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种感觉颇为鲜明,简凤涅闭着眸子,嘴角却挑起一丝笑意:奇怪的很,被一个太监抱,竟比被形形色色的男人抱感觉都好得多。或许,一个忠心耿耿守护身旁的太监,比那些口口声声爱得要死要活,转眼却管不住自己那根东西,跟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所谓男人,感觉上要干净很多。

子规低头,瞥见怀中简凤涅脸上那个奇怪的笑,他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却把这个笑容牢牢地印在了眼底。

次日,简凤涅又在湄妃咿咿呀呀的唱调中醒来,而后便又是琳贵人寻死觅活的叫声,最末,是打扮整齐的芳嫔脱衣登场。

简凤涅面不改色地起床,吃了一碗白粥,放下碗的时候,心里无师自通地冒出一句梁山好汉的台词“嘴里淡出鸟儿来了”。

身为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简凤涅总算有了点少女的自觉,本能地觉得这样下去,似乎不利于身体发育。

子规同康嬷嬷两个合力制服了三个活宝,其他冷宫的宫人,远远地躲着看热闹,偶尔发出捧场地一两声诡异地笑。

对他们而言,冷宫中的各位主子,是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倒霉不祥人,就连每次送饭菜或必用之物,都个个动作敏捷的近似练过轻功的武林高手,一闪即逝,绝不多留片刻。

原本康嬷嬷同子规只管简凤涅,没人理会这三人的死活。在简凤涅醒来后,发挥了几分人道主义精神,康嬷嬷同子规的管辖范围便扩大了,如此也好,每次的捕捉同控制,让康嬷嬷捉人拿人的手法更为精进,那粗壮的腰身也更敏捷灵动了几分,康嬷嬷心中觉得,等皇后以后东山再起了,她的身手必然能够再派上用场,——对于在简凤涅身居冷宫之时,外面那些得意洋洋的狐媚子,康嬷嬷可是一一记得很清楚,对皇后的忠心让她把所有趁皇后之危迅速爬上的后宫妃嫔尽视若仇敌。

且不说康嬷嬷心中的小九九算得极为清楚,简凤涅望着三个面色呆滞被强押在身边的宫妃,——湄妃是因得罪西宫太后而被弃的,琳贵人,好似是冲撞了皇帝,而芳嫔……据说她无缘无故就精神出了问题。

但三个人都曾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而除了这三人之外,宁曦皇后被打入冷宫的原因,却让人有些讳莫如深。

简凤涅自是没有这份记忆的,旁敲侧击地问康嬷嬷,老嬷嬷只气鼓鼓地说道:“陛下听信了那些狐媚子的谗言,竟然疑心娘娘……娘娘不必在意,这也是因为陛下格外疼爱娘娘的缘故,不然的话……后宫那么多妃嫔,都没见立后,反而特地封了娘娘呢?”

简凤涅半懂不懂,又问子规,子规的眼神几度闪烁,吞吞吐吐说道:“有些子虚乌有,捕风捉影之事,……但人言可畏,万岁爷大概是一时在气头上……”

他同康嬷嬷,一个如冰一个似火,行事本大不同,在这件事上,却不约而同口径一致的很。

简凤涅望着子规的表情,慢悠悠问道:“难道有流言说,本宫背着皇帝有人?”

顿时一片咳嗽声传来,像是齐齐得了感冒。

双燕飞

简凤涅过了两天清净日子,早上晒朝阳,中午睡午觉,晚上赏月,除了吃食上单调些,又稍微缺乏点运动,日子可谓完美。

这清静安谧突如其来,好像一下儿就把她上辈子缺乏了的全都补上了。

日光炽烈,简凤涅不敢直视,总是眯着眼睛。月光柔和,是可以温柔相看的。

夜间,简凤涅躺在长椅上同月光脉脉含情两两相看,最近,有种感觉越发在心底清晰起来,她自觉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就如这一场充满诡异感觉的穿越,骤然发生,却不曾给她更大震撼,这陌生的时间空间,古色古香的殿阁人等,就好似早就熟悉了一般……如今不过是故地重游,简凤涅心想,或许是因为拍惯了古装戏的缘故。

然后这三天内,她把自己的心看得透透的,原来,并非是因为拍惯了戏,只是因为,她心里别无所求了,就如同现在,宁曦皇后是为何入了冷宫的,是否真的背着皇帝偷人,传说中的皇帝又是什么人,同哪个得宠的妃嫔覆雨翻云……统统都不关心。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演了半生戏,如今,或都分不清何是戏,何为人生了,或者,演戏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部分?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啊……”

