而后快!
见凤帝修靠着马车车壁,明珠的光辉洒在他的红衣上,滟滟华彩无声绽放,映着他一张面若冠玉的脸,悠忽间被染上了轻红之色,越显气质若妖似仙,矛盾而又融洽。旖滟美眸中的厌色一闪,攥着凤帝修手腕的力道却松了开来,踢起欲踹上他脖颈的右腿也收了势,冷冷地道:“原因!”
那只柔腻纤巧的手离开,凤帝修的手留恋地动了下这才慢慢收回,无声地盯着旖滟,道:“那会给你惹来大麻烦。”
旖滟闻言当下便道:“好。”
她言罢便又一一将方才的暗匣打开,将刚取出来的一整套茶具非常利索地全部又归到了它们的来处,迅速地将一切复了原状。
她不是傻子,凤帝修没道理这时候突然不再装晕提醒她此事,他这么的认真,郑重其事,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她的所作所为真会惹来大麻烦。
此刻她刚到这个异世,一穷二白,没一点靠山,即便她再强,若惹到真正的麻烦,也是一人之力难敌万手,她可不希望再体会一次死亡的感觉。
见旖滟居然如此听话,凤帝修倒是惊住了,随即他眸中艳光华彩陡然一闪,像盛开的烟火绚烂,心头暗赞,好个聪慧无双,剔透知趣,果决高瞻的女子!
旖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了东西,这才看向凤帝修,道:“这辆马车出自谁人之手?”
她想过了,凤帝修会拦住她,不是那茶有问题,那便是这机关有问题。楚青依不可能早先料到她会乘坐他的马车,这车中的茶显然都是楚青依平日惯常会喝的,茶不会又问题。那只能是因这机关之故,这机关确实设计的巧妙,即便是她也要多看两眼才能寻到开启之处,她原本以为便像是这里的人都修炼内功一般,这个异世的机关术也极为厉害,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太过大意了。
深知了旖滟的聪明,此刻听她一下子猜到问题关键,凤帝修倒是半点也不吃惊,只道:“天乾国国师孙不死,三十年前,天乾国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就因为出了孙不死这个机关圣手,造出了数种攻城利器,战车,使得天乾国军力大增,相继灭了其比邻的三国一跃成了星云大陆上和天盛,天宙相匹敌的三大天朝上国。也因此,孙不死深受天乾摄政王器重,其它国也皆忌惮天乾国几分,孙不死更是穷其一生不敢离开天乾国都凤阳城一步。”
旖滟闻言面色微变,一个能影响一国军队战斗力的人,这种人不仅会成为各国皇族尊敬的对象,同时也会成为各国皇族盯上的猎物。孙不死不敢出凤阳城一步,一来只怕天乾不允他离开,尊敬他的同时也变相地软禁着他。
再来他自己也不敢离开,一旦离开,危险将随之而来,数国相争,他若不为所用,必会毫不犹豫地毁了他,可他若为之所用,背叛了天乾国,只怕会没命的更快。
这个以忠义做为标定人格的时代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候只怕未得他的那些国家皆会协助天乾国发难于他。
孙不死已经扬名天下,却还如此不得自由,倘使她能看出孙不死所布机关一事传扬开去,她一介女流,无依无靠,会招来什么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幸而,幸而今日马车中有他!若不然,她可就真闯了大祸了。
只是她的这个秘密被这个男人得知,这男人必定也非池中之物,这样的气质风华,绝非泛泛之辈,他会是哪国的皇族之人吗?他今日阻止她可是心中也有谋算?可是也已经瞄上了她?!
更有,他之前竟该死的发现本尊自缢多时不死,这总是后患,不行,不能让此人活着离开她!
