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蛇姑姑端了茶上来,先呈给子安,子安连忙站起来,把手里的茶端给太皇太后,“您先喝。”
知道她能跟灵魂打交道,子安越发的敬畏。
太皇太后没接,只是看着她,像是有些无奈地道:“子安,哀家跟你说这些,是希望和你拉近距离,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倒好,像见鬼似的对哀家,你之前也没这么怕哀家的,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子安见一下子平易近人起来,且脸上也没了那股子威严凝肃的气势,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直言道:“虽然我知道从我穿越那一天起,许多事情便不能用科学去解释,只是,对鬼怪之事,还是心存敬畏,从
在龙王庙遇见那些怪事开始,我心里就总像悬在高空上似的,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违背你自己信仰的事情,自然觉得怪异,所以哀家给了你刀疤索,是想让你一点一点地接受,你这孩子,也真是执拗啊,不怪你,你本是个学医的。”
太皇太后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子安心中大松,由衷地道:“谢谢。”太皇太后见她放松了一些,才道:“皇帝的病情不乐观,除了蝴蝶斑加重之外,还有蛊毒反噬,你若治不好,那几个逆贼便得说你弑君,所以,你谨慎一些,温意只会教你医术,不会干预你治疗,哀家也不
会过问你如何治疗,具体实施治疗的方案,还是你自己执行。”
子安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干脆叫温意大夫为皇上治疗?”
阿蛇姑姑道:“皇上,始终是皇上,有些人,是不能干预皇上的寿命,有些人可以。”
子安更是不解了,明显,她是可以干预皇上寿命的人,莫非,自己还有一层来历?是神仙下凡?
“我…这么厉害?”子安试探地问。
阿蛇姑姑没好气地道:“所有懂得医术的人,都能干预皇上的寿命,不,即便不懂得医术的人也可以,是个人都可以,明白了吗啊?”
子安越发的不明白,“是个人都能干预,但是温意大夫和老祖宗却不能干预,你们不是人?”
子安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一定是她傻了。
阿蛇姑姑叹息一声,“温意大夫是大梁国的太皇太后,她来给咱大周的皇帝治病,治好了没事,治不好呢?至于老祖宗…”
阿蛇姑姑瞥了太皇太后一眼,“这就是身份的问题,你也甭管是什么身份。”
子安脑筋总算是绕过来了,真是一孕傻三年,她刚进入痴傻的状态,还有三年熬啊。
虽然还是很好奇太皇太后的身份,但是她也很从聪明地不问了,若人家要说,早就说了。
好歹,人家也说了是老乡,老乡同声同气,好说话很多的。
太皇太后见她总算正常回来了,道:“阿蛇,你跟她去一趟,皇帝少不了是要发一通脾气,你在,好歹叫子安不受委屈。”
阿蛇姑姑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子安连忙起身,“是,那我过去了,告退。”
太皇太后叫住了她,拿起搁在一旁的书,“你过来,看看这本书,你能看出什么来?”
子安瞧着那本无字天书,摇摇头,“除了封面,什么都看不到,没字的。”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很好,去吧。”
子安怔了怔,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反而高兴了?
出了门口,子安忍不住问阿蛇姑姑,“姑姑,那本书,您能瞧出什么来吗?”
“能!”阿蛇姑姑道。
子安颓然,“我什么都瞧不出来,所幸老祖宗没说我愚钝。”
“你瞧不出来更好,瞧出来,她反而不放心你,那本书,非寻常的书籍,能看出的,不外乎是两种人,一种,是存了鬼肠子的,一种,便是与太皇太后一样的人。”
“噢,原来如此!”
阿蛇姑姑叹息一声,“本来,这些事情,你们也是不该知道的,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便是,只是,这每朝每代,都难免经历同室cao戈的事情。”
子安深以为然,沉默了一下,她问道:“太皇太后为什么会救我呢?”
