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要去公安大学进修了”,祝愿艰难地把谎言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要听老师的话”,祝桥山说完,眼中涌起困倦,很快又陷入一个人的世界。

祝愿不再打扰他休息,走出房间,嘱咐家庭护士多注意爷爷的身体状况。

深夜她躺在床上心潮起伏,怎么睡都睡不着。

她就要上战场了,家人朋友们却一无所知,想想怪寂寞的。

和朋友们也道声别吧。

她拨打海外电话,忙音了很久才接通。

不等她出声,电话那边火爆的电子舞曲差点儿震聋耳朵,好朋友文睐睐神秘兮兮地说:“亲爱的你猜猜我在哪儿?”。

祝愿懒得猜,“你不说我挂了”。

文睐睐乌拉欢呼,“我在加利福尼亚,好莱坞巨星的豪宅参加泳池派对,你知道我遇到谁了吗,给你一个提示,最新的美剧中,最酷、最性感的——”。

祝愿直接挂了电话,转而打给元勋。

元勋正和最新一任女友做生命大和谐运动。

女人柔媚的叫声一波三折,忽然电话铃响了,她很不高兴地说:“这么晚了,谁啊,掐了”。

元勋撑起身体,瞄了眼枕头旁边的手机屏幕,“哦,我发小,等等,先接个电话”。

女人在他身下蛇一般扭动,有意无意地蹭着男人的重点区域,用嗲的不能再嗲的声音哼哼,“勋,不要嘛,人家等不了啦”。

元勋吸了口凉气,哑着嗓子嗯了声,被电话那头无心睡眠的人听了个正着。

祝愿把手机扔到地毯上。

擦!没一个正经货,全特么在风流快活,说好的友情无价呢?

长夜终将过去,征程终将拉开序幕。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祝愿去公安大学进修的消息长了翅膀,传遍市局上下。

对此最开心的莫过于档案处的于自谦处长,立马物色了一个老实孩子接替祝愿。

刑警支队也在讨论这件事,多数人觉得,祝愿进修完,可能真的会成为他们的同事。

小六把写好的材料交给师父过目。

胡立读了遍,把需要修改的地方一一标了出来,扔给小六,“重新写”。

小六快哭了,“啊,又重来?这都第五遍了”。

“你不改得无懈可击,检察院就会教你做人了,一遍一遍地打回重写,那样你会更崩溃”,胡立传授经验。

小六叹口气,“好羡慕祝愿”。

被市局同事们艳羡不已的祝愿此刻在美容院改造形象。

造型师帮她设计了一款帅气的短发,“冷艳的银灰色才更具有Girl Crush属性”。

祝愿拍板:染!

她又把jivajivaka纹在手指关节上,非常符合大佬女儿叛逆不羁的形象。

晚上十一点,赵厅长下达行动指令。

祝愿混进半山酒店,站在谭明杰所住套房的门外,按门铃。

“Who?”,门内的人声音藏着一丝慌张。

“Housekeeping,May I e in?”,祝愿模仿客房服务员。

谭明杰犹豫了会儿打开门,看到一头银发的陌生人,他愣住。

祝愿一把推开他,抬脚进去,室内飘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她掩住口鼻,斜睨谭明杰,“大*麻?你胆儿够肥的!”。

谭明杰脸色蓦地一白,用塑料味儿的普通话问:“你到底是谁,赶紧出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我是谁?”,祝愿挑眉,用混不吝的态度笑着说,“我是丁英的女儿”

不知道是药劲上来了,还是他耳朵听错了,谭明杰觉得荒谬,“你骗谁呢,丁英叔叔根本没有子女!”。

“哦?”,祝愿唇角向下撇了撇,“打电话给你爸,问他知不知道丁英有个老婆叫方情,不过你没时间了,缉毒警察还有15分钟就会进屋检查,你可以刨根问底,也可以打开窗户散味儿,然后处理掉毒*品,你选择吧”

☆拾壹☆

谭明杰试图在陌生人戏谑的笑脸上鉴别真假。

吸食大*麻后亢奋的精神进入飘飘然阶段,他眼神放空,傻笑着摇头:“你是幻觉,别想骗我”。

祝愿猛地将谭明杰拖进浴室,按到墙上,一手抓过花洒,把冷水调到最大,对准他的脑袋就喷,“脚都踏入鬼门关了,还他妈找乐子,洗个冷水澡,好认清下现状,恐怕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谭明杰剧烈挣扎,大声咒骂,劈头盖脸的水流令他睁不开眼,呼吸困难,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死时,水流停下。

