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休了西门晓月

夏丞相只得忍住一口气上前对梁氏道:“你先放开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梁氏扬起铁青的脸,“你们什么时候与我好好说过?我从侧屋逃出来之后,被安置在夏至苑,那时候你们相府的人怎么不过来跟我好好说?夏丞相,如果你要保得你相府一家平安无事,今日就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一个交代,夏大小姐要什么和离,我不管,我只要你休了西门晓月。”

“什么?”

此言一出,李氏首先便吼了起来,指着梁氏便大骂,“你还说你不是嫉妒她嫁给了丞相?她好歹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好狠毒的心肠啊,她已经死过一次相公,若再一次再被人休出去,这辈子就完了。”

梁氏冷冷地道:“关我屁事,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她知道要好好过日子,就不会连我这个二婶都搭进去,别以为我好欺负,这些年我明里暗里给你们大房多少好处?你们没念着我半点好,如今还想杀我?我那些银子就是扔进大海,还能闻一声响!”

西门晓月看向夏丞相,忍住痛楚道:“你不会的,是吗?”

夏丞相面容复杂,且不说西门晓月已经毁容,就算没有,如今衙门一定是盯死了她,不放弃她的话,相府也得惹一身臊。

但是,这话他却不能回答,至少,不能让晋国公认为他要放弃西门晓月。

所以,他看向梁氏,“二夫人,你不要太强人所难,我是不会休了晓月的。”

梁氏哼道:“是强人所难吗?我觉得我是帮了你,但是我不管,你们相府是外人,你们起了歹毒心肠要害我,总会有报应的,但是西门晓月却不是,她是国公府的人,受过我不少的好处,她忘恩负义要害我,我就不能放了她。杀她要偿命,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再被休一次。”

子安不得不为梁氏叫好,她这招够狠毒的。

不过,再狠毒,狠毒不过夏丞相。

他分明也想休了西门晓月,但是他表现出一副极力维护她的样子,那么西门晓月在落难的时候,就一定会为自己找一个退路,这个退路,就是相府,她会心存盼望能回到相府,因此她不会供出夏丞相。

晋国公气得两眼翻白,如果西门晓月被休,他的老脸就要丢尽了。

本来难得攀上丞相一家,如今却被拦腰砍断,砍的还是他国公府的人,让他憋屈的不得了。

他终于觉得,当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中的时候,有些人已经窜起来,迅速掌控了局面,他这个过气的晋国公,如今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哭哭啼啼的李氏和西门晓月,知道如果他不出声让夏丞相休了西门晓月,给梁氏示好,那么,梁氏真的要追讨这些年给国公府的银子,他是还不起的,他不愿意临老还成为别人的笑柄。

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但是都抵不过现实,他看着夏丞相,“相爷,写休书吧。”

“不,不!”西门晓月尖叫着,使劲地挣扎站起来,推开梁氏,跪在了国公爷的面前,“祖父,不可以的,若休了我,我还能活下去吗?”

夏丞相也道:“对,国公爷,我们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解决的。”

他说或许,其实就是跟国公爷说,没有法子的,目前只有顺从。

但是他的这个表态,西门晓月却以为他是极力维护自己,拉着他的手哭着说:“对,相爷,你不能休了我,今日是三朝回门,你不能休了我的。”

夏婉儿也觉得很生气,她在西门晓月嫁过来的时候便下跪磕头敬茶,且喊了一声母亲,如果说西门晓月被休出去,那她不是白跪了吗?她是多了一个没用的母亲啊。

本以为西门晓月有多厉害,能给自己多大的支持,却没想到,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一个。

她实在是大失所望。

子安没管那边,只是在这边与老夫人说和离的事情。

“老夫人,和离一事,您今天就给我一个答复。”

老夫人伸出手,拉着她坐下来,脸色说不出的温和,“子安,你实在是憎恨我这个祖母,是吗?”

子安讽刺一笑,“老夫人说这些便伤感情了。”

老夫人摆摆手,眼底泛着浓浓的愧疚凝望着她,“祖母知道,你心里确实是恨毒了祖母,祖母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亏待了你们母女,但是,你要体谅祖母,我没有法子,霖霖是府中唯一的男孩,却是这般的资质,若我不提拔你妹妹起来,以后相府怎么办?”

