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翌轻笑,“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名字只是一个称呼。”

荀香把头一昂,硬气起来,“那时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我们是不平等的。”

“哦,难道现在平等?”

“现在,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们之间有三个月的赌,正在互相努力,所以你不能再拿太子的身份来压我。”

淳于翌见她说的头头是道,频频点头。待她说完,又忽然觉得不对。他何时拿太子的身份压过她?但这番话,换成京中的那些大家闺秀,不要说对着他说出来,恐怕连想都不敢想。在别人的眼里,他是储君,是太子,是高高在上的男人。但在她的眼里,他却只是个普通男人。

这种普通的感觉,真好。

淳于翌望着远空,口气轻快地说,“一会儿,我们再去见黎雅夕。”

荀香高兴起来,“你要帮我买黑泥?”

“我只是去见个人。当然,顺便买黑泥。”

荀香兴奋地一下子把脚从足汤抬起来,要去穿鞋的时候,才发现双脚湿漉漉的,居然笨到没有带擦脚的布来。

“接着!”淳于翌把一块布抛过去,嫌弃地说,“太子妃,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竹篮子,你不知道吗?”说着,把竹篮举起来,轻轻晃了晃,“里面有泡汤泉要用的所有东西,麻烦你下次不管去泡什么,都带着它。”

荀香仔细盯着那篮子,连连点头。看来泡温泉也有很多的门道啊,幸亏这次一起来的不是炎贵妃,否则少府监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要分开回各自的住处换衣服时,荀香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子,你也会御马术吗?”

“不会。”淳于翌如实回答。

“可我听到宫女说,你早上…”

淳于翌挑了挑眉,竟然传得如此快?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让顺喜躲在马厩里面,用针扎了那匹马。那马儿自然就发狂奔出马厩了。”

“可你为什么…”

淳于翌打断她,“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因为各国关于御马术的禁忌实在太多,就算解释了,一时半会儿你也不能全明白。日后若有机会,再行解释吧。我换好衣服在宫门口等你。”

*

荀香回到住处换好衣服,正要和绿珠一道出门。鸣泉宫里的一个老宫女却匆匆忙忙地跑来,说有要事请绿珠帮忙。

鸣泉宫里的人手本来就少,荀香也不好拒绝,只能单独前往宫门。

淳于翌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衫,乍一看之下,以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书生,惹得荀香忍不住嘲笑道,“太子殿下,你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吗。”

“永川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难道穿着金丝绣的锦袍,走到城里的大街上,明目张胆地招那些地痞流氓来抢我?”

“反正我说不过你。”荀香走到淳于翌的身边,四处看了看,“小顺子呢?”

“他,肚子疼,不去了。”淳于翌胡乱编了个理由。

荀香狐疑地看着他,明显是不相信。小顺子是那种连死了魂都要粘着太子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的肚子疼,就跟太子分开呢。

淳于翌在荀香再开口之前,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荀香怔怔地看着他们紧紧交握的手掌,忽然觉得心里有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了。

到了黎雅夕所住的竹苑前面,依然是那个鼻孔朝天的门童在守门。这一次,他多瞄了淳于翌一眼,公事公办地说,“我们小姐今日乏了,不再见客。”

淳于翌上前,附在门童耳旁说了一些什么,门童的眼睛逐渐瞪圆,连口气也变了,“请稍等,请稍等片刻!”

等小童飞一样地跑远了,荀香好奇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门童说,我是你们小姐的一个故人。”淳于翌扬了扬眉毛,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荀香却并不信。哪一个门童听到了对方是自家主子的故人,会激动成那样的?摆明了是骗她的。不过,这一路上,她已经见了淳于翌说假话不脸红的功夫,反正只要能拿到黑泥送给炎贵妃就行。

过了一会儿,黎雅夕亲自迎出来,一见到淳于翌就蹲身行礼。淳于翌伸手道,“雅夕,不用多礼。”

黎雅夕立起身子,这才发现站在淳于翌身旁的荀香,“这位姑娘不是先前…”

“哦,忘了介绍,她是我在路上收的一个侍妾,平日里对她甚是宠爱,这次特意帮她来求你的黑泥。”淳于翌揽住荀香的肩膀,故作亲密地说,“爱姬应该向雅夕姑娘打一声招呼。”

荀香真想喊一句爱姬你大爷的!什么狗屁的侍妾!她伸手狠狠地捶了一下淳于翌的后背,淳于翌明明吃痛,却面不改色,仍然温柔地催促着,“爱姬?”