阿蛇姑姑笑了,“其实有好几个选择,但是,你是最合适的,因为你是被你上司出卖而死,最能明白背叛的心情,心里也定会有一股子火气,她看准的就是你股子火气,定能掀起点风浪来。”
子安听着这话,还是不太明白。阿蛇姑姑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解释道:“皇帝大劫,她是算到的,老七也必定是会做摄政王,他是最好的选择,且一直和皇帝亲厚,但是,老七娶任何大臣的女儿都不合适,背后都有一个家族,这些家族若和老七不是一条心,那就坏事了,唯有你,即便你在某个家族里出来,但是你并不属于这个家族的人,你只是来自于异时空的一缕孤魂,老七会成为你唯一的依靠,且你是做特工军医的,就算不能
帮老七一把,也不会拖累他,当时,太皇太后是这样想的。”
子安瞪大眼睛,“难道从一开始,老祖宗就属意我做老七的媳妇?”
“否则,你以为凭什么值得她这么大费周章?”
子安汗颜,“我还是辜负了太皇太后,我没帮上老七什么忙,这一次反而连累了他。”“你也休要这样说,当时老七身受重伤,若不是你,他怕是逃不过那一劫的,且之后你们都能互相配合,至少,太傅一党和贵太妃一党都是你们联手弄垮台的,这一次你们让皇帝牵着鼻子走,归根结底,是老七始终不愿意跟皇帝撕破脸,他依旧是以臣子的心态面对皇帝,从气势上,就吃亏了,你也肯定会问,既然老祖宗都不待见皇帝了,为什么还要救他,皇帝若早去了,事情就好办,但是拖到现在,对大
周产生了很多不好的一影响,所以,皇帝必须活着啊,他惹下的乱子,也得以他的名誉去收拾,总不能叫老七担了所有的罪名,从因果循环来看,对皇帝也不好。”
子安点头,“这点我倒是明白的。”阿蛇姑姑轻轻说了一声,“人是越活越回去的,太皇太后心软了,不如以前冷狠,她嘴上虽然说不管皇帝,却终究舍不得。”
第八百三十九章我没那么犯贱
子安轻轻叹气,亲情往往是最难割舍的,等同老七,贵太妃这般对他,他还不是没能下得去狠手?
路公公在二门里迎接,见了礼,便领着阿蛇姑姑和子安进去。
梅贵妃还是在床榻前伺候,见子安进来,她眼底便有些濡湿,“来了?”
“娘娘!”子安福身。
“快别多礼。”梅贵妃托了子安一下,“看到你平安回来,就好。”
“谢娘娘惦记,我没事。”子安含笑看着她,“还没恭喜娘娘晋为贵妃。”
梅贵妃涩然地道:“是喜事,但是…”
她回头瞧了病榻一眼,忧愁地道:“皇上从昨夜便开始睡,至今没醒来过,御医瞧过好几回,都说情况不大好,你这一来,本宫就放心了。”
子安没安慰她,即便安慰也不是真心的,她不想说违心的话。
路公公跪在地上,对着子安就噗通噗通地磕头,“王妃,请您摒弃过往的不快,奴才在这里求您,求您念在昔日奴才也帮过您,帮过王爷的份上,尽力救治皇上吧。”
子安对不忘前恩,对路公公也甚是敬重,拉了他起来,道:“是太皇太后让我来的,我会尽力而为。”
路公公抹了抹眼泪,“谢王妃。”
子安走过去,皇帝闭着眼睛,眼睛底下已经有轻微的水肿,脸上红斑很清晰,只看脸色,确实比以前更严重了一些。
而且,鼻梁两侧有些黑气,和嘴唇的黑气是一样的,这应该是蛊毒反噬的症状。
子安先诊脉,然后问症,因是梅贵妃和路公公伺候都多,所以,问他们两人,基本的情况都能了解。
“吐血比以往多了,昨天便吐了三回,血沫子里面,似乎有虫子。”梅贵妃道。
子安点点头,“嗯,那是蛊毒反噬的迹象,蛊虫在他的血液里身体里大量繁殖,若上了脑,就不好办了。”
“那…”路公公大惊,“那如何能知道是不是上了脑?”
