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说事,这算什么?”紫苏气得不轻。
“她喜欢就让她跪着。”杜蘅轻笑,起身往外走:“咱们走。”
周姨娘一呆,抬起头来,象是不认识似的,直愣愣地盯着她。
眼见杜蘅快要走出屋子了,周姨娘才如梦初醒,跳起来挡到她身前。
“二姑娘,”她神情焦灼:“我真的不知道前晚你没回。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拦着不往老爷,老太太跟前报啊~”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气:“咱俩无冤无仇,四姑娘将来的婚事还指着二姑娘拉一把呢,我疯了才去败坏二姑娘的名声。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现在倒好,出了这个事全赖我头上了!我冤不冤啊!”
杜蘅不吭声,冷冷地看着她。
周姨娘被她看得流下汗来,小声嗫嚅道:“我,我真是冤枉的!二姑娘,你一定要信我!”
见杜蘅始终不发一言,周姨娘急了:“是柳氏,是柳氏那贱人使的奸计!我问过了,信本来是送到她那里的。她知道那晚老爷歇在我房里,故意半夜三更才打发个小丫头来传话。我,我哪知道她要说的是二姑娘的事啊?如今老太太要撵我出去!我冤啊……”
杜蘅冷笑:“我不是父亲,在我面前哭没用!”
“我的命真苦啊!家里穷,只能给人做姨娘!又没有儿子撑腰……”
杜蘅淡淡道:“你再嚎下去,我撒手不管了。”
“那,”周姨娘倒是个机灵的,一听这话立刻不哭了:“二姑娘想要我做啥?只管吩咐!”
杜蘅不答反问:“你能为我做什么?”
这话还真把周姨娘给问住了,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
杜蘅笑了笑:“不着急,姨娘慢慢想,想好了再来跟我谈也不迟。”
说着,领着紫苏往瑞草堂去了。
她封了县主,老太太得了二品的诰命,杜松,杜荭,杜苓,周姨娘,陈姨娘都来道贺。
柳氏和杜荇被禁了足,也打发了丫头来道喜。
这里贺过一轮,那些管事,掌柜,帐房,稍有体面的婆子,大丫环位又轮翻来贺喜。
老太太和杜蘅都开了银箱,见人都有赏,还是双份,阖府欢喜。
巳时初,一些见机早的邻舍,以及杜谦太医院的同僚,开始陆续登门,轮翻拜访。
忽听得外面一阵噼里啪啦鞭炮响,下人气喘咻咻地跑来:“老太太,恭亲王府送贺礼来了~”
“恭喜舞阳县主,恭喜老太太。”管事道了贺,把东西送上来。
送给老太太的是一整套金云龙献寿的斗彩瓷器,一尊观音玉佛像,一斤极品血燕,一斤乌龙冻顶。
尤其那尊观音玉佛,雕功十分细腻,线条极流畅,观音的衣袂飘飘,手里拿着杨柳枝,端坐在莲花台上,神态很是安详。
一看就是宫中的御用之物,极之珍贵,老太太很是喜欢。
给杜蘅的只有一件,是一只长方形的盒子。
拆开面上包着的红绸,里面只莲花缠枝沉香木盒,打开,只觉金光灿然,瞬间耀花了众人的眼睛。
定睛一瞧,红丝绒衬底上,卧着的是一整套黄澄澄,金灿灿的金针!
盒内盖上嵌着一块薄薄的玉牌,上刻“法炙神针”四个龙飞凤舞的草字。
有人辩出,那是恭亲王亲笔。
这四个字,无疑是对杜蘅精湛医术的最高赞誉!比任何东西都珍贵,更有意义!