子安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夫人只说愿意不愿意吧。”

老夫人苦笑一声,“你若坚持,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你。”

“愿意就好,愿意的话,便请相爷当场写一封放妻书,从此,各生欢喜。”子安自然不会让他们再拖下去。

老夫人继续抓住子安的手,一脸哀求地道:“但是,你不可跟你母亲离去,得留在府中陪着祖母,好吗?祖母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脚一伸,你是相府的大小姐,又是嫡出的长女,祖母若没看到你在身边,心里不踏实。”

这个老太婆一向老谋深算,且十分好强,轻易说不出这些话来的,但是,如今却殷切哀戚地求她,后面有什么算计等着?

子安不会相信她真的悔悟反省,这个老婆子的心肠是黑的,在她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老夫人放心,我会一直留在府中,直到出嫁,我会好好地陪着你!”子安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寒芒闪过,我会好好地陪着你,你要怎么玩,我便跟你怎么玩。

老夫人眼底仿佛有泪光闪动,“那就好,那就好,年纪越大,便越舍不得身边的人离去,老身和你母亲虽然没什么缘分,但是她要走,老身也是舍不得的。”

子安唇瓣轻轻挽起,形成一抹冷峻的笑,“老夫人尽管放心,母亲就算与相爷和离,她也不会离开相府,相府不是还有一块地是她的吗?那一块地上,可以起一所房子,我们一直陪着你,可好?”

老夫人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那敢情好,那敢情好,那样还算一家人。”

子安在这一刻,摸清楚了她的意思,她就是想母亲搬进去后花园,那样,方便她下手。

竹林,是她强大的武器。

但是,谁知道呢?或许这个武器,最终会为她夏子安所用呢?

第二百零六章放妻书

至于那边,还在上演悲情戏。

夏丞相不愿意休了西门晓月,但是奈何梁氏和晋国公步步相逼,他面容悲苦地看着西门晓月,握住她的双手,强忍住眼泪道:“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风风光光地娶回去。”

西门晓月崩溃大哭,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她才刚嫁过去啊,甚至她和夏丞相还没圆房的。

她已经过怕了孤独一人的生活,所以她才会急需掌控一切,成为他身边唯一一个女人,享受属于一品夫人的荣光。

她太想要成为相府的当家主母了,这份迫切,让她错误估计了夏子安的厉害。

夏丞相见她如此,心中着实厌恶,虽然很可惜与晋国公的联姻失败,但是,娶这样的女人回去,以后也是贻笑大方,还是早早断了为妙。

西门晓月却不知道,还以为他有万般的不舍,哭完之后,哀哀地求着,“我等你,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夏丞相还指望她独自承担罪名,所以轻轻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你放心,等我把那些碍眼的人都除掉,便再无人可以阻止我们了。”

他心底其实是轻视自己的,没想到他如今是一朝丞相,却还是要靠这种把戏欺骗女人。

但是,他已经被夏子安逼得没有退路了。

休书是当场写的,写完之后,夏丞相恳求晋国公,“求国公爷不要难为她,好好对她,也不许旁人欺负她。”

晋国公看着夏丞相,心底也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不认为夏丞相是真心对西门晓月,他甚至很清晰,夏丞相是在做戏,目的是要西门晓月承担一切,可作为一个极力想保住家族荣耀的人,他明白,因为,他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他做着和夏丞相一样的事情,卖女或者是卖子求荣,自己的人不出息,只能通过与强大家族的联姻,确保自己家族的地位。

西门晓月必定是要被牵进去了,太保不会徇私,今天问话的线索,会一并交给衙门。

国公府要保住西门晓月不是不可能,但是,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付出的代价保住她,必须得有相应或者更好的回报,若没有,就不必要了。

写休书,夏丞相是一气呵成,但是用词十分考究,极富哀伤,西门晓月捧着休书,哭了一场,却仍旧为休书的内容感动不已。

子安瞧着她,不禁叹息,不管多精明的女人,一旦遇上情事,总会陷入自己的主观思维里,不能理智分析。

西门晓月是真的不愚蠢,但是,她过于急功近利,没有耐心,要做一个吞噬人的豹子,耐心,是很重要的。

子安以此为鉴,不能让自己失去耐心,就算心中想要的有多迫切,她都不在乎付出多点时间去守候,或者…筹谋。

写放妻书,夏丞相拿起笔,许久都没落下。

指尖微微颤抖,笔尖也在颤抖。

他写过给袁氏的休书,那封休书,也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那时候写的休书,他知道是假的,只是为了威吓她们母女。

