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望向那药汁,凝了神,似乎想看穿什么东西一样。
这药,不是为了她身体好的,而是为了抹去她的记忆的?
有些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她很想骗自己是朱月儿在撒谎,可是她心中却清楚地明白,朱月儿不像在撒谎的。
凤孤,若当真如此,你我情何以堪呢?
“夫人,赶紧喝下吧!药凉了就失效了!”那婢女见晚清一脸表情古怪,只盯着那药汁不知在想什么,甚是奇怪,于是催促道。
“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喝,你先退下吧!”晚清淡淡地道,声音中,透出一丝倦意。
浓得化也化不开来。
“可是。。。”那婢女一脸为难地望着晚清。
晚清却是目光凌厉地射向了她,道:“难道什么?!”
她突然心中有些明白,也有些生气,这才想起,为何每次她喝药的时候,这个小婢都如盯着虎一般的,当时倒不觉得怎样,可是此时想起,才觉得不对劲。
只怪自己也太大意了,竟然未发现这些奇怪之处。
听到夫人生气的声音,那小婢女吓得整个人跪了下去:“夫人恕罪啊,爷吩咐了奴婢,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和下药的。奴婢也是遵命为之的啊。”
“为什么要看着我把药喝完?”她问道。
那小婢女被她一问,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爷为何要让她盯着夫人喝完药,于是只猜测道,“想来爷是担心夫人嫌药苦不肯喝,所以才让奴婢盯着吧。夫人,奴婢也是听命于爷的,求夫人恕罪啊。”
一笑,看来凤孤是没有对她说什么,也是,以凤孤那自负而霸道的模样,他吩咐的事,又岂容别人问为什么呢?更何况这丫头如此胆小,却更是不敢了。
“那么此时他不在这儿,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呢?”她目光如炬地望着那女婢,一字一字地问道,声音透着几分威胁。
“奴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夫人。。。。。。”那小婢一听愣了半天,却不知道应当如何做才好,她不敢不听爷的化,可是夫人当前,她却也是不敢得罪的啊。
“还不下去!”晚清知道若是不发威,那丫环是不会怕的,于是冷冷一喝。
果然,那丫环被她一吓,有些瑟瑟然,哭着缓缓地起身。
晚清心中不忍,于是这才轻轻地道,“我只是心烦,想静一会儿,等会喝完了再叫你进来收拾。”
那婢女一听,伸手一抹泪花,笑了起来:“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晚清点头,看着她缓缓走出,才拿起那药汁,细细地闻了一下,心中冷笑,若这真是让人失忆的药,这配药的人也果然是高明,这药味,可闻不出半分有那些成份的药味来啊。
将药汁拿起,向着床边一颗盆栽树走去,沿着盆边,轻轻地倒了下去。
药汁入土,也算肥沃,每天一碗,一定能让它们越来越壮实的。
轻轻望着远方,心中默然,只希望,朱月儿的话,不要成真。
因为心中怀了心事,心情也差了许多,早早地就打发了凤孤回去睡,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下。
却在这时,一个身影飘入,晚清一惊正要呼救。
张开的口就被那人捂住了。
望进他的眼中,竟是十分熟悉,俊秀脸庞,眉眼带笑,嘴角弯了一个极大的弧度,带着开心。
就听他嬉笑的脸热情十足地望着她,低低的声音笑笑着道:“是我。”
而后就松开了手,而晚清,也乖乖地没有再出声,只是拿着一双灵气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点儿什么一般。
她看得出来,这个人,与她以前一定是十分熟悉的,若不然,他不可能说了一句“是我”就放开了手的。
不过他看起来倒有点无半分心计,或许应该说是对她无半分戒心,只开心地坐在了床头,就絮絮地说着:
“看来这次那姓凤的待你倒是不差,居然还给你住了这么大一园子,害我好找,他这次倒是学得聪明了,整个凤舞九天没几人知道你的行踪,而且还到处布下了暗卫,害我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儿来!”