“皇上最近说胡话吗?有没有胡言乱语或者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子安问道。
路公公和梅贵妃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虽说他心情不大好,但是,也不至于说胡话,就是有时候骂几句。”
“是正常的话?”
梅贵妃犹豫了一下,“都是怨太皇太后的,算正常吗?”
子安心里想,若不怨恨太皇太后,才是不正常。
“如此看来,蛊虫应该还没上脑。”
子安先开了方子,然后递给路公公,“你叫太医院抓药然后马上煎,每天两副,饭后一刻钟左右服下。”
“是,奴才马上去。”
方子都是驱虫的方子,驱虫的药有一定的毒性,健康的人服用没有什么问题,顶多是有副作用,但是,皇上的身子已经衰败,无法承受。
因此,子安还施针封一部分的血脉,遏制药里的毒性,免得肝脏受损。
其实,不需要任何医疗仪器去为皇帝确诊,从她的经验判断,若没有良医良药,皇帝基本是熬不过十天了。
施针之后,阿蛇姑姑取出一颗丹药给梅贵妃,“调水喂他吃下去,让他先醒过来,三颗丹药剩下这最后一颗了,再也没了。。”
子安道:“其实倒不必浪费丹药,施针之后,血气会涌聚上头,皇上片刻便会醒来。”
子安知道这些丹药很名贵,但是这时候若给了丹药,若到时候病情急转下降,却也没了救命丹药,反而不妙。
如果温意大夫来不及抵达京城,毕竟太皇太后早几天便说过两日,却也等了五天没见踪影。
阿蛇姑姑道:“不打紧,叫他吃下去吧,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她那边尽力了,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梅贵妃怕子安会阻拦,便连忙把丹药调了水,子安只得作罢,不过,她也理解太皇太后的心思。
太皇太后对皇上怕是失望得要紧,只想尽快完成她该做的事情,之后便不管不问。
这三颗丹药是专门为他做的,便都给他服了下去,之后便再不管了。
梅贵妃喂皇帝服下丹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皇帝便醒来了。
梅贵妃坐在半跪在床边,见皇帝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神情似有些怔惘,但是,当看到子安的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焦点都集中了起来,盯着子安,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神情也变得很奇怪,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抑或是恨。
子安神色淡淡地福身道:“参见皇上!”
皇帝似乎真精神了许多,让梅妃搀扶他坐起来。
“老祖宗命你来的?”皇帝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子安,哑声问道。
“回皇上,是太皇太后叫我来的。”子安回答说。
皇帝怪笑一声,“叫你来做什么?毒害朕吗?”
阿蛇姑姑蹙眉道:“皇上,如果太皇太后要你死,何必毒害你?直接不管不顾便是,难不成皇上以为自己的病,御医能救?还是等上苍怜悯?”
“朕求了她许久,她都不愿意救朕,莫非她不是要看着朕死吗?”
果然皇帝一精神,便开始怨恨。
子安知道他暂时无碍,也不想留在这里等着降罪,道:“皇上暂时无恙,我明日再来看皇上。”
皇帝冷冷地笑了起来,“你们联合起来,蒙骗朕,是欺君大罪,你回去告诉慕容桀,朕迟早会追究他的罪行。”阿蛇姑姑愠怒,正欲说话,子安却摁住了她,轻轻福身道:“皇上,您的话,我会回去转告老七,只是有些话,老七大概也想跟皇上说的,兄弟二十余载,自问掏心挖肺,换来的是算计伤害,自此,兄弟情
分也好,君臣情义也罢,都不必念半点。”
“王妃!”梅贵妃大惊,连忙喝止她。子安冷冷地扫了梅贵妃一眼,然后才看着皇帝道:“便是我今日什么都不说,跪在你的床前为你治疗,也换不来半句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再任由你诋毁我家王爷?虽是兄弟亲,尚不如陌路人
,今日若不是太皇太后吩咐,我绝不入宫,我夏子安虽是大夫出身,却没什么菩萨心肠,有杀身算计之恨还得捧着一颗赤胆忠心来给你糟蹋,我没这么犯贱。”
说完,顿了一下,“我家老七也没这么犯贱。”
皇帝一张脸十分难看,怒气一下子点燃了眼底的火焰,他死死地盯着子安,从醒来到现在,这个憎恨厌恶的眼神便不曾变过,如今更甚。“滚!”皇帝低吼一声,拳头重重地锤在床上。
第八百四十章怒斥皇帝
子安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阿蛇姑姑面上有了几分笑意,也跟着子安出去。
梅贵妃冲出去,拉住子安的手臂,微愠道:“子安,你何必这样气他?他身子又不好,你还不如不来治疗他,你这是以下犯上你知道吗?真论起来,这是大罪。”子安挣脱梅贵妃的手,冷然道:“贵妃娘娘,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事实,老七真心为他,换来什么?我三番四次为他治病,又换来什么?他是你的男人,你维护他,可我家老七呢?我不维护他吗?