他抹把脸,眼睛通红地看向陌生人,“你他妈到底想干吗,神经病!”。

祝愿揪住他浴袍的领口,把他拽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推开一扇窗,“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

谭明杰探头往下看,酒店中庭人声鼎沸,骂声、哭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一两声狗叫。

“那是缉毒犬,看到蹲着那一圈人吗,聚众吸毒,被逮了”,祝愿抱着胳膊,语气闲闲的,像在看热闹。

本以为做戏,没想到赵厅长来真的,针对全城娱乐场所和旅馆突击检查,打击黄赌毒,看来又要抓一大批人,警察兄弟们真给力。

谭明杰顿时一激灵,缩回脖子,迅速关窗拉上窗帘,扭头钻进卧室。

他拎着一个手提旅行包,踉踉跄跄地往浴室跑。

祝愿跟在他后面。

谭明杰从包里掏出几袋白色粉末,手抖抖索索地撕袋子,撕了半天没撕开,大声骂了一句粗口,试着冷静又去撕,这回用力过大,袋子里一半的粉末撒到地板上。

“Fuck!”,谭明杰捶地板。

祝愿踱步到他跟前,“我是你的话,会一刻不耽搁地处理掉”。

谭明杰抬头,“怎么处理?”。

“拿水冲”,祝愿极度无语,脑子有坑啊,吼他,“还不赶快”

“好的”,谭明杰转头扯过淋浴喷头,把洒落的白色粉末冲进下水道。

祝愿替他处理手提包中的白*粉,统统撕开倒入马桶冲走。

空袋子拿到水龙头处冲洗,丢进垃圾桶。

这熟练的作案手法…祝愿自夸,果然出色的人干什么都出色。

谭明杰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向陌生人求助,“怎么办?”。

也不知道沙惕其他子女什么样,要都跟谭明杰一样白痴,她卧底金三角的任务可就轻松多了。

祝愿白他一眼,朝整齐摞起来的浴巾努努嘴,“擦干净”。

说完转身走出浴室,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瞄了眼表盘,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很快会检查到这里。

三分钟后,房门被强行打开。

几个身穿防弹衣的民警一拥而入,打头的出示搜查令,高声喊:“不许动,例行检查”。

谭明杰刚从浴室出来看见警察双腿发软,他用余光瞄瞄陌生人,发现她挺淡定,于是强自镇定,按照警察要求,配合检查。

身份证、护照给看了,屋内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都被翻了一遍,连床垫下都没放过。

谭明杰看着翻箱倒柜的警察,脸色惨白,如果不是陌生人提前通知他,等待他的命运可想而知。

一位警察牵着缉毒犬直奔浴室,祝愿诧异,戏演得有点儿逼真,万一真把谭明杰抓了,她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谭明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呼吸也急促起来。

捱过漫长的十分钟,缉毒犬率先出来,随后的警察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祝愿看得懂,是什么都没查到的意思。

大队人马撤走,赶往下一个盘查点。

支撑谭明杰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瘫坐在地板上。

祝愿慢条斯理地开口,“庆幸吧,警察没让你尿检,不然一查一个准,就算你没藏匿毒*品,也吸*毒了,少说也要被抓进拘留所,关上个十天半月”。

谭明杰大口喘气,擦去额头的汗水,眼睛抬起与陌生人对视,“你说你是丁英叔叔的女儿?好吧,我信了,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咱们之间可不是讨个说法就能解决的,严格地来说,是算笔账”,祝愿纠正他。

谭明杰糊涂了,“算账?”。

祝愿翘起二郎腿,手指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敲着,“两天前,我收到一条来自于你的消息,说约我见面谈一谈我父亲当年遭人出卖的事,时间定在今晚十点钟,假如我没有提前听到风声,知道警察今晚有行动,贸然来见你,你想像一下,会有什么后果,贩卖毒品,人赃并获!在大陆,贩卖海*洛*因50克以上会被判死刑,你一个人死不要紧,还要拉上我垫背,你说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不可能!”,谭明杰站起来,激动地来回走动,双手挥舞着说:“我从来没给你发过消息,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且两天前我陪莎丽去了趟上海,你不相信,我可以让她来作证,再说了,丁英叔叔被人出卖的事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我都不知道的事,又怎么会告诉你?”