荀香只能笑着打招呼,“雅夕姑娘好。”

“二位请先进来再说吧。”黎雅夕侧身让路,淳于翌也不推测,搂着荀香,就进入了竹苑。

趁着黎雅夕去准备茶点的功夫,荀香怒气腾腾地质问淳于翌,“太子,我什么时候变成路上收的侍妾了?我的身份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淳于翌看她一眼,“说你是太子妃,确实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倒不如说是侍妾,还能让别人对太子妃存有一点幻想。”

“臭太子!”荀香咬牙切齿地叫道。

淳于翌轻轻地笑道,“爱姬,我们商量件事,臭太子这称呼委实不怎么好听,不如唤‘翌’,如何?当然,如果是夫君的话,我会更高兴。”

荀香顿时暴跳如雷,淳于翌却开心地大笑起来。

黎雅夕和侍女捧着茶点回到大堂,看见淳于翌开心地大笑,不由问道,“殿下,何事如此开心?不妨说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淳于翌伸手,把荀香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假装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在说太子妃呢。”

黎雅夕布好茶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听说太子妃在敦煌的名气极为显赫,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娶了她,对太子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吧?兵部尚书和大将军的女儿全都握于您手,等于掌管了我大佑的军权,不愧是皇太子殿下!”

荀香再笨,也听出了黎雅夕话中的含义,动了动,却又被淳于翌按住。

淳于翌对黎雅夕说,“雅夕,我今天是来买黑泥的。无关的话题,请不要多谈。”

“是,我多嘴了。不瞒殿下,我现在手头确实没有黑泥。如果殿下真的想要,等过两日做好了新的,再派人给您送到鸣泉宫去。当然,还是老规矩。”

说着,黎雅夕便命人摆上一副棋盘,棋盘上有一局残棋。

“只要殿下解了这盘棋,我分文不取。”

淳于翌看了看棋盘,眉头微皱,“雅夕,你的棋局是越来越难解了。难怪连慕容子陌,都要铩羽而归。”

黎雅夕的笑容有一些苍白,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没有再接话。不破这棋局,就无法见到那个人。她凭借棋局和黎家独传的医术,为他收罗了许多出色的谋士。而作为这些的回报,便是他一月甚至数月一次的那短短的温存。

她明白自己是在饮鸩止渴,但在爱情的这场角逐里面,谁先爱上谁,谁用情更深,谁便是输了。

荀香不懂棋局,她脑子里面只不断重复着黎雅夕刚才说的一番话。她虽然隐约知道,关于皇权的争夺,自古就没有平息过,更何况太子的对手,是被那样的表哥爱着的公主。但利用这两个字,像是一把插。进了她心房的匕首,刺得她心痛。

淳于翌花了一番功夫,终于破了那棋局。黎雅夕高兴地看着棋局,当即写下了凭证,应允两日后,送黑泥到鸣泉宫。

淳于翌知道黎雅夕虽然聪明,但绝不是出此残局的人。布此局者,心思缜密,谋断极高,普通的棋局现象环生,步步相扣,这样的能力绝不是普通人能够企及的。他虽然耳闻黎雅夕那位神秘的入幕之宾,但一直不敢妄下论断,而今却更加有几分断定。

等从竹苑出来,荀香一句话不说,就钻进了马车。

淳于翌知道刚才黎雅夕“故意”说的几句话,刺痛了她。他也是天真,黎雅夕是何等七窍玲珑心的人,怎么会因为他故意的掩饰,而猜不出荀香的身份?毕竟能够认识诚王王妃,西凉公主李翩翩的人,定然不会普通。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机会跟荀香独处,现下是好心办了坏事。他钻入马车,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吩咐车夫驱车。

一路上无言。当马车快抵达禁军营地的时候,淳于翌终于低声问道,“你信她所说的?”

荀香没说话,只是拿背影对着淳于翌。

“香儿。”淳于翌似是随意的唤了一声,好像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一般。

荀香一怔,这是她的乳名,初次听到爹娘,还有表哥以外的人这么叫她,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又似乎还有点莫名的…悸动,或者说是欣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被拉近,不再存有地位的高低,身份的尊卑。

淳于翌从被背后环抱住荀香,手臂用力,好像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荀香能感受到脖颈间的热流丝丝缕缕,若有若无,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听耳旁那人低沉的,蛊惑般的声音,“若我真是有心利用,你会如何?”

