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沁一脸疑窦,一个荷包甩在她面前:“这东西不用我说,你应该认得的。”

徐沁的脸顿时煞白,这个东西怎么还在?龙瑄炙不明就里看着乐晖盈:“怎么回事?”

乐晖盈微微一笑:“这是我怀着焱儿的时候,赵玉他们在御花园荷花池边拾到的东西。不知道是谁有意仍在那儿,好说是我掉在那儿的。”

龙瑄炙俯身拾起脸色大变:“这也是你做的?”

“荷花池边人来人往,皇后做什么说是臣妾的东西?”徐沁一句话记在心里,荷花池多少人走到怎么就会是自己。

“本来谁也不会猜到是谁,只是这个荷包内壁绣着两个字:徐记。徐记绣房不是你家在京城开的么,难道这种绣春囊你还要出去买不成?”乐晖盈冷笑道:“当初你月事不调诬陷我下药,我宫里的荷包可从来没有过那么粗糙的花样儿。是我的丫头小心,特地把这些东西留着,比较着一看全是出自一个地方。都是你徐家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说的!?”

徐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求饶似地望着皇帝:“万岁爷,臣妾知错了。”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太晚了,为了你眹一直都在委屈皇后,多少事眹既往不咎,再要是袒护你真可就说不过去了。”咳了一声:“打她二十板子,即日废为庶人在浣衣局当差。”

“皇上饶命!”敬事房打板子的人都是帝后身边的亲信,而皇帝身边的亲信几乎全是向着皇后的。二十板子下来,只怕是自己就没命了。

第四章涅槃凤凰12

皇后靠在软枕上冷冷看着皇帝:“万岁爷,慧妃无礼屡次陷害于我,难道只是废为庶人打二十板子就能了结?这样看来万岁爷待慧妃倒真是一腔郡王真爱了?既如此又何必与我海誓山盟,说那些今生来世的话?”

龙瑄炙先自一愣,如果说能够少却一时记忆真的意愿从没看见过乐晖盈这样的脸色。冷得没有一丝热度,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擦觉的杀气,犹如捉到老鼠的猫:“皇后觉得怎样才好?”

“依照祖制当时凌迟!宫中旧例,谋害中宫陷害皇子是凌迟之罪。皇上把六宫交给臣妾署理,臣妾自忖从不曾有丝毫私心。就是惩治或是升赏嫔妃也是依照祖制而行,并不曾因为自己好恶而有所偏袒。慧妃入宫一来屡次挑起宫中事端,皇上以为张婕妤小产是娴妃所为?那是慧妃将娴妃预备给自己堕胎的药下到了张婕妤的补药中,致使已有三月的皇子陨落。”微微歇了口气:“娴妃已经伏法,而慧妃才是罪魁祸首。她辖制娴妃用药,娴妃不从便要将娴妃私通太医之事告知皇上知道,娴妃畏罪才冒死来行刺臣妾。”

龙瑄炙一直都在庇护徐沁,有时明知是她所为也有所偏袒。倒不是说徐沁怎样可心,只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要的不仅仅是能够心灵契合的伴侣。他也是一个男人,所有男人所共有的毛病都是不可或缺的。仿佛徐沁这样的女人,便是连乐晖盈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但是女人固有的妖媚却是乐晖盈身上看不到的,下意识地自然要多偏宠一些这个低俗的嫔妃。

此时听乐晖盈说这些,心底阵阵发寒。徐谦的死罪是无法逃脱的,龙瑄蕤奏本里就提到株连九族一事。当时还在想怎样替徐沁开脱,就是贬为庶人也是想留她一条性命。没想到徐沁竟然做出这些不容于世的事情来,这是万万也容不得的:“你既知道何不早说?”

“皇上眷宠于她,臣妾不过是被废之人岂敢轻易陷够嫔妃?”乐晖盈掠了掠额发:“皇上,好几年了。臣妾自大婚入宫到如今走得太多艰难,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下去。当着这么多内侍宫女,臣妾问皇上一句话,只此一次:皇上的嫔妃们这样一次次伤害臣妾,皇上不闻不问多加维护是不是只是为着臣妾不配做统摄六宫的皇后?还是臣妾让皇上厌恶至此,所以听之任之!”