不过,当时的他也认为,如果真的要休了袁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写。

如今握住笔,万千往事涌上心头,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出现新婚那夜,他掀起袁氏的红盖头,凝望着她那双乌黑的眸子,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袁氏傻乎乎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她放下长发,把自己的头发与她的打成一个如意结。

他模糊地想,或许他曾拥有过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但是这个想法瞬间消逝,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

“相爷,或许您念,我帮您写。”子安见他迟迟没落笔,便出言问道。

夏丞相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眼底有一些东西是子安之前没见过的,她不知道是什么,前世今生,都不曾见过。

但是,渐渐地,变成了坚硬冰冷,且有仇恨慢慢地弥漫上来,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看似温善,却是要置他死地的敌人。

她如今笑意盈盈,嘴角含着的却是毒花,背后暗藏杀机。

想到这里,他的心一冷,寥寥几字,断了他与袁氏十七年的夫妻情分。

放妻书,如此简单,在本朝是头一遭,放妻书为抬头,下面正文内容只写了缘尽二字。

他下了印章,再摁下手印,淡淡地道:“拿着吧,如你所愿。”

子安拿起来吹了干墨迹,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袖袋里,轻轻的一张纸,是一个女人的十七年青春。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西门晓月依旧痴痴地看着夏丞相,她的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终于与袁氏和离了,以后若娶她回去,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夫人,而不是所谓的平妻或者妾。

忧的是,她被休出去了,这个男人是否会按照约定前来把自己迎娶回去?

夏丞相也看着她,眼底的悲苦是真实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写下放妻书之后,会有想哭的冲动。

西门晓月见到他这副神情,心中笃定了,她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我等你,等你来接我回去。”

“你放心,好好照顾自己。”夏丞相说着,一副难分难舍的神情。

梁氏终于看不下去了,“老夫人,夏丞相,若事儿了了便回吧,我这里还有一笔账,要跟国公府好好算算呢。”

夏丞相憎恨梁氏,却还是忍住一口气对梁氏道:“你有什么就冲本相来,不要为难晓月。”

这一句话,听下去只让人想笑,但是,却已经笃定了西门晓月心中的念头,明日衙门堂下,她绝口不提相府。

夏婉儿是真的生气啊,这就被休掉了?她之前是白磕头了。

上马车的时候,夏婉儿用力地拉住子安的手臂,用力往后扯,子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鞭子凌空飞起,弧度优美地甩向夏婉儿的手臂。

鞭子的力道很轻,对刀老大而言,简直就是瘙痒的力度。

但是,却足以让夏婉儿的手臂生出一道红痕来。

“你一个奴才,也敢对本小姐动手?夏子安,你今天若不处罚他…”

夏婉儿在跳脚怒骂的这会儿,子安已经稳当当地上了马车,且让车把式开车走人。

小荪看着刀老大,“你怎么忽然就出手打人了?”

刀老大说:“骂人要忍三次,动手就不能忍。”

小荪担忧地道:“这二小姐可不好惹,惹了她麻烦多多。”

子安拍拍刀老大的肩膀,“没事,你做得很好,至少知道掌握力度。”

第二百零七章袁氏大怒

子安把放妻书递给袁氏的时候,袁氏没有显得特别激动,只是伸手接过来,摸了一下,便对小荪道:“小荪,帮我放好,就放在柜子里第一个小盒子里。”

“夫人不想知道写了什么?”小荪好奇地问。

袁氏摇摇头,笑了笑,“傻姑娘,写什么都不打紧,只要有放妻书三个字就行了。”

“喔!”小荪还不懂得袁氏的心路历程,听得吩咐便去放好。

子安坐下来,看着袁氏,“母亲,你终于自由了。”

袁氏淡笑,“是的,自由了,子安,谢谢你。”

“母女间,不说这些。”

袁氏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忽然端正了神色,“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女儿,这份情,不变。”