“哦?这不是用你的手机号发的消息?连见面的时间地点都写得一清二楚”,祝愿打开手机收件箱给他看。

目睹谭明杰惊恐万状的模样,她暗暗发笑,省公安厅的网警中有黑客级别的高手,远程控制手机发短信完全小case。

“看到没,你在短信中一再强调面谈,叮嘱我不要打电话给你,因为怕被窃听”

谭明杰取来自己的手机检查,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打开信息一看,呆若木鸡,确实是他发的信息,不不不,他从来没发过,这到底是谁干的?

他原地转圈,狠狠地撕扯头发,指天发誓,“消息真不是我发的,一定有人在背后陷害我,我今晚的确约人见面谈生意,但那个人不是你”。

谭明杰真正邀约的人被警方控制了,作为买毒*品的大主顾,他身后肯定有分销网络,只要撬开他的嘴,顺藤摸瓜,就能抓一大串。

祝愿不动声色地循循善诱,“倘若你没撒谎,背后陷害你的人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想把我们两个全部干掉,这个人…是谁呢?”。

在她的引导下,谭明杰想到一个有嫌疑的人,破口大骂,“谭明智,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祝愿佯装惊讶,“谭明智,他不是你大哥吗,怎么会…”。

谭明杰在客厅转来转去,犹如困兽,“我从缅甸飞过来,原本是与丁小鹏接头的,只谈合作的事,并没随身带货,谁知道丁小鹏出车祸死了,这事黄了,没多久,大陆这边和谭明智有生意往来的人说可以借批货给我周转,说没别的意思,只让我承他个情,交个朋友,我没多想,就答应了,权当给他面子”,他冷笑两声,“哪知道他们用心险恶,该死!”。

很好,抓住他们兄弟间的矛盾,分而化之,她的金三角之行就有谱了,祝愿勾唇一笑。

“谭明智此举无非警告我不要插手家族生意,但他为什么连你一块收拾?”,谭明杰迷惑不解。

“半年前吧,我看到家母生前的日记,日记上写着家父之所以饮弹身亡,是因为被出生入死的兄弟出卖了,更为蹊跷的是,价值5亿的货不翼而飞,警方只不过缴获一半,对外声称10亿而已,得知了这个秘密,我当然想查个水落石出,以慰家父在天之灵,我猜有人不高兴真相大白,因此——”,祝愿手平放在喉咙边,做了一个横切动作。

谭明杰脑子转过弯来,“丁英叔叔2000年出的事,谭明智那时也才18岁,在美国西点军校读书,不可能是他,那会是谁独吞了5亿?”。

祝愿耸耸肩,“要继续查下去才知道,左不过是卖友求荣的卑鄙家伙,至于你大哥,听完你说的理由,他也未必清白吧?”。

谭明杰咆哮,“他清白个屁”。

祝愿刚才的一番话也不全是胡编乱造,而是基于合理推测,到底谁出卖了丁英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混进沙惕武装贩毒集团,只要这个犯罪组织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就有她生存的空间,而让他们彼此猜疑,无疑是最佳手段。

谭明杰忽然想起一件事,拿起手机拨号,“我要打给老刘,告诉他交易取消”。

祝愿劈手夺过他的手机,“直到现在他都没出现,没准儿被警察抓了,你打电话给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谭明杰悚然一惊,“那怎么办?”。

“不管他有没有被抓,都不是好兆头,我们赶紧离开,越快越好”,祝愿建议。

谭明杰懵了,“去哪里?”