“眹......”皇帝哑口无言起来。

“是啊,皇上没有听之任之,而是跟这些人一起让臣妾避无可避。退居冷宫,是皇上的圣旨没有废后。就仿佛民间的一纸休书,不管有没有写明休弃都是下堂。皇上对臣妾所做的一切,说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臣妾的心也是肉长的,会痛会死,焱儿还小,肚子里又有了两个。我舍不下这几个孩子,还有妤珏这么小没了娘。所以我一忍再忍,只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在一步步逼我就不能怨我心狠了。”深深吸了口气:“来呀!把这个女人给我押下去,贬去妃位。交由刑部审问罪责,审问清楚以后据实回奏不得有误。”

“娘娘?”赵玉迟疑了一下:皇妃废去品秩的倒有,只是交由刑部审问这倒是第一个。而且皇后还在这儿,冒然遵懿旨只怕皇帝脸上也过不去。

“这么,本宫处理待罪嫔妃还要有所迟疑?”乐晖盈挑起一侧眉毛:“这皇后之尊看来还真是纸糊的!”

赵玉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岁爷,奴婢......”

龙瑄炙看了徐沁一眼:“自作孽不可活,要怨就怨眹太纵容你。”

乐晖盈淡淡一笑:“皇上这话好没意思,原是臣妾不该强夺皇上心头所好。”

敬事房总管太监赵忠已经带着内监进来:“奴婢前来奉旨。”

“带下去!”乐晖盈厉声道:“要是有丝毫的懈怠和偏袒,你的脑袋也不用留着了。”

“奴婢不敢。”赵忠吓得脸都黄了,皇后那张脸看起来让人心寒:“走吧,慧主儿。”

“万岁爷,饶过臣妾一条贱命吧。”慧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万岁爷!”

乐晖盈冷笑了一声:“皇上,这是臣妾的寝宫。一个废掉的嫔妃可能停留在此?”

“带下去!”皇帝怒道:“眹不想再看见她。”

“是。”赵忠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大步上来:“走吧。”说完,犹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押着徐沁出了西暖阁寝宫。

赵希见势不妙悄悄给周围所有人递了一个眼色,连同鸾莺在内都退出了寝宫。乐晖盈端起手边暖暖的红枣莲子汤啜饮了一口,就有些倦怠起来。斜斜靠在软枕上,看着坐在宝座上的皇帝微微叹了口气:“皇上也改走了。”

“你一直都在布这个局,是不是?”龙瑄炙抓起她放在枕畔的帕子:“这口血丝是红枣汤还是你咬破了舌头?”

“这很重要吗?”乐晖盈星眸一转:“皇上屡次维护,臣妾不得不替几个孩子计较。要是不棋走险招只怕输得人士我,谁叫她坏事做得太多还用这般恶毒的手段来吓唬我。皇上,到了今日我也不想瞒着皇上了。不论将来如何,我和皇上再也回不去了。”

心底逃避了很久的事情终究是没有避过去,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样残酷。龙瑄炙缓步过来,手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腹部:“这是我们的孩子,加上焱儿我们一共有三个。”

乐晖盈纤长的手指握住皇帝的手,双手交缠在一起如同两人之间的纠葛一样再也分不开:“再说什么都晚了,毕竟我的时日不多了。若是母子三人都保不住也就是老天不怜,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要这两个孩子活下去。”

“你?!”龙瑄炙握住她的脸。

“多余!”乐晖盈扭过脸:“皇上对我还能跟从前一样,或是我还能像从前一样对皇上?只怕皇上和我谁都没有那份心胸吧,皇上是我父亲教导出来的得意门生,而我自小跟在父亲身后长大。所见所谓是别人比不了的,我一片痴心待皇上所换来的不过是别人都没受过的屈辱,扪心自问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我一直都在忌讳你,没想到居然管不住自己的心。”

“皇上的心高高在上,我要不起。”本以为自己不会哭,没想到干涩的眼角竟然湿润起来。他说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只是这颗心太深太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

修长的手指慢慢拭干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你身子不好,不能哭。”