子安有些感动,她知道袁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原主夏子安,但是,她可以做她第二个女儿。

杨嬷嬷倒是轻轻地叹气,“虽说写了放妻书,是自由了,但是,老奴的心里,总是替夫人难受。”

“难受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子安笑着安慰。

杨嬷嬷说着眼底便有了泪意,“不知道难过什么,只是觉得夫人不该被这样对待。”

袁氏说:“嬷嬷在宫中看尽世事,该知道尘世间的种种,都只是一遭经历,没什么应该不应该。”

杨嬷嬷抹了一下眼角,又笑了,眼角的皱纹比子安刚见她的时候要和祥许多,“好,既然是好事,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小荪却忽然提出疑问,“但是,如今夫人与相爷和离了,以后住在哪里?莫非回袁府吗?”

子安摇头,看着袁氏,“后花园那一块地,你还喜欢吗?若喜欢,我们便拿回来。”

袁氏知道子安的意思,子安是要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孤身一人在外,如今她有眼疾,也不可能出去住,她医治的时候两边跑也不妥当,最重要的是,在相府虽然还是艰险重重,可出去就安全了?子安兼顾不来,或许会更危险。

“好,拿回来吧,就在湖边搭建一所木屋,我住在木屋里就好。”袁氏说。

“雅室的玲珑夫人,却要搬走了。”杨嬷嬷说。

子安淡淡地道:“她横竖也不喜欢后花园。”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小荪出去看,怔了一下,“相爷来了?”

“你出去吧,本相与你们家夫人说几句话。”夏丞相似乎是喝了酒,一张脸绷紧,仿佛是极力压住心头的情绪。

子安在里屋听到,问袁氏,“你还愿意与他说话吗?”

袁氏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了,放妻书既然下来了,就没有必要说,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子安本来也不愿意袁氏与他再说话,她只是尊重袁氏的意见所以问问。

“好,既然母亲不愿意跟他说,我出去打发他走。”子安说着便起身。

子安走出去,夏丞相盯着子安,冷笑道:“你满意了吧?”

子安面容平静地看着他,“有什么好满意的?一切顺理成章而已。”

“叫她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说。”夏丞相挥了一下手,一副不想与子安说话的样子,显得有些暴躁。

子安静静地道:“不,你喝醉了,回去吧,这里没有人要和你说话。”

夏丞相恶狠狠地盯着子安,“夏子安,虽然我与你母亲和离,可你还是我夏槐钧的女儿,吃着我相府的饭,穿着我相府的衣裳,你斗胆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子安看着他,眼底渐生残酷,“相爷真是贵人善忘,夏子安不是已经死在那一场逼婚了吗?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的女儿。”

夏丞相冷笑,“胡扯,你若真死了,还好一些,至少,我心里还会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但是如今我们之间恩断义绝,再没半点父女情分。”

子安回以冷笑,“她活着的时候,你没有把她当成你的女儿,如今她死了,你却说念什么父女情分,可笑,回去吧,本来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你没有对我留过情,我也还没足够的能力让你倒台,一切都还没结束。”

“我不与你说,”夏丞相眼底闪过一丝凶狠,扯直了脖子喊道,“袁翠语,你出来,你躲在里面算什么?滚出来。”

子安的眼底同样闪过一丝阴狠,“相爷自重,吵吵闹闹,对你没什么好处。”

“是吗?那么你说如今什么是对本相有好处的?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你剥夺了,夏子安,我是你的父亲,你为什么这么狠毒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你死了就省事了。”

夏丞相显然喝了很多酒,他回府才不过一会儿,喝得这样醉,应该是一口喝许多,才有这样的急醉。

子安听着他愤怒的控诉,心里只觉得越发的冰冷,他的一切都被剥夺了?不,他还活得好好的,位高权重,以后想娶谁就娶谁,没有丝毫的损失,但是原主夏子安呢?却已经永远死了,死在那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人生重要,那么,夏子安的人生呢?他心里可曾为这个女儿留情半分?可曾为这个女儿惋惜半句?