还有,老七为你和你家太子做了那么多,我如今便连一句公道话都说不得了吗?”
梅贵妃怔了一下,没想到子安发这么大的火气,“这,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现在太子位分定了,你便一门心思伺候好皇上,薄个贤明?”
子安这话,是真的半点情面都不给梅贵妃啊,梅贵妃虽不是皇后,但是儿子被封了太子,日后她肯定会比皇后还尊贵的,子安只是一个王妃,当着熹微宫外这么多宫人的面怒斥她,梅贵妃真是又羞又愠。
“贵妃,你的糊涂,让人心寒。”子安说罢,躬身:“祝贵妃娘娘步步高升。”
说完,也不看梅贵妃那张脸,转身就走。
如果大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到现在还是这么糊涂,认为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唾手可得,那就太天真了。
真以为她来皇帝病榻前,每日守着伺候,便能搏得好名声再无后顾之忧?阿蛇姑姑与子安走回去的时候,笑着道:“若太皇太后听见你今天说的这番话,肯定会很高兴,昔日她看中你的就是这股子邪性,只是与老七成亲之后,你和老七都改变了许多,差点让太皇太后失望啊,所
幸,那股子气性又回来了。”子安叹息一声,看着这院子的片片落叶,“我哪里便愿意说这样的狠话?之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过是因为心底有了牵挂之人,总想着息事宁人便可保对方周全,一直被人逼到无路可退,皇上一句欺君之罪,欺人太甚,老七为大周为他做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老七忤逆过他什么,甚至不问缘由。若说皇上也就罢了,他有自己的立场走火入魔,梅贵妃却是真叫我失望啊,她害过我一次,我还愿
意相信她,今日,她却对我说这样的话。”
“梅贵妃是真真的糊涂,本以为她是聪明了一回,终究是大事难成之人啊,每一次犯错,每一次醒悟,但是接着又犯错,太子有这样反反复复的母亲,也是不中用。”阿蛇姑姑沉吟道。
子安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昔日的事情,太皇太后都知道的。其实梅贵妃想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梅贵妃倒不是真的完全是要博取什么贤名,她心里是真的有皇上,只是,那么多年的冷落薄情,她都没能幡然醒悟,反而一味沉浸下去,她要成全自己的爱情,却是牺
牲了旁人。
人,最不可饶恕的,便是恩怨不明,错对不分。
尤其,她的爱情还是一厢情愿,真以为如今皇上病榻前只有她一人,皇上对她说了几句知心话,便以为是矢志不渝的爱情?
可笑得很啊。
子安在太皇太后那边说了一会儿话,慕容桀便下朝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梁王和安亲王,进了殿中,跟太皇太后问了安,慕容桀便走到子安身边,大手一握,她的手便被他的手包围着,“累吗?”