旖滟垂眸想罢,蓦然抬手惊恐后怕地拍了拍心口,抬头突然冲凤帝修感念一笑,她这一笑,当真是冰雪初停,艳阳探头,金光万丈,倾泻千里,又若冰雪之地绽放的第一朵红梅,灼灼清艳,逼人摄魄。
034倾国一笑
外头的火光骤然大盛,透过车窗照在旖滟的面颊上,那绝美的面容,清丽脱俗,发自真心的笑容,那如水的眼波,清洌洌眸中荡漾着的感谢和后怕,还有那一缕若有若无的依赖和信任,柔柔的编织成一张网,铺天盖地地袭向凤帝修。
这一瞬间她将女子完全有别于男子的娇柔美好演绎地淋漓尽致,这一刻大盛的火光,及不上那灼灼艳彩来的更为热烈。那火光似为她而盛,这马车也因这一张笑靥而骤然一亮,满室华彩。
凤帝修现在方知何为一笑倾国,知道为何那周幽王会做出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蠢事来,冷美人的笑容,尤其是这样内有锦绣乾坤的冷美人,她的笑当真是最最致命的武器,取人心于无形,他妈的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
以前他讥笑那等贪图美色误了大事的男人窝囊,更鄙夷那些以貌取人,追逐美人的男人,只觉那些男人都是废物,浅薄而无能。此刻方知原来他也一样,只是没有遇到真真正正的倾国佳人罢了。
这一刻即便知道反常即为妖,这黑心肠的狠心女人万不会因他提醒而感激,这一刻即便凭借经验他早感觉到了危险和杀气,可是他还是管不住心跳加快,脑袋发空,还是抵不住浑身发软,聚集不起一丝一点的警觉和锐气来抵挡。
“先前是我误会了你,总以为你居心不良,你知道我以前总是受欺负,从来没有人对我好过,我”旖滟一笑,见凤帝修面上不显,呼吸分明有些絮乱,当下便开口道,说着她面露追忆和悲伤,复却迅速收敛,转而尴尬一笑,逞强倔强中透出的却是悲凉和对爱的渴望。
接着她又是一笑,美眸也随着这个笑容陡然闪亮如碎裂的钻石,熠熠地瞧着凤帝修,那么专注地道:“要不是你提醒于我,我呀,你的头还在流血,我来瞧瞧。”旖滟说着便面露担忧和内疚,贝齿咬着下唇倾身抬手去抚凤帝修的额头。
那里,方才旖滟用茶盏砸出的伤口确实正在冒血,她的动作是那么轻柔,她的眼神是那么急切和担忧,她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体贴。
凤帝修没有动弹,任由旖滟的手捏了帕子触上了他的额头,他呼吸清浅了起来,似怕会吹跑这样的她,更似怕惊了此刻这满车的温馨旖旎。
那边紫儿跪着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俩的思维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本来躺在车厢中受了重伤的红衣公子会突然醒来,她更听不懂这公子和小姐的对话,当然,她更不会明白为何小姐上一刻还厉害地要挖公子的眼睛,下一刻就和公子说起话来,而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小姐竟然前后变了个人一样,又对公子关心起来了!
总之,紫儿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脑子不中用了,见旖滟和凤帝修靠的极近,紫儿不敢再瞧,忙垂了头。
而旖滟依旧专注地细细给凤帝修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斑斑血色。凤帝修目光幽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那黑如暗夜的眸子清澈地倒影着她的面容,火光一映,却又似深海起浪,翻涌着黑色的漩涡,将那倒影着的小小女子身影吞噬进去。
旖滟的心不由动了一下,竟有些弄不清楚,这男人是真的没有防备,还是也在和她演戏,只心中的触动却毫不影响她的动作神情,迎上他的眸,她轻柔地勾了下唇角,睫毛轻颤着又别开了眼睛。
手中的帕子却沿着凤帝修的侧颜一点点沾过血迹,下颌,蹭到了他的脖颈,他没有动,依旧瞧着她,于是她的手轻易地来到了他的咽喉
咽喉,做为杀手,旖滟很清楚,这里是人身体中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一个有防备心的人,一个知道危险的人,一个还有理智的人,一个身处高位的人,是万不会叫不信任的人触碰他的咽喉的,那等于将命放在了那人手中。
旖滟的手隔着帕子滑过凤帝修的喉结,蹭掉上头蜿蜒流淌下来的血迹,冲着凤帝修又是一笑,清艳无双,轻声道:“别动,有些干了,擦不掉呢”
她说着烟柳眉轻轻蹙了下,嘟了下红唇,接着明眸一亮,自然而然地便撤了压在凤帝修咽喉处的手,食指裹着那帕子凑至唇边,小粉舌一探,便在那帕子上来回地舔了两下。
红唇花瓣般上下张着,似盛开待人采撷的娇花,小舌带着水色粉嫩嫩地从两排可爱的贝齿间探出,灵动而充满蛊惑地舔舐过素色的帕子。
一瞬间,似时间凝滞,放缓了,他的目光黝黑盯着她的唇瓣,瞧着那素帕被她口中芳津沾湿,瞧着她又冲自己笑了一下,再瞧着她用那帕子再度来擦拭他的咽喉
他,依旧没有动!
暧昧,萌动,升温,燥热,血液,流淌,心跳,加速,呼吸,凝滞,却不知到底是谁的。
旖滟的手再次按上凤帝修的咽喉,她在想,原来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这想法冒出的同时,她愉悦一笑,音色如清晨鸟啼,道:“瞧,这回就擦掉了呢!”
她这笑带着一股天真,像是一个孩子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完成了一件极简单的任务,那样的满足而开心。
可笑容扬起,话语出口的同时,她的两指已经迅速成钳,按压,镶嵌,狠捏
她感受到了男人的喉结在她两指间横陈着,这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指下男人呼吸的起伏,血液的流动,那么蓬勃的生命力,可却又那么脆弱地横陈在她的指间,只消揉捻!交错!
只需如此,对她来说这些动作甚至不用眨眼间,他的喉骨便会尽断,他的呼吸便会中断,他的性命便会终结!甚至来不及他做出反抗来,他便会终结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