大家纷纷发表意见,称这份礼物,别出心裁,又最是贴切妥当,杜二小姐当之无愧云云……
正乱轰轰闹成一团时,外面又有人奔进来嚷:“燕王府贺礼到~”
把燕王府的人请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又道:“平昌侯府贺礼到~”
一会功夫,忠勇伯,陈国公府的贺礼也都到了……
杜谦忙得象个陀螺,心里却乐开了花,走路象生了风。
杜蘅也忙啊,以前家里来客,不关她什么事。今天不同,贺她升县主,她不能置身事外啊,得出面接待不是?
可她也奇怪。
府里的人来贺吧,她就到竹院里支应;若是有夫人,命妇来访,便命人把人引到瑞草堂,她再带着人过去。
这一天的时间,就见她马不停蹄,一会回竹院,一会又到了瑞草堂,跟走马灯似地来回穿梭个不停,也不嫌累得慌。
周姨娘本也不是个蠢人,看了一天,终于琢磨点门道出来了。
二姑娘,她这是做给她看的!
变着法在告诉她,竹院寒碜,不体面,想换个舒适的,宽敞的院子。
再一想,整个杜府里,除了顾氏的烟霞院,老太太的瑞草堂,最宽敞的不就只有杨柳院了么?
周姨娘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二姑娘,这是要跟柳氏明刀明枪地对着干了?
二姑娘是嫡女,如今升了县主,夫君是小侯爷,又得了皇上皇后的赏识,往后的地位只会水涨船高,日子肯定是越过越红火。
跟她把关系处好了,不光是苓姐的婚事不用愁,好处更是数之不尽。
柳氏?到底只是个姨娘,而且她在府里一手遮天,万一被老爷扶了正,自己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艰难。
斗倒了她,自个就稳稳地掌了中馈,而不用时刻担心被柳氏夺回。
让二姑娘跟柳氏开战,自个在一旁煽个小风,点个小火,就能从中获利,何乐而不为?
想明白了这一层,周姨娘也就拿定了主意。
但她还想让杜蘅亲口说出来,将来也好有个退身的余地。
瞅准了空子跑了趟竹院,可不管怎么旁敲侧击,拐弯抹角,杜蘅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话也不说,什么态也不表,真真恨得人牙痒痒!
她心里便明白了,二姑娘精着呢!不止不肯给她当枪使,还要逼着她跟柳氏撕破脸,不许她做墙头草。
柳氏在杜家经营了近二十年,家里的财权捏在她手里,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绝大部份要看她的脸色。
真要是撕破脸了,二姑娘有侯府撑腰可以置身事外,自己可就再也没了退路。
周氏犹豫不决的当口,张妈进了府。
她一进竹院,也不让通报直接进了杜蘅的屋,一进门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开了:“小姐,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哇!”
紫苏皱着眉,冷冷地道:“张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按说规矩不用我来教。大喜的日子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
张妈猛地一扭头:“小浪蹄子!老娘伺候小姐的时候,还没你呢!我跟小姐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
只见她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眉骨裂了道口子,左眼乌漆抹黑肿得只剩一条缝了。
紫苏唬了一跳:“张妈,你这是怎么啦?”
这一问,不得了,张妈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哎呀,我不活了!让我死了算了~”
“有什么事,好好跟小姐说,在这寻死觅活的也顶不了事是不?这几日府里人来客往的,万一给人瞧见了,传到老爷耳中,一怒之下把你撵出去,或是打个几板子,您十几年的体面可就全没了……”
紫苏几个好说歹说,连吓带哄地这才把她劝住,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原来她男人自摔了那一跤,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也就算了,他因为得卧床静养,一整天都在家,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还不许喝酒,脾气大得不得了。
每天在家摔盆打碗,动不动呼来喝去就算了,一个不如意,就要打人。这不,张妈眉上那道伤,就是他用茶杯给砸的。
张妈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苦?
几天的功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生病了,脾气大些也难免,你多忍忍也就是了。”杜蘅柔声细气地劝。
张妈心里苦啊,他男人根本不是摔的,是夜里走半道上让人从后面用麻布袋套了头,狠狠地揍了一场,临了还扔下话,说叫他管着自家的婆娘,少在外面多管闲事!