“不累,你呢?”子安看他一张脸,似乎是余怒未消,眼底也有些疲惫,便知道今日这一战,他怕是动了真火。
“不累,只是本王今日怕还没那么早出宫去,你要么在这里等本王,要么,先叫人送你回去休息。”慕容桀道。
“好,我便先出宫去,”子安瞧了瞧安亲王,“母亲今日说来府中的,我这会儿回去,时间还充裕。”
安亲王瞧了瞧子安,“你若还行,便去府中看她,免得她来回奔波,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好。”
子安笑道:“好,我去便是。”
安亲王嗯了一声,大喝了一口茶,“这辩了一早上,连一滴水都没下,着实是嗓子冒火。”
梁王笑道:“想不到皇叔口才这么好,侄儿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一直以为二皇叔是个闷葫芦,还是三棍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种,今日真是刮目相看啊。
太皇太后看着三人,“今日如何?”
“精彩!”梁王也喝了一口茶,“老祖宗,您没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实在是太遗憾了。”
“你这会儿跟哀家说也是一样的,哀家可不爱听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话。”
“如今怕是没什么人敢说了,”梁王还显得很兴奋,“您猜今日皇叔请来了谁?”
“谁啊?”阿蛇姑姑好奇地问。
“袁大学士!”梁王赞叹道。
子安一怔,袁大学士,岂不是袁翠语的父亲,她的外公?
太皇太后也有些意外,“你竟然请了大学士回来?只是,时间仓促,如何能请到?”
慕容桀笑着道:“说来也是巧了,大学士刚好上京探望县主,人已经到了青州驿馆,素月楼的人来报,我便急忙命苏青去请了。”“孙国舅说,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立下的规矩,大学士直接就说,太祖是因当年钱后把持朝政引致朝政大乱而立下的规矩,只是自太皇太后起,后宫便扶持了三朝帝王,若再用太祖时候的规矩来论,那诸
位大臣们的俸禄是不是还得按照太祖朝来算?各项封邑及侯爵的世袭罔替,是不是还得按照太祖朝来?”
太皇太后笑道:“引经据典,便无人能及得上袁大学士,这位老学究,哀家昔日还不大喜欢他,古板得很,只是说起大道理来是一通一通的,叫人无法反驳。”“可不是?这话一出,孙国舅的脸可难看了,太祖朝的时候,便是丞相,年俸也不过才百两,这年俸也就罢了,毕竟,京官还有许多其他收入,但是这个侯爵的世袭罔替,可就关系了某些公侯们子孙万代的问题,谁敢接大学士这茬?
第八百四十一章还是只有一个好
太皇太后看着慕容桀,“你怕是早有意去请大学士了吧?这些天都没见你有什么动静,却不想在这里等着呢。”
慕容桀道:“自打有人说什么牝鸡司晨开始,我便有心去请大学士,所有人都知道,大学士往日对您是多有不满的,若由他来驳斥其他人,便叫人心服口服。”
“大学士倒也没说对太皇太后有不满,这是表面,其实他不知道多佩服咱老祖宗,是吗?”阿蛇姑姑笑道。
“以前确实是有些政见不合的,这老头往日也托大得很,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他看透了许多事情的本质,渐渐地便认同起哀家来了。”太皇太后道。
阿蛇姑姑又问道:“关于懿儿郡主和亲咱梁王,还有人说什么吗?”
“这压根不需要搭理,不过是故意挑事罢了,寻个由头,把那几个刺头儿都给惩治了一番,都老实了。”慕容桀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想必也花费了一番功夫。
梁王若得了大梁国相助,便是如虎添翼,皇上压根不属意梁王,自然是因为皇上认定梁王与慕容桀一伙,且大臣们至于三皇子好驾驭一些,日后小皇帝登基,容易掌握。所以,反对梁王娶懿儿郡主的人便多了起来,便是保持中立的人,也都纷纷反对,因为,若支持,便是等同支持慕容桀,不支持,毕竟是有怕引起两国交恶的原因在,也说不得是支持皇上,至少,表面上
看,还是保持中立的,只是,在这个事情上,各有立场,归纳不到偏颇哪一方去。这样争辩了一大通之后,慕容桀凉凉地说了一句,“懿儿郡主和梁王早就情投意合,便是梁王残疾也罢,无能也罢,都是人家的事情,诸位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本王倒是要问问,人家两情相悦的事情
,关卿底事?”
