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把药方放好,太皇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子安,你坐到哀家的身边来。”

子安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想了一下,有些沉重地道:“如今的局势,老七还没完全掌控,但是哀家却不能留了,哀家把夺魄环还给你,希望你若再出现险情,这指环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说完,对阿蛇姑姑点了点头,阿蛇姑姑拿出夺魄环,递给子安,“物归原主。”子安怔怔地把夺魄环拿在手中,转动了一下,机关和暗扣都在,这是跟着她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救过她的命,当初叫阿蛇姑姑拿了,心里很不舍,如今这夺魄环再回到自己的手中,高兴是有的,但是也知

道,只怕太皇太后是再不会回来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靠他们自己。

“您真的要走?”子安问道。

“是的,我们得走了。”阿蛇姑姑叹息一声,“原本就不该回来了,这一趟回来,乱了许多事,若不是有人苦苦强求,这一趟是不可能回来的。”

子安知道这个苦苦强求的人是皇帝,但是总归,也是她和老七太不争气。

之前对太皇太后的敬畏,如今都变成了不舍,这老太太表面很强悍,但是心里很软,尤其对老七特别的好。

太皇太后面容上也有些伤感,她不是个惯会道别的人,遂挥挥手,“去吧。”

子安拿着夺魄环,站起来福身,然后一步步地退出去。

熹微宫上,有乌云渐渐地笼罩。

子安站在殿前,抬头看天,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太皇太后给这方子的意思。

治不治,全在她。

这两味药,不难琢磨,因此,要治也不难。

但是,她能不能过得了这道坎,治好了,便是自找麻烦,可若不治…

她叹息一声,总算知道安然老王爷跟她说,温意大夫收徒的首要条件是什么用意了,敢情这些老东西都是背后串通了为难她。

离了宫,子安回了府中,关在房中。

之前,柔瑶跟她说,她可以同意温意大夫的这个条件,只为了能学到更好的医术,可以帮到自己身边的人,也能帮到更多的人。

但是,如今情况和之前也更不一样了,治好了皇上,后果会怎么样?皇上掌权,可想而知的。

可若不治疗,便是违背了她的职业守则。

子安好生为难。

嬷嬷见她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些担心,叫伶俐去问怎么回事。

伶俐道:“她一路出宫回来便是这样,怕是出了什么事的,她若愿意说,肯定会告诉我们,若不愿意说便是问了也白搭。”

“哎,这事儿怎么那么多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我这心啊,整天悬着,就怕出点什么事,实在是怕了,王妃好不容易才怀上这孩子,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别担心太多,不还有王爷吗?”伶俐安慰道。

子安伏在窗边,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是啊,怎么那么多事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吗?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若治好了皇上,这消停的日子怕是不可能有的。

子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作为父母,她是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利出生,若皇上一直在病榻上,无法亲政,孩子会顺利出生的。

可若皇上主政…

哎,好生为难。

这几天连着施针,加上之前吃了一颗丹药,皇上情况是好些了,虽然没有接见任何人,但是,路公公的跑动分明比之前多了起来,他如今还没好呢,就想着折腾。

慕容桀回来的时候,嬷嬷便连忙道:“王爷,您快看看王妃,这出宫之后就没出来过,也不让人进去。”

慕容桀神色凝重地点头,“知道了。”

他推了一下门,门是在里面反锁了,他喊了一声,“子安!”

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门打开了。

慕容桀进来之后,顺手把门关上,嬷嬷是想进来的,却不想门又被关上,她只好忐忑不安地在外面等着。

伶俐拉她下去,“好了,别担心太多了,下去叫厨房准备晚膳,王爷和王妃应该饿了。”

嬷嬷道:“你在这里守着,免得有吩咐的时候找不到人。”

“知道!”伶俐笑着推她走。

嬷嬷转身走了,伶俐叹了口气,跟了王妃那么久,还没见王妃这样过,方才出宫的时候,便一声不吭,那张脸绷得老紧,到底太皇太后跟她说了什么?