这句话,像一计重锤,狠狠地砸在荀香的心上。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睛有些发酸。如果真的是利用,她会恨他。她最讨厌被当做工具,正如当初刚刚接到那道选妃的圣旨时,最先想到的是老爹把她卖给了皇帝。身后的这个人,虽然从来都没有温柔的言语,但在她几次遇到麻烦的时候,都是他出手帮了一把。

她并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她也没有任何把握。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

“我会证明。”淳于翌忽然开口。

“啊?”荀香被猛地叫了一声,本能地回头。

而此时,迎上来的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令她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这个吻,显得有些急迫,又似乎夹杂着些许烦躁和不安。渐渐地,那些情绪似乎都消失了,只变成了霸道的索取和抵死的温柔。

直到荀香感到不能呼吸,才猛然间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淳于翌。

淳于翌被推得跌坐在一旁,嘴边却挂着一抹笑容。她的惊慌,她的沉沦,她的无法抗拒,全都看在他的眼里。

荀香双手撑地,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她的心却好像已经完全相信他了一样。这算不算一个可怕的结果?还是一个,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开始…

马车慢慢地停下来,禁军中将罗永忠在马车外面大声说,“恭迎太子,太子妃回宫!”

淳于翌转身,正要撩开帘子出去。衣袖忽然被人扯住。

一个很小的声音问道,“太子,你现在就能确定,我比你漫长的人生中,所要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好吗?也就是,你认定我,不会后悔了吗?”

淳于翌先是一愣,继而缓缓回过头去,俯瞰不敢抬头的荀香。

“是。”

荀香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好,这场活命的战,我陪你一起打!这是我的决定,我也绝不反悔!”她用力地握住淳于翌的手掌,然后又像被什么烫到似的,飞也似地跳下马车。

淳于翌愣在马车上,过了一会儿,畅快地笑起来。后宫的女人说过万万千的情话,却没有一句能比得上这句“绝不反悔”。所以,他没有看错人,是真的认定了这个女人,亦是不会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冒出来呀,冒出来啊!!这章的感情多么孔武有力,有木有!

第二十七本经

荀香飞也似地逃回住处,心跳得飞快。她真的有点恨淳于翌,跟他在一起,她变得越发不像她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像是一句承诺,更像是默许了他以一生换取她真心的交易。

竟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

“小姐!小姐出事了!”绿珠匆匆跑进来,一把抓住还在出神的荀香就往外跑。

“绿珠,发生什么事了?”

绿珠一直把荀香带到一处假山后头,才停下来,指着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一个人说,“这丫头很是可疑!”

荀香仔细一看,立刻认出是那天在淳于翌住处的宫女。

绿珠从一盘的火盆子里面,拿出一些碎纸片来给荀香看,“奴婢本来是要去御膳房熬一些粥给小姐喝的。见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就跟在她后面,发现她在烧几封信。奴婢冲过去,扑灭火盆子,只来得及救下这些,看起来都是些重要的信件。”

荀香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三个信封上面有月山家的家辉。月山家族是从大佑开国以来就存在的古老望族,他们家的家辉军中的人没有几个不认识的。而另外两封,都写着“皇太子殿下亲启”,还残留着被烧掉一半的红色印泥。红色印泥一般是军情紧急和政事紧要时才用的标志。

“好大的胆子!你不知道这几封信很重要吗!”荀香对着杏儿怒斥道,“先前你用药勾引太子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惹是生非!这次,我一定饶不了你!”

杏儿的嘴巴被塞了布条,不能说话,只依依呀呀地叫唤着。

绿珠走过去,把她嘴里的布条拔下来,杏儿连忙哀求道,“太子妃明察!奴婢,奴婢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这说明你是受人指使了?”荀香把信收好,严厉地看着她,“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就用军中对待叛徒的方法来对付你!那可比天牢里给死囚用的刑具还要吓人!”

杏儿一听,双目圆睁,立刻求饶,“奴婢是受了公主的指使,要切断太子跟外界的一切联系,还要想方设法爬上太子的床,奴婢…奴婢…”

荀香听到是公主指使的时候,心里有一丝钝痛。那个艳丽如花之国女王一般的女子,居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算计自己仅有的一个弟弟?难怪她总觉得,太子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化不开的哀愁。帝王家的亲情啊,真是淡薄得可笑,难怪太子会说,皇子的生存之路,便是登基为王。她信了,也更加地心疼他。

“绿珠,你看着她,等我见过太子之后,再来处理。”

“是,小姐就放心去吧,奴婢会好好看着她的。”

荀香对绿珠点点头,转身就往淳于翌的住处跑。她知道事情已经刻不容缓,她必须马上见到太子,把这几封信存在的消息告诉给他。

到了淳于翌的住处,却只见到了顺喜。

“小顺子,太子呢?”

“太子去后山的露天温泉沐浴了,娘娘找殿下有事?”顺喜心想,这不是才分开没有一会儿么?

