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听得三人对话,觉得不妥,问道:“王妃,那吴大夫有可疑吗?他不是您的恩人么?”

子安道:“他是救了我没错,也算是我的恩人,只是…”

子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吴燕祖,确实是可疑的,但是,是否怀有恶意或者是居心叵测,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一切,都得等他回来问个明白才知道。

子安沉吟了一会儿,对婉静道:“以后,如果他还跟你说要你报恩之类的,你叫他来找我,他救的是我,不能叫你们去报恩。”

婉静松了一口气,“奴婢着实不喜欢与他来往,此人…此人无赖得很。”

“无赖?”柔瑶瞧着她问道,“如何无赖?”

婉静脸色顿时飞红,“这个,这个,之前他说,只要奴婢牵着他的手一下,他便以后不叫奴婢报恩了,只是奴婢信了他,给他牵了手,他却还是以此相要挟。”

柔瑶呸了一声,“就说他是个轻浮的浪荡子,你方才还为他辩解。”

婉静脸色越发的红,也不敢做声。子安见状,笑了笑,“你去吧,以后若不喜欢,躲开他便是。”

第八百四十八章无法取舍

一直等到晚上,吴燕祖都没有回来。

慕容桀本来今晚答应回来陪子安吃饭,但是与诸位大臣商议医疗一事,实在赶不及,便叫倪荣回来告知子安,他会晚一些回来。

子安知道他在抢占时间,此项施政,最好是在年前就能颁布下去,如此,便会有更多的人受惠。

慕容桀差不多子时才回来,子安还没睡,等他,也在等吴燕祖。

“怎么还没睡?”慕容桀裹着一身初冬寒气回来,见子安还在看医书,不由得轻责道。

“睡不着。”子安抬起头,冲他憨憨一笑,“累吗?嬷嬷给你炖了汤,我叫人端给你。”

“不忙!”慕容桀在榻上坐下来,轻轻地抱她入怀,伸手在她小腹上抚摸了一下,“这厮乖吗?”

子安笑道:“连胎动都还没有,哪里便会不乖?”

“胎动?”慕容桀惊异地挑了挑眉毛,“还会动吗?什么时候可以感受到动。”

“再过两个月,你不知道会动么?这是常识。”

“我没有这些常识。”慕容桀显得很高兴。

子安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今日与大臣们商议,如何?”

“赞成的居多,但是,也总有些刺儿头,不碍事的,别担心。。”慕容桀简单掠过,在子安面前,他已经选择了不说那么多政事给她听,免她担忧惊惧。

“那就好。”子安把身子靠在他身上,说了吴燕祖的事情给他听。

慕容桀听罢,也并不是太在意,“吴燕祖调查过,且安然老王爷也跟我说过,此人不必怀疑。”

子安诧异,“安然老王爷?但是之前在青州的时候,安然老王爷显然是不认识他的。”

“老王爷鬼着呢。”慕容桀笑着说,又补充了一句,“那吴燕祖也很鬼。”

“我只是好奇,他为何会知道同命蛊的事情。”子安道。

“他今晚一直没回来?”

“叫人守着门口,他一回来便马上带过来见我,至今没见。”

慕容桀沉吟了一下,“明日我去找一下安然老王爷,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吴燕祖的身份。”

“也好!”子安应道,便要起身,“快洗澡去,我叫人端汤上来。”

慕容桀笑宠地看着她,“特别喜欢你为我忙活的样子。”

圈住她,亲了一口,才放她而去。

翌日一早,子安还没起床,慕容桀便出去了,如此忙碌,叫子安好生心疼,只能叫嬷嬷今晚再给他炖参汤。

嬷嬷刚下去,便见伶俐揪着吴燕祖便进来了。

伶俐昨晚是出去寻这小子,寻了一晚,火气大得很,推搡着进去见子安。

“放开我,我又没犯错!”吴燕祖嚷嚷道。

子安听闻吴燕祖的声音,掀开帘子快步出去。

只见他狼狈得很,衣衫被撕烂,头发凌乱,脸颊也青肿了一块,可见,是被伶俐狠狠地捶了一顿。

子安蹙眉道:“伶俐,带他回来便是,打他做什么?”