中毒
“我看你还是回雪伶阁罢了,那样我要找你也容易的,而且我也不喜欢来这凤舞九天,我是一看到凤孤那副嘴脸我就气不打一处出。那个王八蛋的冷血人。
”不提他了不提他了!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而来。“他一个人就那么自言自语地说个没完,从头到尾,也就他一个人在提起凤孤罢了。
可是,他虽然如此,她却心中觉得温暖无比,有一种,亲情的东西在心中流动着,暖洋洋地。
不知为何,只看着他这样嗔嗔笑笑,她却也跟着开心了起来,仿佛,吃了一颗开心果一般,嘴角的笑,也不知不觉间甜了。
”一直是你自己在提的。“笑笑着就说出了这一句话来。
自那一天开始没再吃药之后,她的记忆,当真开始缓缓地回苏了过来。
只不过,永远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像,连一件事情也没能够记得上来。可是,她知道,只要假以时日,她的记忆,一定会恢复的。
只是以为怕被凤孤发觉,她白天都要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只怕因为想得用力,头一疼,就会被他发现。
她,虽然还记不起来究竟当初她与凤孤的事情,可是,对他,却已经是渐渐地防范了起来的。
纵然表面一如既往地平静,可是心中的那道墙,已经由当初那模糊的小矮墙,筑成了为今的城墙了。
“在想什么?”凤孤自身后轻轻地将她搂住,却换来她略略僵硬的反应。
心中有些感伤,为何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无法接受他呢?而且那抗拒感,却是有增无减的,这两三日来,尤其严重,难道潜意识中,她真的就恨他到了这种地步吗?纵然失忆,也不能减去半分吗?
狭长的凤眼缓缓地黯了下来,一抹深深的忧伤渲染了他整个人。
心,痛的无法言喻,那刀剜鞭笞的感觉,将他的心,狠狠地撕成了千千万万块。
“没什么,忽然有些累而已。”倒是真的,今天早晨起来之后,她一直觉得身体不太对劲,好像有些感冒了,身体有些乍冷乍热,闷得头也有些晕。
说完转过头,却望入了他那哀伤的眼中,他怎么了,怎么忽然间露出那么浓的伤痛。
那双眼睛,犹如一个受伤无助的孩子一般,又如一头困兽一般带着绝望。
让人的心也给牵了去了。
忽然有些不忍。
“怎么突然间露出这样的神情呢?”她问,手,轻轻地抚向了他的眉心,那儿,凝了太过的忧伤。
他却是忽然激动地将她抚着他眉心的手捉住,放在唇上,轻轻地吻着,声音沉哑得听不出在说着什么:“清儿,不论如何,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哑然无语,突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这样痛苦,她实在是不忍,可是若是答应他的要求,只怕她是一定要后悔的,于是,只有不答。
“清儿,以前的事,全是我的错,我知道,做错的事,根本无法说什么弥补,我只是想,功过相抵,至少无法全部抵掉,也要抵去一些的。”他的声音,沉沉闷闷,暗含了浓浓痛苦。
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每日看着她无意识的排斥,只是在将他的心撕了又撕。
却偏偏,无法说出口。
“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头一望,却见她脸上迷茫而挣扎。原来,纵然她失去记忆,却还是无法接受他的。
低下了头,手放开了她的手,声音带着累与痛:“我先走了。”
他突然间,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她。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自信无比,可是偏偏,就在这感情之上,却永远只是一个输家,而且,从来没有自信过。
才转过身,就听到后面‘砰’地一声巨响,他一惊转头,却见晚清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痛苦地扭动着。
她怎么了?!
心中划过一丝害怕,不敢迟疑,急急地冲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扶起,紧张地问道:“清儿,你怎么了?”
“我…我好痛啊…全身都痛,而且冷…好冷啊…”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中止不住颤抖,手死命地捉着衣角,眼泪,顺着脸庞垂落而下。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个样子?”凤孤捉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捂在胸口,将她整个人用在了怀中,想以此带给她一点而温暖,可是将她拉紧才发现,她全身像冰块一般,毫无暖度。
却乍然间火一样地烧了起来,脸上也由刚刚的苍白转成了一抹不寻常的嫣红,心中一惊,却是想起来了。
这种症状?!