她死了才会念什么狗屁父女情分,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袁氏本不想出来,但是,她不愿意让一个烂醉的人冲子安嚷嚷,她也怕夏丞相醉酒会动手打人,她从没为现在的子安做过什么,若她有一分的能力,都想用来护着她。

尘世无情,她只有夏子安了。

杨嬷嬷扶着她出来,是急急地走出来,怒斥道:“夏槐钧,你如果敢碰她一根头发丝,我袁翠语就是拼了这条命,都要把你碎尸万段。”

子安怔怔地看着袁氏,这是她来古代之后,第一次看到袁氏这样说话,这样的愤怒。

夏丞相抬起头,盯着袁氏,冷笑几声,然后放声狂笑,仿佛是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

“把我碎尸万段?袁翠语啊袁翠语,你可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你还与我双双缠发,要厮守终生?”

他的声音似哭也似笑,悲凉中透着嘲笑。

袁氏冷冷地道:“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不过你记性既然这么好,应该还记得,在缠发后不久,你带着陈玲珑回来,跟我说你爱上了她,我成了不贤惠,不大度的狭隘女人,十六年来,你没有念过半点夫妻情分,不善待子安,甚至为了让夏婉儿嫁给太子,你不惜把子安逼嫁给梁王,从逼婚到现在,你告诉我,你已经对你的女儿下了几次的狠手?若不是她命大,今天早就成了一丝冤魂。”

第二百零八章安亲王的想法

夏丞相眼底升起火焰,“若不是她伤了我的名声,我至于要这样做吗?”

“若不是你要害她终生,若不是你要对她步步相逼,她会对你这样吗?你走吧,我和你夫妻十七年,我也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跟你说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十七年的夫妻,我劝你一句,给自己夏家积点阴德吧,别再损你祖辈上积下来的福分了。”

袁氏说完,对杨嬷嬷说:“在我搬出夏至苑之前,不许相府中任何人前来打扰,若有人踏进夏至苑一步,让小刀赶出去。”

“是!”杨嬷嬷对袁氏是真的刮目相看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决定跟随子安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夏丞相看着子安,眼底透着残毒与凶狠,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完全毫不掩饰自己的怨和恨,就那么赤果果地告知子安,他要她死。

子安丝毫都不害怕,名分上是父女的两人,仿佛是进行这决斗前的逼视,没有人退让。

夏丞相终于在不发一言之后,深深地看了袁氏一眼,转身而去。

他走得很决绝,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眼底布满了寒冰,再没一丝茫然。

子安回头,伸手抱住袁氏,对袁氏挺身而出护着她感动不已。

袁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透着说不出是悲伤,“若我早一些…”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子安知道,若是她早一些强硬起来,她的女儿不会死。

袁氏原先的心态是心灰意冷,不是退让也不是忍受,只是对一切都万念俱灰,但是她没有考虑自己的女儿,因着这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袁氏与夏丞相和离,不,如今该说袁翠语了,她如今不是任何人的袁氏了。

袁翠语与夏丞相的和离,安亲王府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是慕容壮壮去告知他的。

他那时候正在喂鲤鱼,听到壮壮的话,他抬起头,瞧了壮壮一眼,“嗯。”

“嗯?什么意思?”壮壮上前,“你打算怎么做?”

安亲王又瞧了她一眼,“什么怎么做?”

“她现在自由了,和离了。”慕容壮壮耐着性子说。

“嗯!”他又嗯了一声,然后往湖中投喂鱼食。

“哎呀喂,我的小二王爷啊,你倒是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啊。”慕容壮壮抢过他手中的鱼食,一股脑全部倒在了湖中。

安亲王看着鱼儿抢吃鱼食,摇摇头道:“你这样喂鱼,哪里有什么情趣?”

“去你的情趣,我问你,你等了她那么多年,她现在不是相爷夫人了,她现在又是袁小姐了,你打算怎么办?皇太后都为你的婚事担心多少年了?你就回一个嗯字?你是要气死她啊?”壮壮叉腰大喊。

安亲王斜睨了她一眼,“就像母后不曾担心你一样。”

壮壮一怔,“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别扯开话题,你怎么做,我全力配合,或者我马上入宫去找皇太后,让她下旨赐婚。”

说完,她就要走。

安亲王伸手拉住她,俊美的面容有些苦恼,“你不要去。”

壮壮看着他,“那你说,你打算怎么样?”