事情真相如何,还不知道,若他不是什么奸细,可不是白挨揍了。

伶俐没好气地道:“哪里是我揍的?他是被人揍的,若不是我命京中素月楼的人去找他,指不定今日您见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吴燕祖涨红着脸辩解道:“胡说,我又没做错,他们为什么一熬杀我?”

“那他们为什么会打你?”伶俐哼道。

子安疑惑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伶俐道:“昨晚他没回来,我便叫人去找他,知道在哪里找到他的吗?义庄啊,他冒犯死者,被家属揍了一顿,关了起来。”

“你去义庄做什么?”子安不解地问道。

“我以为义庄里的尸体没有家属的,所以才想着借他们的尸体种点东西,谁知道呢?”吴燕祖委屈地道。

“那义庄就在村子附近,人家死了娘,准备办丧事,把尸体停放在义庄门口去筹备丧礼,你倒好,二话不说掀开人家盖着尸体的白布,就在人家尸体上扎针,还放毒虫,人家不打你打谁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柔瑶分明没有跟你说过同命蛊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子安盯着他问道。

吴燕祖怔了一下,嗫嚅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子安道:“你最好说实话,不然便你是我的恩人,我也对你不客气。”

伶俐配合着子安扬起了拳头,对准吴燕祖的眼睛。

吴燕祖吓得退后一步连忙道:“师父您别生气,伶俐姐手下留情,我说,我说。”

“别叫我姐,你比我老。”伶俐没好气地道。

吴燕祖讪笑了一声,“是,伶俐妹妹。”

伶俐面无表情地一拳伸出去,吴燕祖痛叫一声,捂住嘴巴,“哎呀,我错了,我错了,伶俐姑娘,饶了我吧。”

吴燕祖整了整有些凌乱地头发,对着子安告饶,“师父息怒,,不是弟子故弄玄虚,是那人跟我说过,若能叫得师父做了温意大夫的对子,她就一定会叫您收我为徒的。”

“哪里见的这个人?是男还是女?老的还是年轻的?”伶俐一连串地问。吴燕祖揉着脸颊道:“就是大前天早晨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去了护城河边上的早点铺子里吃早点,吃了便在护城河那边游玩了一下,忽然就有个人抓了我上马车,还打晕了我,到了一所四合院便把我关在暗

房里,我没瞧见那人是谁,声音很低沉,是个女的,她跟我说,让我引导您去为皇上治病,只要您为皇上治病,温意大夫便会收您为弟子。”

“同命蛊的事情,便是她跟你说的?”子安问道。

“是的,她还教我怎么跟您说,让您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大夫。”

子安轻轻叹息一声,到如今,她大概知道那人是谁了。

怕真的是温意大夫来了京中。

“除了教你劝导我之外,她还说了什么?”子安问道。

吴燕祖看着子安道:“没有其他了,她就是说,让您别忘记您是个大夫,不要忘记大夫是做什么的。”

大前天,就是太皇太后给她药方的那天,也是太皇太后走之前的一天。

果然她没有猜错,太皇太后是想救皇帝的。

“对了,她还说了一句话,”吴燕祖忽然道,“就是说同命蛊的时候,她说蛊毒反噬,只有温意大夫能治。”

子安微微一颤,真是这样。

这不是取舍的问题,看着是让她拿做决定救不救皇上,但是没办法取舍,也没办法选择。要解开同命蛊,就必须救孙芳儿。

第八百四十九章你无情我无义

知道这一切之后,子安反而轻松了许多。

作为一名医生,她实在很难违背自己的良心,明知道可救,也不救。

吴燕祖走的时候,忽然又回头说了一句话,“我这两三天在京城外面走动,打听了一些当今皇上的事情,百姓对皇上的赞誉还是很高的,他们说,皇上是一个好皇帝。”

子安点头,“嗯,我知道,你下去吧。”

吴燕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您,会不会救皇上?您不想成为温意大夫的弟子吗?”