好一句关卿底事,人家懿儿郡主愿意,你们管得着吗?
虽然费些周章,但是总算是把事情都给解决了。
至少,暂时算是安稳下来。
慕容桀说完,便对子安道:“先命人送你回去吧,回府之后你先休息会儿再去找县主。”
得知安亲王要和县主去大梁之后,他便没办法再叫一声岳母,且也知道县主并非子安的母亲,叫一声县主,倒也合适。
太皇太后也道:“你便先回去吧,那丹药能顶两三天,三天之后等温意大夫来了你再入宫吧。”
子安站起来,道:“是,那我先告退了。”
慕容桀也站起来道:“老祖宗,我先送她到宫门那儿,回头去御书房,几位大人在吃廊下食,回头在御书房商议赋税一事。”
“嗯,你去吧。”太皇太后含笑看着他,“哀家命人准备了饭菜,等会儿你回来吃。”
“是!”慕容桀应声,牵着子安的手走出去。
今日一早入宫的时候,还有些阴霾,如今太阳出来便都散去了,阳光明媚,从枝丫上透下来,斑驳成一块块的薄金。
子安方才骂了皇帝与梅贵妃,结结实实地出了一口气,心头便松了许多,加上听到早朝那边也十分顺当,心情大好,道:“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慕容桀特别喜欢听她说回家两个字,俊美的脸庞便扬了一缕浅笑,“争取回。”
“那我今天早些回来,要不,咱们请袁大学士到府中做客吧?问问亲王,能不能叫母亲也来。”
“应该可以的,我回头问问二哥。”慕容桀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身后跟着狄水与贺云,伶俐很识趣地走远一些,给两人留点空间。
慕容桀如今变得有些絮絮叨叨,一路出去,都是叮嘱的话语,子安听了也想笑,“老七,我是大夫,我知道怎么注意的。”
“你知道可你没注意,我若不多念几遍,你不上心。”
慕容桀用力地说。
子安伸手抚摸着腹部,“其实我比柳柳好多了,那天见柳柳也是吐得要死,相比之下,我还好一些,就是之前在船上吐得难受。”
“我那天也见了柳柳一次,似乎她比你更显怀。”慕容桀瞧了她的肚子一眼,笑了笑,“或许,她真的怀三胞胎也不定的。”
子安也笑了,“才两个月多点,哪里就显怀了?不过是天气转冷,多穿了衣裳。”
她侧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老七,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男孩!”慕容桀想也不想,回答说。
子安一怔,“你重男轻女?你之前说生一个便够了,可若这一胎是女孩呢?”
“女孩是更疼一些的,只是我还是盼着你这一胎是男孩,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生这一个。”慕容桀说。
“可若是女儿,你又盼着有个儿子,怎么办啊?”子安从没想过他会重男轻女,也是啊,重男轻女的思想由来已久,尤其是古代人,更是指望着有个男孩传宗接代的。
慕容桀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当然希望是儿子,若是女儿,日后嫁人,如何舍得?她在夫家会不会受欺负?她受委屈了怎么办?想想心里都难受啊。”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
子安不曾想,他竟已经想得这么长远,“有你这么个父亲在,谁敢欺负她啊?”“我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若是儿子,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顶天立地,便是受人欺负了,男子汉能屈能伸,受点委屈,吃点苦,算什么?可若是女儿,哪里舍得?尤其若女儿像你,便是自己说一句都舍不
得的,叫旁人欺负了,老子只怕会杀人的。”
子安笑了,“说了半天,原来你是重女轻男啊。”
慕容桀也笑了,手握紧了一些,“其实,虽然这样说,我心里却盼着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粉嫩粉嫩的。”
“那要不,还生一个?”子安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不过,有条件当然多要一个好,很多人都说,什么生两个做陪伴免得孩子孤独是借口,真正的独生子女,才能了解这种孤独,并非是什么借口。
当然了,没条件,一个便够,只是眼下看王府是吃喝不愁,用度不愁,为什么不多要一个?“不可!”慕容桀一口拒绝,“便只要这一个够了,多一个我还不知道如何处理,疼谁多一点都不好,若有乖巧的哄我高兴,指定是多疼爱一些的,另一个也是我的孩子,怎能厚此薄彼?还是只有一个好。”
第八百四十二章送走袁翠语.