荀香也顾不上跟他解释,拔腿就往露天温泉跑。她心中着急信的事情,也顾不得“沐浴”二字意味着什么,火烧火燎地就冲到了露天温泉池。露天温泉池在竹林小径的深处,温泉水哗哗流响,连迎面而来的风都是热的。

“太子!太…”荀香猛地停住脚步,因为她看见巨大的池水中,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正惊讶地望着自己。

男人的肌肤是玉一样的颜色,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那从他身上缓缓坠落的水珠,滑过两朵殷色的玫瑰,在水雾之中含苞待放,硬是带出了一股香艳迤逦的气氛。他仍放在水中准备掬水的双手和定格住的表情,好像都显示着,时空停止了。

“啊!你快穿上衣服!”荀香惊叫一声,慌忙转过身去。

淳于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走到岸边,把袍子套在身上,“小顺子没告诉你我在沐浴吗?”

“告诉了…”

“那你怎么还闯进来?”淳于翌走到荀香的身后,口气里透出一丝暧昧,“坏孩子,你是故意的?”

荀香急得直跺脚,“谁,谁是故意!我是有要紧的事情告诉你,一时忘记了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扳过身子,二话没说地吻过来。

男人的身体是滚烫的,隔着薄薄的衣裳,甚至能切实地感受到那强健的心跳声。荀香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却被更紧地抱入男人怀里。

淳于翌曾偷偷跟着月山旭去过凤都的风月之地。对于男女之事,虽不算精通,也不能说是全然不懂。他怀中的少女那明显笨拙的反应,表示她之前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曾经嫉妒萧沐昀嫉妒到发狂的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荀香本来紧紧地咬着牙齿,不肯乖乖就范。但当淳于翌的手隔着衣服,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时,她只觉得一股巨浪压过来,不安,惊慌,一时松懈,便被男人启开了牙关。

逃,无处可逃,挡,无力能挡。她在这场角力里,输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她的眼角不禁淌出了泪花,淳于翌察觉时,连忙放开了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唇,“香儿,你可是不愿?”

荀香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定不会再强迫于你。”淳于翌暗暗叹了口气,帮荀香把衣服整理好,“你刚才说,有要紧事告诉我?”

“这个…”荀香把残缺的信封递给淳于翌,声音有些干涩,“绿珠看见杏儿在烧。”

淳于翌接过去一看,三封是月山旭的传信,两封是京中的来信,之前他一点都不知道。他打开信封,抽出里面残存的信纸,刚看了几个字,便脸色大变,而后一言不发地疾步往外走。

荀香捡起从他手中掉落的一张信纸,看了之后,同样震惊不已。

*

温泉之行,不得不匆匆结束。淳于翌虽然在永川还有事情尚未了结,但碍于京中此时的形势,不得不先行赶回去。

从那两封信上残存的内容判断,是小蛮的身份被宫人发现,认作南越的奸细捉了起来。李绣宁因此受牵连,被连带调查,从她的寝宫里搜查出了大量与南越,与诚王有关的物品和信件,其中有些还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李绣宁被炎贵妃判为私通男人,不守妇道,被打入了天牢。只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定案处罚。

而有月山家辉的那三封信,说的内容更加地不妙。

月山旭一行人几番明察暗访,终于查到了徐奕宸的死因。苏我河一战,全歼徐奕宸部的并不单是西凉的军队,还有大梁赫赫有名的飞鹰骑。徐奕宸的遗孀亓媛不知何时混杂在使臣团中,得知真相后,孤身一人前往大梁。使团正使萧沐昀,副使月山旭,一路追随而去,行踪不明。

这三封信都是月山家的家奴所发,已经有些时日。

这些事都是后来顺喜转述给荀香听的。她为了等黑泥,晚淳于翌两天出发回京。而淳于翌让顺喜和罗永忠都留在鸣泉宫,与荀香一道回去。

在回京的马车上,荀香和顺喜又说起飞鹰骑一事。绿珠好奇地问,“飞鹰骑不是大梁的军队吗?为什么会帮西凉打我们?”

荀香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大梁和大佑一向无冤无仇,飞鹰骑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

顺喜仰着头想了想,忽然说,“奴才好像知道一点!飞鹰骑是由大梁的皇太子直接统领的,这个皇太子,在幼年的时候,曾经在我们大佑当过几年质子呢。”

“质子?什么叫质子?”荀香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词。

绿珠解释道,“就是一个国家派往别国的人质,用以示好或者维系两国的和平。质子一般都受到非人的待遇,惨死在别国的也不少呢。”

“那这么说,这个皇太子还挺可怜的。”

顺喜激动起来,“可怜?!他才不可怜!可怜的是月山将军的父亲和哥哥们!当年大梁和大佑为了国界线的划分,打得不可开交。先是月山老将军英勇战死,月山将军的几个哥哥也先后为国捐躯,如果没有他们,大佑是不可能打败大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