“我先想想,好吗?”子安轻声道。

伶俐知道子安心烦,便推着吴燕祖走了。

子安靠着窗边坐下来,轻轻叹气,是的,皇上曾经是一个好皇帝,为大周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这点无可否认,因为连老七都曾说过。

一个好皇帝,忽然变成昏庸的皇帝,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威胁,他认为,最大的威胁,是老七,他曾经最信赖的弟弟。

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子安感慨良久之后,开始踏实地研究方子。

心里有了决定之后,比之前几天好受许多,至少不必思想挣扎。

慕容桀回来的时候,子安告知了他自己的决定。

慕容桀轻抱她入怀,道:“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最坏的打算,是在他好之前,我们离开京城,去南国。”“嗯,去南国,其实去南国,不是最坏的选择,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子安伏在他的怀中,去南国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至少天高皇帝远,又有粤东王做邻居,皇上也不会这么傻,去惹一只安分的老虎,

所以日子肯定会比在京中安稳。

“治疗需要多长时间?”慕容桀问道。

“快则半年,慢着一年。”

“那我们还能等到阿鑫成亲之后再离开。”慕容桀很安慰地道,而且,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他也能把已经略有些偏颇的政策扭转过来,再为太子培植一些人脉。

“不过,那孙芳儿能撑得住这么久吗?”慕容桀问道。

这问题子安也想过,道:“既然那人能跟吴燕祖说这些话,想必她会帮孙芳儿的。”

孙芳儿那边她着实是没办法,也只能仰仗那人帮忙了。

“你不要太劳累了,自己为重,知道吗?”慕容桀叮嘱道。“我知道,我会收下吴燕祖,他会陪我一同入宫。”子安知道后期施针自己肯定不够精力,好在吴燕祖懂得一些针灸之术,若这两个月里能精进一下,针灸配合汤药,半年到八个月左右,皇上那边就能大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夫妻两人都很忙。

慕容桀雷厉风行,一连拔出了一串保皇党,也没惩处,只是把他们外派出去,至于皇帝重掌朝政之后晋升的那些官员,着吏部调查过,可用的,留任,若不可靠,一律外调或者降职。

然后,晋升了几名武将,这些武将都是有功之臣,即便日后皇上掌权,也不能夺他们的职。

子安收了吴燕祖,每日带着吴燕祖入宫施针,试药。

皇帝也收敛了脾气,对子安也没了之前的仇恨,十分配合子安的治疗,甚至,也放心让吴燕祖为他针灸。

这日,子安施针之后,皇帝命人准备了茶点,要与子安说说话。

子安遣退吴燕祖出去,扶着皇帝坐下来。

皇帝是勉强可起身,因着试药的原因,他总是觉得眩晕,吐血是减少了,呼吸比较困难。

“坐吧!”皇帝喘了一口气,半靠在椅子上。

子安坐在他的面前,给他递了一块手绢,防止他喘气吐血。

“是老祖宗给你留下了方子,是吗?”皇帝沉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是的!”子安承认,“她给了方子,缺了两味药,她的意思是,救不救,在我,只是,她让人转达给我听,若我救你,温意大夫会收我为弟子。”

“所以,你是为了做温意大夫的弟子,才救朕?”皇帝神色稍稍松弛,他喜欢这样,别有所求,而不是受她的恩惠。

“是的!”子安点头道,她宁可是这样,自己心里舒坦一些。

皇帝轻轻叹息,“朕很后悔这样对老祖宗,她老人家一定很失望。”

子安没做声,老祖宗失望,但是却愿意救他。

她大概也能帮孙芳儿解蛊毒反噬,但是她没有,反而是这样连串制衡,逼得她不得不给皇帝治病。

“朕什么时候可以痊愈?”皇帝抬头,眼底生出渴望。

子安道:“按照这个进度,大概七八个月左右吧。”

“要这么久?”皇帝不甚相信地看着她,“现在朕都觉得好很多了。”子安面无表情地道:“皇上之前也好很多了,为什么后来会蛊毒反噬?如今皇上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大量繁殖,必须要把蛊虫都除尽才可以治疗您的蝴蝶斑,七八个月已经是最快了,若疗效不好,一两年也是

有可能的。”

“这不是老祖宗给的方子吗?为什么需要这么久?”皇帝压根不信子安的话,老祖宗要救一个人,哪里需要这么久?