手握起她的手一脉,却发现她的脉象混乱,跳动复杂,乍一停乍一快速跳动,停时全身如冰,快速跳动时全身如火在燃烧着。
是致命火寒粉在发作!
心,开始剧痛了起来。
他带给他的,似乎一直只有伤害,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好。连此刻,想对她好,她却还是因为他,而要受着这无穷无尽的伤害的。
“黄棋,赶紧传赛老儿来!”凤孤如疯了一般,忽然冲着外面大吼,如负伤的猛兽一般,残暴而惊人。
门外的黄棋听到爷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冲了进去,却见他包着上官晚清,而上官晚清脸色痛苦不堪,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异常。
“爷。”
“你还不快去,杵在这儿做什么!”凤孤猛地抬起头瞪向了她,眼睛如血般红,吓得黄棋不觉间后退一步,却还算镇定,一个闪身,赶紧向炼药房奔去。
凤孤头抵在晚清的怀中,眼角湿润,却是强行止住,他宁愿,这些痛是加在他的身上,也不愿看着晚清受着痛苦。
看着她痛苦地挣扎着,他就好恨自己啊!
将她整个人抱起,轻轻地放置在床上,手,却不曾离开她的身上。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突然间痛得如此厉害,这绝对不是突然而起的,究竟…究竟她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中了这种毒呢?
是的,尽管痛苦难忍,可是她却还保有一点儿理智,她清楚地明白,这绝对是中毒的反应。
是谁下的毒
可是,究竟是何人对她下毒,她们之间又是怎样的恩怨,让那人竟然用了如此霸道而很烈的毒药来加害于她呢!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好痛!
这痛,时冷时热,伴着全身如被绞一般的痛,仿佛把她每一片肉都分离了一般。
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起了‘致命火寒粉’五个字。
她居然记起了所中之毒。
凝了心去想,反正也是痛极之痛,便不怕让凤孤看出端倪来。
一时间,头痛、全身痛,还有那暴冷暴热交替的痛苦感觉,让她整个人如被炸开一般,手不自觉地拉起了身边的东西,放在口中,拼命地咬着。
只想与那痛抗衡。
心中越发坚定,她一定要忍着,一定要忍着。
口中,却更是用力了,直到尝到那血腥的味道,她才恍惚间清醒了几分,只望见眼前那张俊颜,浓眉紧皱,眼中透着痛苦透着心疼透着后悔,薄唇,咬得紧紧,嫣红如血。
是他,凤孤。
她想要对他绽开一个虚弱的微笑,可是却发现那是如此之难的事,她的身体,已经有疼痛主宰了,晚清口中咬的竟是他的手。
“啊…”才想松开,一阵剧痛袭来,她痛呼了一声,又死死地咬在了那修长的指上。
痛苦的叫嚎声响彻了整个南凤园。
凤孤听到她的哭喊声,眼角一粒晶莹的泪,缓缓滑落。
手已经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他却完全没有感觉。
他的心,早已经痛得无法抑制,手上的痛,又怎能及得上心头上的痛呢!
看着晚清那忍受着剧痛的样子,他突然感到,整个人也愣了一般。
这时,才看见赛老儿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看到这饿情形,才想晒晒他那嬉笑不在乎的笑声,却在望见凤孤转头时那血红而残暴的凤眼时,生生地掐在了喉头,不敢啃声。
他平时见到的凤孤,纵然一脸冷冽暴戾,可是明显是控制着情绪的,那时候的他,是可以讲讲道理的。
可是此时的他,犹如一只失去控制的野兽一般,脸上残暴,双目血红,瞪着人的样子,让人心寒。
就像是随时要死在他的手下一般。
那是一种,面对着死亡的恐惧,直达人的内心的。
不觉间,脸上也严肃了几分。
心中明白,只怕这个女子,对于凤孤而言是极重要的。
不敢掉以轻心,拎着药箱赶紧上前。
可是当看到那女子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跳,只见她苍白的脸上,血迹斑斑,那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她咬在口中凤孤手上的血。
只是那样猩红一片,让人忽然有些不忍睹。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为她把脉!”凤孤见他愣住,于是暴喝着道,那模样,让人见了害怕。
赛老儿被他一喝,慌了神,一把就捉住了女子的手仔细把起脉来,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他才愣了一眼而已,就这样暴喝他。
可是也知道事情轻重,于是专心地把起脉来。
“致命火寒粉。”他沉声地道。
凤孤却早已经是心中有数,于是问道:“那么你可有办法为她解了毒?”
