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再上》作者:八月薇妮
晋江2012-10-16VIP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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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演技派的穿越:趴在皇后位上,担着反派的名,
左手冷宫,右手龙床有没有第三条路?
恶搞版:朱玄澹:“爱后,是你强暴了朕啊。”
简凤涅:“臣妾申请辞去皇后一职!”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宫廷侯爵宫斗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凤涅┃配角:┃其它:古风
晋江编辑评价:
影后简凤涅被神秘声音召唤到古代,
成为冷宫中的大舜皇后。
凤涅步步为营,出冷宫重振凤威。
但帝王的娇宠妃嫔的羡妒都不是她想要的……
影后同皇者的交手,现代同古代的对撞,
暧昧重重,火花四溅,究竟谁技高一筹?
精彩的故事最终会告诉我们,
如果真心相爱,时间空间,
地位身份,都不是问题。
子规啼
简凤涅自八岁入行,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地过了小半辈子,什么光怪陆离都看尽了。
原本是块棱角分明的嶙峋怪石,硬生生地磨挫成了鹅卵石,尤其是过了三十后,便修身养性,极少动怒。
简凤涅这辈子最后一次大动肝火,是在六年前,在“新新报”上,看到狗仔偷拍的林见放同马珂的开房照片。
简凤涅登时便怒火中烧,一则是对马珂失望透顶,她同他交往五年,最近她心念动了,起了结婚的念头,他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但另一方面,却是因林见放。
林见放比简凤涅小五岁,简凤涅封后的时候,林见放还顶着一张鲜嫩面孔,在电视剧里跑跑龙套,如今这位后起之秀,风头劲盛地,隐隐有要将简凤涅压下去的势头。
林见放也着实了得,她气势汹汹而来,她又会做人,又肯搏命,演技也上乘,天时地利人和,地位日渐稳固,如今,那些九十零零后,多知林见放,不知简凤涅。
渐渐地,自有些明眼人看出几分端倪,林见放在针对简凤涅,对于简凤涅这个大天后,林见放毫不怯场,简凤涅接了什么国际知名品牌的广告,林见放立刻施展浑身解数搞定另一个,简凤涅上了几家时尚周刊的封面,林见放必然也会紧随其上,两人所拍的影片,每每在同一档期上映,争票房争的你死我活。
简凤涅一直没有发作,直到发现林见放在跟她争同一个男人。
简凤涅怒火中烧,不发作便会爆体而亡,当场拨通了马珂的电话,劈头骂道:“贱人,你小心出门被车撞死!”
那边微微沉默,而后响起一串放荡的笑,有个熟悉的声音猖狂地说:“姐姐放心,我会让他买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的名字就写我。”
简凤涅简直不敢相信林见放会做到这种程度,被此人赤裸裸的无耻震惊。
口舌之争并非她擅长,便只道:“林见放,这样丧心病狂,你留神报应吧!”摔了电话。
简凤涅记得,金影奖晚会那夜,主办方别出心裁地,将庆祝晚会举办在豪华游轮上。
简直如泰坦尼克号重现,富丽堂皇的邮轮,偌大舞池之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与会众人衣冠楚楚,非富即贵,多是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三两相聚,谈笑风生。
简凤涅应酬片刻,瞅空悄悄出来,独自一人握着高脚杯站在甲板露台上,抿了几口红酒,整个人有些微醺,面前海浪起伏,海风凉爽,头顶星光耀耀,很有几分孤独的惬意。
“归来……魂兮归来……”低沉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有种令人魂魄为之荡漾的能力。
简凤涅呆了呆,转头四顾,眼前是空茫的大海,周遭是空荡荡的甲板,不似有人的。
简凤涅摸了摸额头:“难道是有些醉了产生幻觉?”不由一笑。
正想着回船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回头时候,却惊见有人自身后姗姗而来,精致的脸上,笑容极为灿烂:“姐姐在这做什么?众里偷闲地观赏夜景?真好兴致。”
简凤涅站住了脚,淡淡道:“先前兴致倒好,只是多了份聒噪,就什么也白搭了。”
林见放走上前,靠在栏杆上,这个姿势,显得她极好的身材更加婀娜有致,林见放笑吟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如果有知己对谈,又何来聒噪?”
她的目光从简凤涅面上移开,看了看天,天空之中,那原本有些黯淡的月色,忽地一亮,月亮似涨大了一倍,通体发出古怪的红光。
林见放一怔。
简凤涅简直要笑出来:“知己?林见放,你是疯了吗?”