子安看着他,“是老祖宗给的方子,但是这方子也不是仙丹,皇上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说句不好听的,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若不信,可以把我的方子给御医们看看。”

皇帝眸色冷寂,“若要七八个月,这江山怕都被人蚕食了。”

子安冷笑道:“皇上大可以不需要我来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尤其是大夫。”

皇帝盯着她良久,“朕病榻中,一个王妃也敢对朕发脾气了,你的那位王爷,眼里还有朕么?”

子安没说话,是没什么话可以说,一个人顽固起来,说什么都是枉然,浪费唇舌。

“皇上休息吧,我明日再来。”她起身,拿了药箱转身走。

皇帝的声音从子安身后传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三个月,朕若没好,便是王妃治疗不力。”

子安转身看着他,面容阴郁,“皇上,有一句话,或许皇上没有听过,你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千万不要得罪为你治病用药的大夫。”

“你莫非还敢弑君?”皇帝厉声道。

子安冷笑,“记住皇上当初给老七的选择,你无情在先,怪不得我们无义。”说完,她大步出去。

第八百五十章想表明心迹

经历了上一次痛斥皇帝和梅贵妃,再面对这一次皇帝的质疑,子安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无比的强大,强大到再不必管他说什么了。

老祖宗说得对,便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他,因为不管如何卑微,人家也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礼亲王因不能去大梁议亲,因此,一门心思扑在了公主和萧枭的婚事上。

大周朝,尚主的驸马一般是不怎么提拔的,除非本身有赫赫战功,所以萧枭算是大周朝驸马的一个例外。

他不仅仅手握兵权,慕容桀还封了他为镇国大将军,这是武将的最高封号,因萧家本来就有世袭罔替的侯爵,因此不另外封侯,萧枭是爵位的继承人,便没此必要。

此番萧枭尚主,慕容桀和礼亲王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说十里红妆真不为过啊。

壮壮自己本身就有丰厚的家财,加上她辈分高,诸位皇亲都为她添妆,尤其粤东王是一车车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往京城里运。

就这么一个妹妹要出嫁,粤东王用丰厚的嫁妆表示了对这个妹妹的宠爱。

大长公主是真的极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便是不待见这门亲事的皇帝,也不得不命皇后胡欢龄为她添妆。

萧枭虽然另外赐了府邸,且壮壮也有公主府,但是,娶新妇却得先娶回侯府。

婚礼前的几天,子安这个孕妇和胡欢喜也是忙翻天了。

主要是礼亲王信不过旁人,很多事情都必须自己人做跑腿。

胡欢喜找了好多个好命婆给礼亲王过目,但是礼亲王都不满意,他认为,壮壮出嫁,这个好命婆最好是五代同堂,且族中三代不能有任何的死于非命或者是英年早逝的事情出现。

三代以内可就难了些啊,一般家族大的,怎不有点糟糕事?

这可难为了胡欢喜,她跑了户籍那边,细细翻查,终于选了一位寿星,这位寿星可了不得,不是五代同堂,而是六代同堂了,今年已经一百零七岁,身子骨依旧硬朗。

这位李婆子听得是为大长公主梳妆,开心得不得了,当下答应。

梳头的人选是有了,上妆的人选却还没有,且他怎么都不要宫中的人为壮壮化妆,说是宫中有太多的腌臜事,宫中的人多少沾了晦气。

子安找了京中好多家尚仪的店,也给礼亲王看过人家的手艺,在仪容师的手底下,着实是母猪都能便貂蝉,但是,礼亲王不满意啊。

他说了,小姑姑长得好看,不需要掩盖什么,只是要突出壮壮的美。

最后子安被逼急了,把伶俐往礼亲王面前一推,“实在不行,咱伶俐顶上。”

