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撰组异闻录上一章: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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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轩辕青云千真万确受了重伤,他要是强行反抗,一下把轩辕青云震死,岂不连众人的出路都震死了?
最后:结果便是他很不妙,而身后炯炯目光在看的人却看不出来。
甄莘莀却渐渐觉得不对了,她觉得为轩辕青云吊住一口气,并不需要刀狻猊运功这么久。何况刀狻猊的脸色很慎重,她认为就算轩辕青云死上十次,这位其实并不怎么真心想要行侠仗义的刀二公子也不会为他板一张脸的。
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狡猾,而且,观察力很强。
她有一种野兽般的本能,所以她是偷娘。
她突然“唰”的一声从素剑剑鞘里拔剑,一剑横在轩辕青云颈上,阴测测的说:“你要是捣什么鬼,姑奶奶一剑杀了你。”
轩辕青云的真气突然波动了一下,刀狻猊虽然情形不妙,心里却好笑:轩辕青云被甄莘莀吓了一跳。
静阳道长也大出意料之外,“甄姑娘……”
甄莘莀充耳不闻,语调阴森森的,“刀狻猊,这家伙是不是在暗算你?是的话,你眨一眨眼睛。”
刀狻猊立刻眨了眨眼睛,他不但眨了一下,连眨了好几下。
在静阳道长和玉剑素剑看来,他简直是在对甄莘莀抛媚眼。
甄莘莀笑吟吟的用剑刃划破一点点轩辕青云的脖子,“放开刀狻猊,否则姑奶奶砍了你的脖子。”
轩辕青云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你不想知道出口在哪里?”他一柱香时间夺去了刀狻猊一成内力,真气大盛,居然能开口说话。
甄莘莀一剑斩下三分,喝道:“放开!”
静阳道长忍不住上前一步,“他还是重伤之身……”
轩辕青云只觉脖子一阵剧痛,这位姑奶奶说砍就砍,竟然没有半点犹豫,心下大惊,“就算你想死,静阳道长难道会陪你一起死?杀了我就是断了出路,道长!快夺了她的剑!”
“放屁!”甄莘莀喝道:“剑在姑奶奶手里,姑奶奶要杀就杀,静阳老道武功比我高,他要是动一动,说不定姑奶奶为了自保,先杀了你!”
她这厉声一喝,轩辕青云倒也无辞可答,他原本觉得死里逃生如能窃取刀狻猊的内力,把这些人困死在地下迷宫里,他得了这传说中“虚空之门”里暗藏的秘笈,便可称霸武林。不料在甄莘莀一柄长剑下步步失利,如此蛮不讲理的女子他还没见过,“你为了刀狻猊,不惜大家一起给他陪葬?”
甄莘莀嫣然一笑,“当然,我家刀儿英俊潇洒,除强扶弱,心地善良,武功高强,还有万贯家财千亩良田,为人风度翩翩,尊老爱幼,这种如意郎君哪里找去?姑奶奶要和刀儿回神悟刀家拜堂成亲,你要是害了他,我先杀了你!”她这一番话说出来,自己眉开眼笑,咬着手绢吃吃笑,好似没有看见连轩辕青云在内都是不信的眼神。
过了片刻,轩辕青云衡量利弊,甄莘莀持剑持得手酸,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运劲下斩,砍了他的人头算了的时候,轩辕青云终于放开了手。
“你怎么样?”甄莘莀和静阳道长异口同声问刀狻猊。
刀狻猊松了口气微笑,“我很好。”说着他对轩辕青云眨眨眼,又眨眨眼,直眨到轩辕青云一张脸变得青铁,才喃喃的道:“我还以为现在早已没有人相信在迷宫里会有宝藏这种故事了,居然现在还有人为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宝藏,打算先下手为强。”
轩辕青云青铁的脸色变成黑色,“这么浩大的地下迷宫,如果没有宝物,盖来何用?”
刀狻猊回答:“当然有用。”
轩辕青云问:“用来干什么?”
“整人。”刀狻猊一本正经的回答。
轩辕青云被他气得差点又死过去,半晌问:“如果这里没有宝藏,有什么?”