换句话说,他是因为张妈才断了肋骨折了腿,这股无名火咽不下去,当然要往张妈身上撒!
一天照三餐赏她耳光,甩脸子,暴粗口,还动不动就把药碗摔了!
也不想想,那药是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张妈有苦说不出,望着杜蘅直流泪:“小姐,我受不了,你得给我做主哇。”
杜蘅蹙了眉:“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两口子的事,我怎么好插手?再说了,你男人也不是我们杜家的人,我也管不着他啊!”
“我不是让小姐管他,”张妈道:“是想让小姐帮帮我,我都快愁死了!”
“你想我怎么帮?”
张妈看她一眼,吞吞吐吐地道:“我男人突然倒下,肉铺的生意也没法做了。没有进帐,每天还要买药材,补品,银子流水似地花出去,实在是周转不过来。小姐,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应急?”
紫苏一脸诧异:“这才几天,就周转不开啦?”
张妈老脸一红:“你知不知道跌打药有多贵?尤其是断续膏,简直要老命!”
杜蘅扼腕:“若是你昨天来,怎么也要送你百八十两。可你也看到了,我的私己钱全拿出来打了赏都不够,还跟老太太借了一百两。这可,真是不巧了。”
张妈眼睛就不住往内室里瞄。
紫苏俏脸一沉,冷冷地道:“皇上御赐的东西,可不敢动,那是大不敬!”
张妈讪讪地道:“是是是,不止不能动还得贡着,这个理,我懂。”
“对不起,帮不了你。”杜蘅一脸歉然。
“小姐能不能跟鹤年堂的掌柜说说,让我先把药拿了,银子先佘着?”
紫苏冷笑:说得好听,佘着?以后还不是想赖到小姐头上?
“我先去问问,看有没有佘药的先例?若是有,就向柳姨娘讨个人情,让你也佘几副。若没有,我也无能为力。”
张妈火气噌地上来:“小姐不答应就算了,何必糊弄我?”
杜蘅笑容一敛,淡淡道:“我是不能答应。”
张妈一愣。
杜蘅不急不缓地道:“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谁没有几分脸面,谁没伺候过主子,谁又没有几分功劳?若是今天你来佘,明天他来佘,鹤年堂也不必打开门做生意,直接改成善堂得了!”
张妈张大了嘴,直接呆掉了。
老实木讷,寡言少语的二小姐,啥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不过,”杜蘅话锋一转:“我升了县主,按例屋里得添人。我反正一个人,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你若是不嫌弃,拨两个人给你使唤,帮着伺候你男人,这倒是可以的。”
“小姐真会开玩笑,我眼下的处境,哪还养得起闲人。”张妈苦笑。
“既是我拨给你的,吃穿用度月例自然由我负担。”杜蘅的态度不耐烦中多了些傲慢:“我只能帮这么多,要不要随你。”
“要,我要。”张妈忙道。
有人帮她洗衣做饭,伺候瘫在床上的男人,还不用花一文钱,不要才是傻子!
时移势易
更新时间:2013-9-19 23:28:55 本章字数:8450
老太太靠着迎枕在炕上歪着,锦绣帮她捏着肩,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人小声说话,不禁皱了眉:“谁在外面?”
锦屏撩了帘子出去,见周姨娘正跟丫头禄儿低声说着什么,便道:“是周姨娘。”
老太太一听是她,便有些不喜:“她来做什么?”
周姨娘听得动静,转过头见锦屏出来,气呼呼地:“屏儿姑娘,你来得正好,这小丫头竟然拦着不许我见老太太。”
“折腾了一天,老太太也乏了。有什么事,明儿再来吧。峥”
“来都来了,老太太若没睡的话,劳烦你通报一声。”周姨娘陪了笑脸。
老太太在屋里听到了,便道:“让她进来吧。”
周姨娘冲禄儿得意一笑,扭身进了门:“老太太,没打扰你休息吧?客”
锦绣眉一皱:知道打扰,还要来?