安亲王放了手,蹙起剑眉想了一下,“本王不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沙场战将的雷厉风行呢?把它捡起来去勇敢追求你的爱情啊。”壮壮激动地说。

安亲王摇摇头,“自小,本王想要的东西,都会积极去争取,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惜一切倾尽所有,但是,小姑姑,你应该懂得,有一些人,你是得小心翼翼地去维护,顾全她所有的感受,你觉得,她现在会愿意重新接受一段感情吗?”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不会呢?兴许她愿意接受你呢?”

安亲王看着壮壮,眼底坦荡荡的明亮,“我知她,便如我知自己,小姑姑,我等了许多年了,在等的过程中,没有想过自己会等到,所以,我真的不在乎再给她一些日子,让她彻底从相府的阴霾走出来。不过,我还是会去跟她说,我依旧在等她,这一次不是等她自由,而是等她重新接受生活。”

壮壮有些颓然,“我本以为,你会马上去找她的,多少人在盼着你们好啊。”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自己更迫切。”安亲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眸子依旧明亮,“可值得,有些人你值得用一辈子去等待。”

壮壮几乎是迅速地回头,泪意漫上眼底,她没有这样的人可以等,她曾经也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得没了自尊,但是最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身边最宠爱的侍女娶走。

他们成亲的那天,侍女从公主府出嫁,她看着他骑着白马,如此的英俊威武,眉目分明,一如她梦中那样。

但是,他不是来娶她的,他只是娶走了她的侍女。

从那天之后,她就不曾让自己醉过一次,因为,她知道醉了之后,她会疯狂地思念一个人,她负荷不起这种思念,也负荷不起这种心痛。

手腕上,有几道疤痕,是她无法忍受的时候给自己警醒的一刀,不要再让自己的心支离破碎。

老二是幸福的,他还能等,如今还有可能等到,他有什么必要迫切地行动?他既然已经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一个人,就不在乎朝朝暮暮。

安亲王伸手,摸了一下壮壮的头发,轻声道:“小姑姑,该放下了。”

“早放下了。”壮壮的声音,透着无法言说的心碎。

“若放下,这些年你便不会这样游戏人间。”安亲王轻声叹息,他是真的心疼小姑姑,也恼怒那人。

“和他无关,有些人,”壮壮抬起头,看着湖面的徐徐波纹,“你要用一辈子才知道真的和他有缘无分,然后,不到你不放手了,因为,你要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放手了。”

“有时候,本王真的想杀了他。”安亲王心疼地看着慕容壮壮脸上的心碎神伤,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壮壮抬起头,凄凉一笑,“好,你去帮我杀了他,然后我也可以死了。”

“胡说!”安亲王怒斥。

慕容壮壮抚住胸口,笑得没心没肺,却落下了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的,我在胡说。”

可,若死了,心就不痛了。

第二百零八章你画什么

安亲王看着她,实在是不忍心说出这个消息,但是,看来她是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小姑姑,他要回来了。”

慕容壮壮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良久,才道:“嗯。”

是的,三年回京一次述职,今年是第三年了。

她大步而去,挥挥手,“我走了。”

安亲王捡起地上装鱼食的盘子,轻轻摇头,“慕容家,净出情种。”

刚转身,便有侍卫一蹦三跳地进来,眉开眼笑地看着安亲王,“王爷,您猜一下,属下收到什么消息?”

安亲王大步而去。

侍卫追上去,“袁大小姐和离了,和离了!”

安亲王再大步地走。

侍卫懵了,这么高兴的事情王爷竟然就这样走了?等了那么多年,变心了吗?

翌日,衙门果然找上门来了。

问话的时候,夏丞相也在场,他盯着子安唯恐子安把夏泉的临终之言说出来,但是,子安倒也谨守诺言,没有说。

西门晓月没有承认纵火,但是承认是她命人请了火龙。

西门晓月的母亲李氏花了一笔大银子,买通了舞火龙的其中一个人,让他承认在新房那边纵火,其目的是为了转移火龙出意外的焦点,造成有人故意纵火的假象,这样便可以保护他们火龙队的声誉,免得传出去,以后高门大户不会再请他们。