刀狻猊的手突然在脸皮上一剥,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有鬼。”
轩辕青云骇然看着他突然变得恐怖异常的脸,突然脸色翻白,眼睛翻白,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刀狻猊也是一怔,从脸上拉下一张面具,诧异:“这么大一个活人,居然给这种东西吓昏?”在他手里的却是一张画得青面獠牙的脸谱。
静阳道长也脸色青白,他在武当山长大,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把这种孩子玩意带在身上,更没有想过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刀”刀狻猊刀二公子身上会带着这种东西,方才刀狻猊一变脸,连他都吓了一跳。
只有甄莘莀抿嘴笑,到轩辕青云吓昏之后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刀狻猊风度翩翩的微笑,“甄丫头过来。”
甄莘莀还在笑,看着刀狻猊手上那个面具,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可靠,还有说不出的风趣可爱。“怎么?”她站着不过去。
刀狻猊手指一弹,那面具向她飞去,“送你。”
她伸手接过,戴在脸上,对刀狻猊吐了吐舌头。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可恶,这时候却的确俏丽得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突然怔了一怔,移开目光。他自己惊觉,似乎对甄莘莀,自己的心情已经不对了,心头暗暗发寒:要是老爹知道他对她非但照顾再三,而且还有三分好感,这下进家门自己就要先去自杀谢罪。可是心头虽然警告自己不要出轨,眼睛却仍忍不住看着她。
静阳道长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个人眉目传情,“刀二公子,青云剑人未清醒,我们是何打算?”
刀狻猊说:“我们先吃东西,然后等他醒。”
如此大家没有意见,各自找个角落坐下,食物虽然不多,各位却都有武功在身,并不需要进食太多。
甄莘莀吃了一个梨子,眼角一直看着刀狻猊,却见他一直在剥橘子,“橘子好吃吗?”
“我觉得不错。”他递了半个给她。
她咬了一口立刻惨叫起来,“酸得要命!我的牙齿……”她立刻往嘴里塞了两个葡萄,才觉得好点,含含糊糊的说,“想不到刀二公子居然能吃那么酸的东西。”
刀狻猊怔了一怔,望着自己手里的橘子,他一向不喜欢酸。他喜欢甜和辣,现在却对半生不熟的橘子感兴趣,难道人饿了真的饥不择食?可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曾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是因为客栈的烤鸡用的木炭不对。呆了一呆,他还是把橘子吃完了,耸了耸肩,“我打坐一会儿。”
她点点头,仿佛早已习惯他如此说。刀狻猊此刻对甄莘莀没有半分防备,她若是有杀心,刀狻猊已经死了十次不止,可是她却连一次也没有想到要杀人,也没有想到这位冤家正是要把她抓去杀头的罪魁祸首,而是充满温馨的看着他打坐。
她一辈子也没有觉得看着人打坐是件很愉快的事。
但她现在承认,人啊,尤其是女人,有些时候,的确是会头脑发热脑筋打结,对着某些明知道爱了不会有好结果的男人发起呆来。
聪明如她,也会迷醉。
其实没有什么,只不过他在打坐,他的表情很安详、很相信她。
她就觉得很温暖。
仿佛那些杀伐、生死、憎恨、疾病、饥饿、恐惧、哀伤、遗憾、后悔……种种悲苦从不曾发生,在他的眼下只有温馨,天塌下来都有他。
突然间觉得……看着一个好男人,也会看得很感动,也会看到想流泪,想流泪又想微笑,想微笑又想深沉,想变成一个好女人。
她常常觉得自己是很潇洒的女人,不管是富裕还是贫穷,活得辛苦还是舒服,都不曾对老天埋怨和奢望太多。
但她现在觉得有些不够。
她想要这个男人。
但是她要不起。
方才还想流泪想微笑想深沉,现在却觉得凄凉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也许爱上了刀狻猊。
可是这个男人太昂贵。
她爱不起。
刀狻猊运气调息。
他要好好查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暗算,还是受了什么伤?真气稍微的运转不灵,和一般庸手动手也就罢了,一旦遇到犹如君书生那样不相上下的高手,打起架来岂不是大输特输?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要是输给君大书生,他岂不是也要被老爹抓去剥皮说“江湖第一刀”输给“江湖第一剑”,然后他岂不是还是要在列祖列宗面前自杀谢罪?