舒服地叹了声,身形略略惬意扭动,身后康嬷嬷已经过来扶着:“奴婢扶娘娘安歇。”

爬上了床,翻了几个身,身体休息了,脑袋却未如愿,简凤涅翻来覆去地想了会儿,忽地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倘若林见放也一并穿越的话……”

这个新奇的想法顿时让她睁开了眼睛,本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谁知道双眼睁开的瞬间,却赫然真的吓了一跳。

黑暗之中,默默地站着一个颀长的影子。

简凤涅用力眨了眨眼,眼睛适应了黑暗,果真看的清楚了些,面前的殿阁,近门口的角落处,有一道影子静静站着,身量颇高,看似魁梧,是男子无疑。

起初以为是子规,但,此人显然比子规要高些,身形气质都也不像,且通体上下,罩着一袭黑色袍子,兜头是个斗篷似地帽子,遮住了大半容颜,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只隐隐地露出了小半个下巴,皮肤在月光底下,泛着清冷的月白之光。

简凤涅看了会儿,见他没什么动作,便问道:“你是?”

那人身形静如渊峙,并不回答。简凤涅眉头微皱,问道:“你是刺客?杀手?劫匪?还是皇宫里的侍卫?”

那人仍旧沉默,只是垂着的双手一抬,互相交握,搁在腰间往下。

简凤涅看见他拇指上似戴着什么,在月光下极快地闪过光芒,又隐没在黑袍的袖口里。

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连身子也未起,又道:“倘若阁下是求财,这是冷宫,个个都是一穷二白,两袖清风,你从此处出去,往前走百丈远,就是最近的烟寄宫,听说他们主子今晚承宠,宫里头被赐了不少宝物。若阁下是劫色,冷宫里头的女人都是陛下弃若敝履的,倘若长得好,也不至于不得宠……唔,如果你实在忍不住,从此处出去,右手边第二间房,有一位绝代佳人,身姿丰满婀娜,想必适合阁下口味……”

那处住的,正是风华绝代的康嬷嬷,据说深宫老嬷嬷,正是男人最爱。

“哈……”低低地笑声,不仔细听几乎被忽略,那人终于出声,“你不认得……我?”

暗哑的声,显然并非真声,他是有意隐藏身份。

简凤涅捧场般摇头,同样将脸往黑暗里更藏了些:“我病了许久,眼力皆大不如前,阁下又在暗影中,不如摘了帽兜,或许认得。”

那人却兀自不动如山,只道:“听闻这冷宫里头的皇后,可是妙龄女子,昔日有大舜第一美人之称。”

简凤涅几乎把脸埋到被子里去:“传言不可尽信,须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

“也是,”那人淡淡说道,“我瞧小娘子你……姿色便极为不俗,怕是不比那皇后差吧。”

简凤涅道:“哪里,想必是阁下久不见女人,故而觉得是个女子就美艳起来。”

暗影里,那人略略抬头,帽兜下一双眼睛灼灼看着简凤涅,简凤涅双手抓着被子,道:“听阁下谈吐也是不俗,怎么竟然做出暗闯宫阁之事?这宫殿极大,转来转去极容易迷路,阁下还是早些归去,且自安歇,不要劳神费体,又做扰他人清梦之事了。”

那人道:“你为何……并不慌张,也不叫人?”

简凤涅道:“你猜。”

那人又是一笑:“你怕纵然叫了人来,于事无补,反而更‘众口铄金’?”

简凤涅道:“我这年纪,只想息事宁人。”

那人问道:“你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是何年纪?口吻如此沧桑?”

简凤涅咳嗽了声:“抱歉,大病一场,自觉苍老百年,让阁下见笑了。”

那人的嘴角依稀微挑,继而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小娘子歇息了,且早安歇吧。”

简凤涅点点头:“多谢。”

那人脚步一动,向后挪出一步,如此一步一步,身形越发隐入黑暗,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口处,简凤涅只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开门声,外头便归于平静。

室内,只有一地安宁月光,简凤涅望着那人原本所站之处,半晌,淡淡一笑,转过头复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得格外香甜,清晨醒来之时,只听鸟儿在窗外唧唧喳喳鸣叫的声音,简凤涅揉了揉头发爬起身来,鼻端嗅到一股淡淡地香气,掀动鼻子重嗅了嗅,却又觉得有些微苦般。

康嬷嬷进来之时,简凤涅正在发呆,康嬷嬷笑道:“娘娘今日睡得倒是沉,幸好湄妃今日也不闹腾,奴婢生怕她又早早地爬起来叫唤吵到娘娘呢。”

简凤涅道:“嬷嬷,你闻闻这里有什么味道么?”