她们的过节虽已经过去六年,但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已经极为不易,何来知己一说,简凤涅想到她种种阴险之处,恨不得掏出一把枪,直接将林见放放倒干净。
微弱的灯光下,林见放妩媚的眼睛好似能够放电,简凤涅想到他们刚上映的那部剧,这女人在里头演一个同简凤涅争风吃醋的妃子,那股风骚淫浪、阴狠狡诈的劲头,简直浑然天成,人人都说她把这个角色刻画的入木三分,让人又爱又恨,只有简凤涅暗自怀疑:此人不过是本色出演罢了。
简凤涅叹了口气,看看杯中残酒,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不是在戏里头,也不是当着记者面,这样假惺惺地,会让人恶心的。”
林见放道:“哪里,我是诚心尊重前辈,故而来找姐姐攀谈的,何必拒人千里。”
简凤涅道:“你的尊重我心领了,但是我仍是那句话,话不投机,还是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要切磋演技的话,下部戏再见。”
林见放道:“既然如此,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凤涅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没说,见林见放总算挪动尊足,离开栏杆处,耳旁听她高跟鞋叩地,声声远去,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却又去而复返。
简凤涅心中很是不快,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肩头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人猝不及防,上身猛地向着黑幽幽的海面栽倒出去。
她满心震惊,头朝下往下急坠之时,仓促间耳畔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叫,似熟悉似陌生,而眼前,是一袭鲜红色的绸质拖地长裙,被海风飘动,宛若暗夜里的焰火,摇曳着,疯狂逼近,乍然闪过。
“噗通”一声,海水浸没头脸口鼻,淹没全身。
简凤涅奋力挣扎,她自诩有水性不算太差,应该还可以挣扎一下……然而,就在她奋力往上游动的瞬间,那隔着海水朦胧可见的月光,忽然光芒大涨,简凤涅一怔,嘴里骨碌碌冒出几串水泡,那赤红色的月光直透进来,将此处的海水融裹在内,简凤涅只觉得其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使她手脚身体酥麻,咬牙奋力挣动,往上游了几下,却终究抗不过那股巨大魔力的吸引。
双眸闭上之时,简凤涅听到耳旁有个声音道:“归去来兮!速速归来!”正是先前那个浑厚低沉的男子声音,只是此刻,带了几分不由分说的严厉,令人心神震动。
与此同时,头顶被赤红月光染红的海水,忽然响起“噗通”声响,水花溅开,拼命搅动了一会儿,那赤红色的月光猛然暴涨数倍,而后所有都归于平静,豪华游轮上依旧歌舞升平,甲板上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此处。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
据说,皇宫是天下女子皆梦寐以求的地方,然而冷宫,毫无疑问便是这梦寐之中的梦魇。
冷宫里头别的东西没有,树木极多,也无人修剪,枝桠纵横攀附,高出宫墙,茂密的树叶疯了似地长,树荫遮天蔽日,就算是入夏的炎热天气,在这宫殿楼阁丛中、树荫底下走一遭,那股子阴冷能直透到心尖儿上去。
极大的树荫遮了日头,有的树枝翠叶甚至长到凑近了阁子上的屋檐去,把窗户也挡了半个。冷宫里的殿阁本就空荡荡地,如此一来,更显得格外阴森,那些年久不换的帷幕垂了地,被风一吹,忽忽悠悠地左摇右摆,似乎随时都能晃出几个鬼影子来。
此日清晨时分,日头刚自紫禁城的城墙后拱起来,冷宫之内,不知从何处又传出旧日幽咽,乃是个女子唱腔,歌声细细,在各个宫殿内穿行,仿佛幽灵。
“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
殿阁外头,脚步声细细密密,极快靠近,而后有个声音,低低恭敬地说道:“娘娘,湄妃又开始唱了,吵了娘娘清静,要不要奴婢去喝止了她?”