说完,她自己坐在伶俐面前,伶俐巧手一番,子安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美得不可方物。

礼亲王看呆了眼,是看伶俐看呆了眼,“神乎其技,神乎其技,连子安这么难看的人都装扮得这么好看。”

子安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但是,她忍着,好歹人选是敲定了。

伶俐责任重大啊,在婚礼前几天,就抓着府中的丫头来练手,唯恐礼亲王一个不满意,大婚那天还得满京城找尚仪的人。

婚礼前三天,壮壮办了个茶话会,请了一众闺阁女子前来相聚。

本来是没请太多人的,但是,许多贵族命妇得知壮壮开婚前茶话会,竟然不请自来,自然也不是就这么来的,都以送礼的名誉前来。

这位大长公主可是了不得的,嫁的又是京中军候世家,那位萧枭还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更是摄政王的得力助手,自然得来巴结一番的。

壮壮本是想轻松一下,缓解缓解婚前的紧张,不料却被这些人一言一句弄得更加紧张,好不容易,送走了她们,只留了子安等人在府中说话。

“壮壮,以后是住在大将军府还是住在公主府?”子安也是忙腰酸骨痛,拿了软枕塞在了腰间,舒适地叹了口气说。

壮壮道:“我与萧枭商量过,日后是住在公主府,他说我住惯了公主府,怕我住不惯其他地方。”

壮壮说话的时候,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浅笑,说不出的温暖妩媚。

子安也知道住大将军府不合适,哪里曾有过一位大将军夫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萧枭怕壮壮心里有芥蒂。

“萧枭是真的爱惨了你啊。”胡欢喜手里暖着一杯茶,“前两天我见了他,他眉眼都是浅浅的笑意,人生小登科,喜不自胜啊。”

“可不是!”柳柳也歪了歪身子,方才吃点心的时候贪吃了两件,吐了一次,如今是面如土色啊。

她是想回去了,但是又舍不得,毕竟许久都没这样聚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因此,便歪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茬。

壮壮叹了一口气,眉峰凝聚,“皇上那边赐了恩典,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入宫去谢恩。”

柔瑶怔了怔,“这按照规矩,你是该入宫去谢恩的,但是,你若不想去,也无人会怪你,想必,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怪你。”“话是这样说,但是,我也希望能跟他说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以后他病愈,重掌大政,若还对萧枭存着戒备的心,日子终究是不好过,我们和子安不一样,子安以后可以躲动南国去,但是萧家这么大的家族

,去得了哪里?”

子安道:“如今的皇上,你便是把心挖出来放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相信。”

子安是深有体会的,这两日入宫施针,他又用敌意的眼光看她,他始终不信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可治愈他,他认为子安是在拖延病症。

“他信不信也好,这话我总得摆在前头,若他觉得萧家锋芒太过,萧枭便离了军队,也好叫他放心。”

“萧枭愿意么?”胡欢喜问道。

“我与萧枭谈过,他说希望日后能有安静的日子过,不想再受猜忌。”

子安摇摇头,“怕是不行啊,他虽是忌惮萧枭,却也不能不用萧枭,如今朝中有哪位大将堪比萧枭?老七?他是更不会用的。”

“一边猜忌着,一边重用着,这算什么事呢?”柳柳皱眉道。“做皇帝就是这样,心很多,终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胡欢喜笑了笑,“其实我们做企业的老板也是一样,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始终隔着肚皮,谁知道谁可信?”