他却不知道“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君霜桐君大公子现在也在面对和他一模一样的问题,只能说刀狻猊比君霜桐大而化之,爽朗豁达的脾气让他成为最后一个发现自己有问题的人。
真气沉到“神阙”之上,他眉心微微一蹙,肝脏之间似乎吸附着什么东西,有拳头大小。身体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团东西,他居然毫不知情,纵然他一贯达观率性,也不得不凛然生惧:换了平时,就算是身体里有微毫经脉不畅他都会立刻警觉,现在多了一团拳头大小的东西,他竟然毫不知情。显然干扰他真气运行的就是这团东西,而那东西微微跳动有自己的节奏,似乎是一团活物。
那是什么?他大惑不解,他已在神悟刀家待了四个月不止,期间决不可能有人对他施加暗算,难道是遇到甄莘莀以后的事?直觉却告诉他甄莘莀那女人虽然可恶,却不会真的对他不利,何况他也不信甄莘莀能暗算他暗算得让他毫无所觉,事实上他不信江湖上有谁能暗算刀二公子暗算得让他茫然不知。
那么他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他以真气试探,运气一逼。
那东西和他血脉相连,真气通畅无阻,全然无效。
刀狻猊觉得他倒霉还没有倒到尽头,颓然放弃的时候,他预感到会有更倒霉的事在等他。

让刀二公子上吊的事

刀狻猊睁开眼睛的时候,轩辕青云已经醒了,但看着他的眼光就像见了鬼。
他突然对轩辕青云笑了笑,满意的看见他吓得脸色青白,然后问:“出口在哪里?”
轩辕青云立刻回答:“在高阳山。”
高阳山?那不就是奸脸公孙常常去休憩的地方?听说前年“人生祸福如朝夕”公孙朝夕和“江湖第一厨”在高阳山烤野味,烧掉了整座山头,以至于现在那里连只兔子都没有,怎么会这地下迷宫的出口在那里?诧异归诧异,刀狻猊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世上知道高阳山这座破山丘的人还真不多。“带路。”他下令。
轩辕青云连连点头,又说:“临门王在那里,通向出口的通道里有很多临门王的手下。”
原来出去还是要打,刀狻猊叹了口气,“临门王不好好的在家里喝茶,跑到别人的逃命出口去干什么?”
轩辕青云说:“上个月西门杀烧了鄙夫王的信侯宫,公孙朝夕震伤鄙夫王钱衰灯,江湖四王之一的鄙夫王倒台;加上横扇王也死在西门杀剑下,同为江湖四王之一的临门王兔死狐悲,要为鄙夫王报仇。”他很快喘了口气,竟然对刀狻猊畏如蛇蝎,只怕他不清楚拼命解释,“但是其实临门王是得到了公孙朝夕发现‘虚空之门’的消息,知道他震伤钱衰灯之后从虚空之门逃脱,想到这里寻宝,所以借口要替钱衰灯报仇,霸占虚空之门的入口……”
“所以现在要出去势必和临门王有一场火拼。”刀狻猊喃喃的道,“真奇怪,临门王一把年纪,居然也相信迷宫里就会有宝藏的故事,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甄莘莀一双眼睛瞪着轩辕青云,“你就是临门王寻宝的同伙之一,对不对?”
轩辕青云被这位狡黠敏锐的姑奶奶噎了一下,只得默认。
刀狻猊一把拎起轩辕青云,“是同伙就更好,带路。”
正当他们要一脚踩出门口的时候,“轰隆”一声那扇石板大门碎裂,门口拦着一个满身黑毛的怪物,正是刚才不见踪影的美女怪物。
静阳道长“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噢呜——”一声,那怪物狂吼起来,一巴掌过去静阳道长闪身避开,那怪物的掌风波及玉剑,只见玉剑“碰”的一声后跌三尺,摔得满头满脸都是血。静阳道长骇然,一剑“九月霜寒”对美女怪物胸口连刺九剑,那怪物毫不在乎,那九剑只削掉了它不少黑毛,“咯拉”一声静阳道长的剑却被它一下咬碎,一张美艳暴牙的怪脸直凑到静阳道长面前,似乎就要把他一口吞下。
甄莘莀大吃一惊,这一下破门只在刹那之间,她身上本有不少暗器,在寻花阁洗澡的时候被刀狻猊全部丢掉,现在想救人也不知道从何救起,恨只恨她苦寒勾不在身边,否则怎么怕了这妖女?正当她捶胸顿足无限后悔的时候,刀狻猊丢了个东西过去,那美女怪物合齿一咬,却是橘子皮,一顿之间,静阳道长已经抢得先机,他毕竟几十年的修为,虽惊不乱,居然没有逃走,“唰”的一剑自那美女怪物喉头插入,贯剑三尺!