子安知道他对父母偏心是有心结的,轻声道:“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的。”
慕容桀笑了笑,眉眼笼了一层哀伤,“我怕,我日后真的偏心,便能理解了她,我不想原谅她。”
子安心尖微痛,“老七,过去的便让它过去,不要再想,人都死了,原谅不原谅没有意义,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慕容桀道:“是的,便是有千万人对不住自己,好歹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便足够了。”
“是的,够了。”子安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她如今真的感觉到幸福,这是前生从没有过的感觉。
从对老七在乎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此生有了牵挂,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了之前的退缩避让,人在幸福中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
晚宴很热闹,慕容桀还专门请了萧枭兄弟和苏青作陪,陈太君得知袁老回京,也很高兴,亲自来作陪。
因为王府宴请袁老,安亲王只得同意县主过去,且他也陪着一起来。
戌时左右,袁大学士来了。
子安也是头一次见到袁大学士,七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清癯,头发花白,留着长须,一身青色棉衣,朴实无华,书卷气甚浓。
他和袁翠语并不是很像,只是那种气质像极了,一看就是个有内涵的人。
袁翠语见到老父亲,身子剧烈颤抖,未语泪先流,跪在地上,叫了一声父亲,然后便泣不成声。
袁大学士见了她,轻轻地叹气,伸手扶了一把,“起来吧。”
安亲王上前,规规矩矩地见礼,“小王见过袁老。”
袁大学士一手扶着袁翠语,一手托了安亲王的手一把,“王爷多礼了。”
安亲王对袁大学士十分敬重,以前如此,如今更甚。
袁大学士看着袁翠语,眼底也有几分难掩的悲痛,“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多大的事情,怎就不来一封信?”
袁翠语哭着说:“女儿不孝,女儿无颜面对父亲。”
袁大学士轻斥,“你这样想,真真愚蠢,娘家便是你的后盾,你被人欺负至此,竟生生忍着,你确实愧为袁家的女儿,为父教你知书达理,却不曾叫你墨守成规至愚蠢的地步。”
袁翠语哭得更是厉害,几乎站立不稳,安亲王则是一副想扶却不敢扶的神情。
子安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袁翠语,看着袁大学士叫了一声,“外公!”
袁大学士看着子安,眼底也有些濡湿,欣慰地道:“都这么大了,好,好。”
子安不知道袁大学士是什么时候离京的,只是听闻他离开京城之后便隐世,不问世事,这一次是如何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的?
“外公这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子安不擅长应付这种久别重逢的戏码,毕竟她对袁大学士也不是真正的亲人,做不出那种喜极而泣来。
入席之后,老七和安亲王不是擅长营造气氛的人,幸好有萧拓和苏青在,两人一言一句,很快就把伤感的气氛冲淡了。
而且,陈老太君重见旧同事,也多话了起来,一直跟袁大学士说着旧事,席间,又喝了几杯,大家便都放开了。
说说笑笑的,这顿饭吃到晚上亥时末才散去。
袁大学士还住在袁府,袁翠语自然也得跟着回去住,安亲王一直命人打理着袁府,因此,收拾两件衣裳便可进去住。
安亲王做了袁大学士的专职司机,因为袁大学士喝了几杯,有些不胜酒力,安亲王不放心让车夫送他回去,横竖他也要陪着袁翠语回去收拾东西,便一同离开了。
老太君在袁大学士走后,还感叹了一会儿,唏嘘了一段往事,才叫萧拓扶着走了。
苏青好不容易寻了个无人的机会,想跟伶俐说几句话,但是伶俐扭身便进去了,苏青无奈得很,只得和萧枭这个准新郎一前一后地走了。
过了几天,安亲王和袁翠语这对议亲大使终于启程前往大梁了,送出城门的时候,礼亲王为这事儿念叨了许久,说这趟差事本来是他去的才对。
阿蛮便打趣地问他,“你就那么想去大梁?”