原来在这极宽阔的殿阁屋檐之下,躺椅之上,却是斜躺着个女子,一袭素服,乌发未绾,如墨一般地自肩头曼妙垂落,一张脸素净之极,脂粉不施,双眸却极为明澈,瞳仁黑若点漆,锋芒暗隐。
此刻朝阳的光正也射了进来,朝阳光色柔和,微红之中透着金影,这女子的容光被朝阳的光一调和,更是美的让人无法正视,双眸之中华彩跃动,灿若星辉,绚若霞彩。
来报信之人,是个身着青袍的年轻男子,生得并不难看,脸容甚至也有些秀丽,只是面色太过白皙,他正垂着头等候示下,不经意间抬眸,望见女子容色之时,却又急急地将头更低了下去,仿佛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简凤涅却未曾留心这个,她只是盯着那刚刚升起的初阳,感觉阳光的精华暖暖地照在身上,似乎能透过夏日的薄衫,一直渗透到骨子里去,四肢百骸也更懒洋洋地,极为受用。
简凤涅舒服地换了个姿势,轻声道:“不用去理,让她唱就是了,……湄妃今日起得倒是早,只不过,这一首听得腻了,让她换一首趣味些的。”
年轻男子听了,急忙道:“奴婢这就去办。”
简凤涅目光微动,望向他:“这回怎么不说她不会听你的了?”声音极轻淡,隐隐地又带一丝温柔,面上却也是似笑非笑地。
年轻男子深深垂头:“先前自是不知如何是好,只不过,昨日娘娘教导了的,只须对湄妃说‘陛下爱听’四字,她自然会欣然换一曲。”
简凤涅满意笑道:“孺子可教,对了……我记得你的名字是李有福……”
年轻男子道:“正是。”
简凤涅眼睛几眨,道:“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唔,以后就改叫子规吧。”
年轻男子静了片刻,才急忙道:“奴婢多谢娘娘赐名!”
简凤涅看了看他,最终长吁一口气,和蔼道:“没甚么,委屈你了……去罢。”
子规去后,这殿内便又恢复静谧,风透过树叶,沙沙声传来,听的人心里头酥酥地,阳光慢慢地爬遍全身,不算炙热,只是温暖。
简凤涅扭动了几下身子,自言自语道:“先前我总想着享受退休后的闲适日子,却总不能如愿,现在倒好,只不过,既然是在宫中,这份闲适,究竟又能长久几何呢。”
她抬手,袖管往下滑,露出丰腴的手腕,皓腕如玉,简凤涅无意识地摸摸脸颊,昨日她照过铜镜,虽看得不十分真切,但镜子里的容颜,并不难看。
手指摸在脸颊上,触手极为滑腻润泽,这具身体才不过十五岁,十五岁就退休,这在前生的她看来,简直如天方夜谭。
正在胡思乱想间,耳畔却又听到一声惶然地惨叫,简凤涅叹道:“果真不能清净。”
话音刚落,另有脚步声匆匆来到,却是个脸胖粉厚的嬷嬷,简凤涅知道她叫康嬷,此刻上前来,行礼道:“娘娘,琳贵人又在寻死了……又把头撞破了,还是不肯罢休,要如何是好?”
简凤涅手托着腮,道:“拉住她,难道要看她死?”
康嬷脸上掠过一丝厌烦之色,皱着眉说道:“娘娘,不是奴婢说,昔日未进冷宫前,这琳贵人可是娘娘您的头号天敌,仗着太后撑腰,有多嚣张呢,面对面还敢跟娘娘顶撞,今日落了这个疯癫的下场,也算活该,娘娘何必管她,让她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简凤涅叹了口气,慢慢道:“当年在外头,争得你死我活的,情有可原,现在同为天涯沦落人,倘若她就这么在本宫面前死了,传出去,指不定多少风言风语,说本宫不容人到冷宫里来了……,咱们护着她,传出去也好听,显得本宫仁慈不是。”
康嬷嬷目光一亮,脸颊肉也跟着一晃:“娘娘说的是,还是娘娘有远见,奴婢差一点儿就铸成大错!奴婢这就去拼命拦着琳贵人不让她寻死,不过这疯子力气大得很……”
简凤涅想了想,道:“她只是个小角色,不足为虑,你只告诉她破了相陛下会不喜欢的……让她乖乖地,陛下才会来看她。”
康嬷嬷满面生辉,道:“娘娘,奴婢这就去,保管她老老实实地。”转过身飞快而去,一时脚下生风,浑身的肥肉都卯足了劲儿似的。
据说这冷宫有三宝,湄妃,芳嫔,琳贵人。昔日都是得宠过、红极一时的,一朝落了这个下场,成了众人嘴里的笑柄。
但三宝之外,又有两狗腿同一毒妇。
毒妇么,自是被打入冷宫的宁曦皇后,就是如今的简凤涅,两狗腿,却是子规同康嬷嬷。