康嬷嬷呆了呆,而后大力吸了两下,才道:“娘娘,奴婢愚钝,没闻到什么味道……要不要奴婢去弄些儿开得正好的花来,或者弄些香囊……熏香之类?”

简凤涅摇头:“那倒不用了。”

康嬷嬷服侍简凤涅穿好衣裳,一直到出来用了早饭后,湄妃的声音才响起来,她一折腾,便如同功课一般,接着是琳贵人的寻死戏码,芳嫔的裸奔戏码,简凤涅吃饱了,望着子规同康嬷嬷两人,一个被芳嫔追的到处乱跑,一个追着琳贵人乱跑,看得好一顿乐。

将要晌午之时,简凤涅唤了子规过来,道:“外头隔着多远有湖水……或者池塘呢?”

子规想了想,倒是康嬷嬷在旁边说:“娘娘你想摘莲花来么?这里距离御花园倒是不远,御花园后院墙处,有个池子,奴婢记得后院墙那边也有个角门,方便进出。”

简凤涅道:“有池子,有莲花,那可也有鱼?”

康嬷嬷怔了怔,道:“前头那个玉水池倒是有许多鱼,什么鲤鱼鲢鱼……养得极为肥胖,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简凤涅向着子规招招手,子规会意,便微微俯身,简凤涅坐起身子,靠近他耳畔小声说了一句话。

子规面上露出惊愕之色,却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向着简凤涅行了个礼,道:“奴婢这便去。”

子规去后,康嬷嬷很有几分醋意,望着简凤涅道:“娘娘,您让子规去做什么了?怎么也不肯让奴婢知道?”

简凤涅道:“这件事儿得让他去做。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此刻湄妃又扯着嗓子唱:“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简凤涅听得眉头一皱,“换一个。”

康嬷嬷得令,便吼道:“娘娘让你换一个呢!”

简凤涅看她粗眉倒竖的风采,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拿着鸡毛当令箭。

湄妃委委屈屈地又换了个:“天长地久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简凤涅听得如坐针毡,心想:幸好湄妃是没读过红楼的,不然的话,此刻怕就是“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了。

芳嫔却又在不安分地掀衣裳,康嬷嬷有劲没处使,就只训芳嫔:“成何体统,污了娘娘的凤目!委屈娘娘跟你们呆在一块儿,哼……让那帮狐媚子得意……”

她一边训芳嫔,一边零零碎碎地把外头探听来的消息都抖搂出来,简凤涅不动声色在旁听着,昨晚上她同那神秘陌生人说话之时,说起皇帝宠爱哪一宫的人,便是康嬷嬷这嘴碎之功劳。

康嬷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训斥芳嫔,却忽地听得一个带笑的声音,娇滴滴地说道:“哟,姐姐好大的威风,在冷宫里头都有精神教训底下的人。”

康嬷嬷一听这个声音,如得了一级警报,即刻起身跳到简凤涅身边儿,简凤涅却仍半躺着身子,只是双眸懒懒地望着声音所来的方向瞥了一眼。

一个打扮的颇为娇艳的年轻女子,正袅袅婷婷地往这边而来,颇为俏丽的脸,神情似笑非笑,望着简凤涅,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得意洋洋的优越感。

康嬷嬷低声道:“娘娘,这齐嫔最近颇讨太后的好,竟得意起来了!”

说话间齐嫔已经到了跟前,仍旧是似笑非笑地,似是而非地行了个礼,道:“给姐姐请安,妹妹听说姐姐病了,一直挂心着,今儿终于得空了,赶紧地就来探望一番……如此一看,倒是放心了,姐姐好清闲啊,也是,在这冷宫里头,也没别的事能做。”她这边儿说着,身旁的三宫女便也陪笑,作出一副花团锦簇的和谐来。

简凤涅眼皮儿略抬了抬,淡淡道:“你……叫什么来着?”

齐嫔一怔,目光中透出几分讶异之色,而后仍旧笑道:“姐姐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把妾的出身都忘了?妾身乃是镇国将军齐天赐之女,闺女唤作玉好,姐姐可有印象了?”她笑看简凤涅,口吻里透着几分自豪,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宁曦皇后的出身并不显赫,大舜人人皆知,据说宁曦皇后的生父不过是个偏僻地方的县官而已,为攀龙附凤,把幼年的女孩儿送到大舜京中,后来在亲戚家中默默无闻地长到十五岁,竟成了皇后。