“到了这时候有些事不能不办,我想回坤仪宫去住。”推开他的手,这条路除了继续走下去别无选择。这时候离开西暖阁是必须要做的,只有离他远远的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解决掉。拔掉这些刺,即使日后还会有更多的荆棘长出来,那时候便是眼不见心不烦。儿子既然是太子,就要做一个太太平平的储君。绝对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的储君之位,要是有人痴心妄想必要先过了自己这关。

“这时候挪屋子你身子受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敢在这时候去办?”给她掖紧被子:“我突然觉着自己做这个皇帝挺窝囊的。”

“皇上心不够硬。”乐晖盈抬眼看着他:“除了对我心硬以外,对所有人都是心软。皇上说自己窝囊,不过是说自己连一个宠爱的妃嫔都保不住。”

皇帝被乐晖盈这句话噎得一个字儿一说不出来,一甩袖子出了寝宫。乐晖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躺倒在榻上双目炯炯盯着帐顶。两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莫颜和榛遐把坤仪宫里里外外全部整理了一遍,自从乐晖盈说了要移宫皇帝也就准了她所奏。吩咐人把坤仪宫从内到外所有可以看到的地方全部打扫了一遍,又让人把所有动用的器皿都更换了一遍才让乐晖盈搬回来。

“娘,我和姐姐住哪儿?”回到这个记忆中很熟悉的地方,龙濬焱很是高兴。拽住母亲的衣角不住问道。

龙妤珏梳着两个可爱的宫装丫鬟到了乐晖盈身边:“母后我也住这儿?”

“除非你不想和母后还有焱儿一起住,要不就只有住在这儿了。”乐晖盈笑道:“坤仪宫可不像你父皇那边那么多的规矩礼法,什么事都要斟酌再三。在坤仪宫只要你们高兴,哪怕把它翻了过去母后都没什么说的。”

“那姐姐呢?”龙妤珏想了想:“是不是也到母后这边呢?”

“她跟你父皇说想妤瑾了,母后可不好把她拘在这儿。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玩,这儿啊只有你们就好了。”乐晖盈大度地笑道:“要是你不喜欢也可以。”

“只有母后不要我我就不来了。”龙妤珏羞赧地一笑:“母后和母妃一样疼我的。”

“是么?”乐晖盈在偏殿坐下,依旧是旧时的摆设心仿佛也还是旧时的心。为何会生出物是人非的心来?

“我昨晚上看见母妃了,母妃和我说母后跟她是一样的。要我好好跟着母后,母后会拿我跟焱儿一样的疼爱。”龙妤珏眼睛红了:“母后,我母妃再也回不来了对么?”

乐晖盈愣了半响:“你知道什么?”

龙妤珏低下头:“姐姐说母妃是被父皇赐死了,说母妃......”

“跟你没关系,母妃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她是你娘,对你没错便是一个好母亲。”乐晖盈摸着她的脸蛋:“我说了,只要你不嫌弃母后对你不好,这坤仪宫便是你的家。”

“母后,我知道您是满心疼我的。”只是一转眼就看见龙濬焱从侧殿拿出一堆小玩意儿过来:“焱儿,怎么这么多东西?”

“都是娘做的,还有好多呢。”龙濬焱得意洋洋:“姐姐,我们两个一起玩。”

“好!”姐弟两个高高兴兴地进了侧殿玩自己的东西。

鸾莺笑着过来:“娘娘寝宫收拾好了,您看可好?”

这些事从来都不用鸾莺去张罗,说这话必有所谓。乐晖盈点头:“进去瞧瞧,我也乏了。”说完,扶着榛遐缓步进去。

乐晖盈慢慢走在御花园的花石子甬路上,低头仔细打量着从前被忽略掉的那些花石子铺就的种种图案。莫颜和榛遐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在不远处嬉闹不住,满是童趣的笑声回荡在御花园里。

“臣妾给皇后请安。”柳心穿着妃子的服色刚从永宁宫出来,一踏进御花园就看见大腹便便的皇后一身云白的凤袍在花园里散步。不假思索地来到皇后面前问安。

“平身吧。”短暂的安宁又被打断,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娇美的女子。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过,自己不过与她一般年纪心却苍老得厉害起来:“去皇上那儿?”