“办法是有,可是那药材却是极难觅得的。”赛老儿缓缓地道,却是心里已经得几分。
“什么药材?可是那天山冰玉莲花?”凤孤对于这毒也有一些了解的,虽不能完全明白,猜测着极有可能是这冰玉莲花。
果然,只见赛老儿点了点头:“正是这天山冰玉莲花,其花能解百毒,而且能够修复身体机能,让身体变得强壮,百毒不侵,只是这天山冰玉莲花,可遇不可求,老儿我活这么久了,也未曾听说过谁得到过,毕竟天山以北极寒之地,不是一般人能够走得进去的。”
“纵然是天上神物,我也要拿到来救清儿,更何况只是天山冰玉莲花,我一定会拿到的。”凤孤脸上坚定不移。若不能救下清儿,那么他的存在也失去意义了。
只是天山冰玉莲花而已,他是无论如何也要采到的,手,握住了晚清的手,轻轻地道:“清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毒解掉的。”
“痛、、、、好痛啊!”晚清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全身的痛,已经将她折磨得无形了,只是拼命地咬着口中的手,那温和的血,带着腥味,流入她的口中,带给她一种刺激的痛,牙齿咬得用力,似乎抵制了不少的痛。
一旁的赛老儿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那手根本就是血肉模糊了,那样子一遍一遍的咬,连那白森森的骨头也清晰可见,十分吓人,可是凤孤,却是眼也不眨一下,仿佛那手不是他的一般,只是带着沉伤地盯着那个女子。
叹了一口气,老儿轻轻地道:“凤爷,你把手拿出来吧,我用针灸方法为姑娘解去痛苦,至少可以让她不至于这么痛苦,再配上药,可以让她暂时一个月内,不再发作,只要尽快找到天山冰玉雪莲,那就没事了。”
真是想不到,这个以冷酷无情残忍闻名的凤舞九天主子,竟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让人实在是心中为止感叹:“这世上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啊,只不过是看所对的人罢了。
所有人只当他是冷血,其实他若真动起情来,只怕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猛烈的。
凤孤深深地望着晚清,眸中带着极痛,而后轻轻地拉开了自己的手,只是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似乎寄由如此,他才能感觉到,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远。
赛老儿自药箱中拿出针灸包子,而后对着凤孤道:“劳烦凤爷将姑娘的身子扳过来,老儿要在背部针灸。“
凤孤听罢,赶紧去搂住晚清,要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可是她却是因为疼痛整个人圈成了一团,而且用力之大,他都拉不开来。
轻轻地抵在她的耳边,声音轻柔而缓缓地道:“清儿,翻个身子,赛老儿为你针灸,一下子就不痛了哦…“说话间眼神划过不忍,却还是用力一扳,将她的人整个地翻了过来,而且用力将她压住,以防止她乱动。
转首对着赛老儿道:“赶紧动手。“
记忆渐渐复苏
“嗯。“赛老儿一点头,十指一夹,自针包中夹出八根银针,目光如炬对准了晚清背上八大穴位,一施力,八针齐飞,直入她的穴位。
赛老儿平日里做事温温吞吞,可是遇到真正的医事,却是半点不含糊,果然不愧为当世神医,只见八针齐飞后,他将晚清的身子一转,重新又转了回来,手上飞快,又迅速地夹起八支细一点的针,向着她的肩处飞去。
如此连连反复转动,而后自包中取出一支细如毛发的金针,对准她的眉心,轻轻旋转插入,插至一半,而后停下,自箱中掏出一个玉瓶子,瓶子打开,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而且带有淡淡的清凉之气,瓶口极小,竟是只有针身大小,他对着那眉心的金针,缓缓地倒了上去,到了一滴晶莹雪白的露体在金针上,露体顺着金针缓缓而下,没入她的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