当时众人都惊呆了,不知天子为何竟对这个毫无来头的女子如此重视。

比家世,齐嫔自觉地应该高人一等,其实在后宫之中,在宁曦皇后出现之前,众位妃嫔间已经暗自较量,谁也想不到,暗中会杀出一匹黑马来,将所有人统统击败。

宁曦皇后忽然被打入冷宫,六宫里头几乎无人不拍手称快,所谓“看她起高楼,看她楼塌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们盼星星盼月亮,日里夜里祷告诅咒,让这少女皇后不得其所,如今终于如愿。

简凤涅道:“齐玉好,这个名字不错。”

齐嫔含笑道:“多谢姐姐夸奖。”

简凤涅哼地一笑,缓缓说道:“什么姐姐,算不上,我自来也没个亲妹子,不用这样客套的称呼。”

齐嫔道:“姐姐这是何意,后宫妃嫔为示亲爱,素来以姐妹相称的。”

“亲爱与否,不在嘴上。”简凤涅懒洋洋道,“你若是喜欢叫,自管叫便是了,但我以后,只喊你齐玉好。”

齐嫔眉头一横,咬牙做愤慨状:“娘娘这莫非是在敌视妾么?”

“我人在冷宫,敌视个什么劲儿?”简凤涅打了个哈欠,很是闲适地,“不用自作多情了亲。”

齐嫔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话,却好像奋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无语。

简凤涅望着齐嫔的脸色,一阵阴一阵晴,心里头怕是早看低了这个落势的皇后,想要落井下石一番,但终究又没这个勇气撕破脸,于是这神色变幻的就很尴尬,似要有精分前兆。

简凤涅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轻轻笑了声,忽又凉凉地道:“你一人来,倒带了三名宫女?”

看戏人

齐嫔镇定下来,冷笑道:“我只带了两名,玉叶是雪妹妹的。”

简凤涅微笑:“雪妹妹,便是同你近来颇为相好的魏才人?”

齐嫔略有些惊讶,挑了挑眉道“娘娘人在冷宫,消息倒是极为灵通的,正是魏才人。”

简凤涅温柔问道:“那么,她怎么没来呢?”

不知为何,齐嫔听了这个声调,再看伊人笑意盈盈,竟有些一脚踏入云堆里之感,模模糊糊几乎不知身在何处。

齐嫔一时不能回答,她身后的小宫女低着头道:“奴婢回娘娘的话,我们主子本是要来给娘娘请安的,怎奈身子不适,临出门又咳得厉害,便只好回去喝药了。”

简凤涅转头看康嬷嬷:“嬷嬷你瞧,这小丫头伶俐么?”

康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听得人也忍不住心喜着呢。”

齐嫔的那两个跟随宫女一听,犹记得康嬷嬷当年打遍六宫的风采,各自不寒而栗地缩了脖子。

康嬷嬷狞笑着,睥睨看那宫女:“你们主子回去喝药,你怎么不伺候着,巴巴地跑来这里做什么?”

齐嫔闻言,不由一愣,简凤涅看在眼里,面上的笑容更和蔼了。

唯独那魏才人的跟随宫女小声说道:“奴婢再回娘娘话,我们主子身子弱,劳齐嫔娘娘相赐补身的药,本是要一道儿去取的,因此奴婢贪便宜,就想跟着齐嫔娘娘顺便把药取了,也免得等,或者错了时辰。”

这话有几分合情合理,齐嫔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简凤涅亦微微点头,道:“真是个伶俐的丫头,能调教出这样的丫头来,可想见你主子更了不得。”

玉叶垂头,呐呐道:“娘娘说笑了。”

齐嫔一头雾水,简凤涅看看她,又看看玉叶,却敛了笑,道:“我的样子,像是说笑么?”

康嬷嬷紧随其上,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质问起皇后娘娘来了?”

这冷宫里头的看客听众皆有限,害得康嬷嬷平日里想耍威风都耍的不尽兴,好不容易捉到一个,康嬷嬷很有小试牛刀的兴趣。

康嬷嬷这一嗓子,高亢有力,宛转铿锵,饶是玉叶口齿伶俐,能言会道,此刻也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一句。

齐嫔见状,挺身而出道:“娘娘,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宫女罢了,娘娘何必同她制气,同她一般见识,也平白折了娘娘身价。”

“制气?”简凤涅一笑,道,“好端端地我同她制什么气?本宫只是真心诚意地赞扬她的主子……齐嫔,你该多向人家学着点儿才是。”

齐嫔只觉得自己嘴里好像被塞了个鸭蛋,堵得不上不下,半晌憋出一句:“我为何要跟她学……”

简凤涅道:“自然是学人家识大体懂进退的性子……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齐嫔心里很是不服,当着玉叶的面,也不好多说,就冷冷地哼了声。