那东西虽然铜筋铁骨,咽喉却也柔软,在静阳道长这种高手剑下,刹那间的破绽就受重创!咽喉被刺之后那美女怪物呆了一呆,突然咆哮一声合身往静阳道长身上扑来,森森白牙犀利的手爪,呵出炽热的呼吸,只比野兽更可怖。静阳道长一剑得手,拔剑后退,飘飘然有一代名道的气质,刀狻猊却在苦笑:这位道长也忒辣手。
“噢呜——”静阳道长拔剑之后,那美女怪物一时未死,突然大叫一声转向甄莘莀扑来。甄莘莀心里测然怜悯,一时没想到它临死反扑,眼前一花,刀狻猊拦在她面前一掌把它劈了出去,只见怪物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都不是猴子,不知道它其实想干什么,”刀狻猊对她一笑,“说不定它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她对他嫣然一笑,“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有一千种冤枉,只要有好多人觉得你该死,你就是该死,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她意有所指,刀狻猊故意装作听不懂,刚想一脚踏出房门,静阳道长却“扑通”一声倒下!
守着玉剑掉眼泪的素剑大惊失色,扑过去大喊“道长”,跟着一口气堵住咽喉,昏了过去。刀狻猊赶过去一把脉,“他好像是中了毒。”目光转到门外横死的美女怪物身上,他喃喃的道:“那东西有口气。”
甄莘莀一翻静阳道长的眼皮,“他的眼神散了,我猜那妖女会吐毒气,静阳老道和御龙氏一样,都是中了它神志涣散的怪毒。”说完她诧异,“怪了,它跟了我们这么久,如果不是老道刺它一剑,也没看见它喷出这种毒气。”
刀狻猊苦笑:“所以也许它只不过是在底下住了一百年太无聊,想找个人聊天。”然后看着一地昏的昏,伤的伤,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先找个板车,否则怎么处理这些横七竖八没有用的人?
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因为门口现在又来了两个人,一个白衣、另一个也是白衣。
刀狻猊和甄莘莀相视一眼,心里却不约而同在转那“虚空之侧门”上写的“白衣人慎入……”
但拦在门口的这两个白衣人却不是普通的江湖白衣书生或者白衣少女。
这两个人号称“白毛双煞”,听说和百年前“黑风双煞”梅超风陈玄风一样精通“九阴白骨抓”,而且一个叫梅抄风,一个叫陈旋风。
刀狻猊觉得,出门跌进地洞已经很倒霉了,跌进地洞又遇到疯子才是倒霉之中的倒霉。
偏偏这两个人还不是一般的疯子。
白衣双煞在临门王座下名列第一,和鄙夫王座下“白将军”白星汉齐名,区别是:鄙夫王只有一个白星汉,临门王却有两个。
陈旋风望了一眼地上的轩辕青云,低声和梅抄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梅抄风突然怪叫一声,“你们杀了轩辕青云?”
刀狻猊懒得解释那个人还没死,因为也差不多了。
“那就是说他找到的宝物,现在在你们身上了?”梅抄风阴测测的道。
刀狻猊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噎死,江湖传说中常常出现的所谓的“xxxx藏宝图”、“xxxx武功秘笈”、“xxxx年何首乌”、“xxxx年雪莲”、“xxxx宝典”、“xxxx章经”之类的东西原来就是这么凭空出现的……“我要是说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你们信吗?”
陈旋风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刀狻猊苦笑,“我不敢。”白毛双煞对他来说还是武林前辈,刀二公子风度翩翩,就算心里嘀咕,嘴上也不失礼。
甄莘莀却在暗笑:他说他“不敢”,又没说他“不是”。原来所谓的风度就是这么装出来的啊?她虽然知道白毛双煞起意杀人,她和刀狻猊要护着身后这一片东倒西歪的人简直难若登天,但她却在笑。
反正刀狻猊站在她前面,她就觉得死这件事离她很远。
即使她从前常常觉得它近在咫尺。
梅抄风一声尖哨,和陈旋风犹如两道白影,直扑地上的半死人。梅抄风一抓抓向静阳道长,陈旋风抓向御龙氏,他们一听便知地上躺着的这两个人武功最高,不管是真昏假昏,统统杀了再说!