老太太闭了眼,并不搭理她,心里盘算,这么晚了她来找自己究竟什么事?
周姨娘坐了会,笑道:“老太太真是个有福气的,老爷进了太医院,已经是光宗耀祖。不想如今二姑娘也封了县主,往后的日子,自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她不谈正题,老太太便也跟着她兜圈子:“谦儿凭的是本事,早晚有这么一天。蘅丫头自个争气,跟我这老太婆没啥关系。我老了,不定哪天,两眼一闭撒手就去了。”
“快别这样说,”周姨娘急急道:“老太太还不到花甲之年,哪能这么快去了?往后享福的日子还长着呢!”
“生死有命,福贵在天。”老太太一半是不以为然,一半是真的心有感慨:“顾氏不过不惑之年,却走在了老身的前面。”
老太太人老成精,说话滴水不漏,周姨娘几次试探都无动于衷,眼瞅着玩不过她,索性不兜圈子了:“老太太,我想单独跟您说几句话。”
老太太很不喜她这做派,冷冷道:“少跟我这装神弄鬼!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不能当着人面说?”
周姨娘挨了训,脸上阵青阵红,低了头小声解释:“是关于二姑娘的……”
老太太一怔,心道别又是哪个闹什么夭蛾子祸害蘅丫头。
打发了锦屏几个出去:“说吧,蘅丫头那又出什么事了?”
“倒不是已经出了什么事,而是我担心这样下去,早晚要闹出事来。”
“什么意思?”
周姨娘咬了咬唇,一副豁出去的架式:“按说,这话不该由奴婢来说。只不过奴婢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才多两句嘴。”
老太太恼了:“别总弄些虚头巴脑的话唬人,说重点!”
“是,”周姨娘赶紧道:“不为别的,只是今儿人客多,奴婢瞧着二姑娘在竹院和瑞草堂之间来回折腾,觉得心疼。”
“哼!”老太太轻哧一声:“蘅丫头在竹院住了一年也没见你说过什么,这会子倒是知道关心她了?”
周姨娘面上一红,辩道:“以前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左邻右舍都鲜少走动,爱咋咋地别人管不着。可如今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二姑娘再住在竹院,却有些不合适了。”
“怎么,有人说什么了?”老太太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这倒还没有。”周姨娘暗暗有些得意:饶是你奸似鬼,也得按着我的戏本子唱!
抬眼偷觑一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如今老太太有了诰命的身份,二姑娘也升了县主,又跟燕王府,恭亲王府攀上了交情,再加上平昌侯府,老爷太医院的同僚……”
周姨娘掰着指头,一一细数:“就算为了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大少爷的婚事,年节时的迎来送往,命妇间的人情往来,这些走动也都是少不了的。2”
老太太皱起了眉,忍住了没打断她。
“二姑娘是舞阳县主,论品秩还在老爷之上,可她住的那地,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东西厢没有,跟丫头们挤着住也就算了,连个正经的花厅也没有。难怪二姑娘不敢把人客往自个屋里迎,要往老太太这边带。”周姨娘摇了摇头:“这回还可拿老太太做挡箭牌把人胡弄过去,时间长了,可不好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老太太沉吟片刻,道:“明儿跟谦儿商量,找几个工匠把竹院规整规整,加盖几间房,也不是什么大事。”
“盖房子连带粉刷,怎么也要几个月吧?”周姨娘笑了笑,道:“别事先不提,夫人七七日,平昌侯府是肯定要来人的。二姑娘总不能不请人到屋里坐坐吧?这可说不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想怎样?”
周姨娘绕了一个大圈,总算把话引到正题上:“恕我大胆说一句,现在咱们家,有些规矩确实不成个样子。正经的县主在破屋里住着呢,有的人连主子都不是,却是高床软枕,高屋广厦的住着,也不怕折了阳寿!”