简凤涅抬头看看天色,道:“这日头的光转了,都已经过去了,可笑我还对着他白白地守了这半晌,嬷嬷,快来替我转一转椅子。”

康嬷嬷急忙上前,将椅子转了个方向,侧对着齐嫔。

简凤涅换了个姿势,懒懒道:“齐嫔啊,你也赶紧回去罢,多把心思放在陛下身上……不要总往这冷宫跑……哎你先稍微站开点,你挡着我的风了……”

康嬷嬷自然赶紧地跟着吆喝起来,齐嫔呆呆后退,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玉叶,又看看简凤涅,眼中透过一丝疑惑之色,最后道:“既然如此,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简凤涅动也不动:“嗯,好走。”

齐嫔转身,瞪了玉叶一眼,又对两个贴身宫女喝道:“走!”

简凤涅眯起眼睛看齐嫔的背影,见她一袭合身宫装,衬得一个身子珠圆玉润,看起来果然极动人心,这皇宫自来就是美貌女子的囚笼。

眼见几人出了冷宫,康嬷嬷笑道:“娘娘,今儿奴婢可是开了眼了。”

简凤涅叹了口气:“嬷嬷,平日你的眼睛也瞪得够大了,再开得多大啊……那得要吓人了吧?”

康嬷嬷一张老脸笑得如秋菊盛开,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嗳,娘娘自是跟奴婢开玩笑的,不过,娘娘方才对齐嫔,真真有大将风范,不费一兵一卒,就挫了她的锐气,只不过,娘娘,奴婢愚钝,您为何一味问起魏才人的宫女?”

简凤涅道:“嬷嬷真不明白?”

康嬷嬷道:“奴婢猜,娘娘是说魏才人……同齐嫔一样不怀好意?”

简凤涅道:“看齐玉好的口风,两人本是约着要一块儿来的,临出门魏才人不来了,于是撇了她一个,你猜魏才人是真病,还是有所忌惮故而称病?”

康嬷嬷两道扫帚眉一皱:“娘娘的意思,莫非是魏才人撺掇齐玉好,结果临到头,要她一人……”

简凤涅道:“能够同舟共济的,才堪称兄道弟呢,像这种煽风点火,背地偷笑的……”

康嬷嬷咬牙道:“好个小贱人……”

简凤涅道:“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石二鸟之计罢了,只可惜她到底是太过大意了,居然还派了个小丫头来盯着瞧瞧……嬷嬷,怎么本宫的样子很像呆瓜么?”

康嬷嬷道:“娘娘圣明!娘娘别气,等娘娘重得陛下恩宠,有的这帮贱人好看。”

“想那么长远做什么,齐玉好回去,安分不了……”简凤涅又笑:“不过,其实我也好奇,为何被打入冷宫这么久了,皇上还未曾废了本宫,他想干嘛呢?”

康嬷嬷立刻道:“陛下对娘娘是真心疼爱的,只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于是不免……气上心头,奴婢觉得,过不几日,陛下就会将娘娘接回宫的。”

简凤涅眯起眼睛,望着风里头吹坠了的一枚落叶,道:“是么……”

我干杯,你随意,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耳旁是康嬷嬷喜滋滋地自言自语:“都说人病一回,就会长一回的心眼儿,起初娘娘病得如此之重我还……,现在看来娘娘这回病得倒是好,整个人长了心眼儿了!”

简凤涅听得好笑,便问道:“嬷嬷,本宫先前很是缺心眼儿么?”

康嬷嬷觉得“缺心眼”这个词有些不大中听,就道:“娘娘那不是缺心眼儿,是太实诚,太老实,太……唉,不是奴婢说,在这宫里啊,太实诚的人,总得倒霉。”

康嬷嬷尤其喜欢说话,嗓音百转千回,若去说书,必然是第一流的。简凤涅听闻的魏才人同齐嫔好的消息,就是她训斥芳嫔琳贵妃等人之时随口带出来的。

简凤涅旁敲侧击,便又得知了许多关于宁曦皇后之事,康嬷嬷虽然大嘴巴,但到底不敢妄议主子,只是少少地说几句,有十分的,便委婉地说三分。

她对宁曦皇后性子的评价是:“娘娘凡事不爱议论,别人说什么就是说什么,别人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娘娘也不肯辩驳……这怎么了得!娘娘为人就是太过善心了些,任凭那些狐媚子爬到头顶上,都不肯大声说一句,她们便越发得势!奴婢就是看不惯这个!”

简凤涅想:“原来宁曦皇后性子懦弱……唉,真的假的,不过,康嬷嬷忠心护主倒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