子安手里捏着夺魄环,看着慕容桀,“太皇太后要走,你知道吗?”

慕容桀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知道。”“那…”子安叹息一声,“如你所说,她给了我方子,但是缺了两味药。”

第八百四十四章秦舟要走了

慕容桀点头,“我知道,老祖宗跟我说了。”

子安轻轻叹息,“你觉得怎么做?”

“方子你能琢磨出来吗?”慕容桀问道。子安取出方子,道:“这方子很惊艳,有好几味药我都是不敢下的,但是如今写出来互相搭配,我琢磨过药性,确实很好,缺的那两味药,我要试一下才知道能不能配出来,但是想来问题不大,因为我心里

所想便有几味药可以用,慢慢试一下,看哪些疗效比较好。”

慕容桀道:“显然,老祖宗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你,你可以选择救,也可以现在不救。”

慕容桀看着她,又道:“你是怎么想的?”

子安坦白地道:“说实话,我不想救。”

皇帝驾崩,一切就太平了,太子登基,梁王和老七辅政,一切都会好的。

她没有理由这么傻,去把一个祸害救回来,让自己不得安生的。

但是,太皇太后肯定会知道她这样选的,莫非,太皇太后也属意不救?

可若她想不救,这方子压根不需要给,袖手旁观就是。

这中间,一定有点什么的,不可能这样简单。

总不能说因为她不救的话,温意大夫就不收她为徒弟,这种抉择并不难,虽然她学不到完整的金针术,但是这本书和她的手札在这里,多花时间钻研,医术也会有所精进的。

还有什么问题?

子安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问慕容桀,“太皇太后给你解蛊了吗?”

慕容桀道:“解蛊不难,只要孙芳儿能解她的蛊毒反噬,老祖宗给你这个方子,可以解吗?皇上和孙芳儿的蛊毒应该是一样的。”子安摇头,“不一样的,孙芳儿是蛊虫的宿主,反噬的时候便会更严重,蛊虫和一般的毒不一样,会在宿主的身体内发生很多变异,我之前在寒山跟孙芳儿谈过,孙芳儿说,她身体里的蛊虫已经不受控制,

也就是说,产生了变异。”

“这变异,从何说起啊?”慕容桀不解地问道。

子安解释道:“孙芳儿一直都是以血养蛊虫的,体内积下了大量的蛊毒,平日里她能拟制这些蛊毒蛊虫,但是当她遭到其中一样蛊虫反噬的时候…”子安把杯子推倒,杯子滚了几下,滚落在地上,“如此,防线突破,便会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蛊虫在她体内繁殖,凶的吞噬弱的,之后发生变种变异,孙芳儿如今是服用着霖霖调制的百毒丸暂时遏

制,但是这百毒丸本身也有毒性,且毒性很强,若不尽快研制出解药,孙芳儿怕也撑不了多久。”

慕容桀瞧着那杯子碎裂成一地,怅然地道:“孙芳儿没能好起来,便是有解同命蛊的办法,也等同是没用。”

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保住南怀王的性命。

之前一直以为,太皇太后纵然不救皇上,但是一定会出手救了老七,但是,如今太皇太后要走了,也没留下个方子解孙芳儿的蛊毒反噬,反而是给了皇上一个治疗的方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

子安好生失望,也开始觉得,救不救皇帝,压根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救孙芳儿才是头等大事。

虽然说,南怀王可一直控制住他,但是难保有一天看不准,他自寻短见,老七可就危险了。

而且,同命蛊的事情,也瞒不住,总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知道。

“老七,”子安看着他,“你怎么想的?你觉得我应该救吗?”