两人同为宁曦皇后身边的得力干将,素日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尤其是康嬷嬷一双肥胖手掌,可谓是曾打遍六宫无敌手,上到妃嫔,下到宫人,乃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一只狗,宁曦皇后指哪咬哪,忠心耿耿的很,除了皇后爱顾有加,六宫之人皆是恨得齿痒。
——一个皇后,貌似名头还不好,又好似不受宠,不然也不会被打入冷宫。
简凤涅悠悠觉得:命运之神这玩笑,开得可真够大的。
小惬意
金光色的阳光从细碎的树叶之中漏下来,洒落地上,光影迷离,倒是惬意。
合着摇曳的阳光,有轻俏可人的声音唱道:“碧沙窗外静无人,跪在床前心忙要亲。骂了个负心回转身。虽是我话儿嗔,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嘻嘻……”声音里透着喜气洋洋,同先前那幽怨大不相同。
想必是子规传了话去,湄妃转了性子,满心以为皇帝会来,故而唱出这种闺房取乐的小曲儿来。
简凤涅伸手摸摸额头,喃喃自语:“纵然是短暂的希望,也总比无止尽的绝望要强吧……”
“给姐姐请安。”一个冷静的声音,自前头传来。
简凤涅心头一动,抬眸,却见自侧殿里慢慢地走出一个美貌女子,身着一件锦缎宫装,虽有些旧,却也十分得体,头上梳了个端庄的宝妆髻,并无珠花点缀,但一张脸容,却秀美异常,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气质。
女子直直地走到简凤涅身旁,手扶腰间,屈膝行礼,温声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简凤涅笑了笑:“不必多礼。”
“多谢娘娘,”那女子起身,转过头望着外头的天色,赞叹道:“今日天色极好,时气也佳,百花齐放,正是游御花园的好时机……姐姐,你说是么?”
简凤涅望着她,道:“是啊,……芳嫔你要去么?”
芳嫔的目光直直地,忽然一笑,柔声道:“妾身也想去,只是,天气太好的话,或许会下雨的……”
简凤涅静静地不说话,却见芳嫔叹了口气:“下雨的话,就不好玩了,再美的花也会凋零,妹妹不忍心看……”她蹙了眉,泫然欲滴。
总算有个正常点儿的,虽然有些太文艺范了。
简凤涅还算有些欣慰,随口道:“雷霆雨露,花谢花开,都属自然,就如人也有生老病死一般。”
芳嫔怔了怔,却又自顾自道:“娘娘说,今天会下雨吗?清早就这么热,一定是会下雨的。”
简凤涅斜睨着她,不知她这是唱哪一处。
芳嫔却忽然露出极为欢悦的表情,将衣衫一解,喊道:“陛下来了,陛下,臣妾恭迎陛下……”,她小碎步地跑了出去,解开的薄薄衣衫迎风,如蝴蝶的翅膀扇动,妙不可言。
简凤涅目瞪口呆,目送芳嫔无影无踪,才叹了口气,重新躺好:在冷宫里头找个正常人,显然很难。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子规从外进来,简凤涅扭头看,发觉他原本整齐的衣衫有被揉搓过的痕迹,虽然是整理过,仍逃不出她的眼,便道:“怎么了?”
子规皱眉道:“方才芳嫔娘娘又发作了,见了人便抱……奴婢才将她制服。”
简凤涅饶有兴趣地问道:“她果真是脱了衣服么?”
子规的神情略有不安:“这……”简凤涅想了会儿,“哈”地一笑,道:“怕什么,她又不会真吃了你,毕竟你是……”目光在他身上上下一扫,又有些迟疑,“你……应该是吧?”
子规长长的睫毛抖了两下,脸色发白,声音却还镇定:“奴婢确是……阉人。”
简凤涅叹了口气,喃喃又道:“可惜……”
子规忽然很想问她为何“可惜”,却见她双眸阖着,好似要睡了过去,子规眨了眨眼,便垂手退到旁边,静静站着。
一日淡淡而过,晚间简凤涅呆在空荡荡的殿内,颇为寂寥,就仍旧让子规搬了躺椅,坐在檐下看月光,一眼一眼望着那圆月从旁侧移到面前,正对着自己,又从正对移到右手,简凤涅忽地想到自己从“泰坦尼克号”上坠落之时那月光,不似此刻的恬静昏黄,怎么……还有红色的月亮么?