“是。”柳心心虚地看着她:“万岁爷说是有事要吩咐臣妾。”

“快去吧,别惹他发火。”浅浅一笑:“你凤簪的流苏拧在一起,我给你顺顺。”说着抬手给她把打结的凤嘴流苏散开:“宸妃?!”

“娘娘,您还是叫臣妾柳心或是昭仪的好。”她那双眼睛看得人心里不忍,黝黑的眸子里闪动的光彩就是终其一生自己也不肯能学到一丝一毫。

“这份不可错。”摆摆手,示意她走去。柳心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等等!”忽又叫住她:“张菱儿跟你住一起?”

“张婕妤住在万春宫。”柳心住了脚复又回来:“娘娘有事?”

乐晖盈摇摇头:“身子好了么?那种药据说很伤身,要多吃些东西。别说是我说的,若是还不见好请何蔺给她看看。”

“是,臣妾回去告诉她。”柳心看她淡淡的笑容带着很多的不经意:“娘娘,您最近身子好么?看这身子倒比先时沉多了。”

“还好,他们都不肯让我累着。”指指自己的腹部:“两个的,很皮总是踢我。”忽又看看柳心:“快去吧,别误了你。”说完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个宫女:“咱们回去吧。”

“是。”莫颜和榛遐赶紧过来:“小姐慢些走。”

“两个乖乖,咱们回家了。”轻轻唤了一声,龙妤珏和龙濬焱就跑了过来跟在她身后一蹦一跳地回去。

目送她离去,她的背影还是清瘦不已不会因为腹中有了两个孩子就变得臃肿不堪。缓慢地走着,一如既往的娴雅雍容。皇后这个位子注定是她的,不论怎样改变这都是事实。

“小姐,安王和二公子回京了。”刚进了寝宫,榛遐就过来说道:“这是二公子送来的东西,请您赶紧打开。”

“回来了?”乐晖盈有些惊讶:“我不过是去了趟皇太后那儿,早间还没听说的。”

“是玉公公刚来送的信儿,说是安王在给万岁爷请安。一会儿就该过来了。”榛遐看看左近:“徐谦也被押解回京了,大公子把刑部里彻查他们兄妹的罪名写成折子请安王面呈皇上。”

乐晖盈也不搭理她只是打开二哥送来的锦盒,里面装的不过是乐晖盈素来喜欢的几样点心和小食。心下不免诧异,怎么会只是送这样几件小物件进来,难道真的就是天下太平。手指往下轻轻一按,居然有夹层。手指甲轻轻一挑,果然是内有乾坤。

把点心和小食让莫颜捡了出来,她亲手掀起那层垫底的红绫。红绫上称着一个药方,竟然是凌恪写来的。“熟地、当归、人参?”这是什么,熟地当归?!他也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那父亲也一定知道。会不会是出自父亲的授意?想要看看父亲究竟是说了些什么,或是父亲是不是赞成自己这样做?毕竟惩治徐沁只是自己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底下还有很多事自己要面对的事情。这深宫里多少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

不顾所有人的流言蜚语,把徐沁严办无非就是告诉一些人不怕事的尽管一试。只要九凤簪和凤印还在自己手里,就还是统摄六宫的皇后。任是谁也休想动自己分毫!

有些倦怠地靠在软榻上,皇太后先前嘱咐的话又在耳边回荡: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自己不心疼谁还心疼你,敲山震虎也就够了。还是要把皇帝的心攥在手里才好,虽说没人再敢出来蹦跶,只是皇帝的宠爱还是会让一些人不知深浅的。这种事防患于未来是最好不过。皇太后目光如炬,看透了深宫里种种事情的真谛。只是事到如今只能是强迫自己往前走,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一条路了。

什么时候才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真的到了那一刻还不能放下?孩子怎么办?儿子还小,很多事都不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一旦皇帝厌弃了儿子,他的将来是自己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第四章涅槃凤凰13

“王爷万福。”门口传来赵初请安的声音,莫颜和榛遐看了眼依旧看着药方的乐晖盈:“小姐,安王爷来了。”

“嗯,请他进来。”乐晖盈扶着腰起来:“你们看着焱儿和妤珏,不要进来打搅我和安王说话。”

两个丫头出去正好看见同样一身云白三爪龙袍的龙瑄蕤:“奴婢们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龙瑄蕤爽朗的一笑:“呦,还是你们两个伺候我皇嫂啊!快起来快起来,嫂子在哪儿?”