慕容桀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

有些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斗一场,但是…

他倒不是念什么情分,事到如此,他和皇上之间已经没什么骨肉亲情可言了。

“对了,赋税那边如何?收回了吗?”子安看出他也在踌躇,便转移了话题。慕容桀轻轻叹气,如今局势看似稳定,民间对他的骂声却很多,因为,赋税一事表面上还是他提倡实施的,这政策颁布下去容易,但是要收回,却困难啊,就算现在下旨,地方官员会趁机敛财一笔,还是

会弄得民不聊生。

“还得扰攘一段日子啊。”慕容桀道,“就算现在收回,我的名望也会大跌。”子安想了一下,道:“现在刚颁布下去,你便收回,是不妥的,我觉得,你可以颁布一条下去,这两年,赋税政策不会改变,但是,任何有缴税的百姓,这三年,可以在地方惠民署免费治病抓药,两年之后

,赋税回归以前,免费治疗还得继续下去,但是,相应收取医保费用。”子安之前帮慕容桀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可以适当借用一下现代的医保,因为,税收的政策不能朝令夕改,这古代不如现代咨询发达,朝廷颁布的所有举措都不是透明的,修改赋税的旨意下达到地方衙门

,地方衙门若不颁布,衙门便有作妖的机会,那么,百姓还是会继续骂他。

只是如果再颁布一条医疗政策下去,言明这两年增添赋税收入,是用于医疗且在各地成立多一些惠民署,让百姓不必看贵症,抓贵药,起码便有人受惠,赞誉之声到时候会掩盖骂声。

因这种惠及百姓的举措,地方衙门是不可能扣起的,这和政绩有关,且若不颁布,他们衙门没有任何的实惠可拿,没有利益,就不会冒风险,这是人之常情。

慕容桀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道:“你再说仔细一些。”

这房间门,一关就是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透了,慕容桀才打开门,心情愉悦地对等待得忐忑不安的嬷嬷道:“暖酒,本王今晚要喝酒。”

嬷嬷探头看了一下,子安刚点了蜡烛,映照得她一张面容如花,愁容消散,只是略有些疲惫,嬷嬷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是,这就去,给爷您暖一壶好酒。”

这个问题是解决了,但是还有没解决的,子安和慕容桀也不心急,横竖,问题都是一个个解决的。

太皇太后走后,秦舟也来告辞,说要回国了。

子安万般不舍,但是秦舟去意已决,且她坚持要嫁给康平帝,回国之后便大婚。

秦舟笑着对子安说:“我的婚礼便不邀请你来参加了,你怀着孩子,来回奔波我也不忍心,等下次我来大周的时候,再请你们吃酒。”

秦舟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秦舟。眉眼舒朗,英气,周正,只是眼底,若细细端详,便能看出一抹忧伤来。

第八百四十五章我们是大夫

子安真诚地道:“虽然盼着你一直留在京中,可我知道你是属于北漠的,北漠有百姓等着你回去,只是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秦舟神色怔惘,是啊,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呢?

“不会等太久的,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会来给你道贺,你腹中的孩子,还得上契给我呢。”秦舟强打精神道。

子安却知道,她若是嫁给了康平帝,怕是不若做大将军时自由了,哪里能随意出去?

但是,离愁别绪太让人伤感,子安也笑着道:“好,你记住你说的,这孩子出生,便等着你来。”

秦舟深深地看了子安一眼,然后才对慕容桀道:“你娶了一位好王妃,好好对她,值得。”

慕容桀点头,一手搂住子安的肩膀,道:“本王会的。”

秦舟笑了,“欢迎你们来北漠做客。”

她一拱手,看了夫妻两人一眼,“我走那天,不必送了。”

“什么时候走?”子安连忙问道。

“明天!”秦舟说。

子安道:“我送你们到城门。”

秦舟还想说话,子安却道:“这一程必须送,没得商量。”

秦舟只得道:“好,明日大概辰时末左右,我便会启程。”