“出境,只有离开大陆公安的搜捕视线,我们才安全”

“莎丽…我要带上她”,谭明杰目露哀求。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分轻重,真是蠢得感人。

作者有话要说:1、谭明杰文中的傻白甜,也可能是全文唯一不带脑子的人。

他和女主纨绔见纨绔,气场相似,也是赵厅长选择女主卧底的原因之一。

2、现实中也有吸毒的,有个高高瘦瘦的女人去买护肤品,走后,老板说她吸毒。

3、不算认识,但名字熟,90后,在酒店有包房间吸毒,自己老爸快不行了,都不去看,吸毒吸的都变态了,老婆还不跟他离婚,我也是想不通。

4、以上还都是小城市发生的事,警察也查,但屡禁不止,毒品摧毁自己和身边人的生活,为啥想不开要吸呢,朋友圈很重要,不少人是被狐朋狗友带着吸,所以交友慎重。

☆拾贰☆

一辆路虎卫士风驰电掣地驶来,停在一座泰国兰纳式别墅前。

驾驶座侧门推开,走下一个剃着圆寸,满脸凶悍的年轻男人。

他走到紧闭的大门口,张开双臂,接受安检。

安检仪没有发出警报,荷枪实弹的雇佣兵打手势放行。

别墅内悄然无声,他站在柚木地板上,四下望了望,扬声喊:“老板?”。

一个肤色浅棕的少女捧着新鲜的栀子花走进大厅,看到访客,露出不解的神色,“桑达,你怎么来了?今天P.N休息,谁也不见”。

“蝉美”,桑达目光热切地膜拜少女苗条的身影。

真漂亮,他在心中赞叹,蜜金色的脸,清凌凌的眼,翘鼻丰唇,素衣纱笼,连金三角风头最劲的谭二小姐都比不过她。

蝉美垂睫,微微不悦。

察觉失态,桑达轻轻咳了下,“蝉美,帮我向老板通传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好吧”,蝉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她步履轻快地走到大厅尽头,推门进去。

桑达长舒了口气,“要命”,他低声说,情不自禁地回味蝉美诱人的身姿,柔韧的腰肢,款款摆动的臀部…昔日的小姑娘变成了勾魂摄魄的尤物。

找机会和老板谈谈,希望他把蝉美嫁给自己。

蝉美去而复返,向桑达招手,“P.N让你去书房见他”。

称呼老板P.N是这座大宅中专属于她的权利,每次舌尖吐出这两个字母,都觉得分外旖旎甜蜜。

桑达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却不以为意,老板连谭雅彤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与亲妹妹无异的蝉美,从小养大的情分也只能是亲情,这点他无比确定。

他移开眼神,与蝉美擦肩而过。

男人散发热力的体温,隔着纱衣炙烤她的肌肤,蝉美皱眉,伸手拂了拂肩膀,想拭去那讨厌的感觉。

推开180°的旋转隐形门,顺着螺旋楼梯,拾阶而下,尽端是一间格调怀旧的复古书房,一整面墙的书籍与收藏直通天花板,室内充满着纸墨香和苦咖啡的气息。

桑达看到拱形落地窗前的人,垂下头,恭敬地说:“老板”。

P.N一手扣袖扣,一手夹着烟慢慢吸了一口,金色的逆光中烟雾缭绕,他肩背笔挺,形相清癯疏淡,修眉薄唇,梳着偏分的背头,每根头发都一丝不苟服帖着。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桑达,“什么事?”。

避开老板犀利的眼神,桑达眼睛向下看,讷讷开口,“是三公子的事,和他交易毒*品的中间人被大陆公安抓了,他一路逃亡,刚进入云南境内,又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持枪追杀——”。

“不明身份?”,P.N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你手下的耳目都是废物?”

桑达的脑门儿沁出一层汗,自知失言,他立刻补救,“追杀三公子的人与大公子似乎…似乎有些联系,但还不确定”。

“老父尚在,儿子们就迫不及待内斗”,P.N神情冷漠。

桑达从老板的话中听不出喜怒,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四太太求我们派人过去帮三少爷,她正得宠,拒绝的话,我怕沙老板那里不好交代”。

P.N一言不发,折身走到深栗色的书案后,亲自做手冲咖啡,细嘴壶的水流缓慢而优美,具有仪式感的步骤一一完成后,两杯浓香扑鼻的咖啡冲好了。

“桑达,喝咖啡,闲事莫管”

“老板,可四太太她——”

P.N小口呷着咖啡,慢条斯理地说:“三和帮的人不得在大陆兴师动众,这是沙爷定下的规矩,而他的家务事,我们也不便掺合”。

经老板提醒,桑达豁然开朗,沙爷的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他们帮哪一个,都势必得罪另一个,还不如隔岸观火,免得烧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