“王爷,娘娘在偏殿坐着呢。”莫颜笑道:“知道您来了,奴婢们这就给您端您最喜欢的杏仁茶来。”

“快去快去。”龙瑄蕤笑着进去:“小姑子?”

“王爷来了。”乐晖盈微笑着款款起身:“坐下说话吧,这儿是坤仪宫没那么多计较。别跟到了乾靖宫一样,弄那么多规格没趣。”

龙瑄蕤在一边的软椅上坐了:“这就是我愿意和你坐在一起说话的缘由,你不像是这宫里的女人。对人总是拿心去对待,要不娴妃那么一个人会在临死之前把这些话都说给你听?足可见得以心换心在哪儿都说得过去。”

“你们都知道了?”乐晖盈瞪大了眼睛:“这皇宫里真是没有秘密,隔得这么远都能事无巨细传过去。”

龙瑄蕤笑起来:“这个你就别打听了,不过你发落慧妃倒真是时候。这件事做得太寸了,徐家所作所为绝对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她被废去妃位,就和皇家再无瓜葛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哼!皇上要保她不在乎是不是株连九族,我们家做的事情在他看来无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到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只要是皇上要保没有保不住的。”莫颜正好端了两盏杏仁茶进来:“王爷请用茶。”

“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东西了,每天在北疆都只有莲花白喝。辉慡最喜欢。”提起乐辉慡龙瑄蕤就是一脸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他也回来了,男女有别不好进来。”皇后见杏仁茶闲闲喝了一口:“看过我爹了?”

“去了一趟,老爷子身子很好叫你放心。”龙瑄蕤看她神色倦怠:“听何蔺说你身子不是很好,怎么回事?我和辉慡隔得那么远,总有些放心不下。”

“是两个全在这里面。”乐晖盈抚着腹部:“在冷宫那么久元气大伤,何蔺原是要我不保这孩子的。可说什么都舍不下,没想到一留就是两个。看来我执拗这么一次还是有好处的。”

“两个啊!”龙瑄蕤惊愕地长大了嘴:“这可真是一道难题,我还打算要你给一个宝贝我们的。没想到这回倒是梦想成真了!”

乐晖盈笑笑:“方便的话,便都抱去吧。我自己都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顾得了这两个小的。”

“不是这么说,真的在宫里住腻了不如换个地方住住。”龙瑄蕤心里盘算良久:“皇兄那儿倒是挂心得很,你们别是又闹别捏了?”

乐晖盈缓缓喝着茶:“我没和他闹,最近他忙得很哪有闲工夫和我说些闲话。”

龙瑄蕤撇嘴,小姑子的气性大着呢。这可是老爷子私下说的话,真真两个人闹起来只怕是她不肯罢手。皇帝未必能够制得住她。“自己的身子还不是要你自己爱惜,何蔺怎么开方子都不顶事是不是?”

“王爷,带我走吧。”乐晖盈忽然说道。

龙瑄蕤刚好喝了一满口杏仁茶,这一下吓得呛到了气管里顿时咳个不停,眼泪都呛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住在这儿了,也不想再见他。远远离了他,一辈子。”乐晖盈把手帕子递给他:“我知道你和二哥会帮我,真的我宁愿舍了焱儿一辈子不见他们父子。我不要他了,我要不起一个皇帝和一个太子。不想两个孩子一出世就被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皇宫里,皇宫是一个能把好人变成恶魔的地方。”

龙瑄蕤慢慢擦着嘴角的残渍:“我要先考虑一下,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你大可以去告诉皇上,就说我想离了他长长远远一辈子。”乐晖盈冷冷一笑:“只怕正巴不得呢!”

“我告诉他你要我带你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他不会问我怎么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你?”龙瑄蕤低头想了想:“我总要和辉慡商议一下,看看有什么最好的法子。你的身子也禁不住大的折腾,稍有闪失可怎么得了!”