礼亲王振振有词地道:“本王自然不想去的,此去路途遥远,去到大梁都冬天了,遭罪得很。”
“那你有什么好唠叨的?”阿蛮失笑。
“本王想不想去是一回事,该不该让本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怎能混为一谈?”
阿蛮懒得搭理她,回头与子安说话。
子安送走了袁翠语,知道她应该不会回来,心里头有些伤感,好歹母女一场。
见阿蛮跟她说话,她便收敛了神情笑着道:“三哥一贯是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承受又是另外一回事。”阿蛮学着礼亲王的话,说着自己都笑了。
礼亲王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回吧回吧。”
长长的送别队伍,缓慢地启程回去。
马车上,慕容桀握住子安的手安慰道:“你若想她,日后本王陪你去大梁看望她便是,不必难过。”
子安道:“我倒也没有难过,其实还有些开心,她去了大梁隐姓埋名,能和这么爱他的人在一起,我是真心替她高兴。”
“傻瓜!”慕容桀用手指扫了她的鼻梁一下,宠溺地道:“你也有一个很爱你的人。”
子安依偎在他的怀中,想着前阵子还在纠结他总不说爱她这两三个字,如今,他已经是能冲口而出了。
想起一句苏得掉牙的话,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
“温意大夫到底什么时候来呢?”
静静地腻歪了一会儿,子安忽然问道。
慕容桀苦笑道:“阿蛇姑姑私下告诉我,温意大夫压根就不会来。”
子安猛地坐直身子,惊诧地看着慕容桀,“不会来?什么意思啊?她不是要来给皇上…不,教我给皇上治病吗?”
慕容桀道:“你等着吧,过两天老祖宗肯定寻个由头跟你说温意大夫来不了,但是给了方子,这方子会缺一两味药,叫你去琢磨。”
“为什么啊?”子安不解。
慕容桀道:“这个方子,大概是老祖宗自己开的,但是她不会把整个方子给你,她或许是下不了这口气,毕竟,皇上做的事情太伤她的心了。”
…子安觉得自己好被动啊,还空欢喜了一场,那么,那日太皇太后跟她说那么多温意的事情,莫非都在打铺垫?故意营造温意大夫要来的迹象,好叫她相信方子真的是温意大夫给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缺药的方子
慕容桀说的没错,果真过了两天,子安入宫为皇帝施针的时候,叫了她到寝殿里。
她拿出一张方子递给子安,道:“温意大夫有事来不了,但是命人送来了这张残缺的方子,缺了两味药,你斟酌一下,看是什么药。”
阿蛇姑姑扑哧一声就笑了,太皇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子安装作不知,失望地接过方子,“她竟然不来啊,叫我白期待了一番。”
“以后会有机会的。”太皇太后含糊地道。
子安看着方子,皱起了眉头,“这药方理气疏肝,且有解毒的功效,是一个很好的方子。”
方子是好方子,但是,确实不完整,因为这方子没办法治好皇帝的病,只能缓解一下症状。
且对蛊毒也没办法遏制,如今用着她自己打的方子,算是暂时拟制了蛊虫的蔓延,但是要杀死蛊虫,还是不容易,寒山那边,孙芳儿和霖霖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过来。
“你琢磨看,要添加什么药进去?”太皇太后道。
阿蛇姑姑看着子安,有些着急,“琢磨不出来吗?”
一副你琢磨不出来我告诉你的模样。
太皇太后瞧了她一眼,然后对子安道:“这方子哀家看着是有些效用的,要不,你先给皇帝服用,再慢慢琢磨。”
子安知道这个方子比之前自己开的方子要好,便道:“也好,先服用几天,我再琢磨琢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