“好,明天见。”子安看着她,心里伤感得很,秦舟来大周这么久,还没好好地陪她出去玩过,特别的愧疚。

而且,她一直想和秦舟好好地谈一次,关于这次她回国成亲的事情,明日她要早一点过去,先与她谈谈,再一同到城门,起码能相处一个时辰。

因此,她如今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暂时按下不说,等明日再好好谈谈。

秦舟转身,阿景也转身,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回京这么多天,他和柔瑶还没谈过一次,他飞快地回头,把一封信递给子安,道:“劳烦王妃替我转交给柔瑶。”

子安接过来,对上阿景有些伤心的眸子,这糙汉子这一次总算是懂得爱情的滋味了。

“好!”子安应下。

翌日,子安起了个大早,慕容桀今日不早朝,也陪她起来一同送秦舟。

然而,去到西苑,却被告知秦舟在昨晚便离京了。

子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昨晚就走了?昨晚什么时辰走的?”

西苑的侍卫道:“回王妃的话,郡王是亥时走的,她说今日一早王妃会来,所以让属下在这里等着您,她有一句话要属下转述给您的。”

“她说什么?”子安问道。

侍卫道:“郡王说,她不习惯依依惜别,所以,不想面对那样的场合,请王妃见谅,她若有机会,会来看王妃的。”

子安心里头失落得跟什么似的,冲着慕容桀几乎哭出来,“她就这样不告而别?”

慕容桀安慰道:“她昨天也算是告别了。”

“说好送她一程的。”子安很不能接受秦舟就这样走了。

在她心里,已经把秦舟当做了好朋友,两国路途遥远,且到时候她做了皇后,要再相见,就不容易了,她本以为秦舟和她一样,会珍惜这一次话别的机会,却想不到,她就这样走了。

“真是个绝情的人啊!”子安红着眼圈道。

慕容桀没做声,他心里知道秦舟为什么会不告而别,若心底有眷恋之人,要独身上路,谁愿意面对那样的离愁别绪?

回了府中,子安还是不能平静下来,袁翠语走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难受,但是她和秦舟历经生死,早视对方为知己。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有信要交给柔瑶吗?听闻柔瑶这两天总是在鼎丰号缠着胡欢喜,我们不如去找她。”

子安收拾心情,看着慕容桀脸上的宠溺之情,“我去就好,我知道你最近忙于朝政,你去忙你的事情就好,我和柔瑶胡欢喜三人也正好说说女儿家的话。”

“也好,你带上狄水和贺云,叫上伶俐。”慕容桀叮嘱道。

“嗯,知道了,你去吧。”子安为他取了披风,“天气冷了,今晚怕是要很晚回来,注意点儿。”

慕容桀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知道,你也不要想太多,等我回来。”

“嗯!”子安挽手送他出去。

因着有贺云和狄水在,所以倪荣又跟着慕容桀去跑差事了。

慕容桀刚走,吴燕祖便在门口探头探脑了。

“你这小子!”伶俐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看什么呢?”

吴燕祖连连呼道:“伶俐姐,痛,痛!”

伶俐放开他,“哼,知道痛就好,叫你偷窥。”

“不是偷窥,只是来找我师父!”吴燕祖陪着笑脸说。

“谁是你师父?她可不承认!”伶俐喝了一声,“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子安已经听到他们说话了,道:“叫他进来吧。”

吴燕祖对着伶俐讪笑,“我师父叫我呢。”

然后一溜烟地跑进去了,身后珠帘响叮当。

“师父!”吴燕祖进去便对着子安作揖,一脸谄媚的笑。

子安无奈地道:“我不是你师父,别这么叫。”

“叫王妃和叫师父都是一样的,不打紧不打紧。”吴燕祖搓手,试探地问道:“对了,师父,之前您说温意大夫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子安瞧着他,“她可能不来了。”

吴燕祖一怔,失望地道:“不来了?为什么啊?”

“不知道,或许是我没资格做她的徒弟吧。”子安对温意的到来着实是期待了一番,知道她不来,也失望得很,所以很能理解吴燕祖的心情。

“怎么会没资格?那天柔瑶姐都跟我说了,说温意大夫只有一个条件,便是要您答应,无论日后面对什么样的病人,若有办法治疗,都得治疗,这您答应不就是了吗?”