衙门初步断定,侧屋起火是意外,而新房那边是故意纵火。

当然,只是初步断定,还要继续调查,因为,疑点太多了。

晋国公也耐不住李氏和西门晓月的哭泣,只好入宫去找皇后,皇后亲自找了尚书令崔大人谈话。

皇后倒是没说要崔大人徇私,只是说衙门如今既然初定侧屋起火是意外,那么,惩处了那故意在新房纵火的人平息事情便算了。

崔大人见此事只是牵连了相府和国公府,并未造成其他人的伤害,且又知道这是相府的内斗,便决定结案,因为他不想浪费人力在这种府宅内的阴谋算计里。

西门晓月因为雇人不慎,且没有加强防护,造成相府起火,伤了人命,要负担连带的责任,被判处三月的监禁。

其实所谓的连带责任,只是衙门懒得去想其他借口罢,反正大家都知道,西门晓月对起火这件事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既然有人做替死鬼,又有皇后娘娘出面,衙门便随便判三月了事。

至于伤人案的西门晓庆,因为有御医证实他早些年便患上了疯症,经过治疗虽然有好转,但是时而发作,那天误伤了桂圆后人便清醒过来,刚好看到相府大小姐夏子安在假山那边,为了逃避罪责,竟心生歹意要嫁祸给子安。

崔大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是牵连了太子在内,所以,面子上对礼亲王这个目击证人交代过去便算了。

而礼亲王看了刑部提交上来的宗卷,见御医认定西门晓庆有疯症,他是个认证据的人,一切只看证据,因此着刑部酌情处理。

西门晓庆被判处一年监禁。

这件事情的迅速解决,在所有人预料之内。

子安和梁氏只要不指证,单单依靠表面的证据,是很难入西门晓月的纵火谋杀罪名的。

而太保虽然把案情剖析了,但是,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把那日在国公府问出的案情全然告知衙门。

他留了一手,命人整理好那天的口供,送去给晋国公,且盖上他自己的印鉴,这是在警告晋国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让晋国公不要作妖下去。

这是太保这辈子头一次徇私,年纪大了,心肠便没以前硬,他看着族中子弟不断地衰败,已经心力交瘁。

而这一份宗卷,太保还让人送了一份给袁氏,在宗卷里,有相府参与起火一案的前后始末,都是他推断出来的,且十分的准确。

这一份宗卷若公开,先不说能不能入相府的罪,却足以让相府身败名裂。

因为,那是当朝最有名望的大臣说的话,且他说的那些,都与事实严丝密缝。

寄给袁氏的原因,是太保心存愧疚,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徇私。

而这一份宗卷里面说的那么多,只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夏丞相与老夫人为了杀害夏子安,设下的一个阴谋陷阱。

太保出于愧疚,给袁氏的这份宗卷,其实就等同是给袁氏一个补偿。

这件本来该闹大的事情,因着各怀心思,就这样平息了。

一切在子安所料之中,梁氏不可能会指证西门晓月的,因为,纵然她憎恨西门晓月,憎恨国公府,可她的儿子女儿都是国公府的人,若国公府真的没落了,意味着他们的前程也都没了。

尤其西门晓庆如今还要蹲大牢,若在被国公府拖累,前途堪忧。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自私又伟大的心思。

逼得夏丞相休了西门晓月,这已经是对西门晓月最大的报复。

梁氏的泼辣只是做个别人看的,她始终对国公府的人心软。

梁氏不说,子安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胜算。既然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扳倒夏丞相和老夫人,她没有必要折腾,浪费心力,浪费时间。

夏至苑中。

陈柳柳如今百无聊赖,因为萧拓和慕容桀离开京城了。

“倪荣没什么事了,但是问他也不说萧拓去了哪里,你说他和王爷去哪里了呢?怎么还不回来?”陈柳柳托腮问子安。

子安头也不抬地道:“他能丢下政事出去几天,必定是有要紧事的,你再等等,他们去不了几天的。”

陈柳柳愁着一张脸,“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啊,子安,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子安本想和她说,命运有时候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想起自己穿越的事情,加上来古代之后面对的种种,再说这句话不免可笑。

“会好起来的,给点信心自己。”子安安慰着,手里继续画着。

陈柳柳凑过来,“你到底在画什么啊?自打我进来你就一直在画画画了,哎呀我的天啊,子安你太不要脸了,为什么画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天啊,给我看看,我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