第八百五十一章少恶心我

胡欢喜见大家都看着她,连忙举手辩白,“不要误会,我不是替皇上说话,只是有时候,上位者有疑心是正常的,可若疑心重到是非不分,那就不是一个英明的领导,而是昏庸了。”

柔瑶笑道:“阿喜,有时候觉得你说话简单中却蕴含着大道理。”

子安道:“她是从大宅门里争斗出来的,经历了不少风浪啊,怎也能累积点人生经验的。”柔瑶道:“你们胡家也是乱七八糟,如今是好一些了,早几年你们胡家没几个顶用的,一群纨绔子弟,若不是你,你们老太爷积攥多少家财都没用,迟早败光,只是也替你委屈啊,如今就你一人辛辛苦苦地

撑着,赚了银子还得给他们分,多不公平啊。”

胡欢喜道:“所以,是时候琢磨分家了。”

家族企业很难做,这是她在现代便领会的经验,但凡家族企业,若出了几个败家的,不懂事的,很容易拖垮集团,分家,虽说会把一部分产业分出去,但是,她很相信凭着自己的努力,迟早会再登顶峰。

至于分出去的那些,相信也会凭着他们的努力,很快会败光。“分家,怕是要掀起血雨腥风啊。”壮壮笑道,虽然夸张了一些,但是,肯定不会很顺利,老太爷自打成为大周首富以来,养得族中子弟个个彪悍凶狠,阿喜的手段虽辣,但是始终也要忙于生意,无法总是

跟他们周旋,那些人终日游手好闲,难保不会想什么毒计来对付欢喜。

“战斗民族,岂会怕那些鼠窃狗盗之辈?”胡欢喜冷笑。

“用鼠窃狗盗来形容那群人,你真是侮辱了狗又侮辱了鸡啊。”壮壮笑着,“按我说,就是黑心豺狼,毒肝虎豹。”

子安扑哧一笑,“倒也贴切。”

子安知道胡家那群人是怎么回事,这老太爷身子不好,近来已经很少理事,那些人便以为胡欢喜没有依仗,一味瞎闹。

且大房那边有胡欢龄这个皇后撑腰,底气便比以前足了一些,闹起来更是不要脸不要皮的。

也只有胡欢喜这种心理素质过硬的人,才能抵挡得住有那豺狼虎豹。

几人说说笑笑,一眨眼便到了晚上亥时。

“王妃,王爷接您来了。”琴之走进来禀报道。

子安伸伸懒腰,“哎,这快活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啊,瞧,柳柳都睡着了,萧拓还没来接她么?”

众人一看,果然见柳柳支着一只手睡了,嘴角还流下了哈喇子。

“不妨,萧拓没来,回头我叫人送她回去。”壮壮道。

子安起身,“不如我送她吧,免得你的人来回奔波一趟,横竖,我绕过去侯府也不远。”

萧枭要成亲了,柳柳也搬回了侯府住,等着给新大嫂敬茶。

“柳柳!”子安轻轻地摇了一下她的手臂,“醒醒,回去了。”

柳柳睁大眼睛,眼神迷蒙,“天亮了?”

众人扑哧一声笑了,“是啊,天亮了,该回家了。”

柳柳擦了一下嘴角的哈喇子,窘着一张脸道:“我不是故意睡着的,都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要紧事,都是说说闲话。”柔瑶扶她起来,“仔细点儿。”

柳柳一边穿鞋一边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犯困。”

“这是正常的,回头等有三四个月,会好一些。”子安道。

“生孩子太累了,真佩服我娘啊。”柳柳撑着腰,只觉得腰酸骨头疼,遭罪啊,想她以前的体魄不知道多好,蹦蹦跳跳一天都没什么事,没想到一怀上,就变得跟病鬼似的。

“你娘是英雌,佩服佩服!”壮壮笑道,其实她多盼着跟柳柳阿娘那样,一胎生三个,她年纪不小了,相比起柳柳子安欢喜,她太老了。

刚出了院子门口,便见慕容桀领着倪荣走进来,他一身黑色蟒袍,腰缠金玉带,面容被院子里的风灯光芒笼罩着,柔和而淡然,他看到子安,唇角飞扬,眉目里暖意盎然。

“累吗?”他牵住子安的手,柔声问道。

子安舒心摇头,“不累,很开心。”

不得不说,今天确实是最近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慕容桀也看出她今天很尽兴,他其实一直都希望她能过这样的日子,每日只陪着三五知己说说话,吃吃茶,不必烦心。

或许,去南国真的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我们送柳柳回去,萧拓还没来接她。”子安道。

慕容桀瞧了柳柳一眼,道:“萧拓办差去了,估计要明日才能回来,柳柳,你回侯府还是回陈府?”