子安看着吴燕祖,忽地心中一动,“吴燕祖,若是你,能做到吗?”

吴燕祖一拍胸口,“若温意大夫愿意收我做弟子,我肯定能做到。”

子安笑了,“说得这么绝对?若那人是你的仇人呢?”

“仇人也会救啊,谁让我是大夫呢。”吴燕祖哎了一声说。

子安一怔,“大夫?”“我们是大夫,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和阎王爷抢人,便温意大夫不是我的师父,我也会治啊,我们的身份就是做这个的,至于这个人是不是该死,大夫应该不必考虑这点吧?若此人真的作恶多端,我信天道轮回,总不会叫他有好下场。”

第八百四十六章吴燕祖是奸细?

子安顿时对吴燕祖肃然起敬,真没想到,这看着油头粉面,毫无正经的年轻人,竟然对自己的职业这么尊重,且那么坚守原则。

子安似乎有些顿悟,就在她打算把此事将就过去的时候,这个吴燕祖忽然出来提醒她。

“吴燕祖,你让我很佩服,你是一个合格的大夫。”子安真诚地道。

吴燕祖疑惑地看着子安,“你不是这样想么?但是我听柔瑶姐说,你说你可以做到温意大夫要求的那样。”

子安轻轻地摇头,“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吴燕祖不解,“有什么难的?咱做大夫的,求的不就是精湛的医术,可以救更多的人吗?若为了一个人,固步自封,放弃了救很多人的机会,这是很可惜的。”

吴燕祖见她不做声,又继续道:“还有,我听柔瑶姐说了同命蛊的事情,您如今还没能为王爷解同命蛊,您若是放弃了做温意大夫的徒弟,万一温意大夫有良方呢?”

子安首先是诧异,诧异柔瑶怎么啥都跟他说?

其次,是震撼,没错,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去呢?再深一层去想,这会不会是温意大夫给她的一个考验?

如果她救了皇帝,证明可以做到温意大夫的要求,温意大夫会收她为弟子。

如果她不救,则是放弃了跟温意大夫学医,那么,她就没办法解孙芳儿的蛊毒反噬,等同是没办法救老七,老七要一辈子都被南怀王的生死牵引着。

而如果真的是考验,那么,太皇太后肯定也掺和其中,正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如果太皇太后想看着皇帝死,压根不需要给这个方子,直接袖手旁观就好。

还有,阿蛇姑姑那天跟她说的话,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阿蛇姑姑说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心软了,开始舍不得。

阿蛇姑姑是在暗示她,太皇太后其实不忍心看着皇帝死,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出手,所以才给了她这么一个方子,假意说是温意大夫给的,其目的是要救皇帝。

“师父,“吴燕祖见她忽然分神,看着她问道:“您怎么了?”

子安回过神来,“没事,我只是感叹,你比我更合适做大夫。”不止他,便是连柔瑶都比她专业。

“师父谦虚呢,师父医术这么好,还精通针灸之术,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吴燕祖看着子安,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不难抉择,看您把自己定位成什么人,您若只觉得您是大夫,那么,便无不可救之人。”

子安实在是没想到吴燕祖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哲理啊。

“谢谢你。”子安由衷地道,虽然还没决定怎么做,但是,吴燕祖的话让她有些思路,至少,她会再深思一下。

吴燕祖憨厚一笑,“不谢,帮到师父就好,我可是很希望师父能成为温意大夫的弟子,这样,我便可以成为温意大夫的徒孙了。”

子安笑道:“尽力而为吧。”

她打发了吴燕祖出去,换了身衣裳,带着伶俐和两位高手便去了鼎丰号。

柔瑶果然在胡欢喜的办公室,胡欢喜见她来了,明显可见松了一口气,疾步就起来迎接,“稀客,稀客啊!”

子安笑道:“怎么了?很想念我吗?”