乐晖盈不语,缓缓起身在屋子里踱步。龙瑄蕤望着手上的帕子,须臾直愣愣地盯着乐晖盈:“你可知道这一去就是真的一世不见,不是我皇兄而是焱儿?”

“等他君临天下的时候只怕我也见不着。”乐晖盈回转头看着他:“只要我知道他好就行了,他是我儿子别人做不了他的娘。”

“行,有你这句话就好了。”龙瑄蕤起身:“我不能多呆了,皇兄知道我在这儿。耽搁时辰久了只怕他就过来了。”

“不会。”乐晖盈一笑:“宸妃这几天都在那边陪着他,没有那个闲工夫搭理我。不过你倒是真的该走了,要不我哥会埋怨我的。”

龙瑄蕤几乎要跳起来点着她的鼻子,碍于叔嫂有别还是忍住了:“等你没了这凤袍凤冠的时候,我倒要真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番性情。这么精怪的人活活被遏制了倒真是暴敛天物了。”

“所以你们要帮我才好。”乐晖盈挥手招呼榛遐过来:“我特意给你们留了一盒好东西,回去跟我二哥一起看吧。”

“什么宝贝?”龙瑄蕤打开一看竟然是两件一模一样的玉色袍服:“你这么知道我们会喜欢这样的颜色和这样的样式?”

“我还不知道你们?!”乐晖盈婉转一笑。

“五叔!”龙濬焱不知从哪里知道龙瑄蕤来了,拉着龙妤珏一面跑一面囔地跑过来。

“焱儿?!”龙瑄蕤不敢相信两岁左右的孩子不仅说话清楚伶俐,虎头虎脑的样子更是让人过目不忘。

龙濬焱来到他面前行了个常礼:“五叔!”

“臭小子。”龙瑄蕤弯腰抱起他:“走的时候还不会说话,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龙濬焱打量着他:“五叔,你跟我父皇一点都不像。”

“怎么不像?”这小子能看出什么来。“父皇有胡茬扎得我疼,五叔没胡子就不会扎我了。”龙瑄蕤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臭小子什么都知道还能看出自己没胡子。

乐晖盈在旁边跟龙妤珏对视一笑:“五叔!”

“这是妤珏。”龙瑄蕤看了看乐晖盈:“真像是你亲生的女儿,舍得下?”

“一起走。”乐晖盈摸着龙妤珏的辫子:“我的女儿哪能舍得下。”

龙瑄蕤满是羡慕地看着龙妤珏,小丫头好福气。就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管了,却要带走这个向往对待她如仇人一般女人的孩子,这份心胸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不过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倒是能解了她多少的寂寞和冷寂,心思灵动如此除她之外还有何人?

乐府的花园里两株绿萼梅花含苞欲放,乐辉慡匆匆回府推开书房大门乐辉懿正在里面些奏本。“大哥!”乐辉慡在对面坐下:“还在写本子?”

“嗯,刑部的事不能不回奏。徐家兄妹的事总要有个了断,每一桩都是死罪。”乐辉懿笔下游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如实具奏:“祸患终究是祸患,不能留着害人。咱们家不能只有挨打没有还手的份儿,既然妹妹要办就给她办的好看大方。”

“嗯。”乐辉慡翻看着书案上的一摞奏本:“有什么新闻没有,回到京城整个人都是绷着一根弦只怕断了,还是在北疆的好。”

“末和安王的得胜回朝不日就有封赏,还有更大的新闻?”乐辉懿头也不抬:“我看啊你还是在北疆的好,没的回来生事。”

“以为我想回来,看见皇帝就不舒服。那天安王进宫去看姗儿,说是怀的双胎。不知她身子受不受得住?”乐辉慡打开一本折子慢慢看着:“何蔺怎么说?”

乐辉懿搁下笔喝了口水:“不劳你费心这个,你安分守己一点。父亲不在京里,要是你惹了事只怕没人能保得住你。”

乐辉慡讪笑起来:“哥说得倒像我是惹祸的根,如今徐家还没定罪照刑部的说法是怎么个处置?”