甄莘莀迎上梅抄风,噼啪指掌相交,两个人近身擒拿勾、撞、绊、戳、劈,打得激烈异常。甄莘莀的武功自然远远不如梅抄风,但她却敢对着梅抄风抢攻,“阴山小擒拿”招招狠辣,居然压住梅抄风,让她只来得及招架,连反击的时间都没有。
刀狻猊截住陈旋风,幽暗的房间里陡然掠过一片朦胧微光,甄莘莀目光一掠,刀狻猊左手握着一柄微蓝的小刀,那刀刃雪亮得发蓝,一眼看出绝对是利器中的利器,原来这才是刀狻猊真正的兵器。刀狻猊与陈旋风的交手却没有丝毫声息,一招过后,陈旋风闷声后退。甄莘莀心神一分,梅抄风突然占到先手,“咯拉”一手爪往她头顶抓来,甄莘莀无可招架,坐倒等死。
突然只见空中掠过一层幽蓝影,梅抄风大叫一声,似乎被刀狻猊飞刀所伤,和陈旋风一起自门口飞退,留下点点血迹。
甄莘莀的的确确是被震慑住了,失声问:“这就是‘丽人刀’?”
刀狻猊点点头,那刀伤了梅抄风以后打了一个回旋,回到他手上,刹那间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你居然一刀伤了陈旋风一刀伤了梅抄风……”她喃喃自语,“神悟刀家的武功,竟然有那么厉害……”陡然发觉刀狻猊神色不对,“你怎么不说话?”
刀狻猊深吸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才喃喃的道:“神悟刀家的武功没有那么厉害,陈旋风没有受伤,他去搬救兵,认定‘宝物’在我们身上……伤了梅抄风是意外……”他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舒服,又说,“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甄莘莀刹那间被他吓得六神无主,定了定神以后才觉得自己慌张得可笑,什么时候把刀狻猊当作事事依靠的靠山,他一出问题自己就觉得世界要崩塌。“你怎么了?”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那么惊惶可笑,“受伤了?”
“没有……”刀狻猊眉头皱得更深,“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哇的一声把刚才吃的橘子吐了出来,接着就像要吐光最近吃的大鱼大肉,呕吐个不停。
甄莘莀真的给他吓住了,她觉得自己都要疯了,轻拍着刀狻猊的背,紧张得自己竟然手在颤抖,“刚才的橘子……不干净?”
他吐得辛苦,好不容易缓口气,显得振作了一点,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也许是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差的橘子。”说着就地坐下。
她陪他坐下,“觉得怎么样?”大敌当前,地上四五条人命,刀狻猊却在这当头出事,让她急得简直要发疯。
他擦了擦嘴角,深吸口气,“我好多了,快点把他们带走,白毛双煞要是带着临门王过来,你和我就……”说着他语气一顿,眉头深皱,手按小腹。
“把手给我。”甄莘莀一把抓住刀狻猊的手腕,给他把脉。她漂泊江湖日久,医术虽然不是一流,却也在二流上下。一把之后,她怔了一怔,满脸愕然。
刀狻猊诧异:“怎么了?”
“你真的是男人?”她瞪眼看着刀狻猊。
刀狻猊苦笑:“难道要我脱衣服给你看?”
甄莘莀瞪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喃喃的道:“看你也不像女扮男装,没见过女扮男装有这么丑的,还有胡子喉结……”突然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打打自己的脸,“我的医术太差,要回去重学。”
刀狻猊忍不住问:“你到底把出来什么?”
“喜脉,你怀了个孩子。”她回答,然后指着她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是不是要去重学?”
刀狻猊怔了怔,想起在肝脏之间和他血脉相连的那团东西,孩子?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行侠仗义’已经行得够含混了,你学医术学得更差。”
她颇有同感的点头,“你好点没有?”
刀狻猊微笑,“像我这样的硬汉,就算是生病也会很快好的。”说着他已经施施然站起来,一手一个捞起素剑和玉剑,“我们从现在开始逃跑吧。”
她放了点心,妩媚的瞪了他好几眼:“你留下三个又老又脏又坏的半死人给我扛?”