胡欢喜眨了眨眼睛,“当然想念你,快请坐。”

子安坐下来,道:“你想念我也没用,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柔瑶的。”

“找我?”柔瑶愕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闻你最近都窝在这里。”子安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阿景给你的。”

柔瑶不情不愿地接过来,撇嘴道:“写信?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还叫你转交信给我。”

“他回北漠了,你不知道吗?或许之前是去找过你的,但是,大概你也不愿意见他。”

柔瑶大吃一惊,“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晚就走了。”子安叹息,“昨天去跟我打了个招呼,说是今天走的,我今日去送他们,扑了个空,昨晚趁黑就溜走了。”

柔瑶冷笑一声,“走了就走了吧,还写什么信?”

“他们总是要回去的,柔瑶,到底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真喜欢阿景吗?”

柔瑶捏着信,有些失魂落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子安拉住她坐下来,“你莫非对苏青还…”柔瑶苦笑一声,“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当时听到阿景跟我说,他喜欢我,想娶我为妻,我很感动,但是之后冷静下来,我还是忍不住把他和苏青做了对比,子安,人的心是很奇怪的,若我和阿景一直在北

漠流亡,我会爱上阿景,因为那时候我全心全意依赖他,信赖他,但是我回来了,一切又似乎不一样了。”

“你觉得阿景比不上苏青?”胡欢喜插嘴问道。

柔瑶摇头,“倒不是说阿景比不上苏青,只是,我是喜欢苏青在先的。”

“那又如何?苏青不喜欢你啊,单恋有什么用?”胡欢喜是个务实主义者,既然得不到的,还不如不求。

“他是不喜欢我,我也没说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这样就挺好的,他喜欢伶俐,我也盼着他能跟伶俐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思想?”子安诧异地看着她。

“这样…”柔瑶苦笑一声,“比较安全。”

子安和胡欢喜对望一眼,面面相窥,这是什么理论?单恋比较安全?安全什么鬼啊?当然是把幸福握在自己的手中比较重要的。

“柔瑶,你和南怀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子安决定问她,她觉得,这是柔瑶的心结所在。

柔瑶脸色大变,“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事?你别胡说。”

子安见她这样,只得道:“好,你若不愿意说,便不说吧。”

她转移开话题,“对了,你怎么跟吴燕祖说那么多我们的事情?连同命蛊都告诉他了。”

柔瑶怔了怔,“我没告诉他啊,同命蛊的事情怎么会随便跟他说?我还不是太信他呢,怎么?他知道了?”

子安神色凝重地道:“他知道,而且,他说是你告诉他的。”

“不可能,我跟他没那么熟,一路回来的时候,他骑他的毛驴,我们走马车,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回来之后,我去过你们王府几次?”子安与胡欢喜对视了一眼,问题很大啊!

第八百四十七章躲开便是

胡欢喜道:“这个吴燕祖,你们没调查清楚?就这样带回来了啊?太危险了。”

子安道:“老七命人去调查了的,他在青州救过我,因有救命之恩,所以便没想太多。”

“你还是回去拿起来好好问问,他若真有问题,你们很危险啊。”胡欢喜凝重地道。

“嗯,我立马就回去。”子安道。

柔瑶连忙把信放好,“我与你一同回去,这厮敢说是我告诉他的,瞧我不打断他的腿。”

子安带着柔瑶回到府中,叫嬷嬷马上找吴燕祖过来。

嬷嬷却道:“吴大夫在您出去之后,也跟着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那你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便叫他来见我。”子安道。

“出什么事了?”嬷嬷见她回来便找吴燕祖,且神色十分凝重,便担心地问道。

“我有点事找他,对了,嬷嬷,他在府中的这几天,有没有异常的情况?例如,去见什么人,或者跟大家打探什么。”子安问道。

嬷嬷想了一下,“倒是没有,至少没跟奴婢打听过什么,倒是一天到晚缠着婉静,让婉静叫他算账,婉静也不待见他,但是知道是王妃您的恩人,因此才容忍了他的。”

“就只是叫婉静叫算账而已?”