老太太一听,这话中有话,分明是在影射柳氏呢!
再一想,柳氏的做派确也霸道了些,确实逾了做姨娘的本份。
只不过,她想着顾氏体弱命不长久,柳氏迟早是要扶正的,没必要为个将死之人闹得彼此不愉快,家庭不和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是,柳氏最近的一些事情做得实在太过火,让她很是失望;
加上本以为最没出息,最无用的蘅丫头,竟是深藏不露,很有几分真本事。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去两趟,就结交了燕王府,恭亲王府,还进了宫,得了圣上的青睐。
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后杜谦的前程,杜家几个孩子的前途,只怕还得着落在蘅丫头身上。
这种情况下,柳氏做杜府的当家主母是否合适,就得再掂量掂量了。
这就叫人心不足,也叫时移势易。
老太太在最落魄的时候,只想着有饭吃有衣穿,把两个儿子拉扯大,死了就有脸去见杜家的列祖列宗。
到杜谦娶了顾烟萝,她又想着要为杜家传宗接代,顾氏不能生,便逼着他纳妾。
恰好柳氏成功爬上杜谦的床,还怀了身孕,这就有了抬姨娘的理由。
生下杜松,她又觉得一个孙子太孤单,需得多子多福才好,于是又有了周氏和陈氏……
等顾老太爷逝了,杜谦决定进京,她又盼着他能平步青云,官运享通,光宗耀祖。
对于柳氏,老太太其实一直是不满意的。
觉得她丫环出身,说话尖酸刻落,做事不择手段,为人霸道跋扈,对她又不够尊重……
只不过以前处境不同,不可能要求太多,对柳氏的出身,也没有立场嫌弃。
如今她封了诰命,杜谦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日常往来的对象,即将变成朝廷命妇,王侯千金……
柳氏,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尤其是,她还是顾氏的陪嫁,这就她处境变得越发尴尬——传出去,杜谦难免有宠妾灭妻,霸占岳家财产之嫌。
若,另娶一位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为正室,那又另当别论——杜谦正当盛年,妻死再娶,是人之常情。
她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周姨娘见她不吭声,便有些急了:“老太太,你倒是给句话啊。”
她豁出去命去跟柳氏撕破脸,若是连个浪花都没砸出来,岂不冤枉?
老太太回过神:“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
这话,等于是默许了。
周氏长长吁了一口气:“老爷如果问起,要怎么回?”
“既然掌了中馈,该怎么办,自个掂量着来。”老太太冷冷道:“事事来问我,要你又有何用?”
周氏被训得做不得声,起身告辞了出门。
想了想,拔脚去了前院。
杜谦被老太太训了一场,不敢再歇在内院,索性去了书房。
周姨娘见了他,反倒没有在老太太面前拘束,仗着比柳氏年轻了近十岁,又有了老太太的默许和杜蘅这个同盟,说话生生比平时硬气了许多。
她知道杜谦死要面子,假道学,事事喜欢讲道理,拿圣人的话教训人。
于是压根不提前程,先把各种厉害关系剖析了一番,紧跟着就说柳氏如何偏心,如何不守规矩,如何费尽心机地挤兑,欺侮,算计杜蘅。
话锋一转,回到这次的“私奔”风波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柳氏的心态,在中间耍了什么手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末了指出:柳氏为达目的,不惜污蔑二姑娘的名誉,甚至连累老爷挨老太太的骂。
杜谦心里本来就窝着火,再给她这一挑拨,回想起在碧云庵之事,益发厌恶起柳氏。
“再说了,本来四进院子住的是几位小姐,柳氏偏在挤在中间,也不合适。”周姨娘又指出。
原来杜家四进的院子,第一进是前院,住了杜松;有侧门与鹤年堂相通。第二进住着杜谦两夫妇,陈氏和周氏。老太太住了第三进;第四进本来该是杜荇,杜蘅,杜荭,杜苓四个小姐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