刀狻猊大笑:“偷娘甄莘莀好大名气,难道连三个大活人都偷不过墙?”他一语双关,扛着两个年轻人往外就逃。
甄莘莀把三个大男人叠在一起,牢牢绑住,以御龙氏马鞭做引,悠然在地上拖着,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也不是很慢的跟着刀狻猊没入黑暗之中。
出口必然距离刚才那五角房间很近,否则白毛双煞不会进退自如,但是他们却出不去。
两个人如果没有板车,是不可能同时带走五个人的。
这是常识。
要是他们先闯了出去,临门王的人一发现这个房间,当然会把这些半死人变成全死人。
所以他们不能走。
但是躲在某个黑暗的房间里也不是办法,他们很可能会在没有饿死之前:渴死。
刀狻猊先觉得很渴,然后觉得很饿,但没过多久他就觉得不渴也不饿了——而他已经毫无感觉的时候甄莘莀才开始觉得渴。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那证明刀狻猊的身体已经对水和食物这两件事麻木了。
证明他的耐受力比甄莘莀差。
他觉得很奇怪,虽然他承认他比甄莘莀娇生惯养,可是也曾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横扫杀人客栈“东风破”;区区一天不吃不喝,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受不起。
也许是今天从一大清早开始就不断的遇到古怪的事,让精神和身体都很疲倦,以至于平时没有感觉到的问题一一浮现出来。他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甄莘莀也在担心,那奇怪的“喜脉”之相,虽然她认定是自己医术有差,但刀狻猊的身体必然有问题,否则脉象不会如此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刀狻猊做了一个决定,“甄丫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点头,反问:“我们谁出去?”
刀狻猊到这时候笑起来还是很俊朗神气,“我有时候觉得和一个聪明的女人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去。”
他和甄莘莀都很清楚,要是困守在这里,除了晚死几天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要是两个人一起出去自然生还的希望很大,但是丢下五条性命未免于心有愧,剩下的一条路就要两个人赌一把:一个人出去求救,一个人留下看守。
如果一个人能顺利逃脱,留下看守的人自然危险得多,而刀狻猊伤了梅抄风,有地上血迹做引,出口的路并不难找,困难的只是如何让求救的人逃脱。
“我有个也许会给我老爹剥皮的办法……”刀狻猊喃喃的道,“但是比起他儿子的现在的老命,剥皮也许还可以商量……”他手里突然又出现了那把“丽人刀”。
那是一柄美人眉眼般细细弯弯,弧度让人心跳的小刀,雪白的锋刃湛湛发蓝,随着刀狻猊的呼吸蓝光一闪一闪的流动,仿佛那刀上真的有美人媚眼残留一般。只要在江湖上走过一天的人,都听说过“丽人战霸王”的故事,刀狻猊的爷爷刀旦旦以这把“丽人刀”击败“霸王马”马留恩,从而确立刀家“神悟刀家”的赫赫威名。自那以后“丽人刀”从未在江湖上现身,刀狻猊手上有“丽人刀”并不奇怪,他毕竟是神悟刀家的正宗传人。甄莘莀呼吸急促的看着那柄承载着瑰丽传说的蓝色小刀,刀狻猊想拿它干什么?
“你带它出去。”刀狻猊正色说,“甄丫头你的轻功虽然不是最好,鬼鬼祟祟你却正在行,从这里摸到出口我相信你绝对没问题,一旦看到有人,你把这柄刀往人多的地方丢。”他把“丽人刀”交到甄莘莀手上,甄莘莀接过的时候手指发颤,差点把那把刀跌在地上。刀狻猊连刀连她的手一起用力握在手里,冰冷的刀柄和他灼热的手心,让她突然之间失去主张。丽人刀绝对是神悟刀家荣耀之所在,刀狻猊居然让她带走,居然让她带走……
“我是你的囚犯……”她突然颤声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刀狻猊摸摸她的头,很迷人的微笑,“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你是个坏女人。”
“要是我出去了不回来了呢?”她怔了一怔,不大习惯有人像对着孩子那般温柔对她说话,低下了头,避开了刀狻猊的手。
“那我就死在这里。”刀狻猊耸耸肩,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如果我出去了不回来了,你快要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点点怪我?”她又问。
刀狻猊怔了一怔,“也……也许……”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只是想赌个能救人的办法,为什么相信甄莘莀他没想过,为什么不相信她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她当作身边很亲的人,就像他所有的亲戚朋友一样。如果甄莘莀出去了,就算不会回来也至少是她逃掉了,其他的……他真的没有多想。什么叫做“如果我出去了不回来了,你快要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点点怪我?”他当然不是笨蛋,这句话好生凉薄,入耳却荡气回肠,让他的呼吸几乎为之停止,她……
她突然挑起眼角笑了笑,收起了丽人刀,“我走了。”
他立刻对她一笑,“记得哪里人多往哪里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