“奴婢叫婉静过来,婉静最熟悉他,白天几乎就缠着婉静,有一天晚上,还跟婉静出去游玩了呢,不过,婉静也是逆不过他。”

“好,你叫婉静来。”

婉静入府的时间不算久,但是管着府中的账目,这吴燕祖谁都不缠,唯独缠着婉静,莫非,想查账不成?

只是王府的内账有什么好查的?莫非是想查老七有没有贪污?可若贪污,这些账都不会入王府的内账上啊。

而且,老七从不贪污,这大周朝谁不知道?若真要收受好处,给他一坛子好酒比送银子都管用。嬷嬷转身去找婉静,柔瑶见她出去,对子安道:“说起来这个吴燕祖还真是十分诡异,在青州的时候治好了你,后便要拜你为师,一般的百姓,在得知老七和你的身份之后,哪里还敢纠缠不休?但是他却不

是,死缠烂打地要拜师,我记得,当时我说要拜你为师,他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沓冲过来,跪下来就认师父,你不收他,他竟然还买了个毛驴,跟着我们回京,如今回想起来,着实厚颜无耻得很啊。”

子安虽然觉得吴燕祖有些可疑,但是回想起他的种种举动,也没什么恶意,甚至,他今天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似乎有意引导。“先不忙着下定论,等婉静过来问个清楚再说。”若是他有心接近婉静,一定会问账本上的事情,又或者透过婉静去调查王府,只是,连婉静都不知道同命蛊的事情,他初初来京城,之前素不相识,又是如

何知道同命蛊的?

嬷嬷领着婉静过来,婉静如今越发的朴实,穿着和府中丫鬟一样的衣裳,进来便福身,“王妃,您叫奴婢?”

“婉静,你与吴大夫很熟悉吗?”子安问道。

婉静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尴尬和懊恼,“回王妃的话,算不得熟悉。”

“嬷嬷跟我说,你与他一同出去游玩过,若不熟悉,孤男寡女的出去,便不怕惹人非议?”子安端过一杯茶,轻轻地拨动茶沫子,双眼却是盯着婉静。

婉静贝齿咬唇,眸子里便盈了泪意,“奴婢也不愿意与他出去,只是,他…”

“他怎么了?”子安大生疑惑之心,见婉静这么委屈,莫非,那吴燕祖还能逼着她去不成?

婉静道:“他说…他说他是王妃的恩人,奴婢是王府的下人,王妃不能报恩,便叫奴婢报恩。”

柔瑶大怒,“好一个轻浮的浪荡子,他对你做了什么?”

婉静连忙摇头,“县主息怒,那倒是没有的,只是叫奴婢陪他也出去游走了一圈,他说想熟悉京城。”

“就这样?”柔瑶一怔。

子安问道:“那他可曾跟你打听过王府的事情?”

婉静点头,“问过。”

“都问什么?”子安眼底闪过寒芒,果然…

婉静说:“他问王妃喜欢吃什么,平日里喜欢做什么,爱什么玩意,都是打听王妃您的事情。”

“都只问这些?可问过账本或者其他例如王爷的事情?”

婉静摇头道:“那倒是没有的。”

子安和柔瑶对视了一眼,都只问她?

婉静想了一下,忽然道:“有,奴婢记得,他问过一次王爷的事情。”

“他问什么?”子安看着她。

“便是那日出去游玩的时候,我们在吴泾院里吃茶,他问奴婢,说王爷为什么会娶王妃,还问王爷成亲至今,可有什么通房姬妾之类的。”

“问这些?”子安甚为诧异,这些,只能算是闲聊,因为慕容桀以前有没有侧妃,如今有没有通房和姬妾,随便问一个下人都能知道的,算不得是打探。

柔瑶不甘心地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他还问过什么?账本?庄子?库房?”

“这些都没问的,便是问,奴婢也不会说。”婉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