她抬手揉揉额头,想起那个在耳畔的呼唤,究竟是她的幻觉,或者真有那个声音?
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船头,背后那股巨大力道,显然是有人推她入水,可惜了……半生风光不可言,竟在船头上湿了鞋,简凤涅徐徐出了口气:那么,是谁动的手?
起初她以为是林见放。现在也有些疑心,但……林见放同她争的不可开交是事实,简凤涅却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滔天的仇恨,会让她动手杀人。
阴差阳错地竟又没死,简凤涅想来想去,困意上涌,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仿佛置身海底,头顶上“噗通”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砸破水面,被月光染遍的海面,满目赤红碎裂开来,究竟……是什么?
恍惚里,有人唤道:“娘娘……外头冷,不如回去睡吧。”声音轻柔而低,更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简凤涅索性装睡到底,只听得康嬷嬷的声音道:“娘娘大病初愈,须多休息,子规,只是在这儿的话,倒怕再感染风寒。”
子规说道:“不如让奴婢把娘娘抱回去吧。”
康嬷嬷道:“动作轻些,别吵醒了娘娘……且慢,我回去先拿床毯子裹着娘娘,免得动静间着凉了。”子规轻轻地答了一声是。
简凤涅半睁眸子,扫见旁边静静站着的那道颀长身影,唇一动,道:“子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全无力气,颇为柔弱,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子规忙道:“是,娘娘。”
简凤涅道:“我入冷宫半年有多,将近一年了吧。”
子规道:“正是,娘娘。”
简凤涅说道:“嬷嬷是我家里头带的,一手养大了本宫,自是忠心有加,不算稀奇,可是你呢……”
子规肩头一震,说道:“奴婢……娘娘,莫非是在疑心奴婢么?”
简凤涅只觉得一双晶亮的眸子凝视自己,便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觉得,良禽择木而栖,你虽是……但人品不俗,倘若你愿意,不愁择不到好主子,何必跟着我在这冷宫里头苦熬呢。”
子规垂了眸子,道:“奴婢是誓约跟着娘娘的,不管是冷宫也好,正当宠也好,娘娘的命,自也是奴婢的命,奴婢认命就是。”
简凤涅沉默:“你年纪轻轻,当真甘心一辈子如此默默?”
子规微微抬了头,简凤涅又看到他的眸子,当真黑白分明,他的声音有一丝清冷,却很清晰:“恕奴婢冒昧,其实娘娘的年纪比奴婢要小……倘若,娘娘甘心一生如此,奴婢又如何不甘心?”
简凤涅一怔,而后哈哈笑了两声,刹那间,连满头月色也温柔起来:“是啊……我竟忘了。”抬手摸摸脸颊,弹性十足,柔嫩的少女的脸。
宁曦皇后才十五六岁,子规看来或许十七八,简凤涅叹道:“我病这一场,只觉得苍老了数十年般,竟忘了,还是个豆蔻梢头的少女啊。”颇为自嘲的语音,让子规怔然。
轻轻地脚步声传来,是康嬷嬷去而复返,子规见简凤涅醒了,就踌躇不敢动手,简凤涅仍旧合上眸子,轻声道:“我躺了半天,腿也麻了,你抱我回去吧。”
子规垂头道:“遵命。”
此刻康嬷嬷来到,轻声问道:“娘娘没醒么?睡得香些倒好……快,把娘娘抱回寝宫。”说着,柔和的毯子裹在身上,简凤涅只觉得有双手臂轻轻地插入腰间,将她轻巧一抱,少女的身子轻盈,轻而易举被他揽住,简凤涅整个人便缩入子规怀中。
他的步子极大,却极少颠簸,简凤涅舒服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倒是喜欢如此静好的日子,只不过……恐怕命不由人,以后或高或低,倘若你真的甘心跟随,也就好了。”
简凤涅的声音极低,近乎喃喃,也不知子规能否听到,空旷的叫人发疯的殿阁中,只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嚓嚓响起,许久,简凤涅听到耳畔有个声音低而清晰地说了声:“是。”
前生演过的戏,不计其数,被抱起来的镜头,同样不计其数,连她自己也数不过来她上辈子被多少人这样抱住了,那些戏里戏外百种千样的拥抱,或温柔或强势,但却无有一次如此刻一般让她心内宁静,她常自嘲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此时此刻,这幕场景,究竟是戏还是人生?或许,不必分得那么清楚才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