柳柳听闻萧拓要明日才回来,便道:“那就劳烦你们送我回陈府吧。”

慕容桀点头,“我与小姑姑道别一声。”

壮壮走出来,笑道:“老七,你如今是越发懂得体贴人了,也知礼数,还知道跟我这个小姑姑说一句再见呢。”

“说得我以往很无礼似的。”慕容桀笑道。

“你自己回忆回忆,以前但凡来我公主府,是如何的?”壮壮乜斜了他一眼。

慕容桀笑了笑,“不就是来拿几瓶好酒吗?横竖你以前也不喝,都是送人,送给别人还不如送给我,好歹我记你的好。”

“怎么是拿?分明是来偷,且专挑我不在的时候来偷,堂堂摄政王,沦为盗贼,也不害臊。”

“小气,太小气了,陈年旧事还记得那么清晰。”

壮壮含笑看着他与子安,两人站在一起,是何等的般配啊,且老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的线条如此的柔和,哪里还要半分往日的冰山寒脸?

真好,真好啊。

“去吧,也不留你们了。”壮壮笑着道。

“那告辞了。”

众人鱼贯而出,这公主府,又归于往日的安宁。

上了马车,柳柳又开始睡了。

慕容桀轻声道:“这柳柳怎地那么累啊?今天是去公主府做苦工了?”

“哪里?她在公主府,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她孕期反应比我大一些。”子安怜惜地道。

“辛苦你了。”慕容桀不禁觉得,生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傻瓜,有些辛苦是甘之如饴。”子安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柳柳嘟哝道:“我还没睡着你,你们要腻歪,回府再腻歪,别恶心我,我夫君没在呢,少刺激我。”

第八百五十二章命还未必能保住

壮壮搬回了宫中,在宫中出嫁。

因为之后她是要住回公主府的,在公主府出嫁有些不合适,因此选择回宫。

礼亲王是不同意的,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觉得宫中晦气,身为皇家之人如此嫌弃自己的家族,也只要他了。

但是从礼数上,壮壮回宫待嫁,也说得过去,既然说得过去,礼亲王便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她住在漪澜殿,这是她以前住过的殿宇,她出宫之后,孙太后一直没让人住进去,当时壮壮还笑着说是不是想着她以后是嫁不出去,始终得回宫终老。

孙太后那时候笑得十分凄酸,告诉壮壮,“宫中始终是你的家,你若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家来,嫂子在这里等你。”

如今,人去楼空。

壮壮心头不免酸楚,孙太后还不算太老,至少,不应该是老死的年纪,就这样去了,她心里头是很难受的。

“公主,想什么?”琴之见她抚摸着檀香木屏风失神,问道。

壮壮回过神来,笑了笑,“这屏风,你记得是谁送的吗?”

“当然记得,皇太后送的,知道公主喜欢牡丹,便在这屏风上叫工匠雕刻了牡丹,瞧,栩栩如生,真好看。”琴之瞧着屏风上的牡丹,伸手抚摸了一下,甚是感慨。

壮壮叹气,“她一直都盼着本宫能嫁出去,如今本宫出嫁了,她却不在了。”

长嫂当母,她父母早逝,皇嫂便等同她的母亲。

“公主不要难过了,太后知道您幸福,也会很宽慰的。”琴之安慰道。

壮壮收敛心神,“幸福?不知道啊,只是,有他在,便是死,也满足了。”

若没有人阻拦,他们会很幸福的,只是,如今皇上…

她又叹气,“收拾好东西之后,随我去熹微宫吧。”

“公主!”琼华上前,“您真的要去见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