“徐沁好歹是皇帝的妃子,就是废黜了也要顾及皇家脸面。按她的罪证来说,应该是凌迟。不过一再斟酌订了缢死,不由宫内处置,在是刑部行刑能保个全尸就不错。徐谦就没那么好命了,凌迟是一定的。”

“皇帝会驳回吗?”乐辉慡想到安王说的话,妹妹担心皇帝会有回护的心思也未可知。

“六部具名上奏,皇上不会冒大不韪。”乐辉懿很坚定地说道:“如果皇帝驳回,一定会在驳回之前结果了他兄妹的性命。那徐沁想要全尸就是做梦了!这个女人在刑部大牢还在乱咬,说是皇后叫她这么做的。行刑的嬴善气得叫人赏了她二十个皮巴掌,才算是收敛了一些。”

“二十个皮巴掌?”乐辉慡咂舌:“够厉害的,就是个弱点的男人都受不得。看来嬴善是真的下了狠心了。”

“嬴善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做,就看见些上来的本子上记下了当初冷宫大火是她作为就着了恼。她一个劲儿的不认账简直就是把刑部司官不放在眼里,我倒真是服了她。居然还在那儿叫嚣谁要是把她怎么样了,皇帝不会饶过了他。”

乐辉慡咬着牙:“到了刑部还敢这样,可见素日是怎样的嚣张。留着还真是祸害,早杀早好。省得丢人现眼,也免得皇后受她的闲气。”

“只怕皇帝心里不好受。”乐辉懿笑起来:“妹妹这次是发了火了,当着皇帝的面把徐沁找人押到刑部,谁的面子都不给。”

“早如此何至于受这么多闲气。”乐辉慡不以为然:“总是说她心慈手软难得发一次脾气,可见是把她逼急了。早该这样,要不也不至于闹到现在了。”

乐辉懿拦住了弟弟的话:“你不知道,这件事不少人都吓得够呛。在内宫有不少妃嫔很久以来都是欺压到皇后头上的,也觉得如你所说皇后是个老好人能够肆意欺负都没见她有什么动静。这次不止是敲山震虎了,更是杀鸡儆猴。德妃和宸妃也是她一手扶上来的,这么做不吝于警告她们要是谁敢跟徐沁一样,徐沁就是前车之鉴。”

“宫里的女人太多,这样每日面对她们真是违逆了她的性情。”乐辉慡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皇太子还小,只怕日后会出来更多的宠妃和皇子。这样的事也会越来越多,我倒真是担心她起来。”

“不,她虽然本性善良性情却是严厉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乐辉懿合上奏本:“最像父亲性子的人不是你我而是她,父亲把她带在身边口传心授多少事情都是我们没有学到的。皇后入宫这么久可曾因为丝毫礼法不到而受到别人的闲言闲语?她从来都是个心思灵动的人,没有多少丘壑在心里断乎不会做出这件事来。”

乐辉慡不语,只是喝着手里的茶:“她不做皇后如何?”

“姗儿从小就只有这个心愿,无非是为了那个人才有的。也就是为此,父亲才会把教授她全挂在宫廷生活的本事。只有这样才能在宫里生活下去,她要不做皇后除非是定下心一生不再跟那个人见面。这一点她能做到?”乐辉懿起身在书房里踱步,“我的妹妹我不想她受委屈,可是皇后是她自己选的。你我不能不要她做,只是她要是不想做就不做了。何必去受这份活罪。”

永宁宫柳心坐在正殿明间窗下做着手里的针线,乌雅不声不响地进来:“好兴致,还有心思做这个。可是闲得很啊!”

“雅姐姐来了,请坐。”柳心忙着让座:“早间去给皇后请安,看她恹恹的就没敢多停怕她絮烦只好早些回来。”

乌雅拿起她做的针线,一副蝶恋花的花样很是惹眼:“恹恹的也不是最近这一段日子了自打这次有了身孕就是不好,前次还能给皇太子做些小衣服什么的。这回压根就没见她拈过针线,不过她做的针线真是好。你我是万万及不上的。”

“我见过。”柳心笑着给乌雅端了盏梅子茶过来:“我有些担心,只能说给姐姐听。”

“你说吧。”乌雅起身接过茶:“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避讳的,相处好些时候都是知道彼此性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