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翰沉吟道:“你还记得当年那位才人的事情?”
“还没有身孕就被一盏燕窝汤弄得一命归西,还不是叫人彻查也没有个头绪出来。”凌恪记忆犹新:“这次他会对皇后这般,莫非是他知道内幕。”
乐文翰捋着须:“这位小爷虽然对妃嫔无情,倒不至于对自己骨肉下手。平素照例赐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绝对不会命人药死一个小小的才人。我怀疑这个下药的人一直都在太医院,指不定就跟这才先给皇后诊脉的是同一个人。”
“如是你说的这般,那就不得不防了。”凌恪起身道:“不能容留这种人在太医院。”
“不用去查,他自然会出来。”乐文翰看着窗外高高在上的太阳:“只要皇后平平安安我就不追究也不去查,若是有丝毫差池,只怕我不去剥了他的皮。”
凌恪指着他:“你这个老头儿,不干己事断断不肯出手。你就不怕令婿有差?”
“老头子怎么大岁数了,所顾念的不过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儿。旁人,顾不得许多了。”乐文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姗儿只怕会吃亏,我不能坐视不顾。”
凌恪一句话到了嘴边终究咽了回去:只怕这个亏是她甘心情愿吃的。
“臣妾给母后请安。”闲着没事,乐晖盈坐着软轿到了皇太后的奉慈宫。才要行礼就被皇太后亲手搀住:“说过好几次了,这个虚礼就免了吧。”
“这样失礼,臣妾实在不安。”坐到皇太后对面的锦墩上。
“在皇上面前你都免礼了,哀家哪里舍得让你跪下。”皇太后笑望着她:“脸色不错,凌恪每次给你请脉后都会回奏哀家。看来,身子调养得挺好的。”
乐晖盈满是感激地一笑:“母后昨儿命人送来的松鸡肉,臣妾吃了不少。”
“这儿还有的是,要是喜欢就带些过去。”皇太后语音未落,掌事宫女就已然去吩咐人预备东西了。
乐晖盈身后的莫颜拿着一匣子北地雪莲过来:“母后,这是今年新贡的雪莲。滋养身子最好,特意给您带来的。”
匣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完整的雪莲花。“这种东西自己留着,总会用得着。”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臣妾用不着这些。”乐晖盈屏退左右,只剩下婆媳两个坐在寝宫侧殿。
皇太后看她一步步成熟起来很是欣慰:“你有些变了,自己知道么?”
“只是不喜欢太多人跟着。”乐晖盈想了想:“母后,宫中有不少传闻。说是先前皇上**曾有一个小才人,因为误饮了一盏燕窝汤而殒皇子随后丧命了。”
“这个事我倒是听说过,你知道我和皇帝难得说上一句话。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和我说,不过殒皇子倒是不会。”皇太后喝了口清茶:“皇帝不会那么糊涂,让一个小才人率先生下皇子。那两个公主也是为了塞住悠悠之口才有的,除了你不会有人生下皇子尤其是长子。”
乐晖盈呆了半晌:“这个才人不会是皇上…?”
“怎么会这么想,皇帝不是这种人。”皇太后一下打断她:“你为何信不过皇帝?”
乐晖盈摇头:“并非臣妾信不过皇帝。母后,我…”
“这儿没外人,有话你就说。”皇太后看出她的犹豫:“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母后,这些时候臣妾常有一些怪念头。”手轻抚着腹部:“担心日后看不到这孩子成人,皇上自然会处处疼着他。只是这…”
皇太后不觉打了个寒噤:“你听到什么了?”
“不曾。”一下否决了皇太后,乐晖盈顿觉自己是误解了龙瑄炙。纵然他是有着许多顾忌的,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好。他许过自己的,难道自己还信不过他去:“是臣妾多心,又不好跟人说。”
“那就好。”皇太后缓了缓心神:“你别想太多,这些时候血不归心总是难免。只是你若是这样猜想皇帝就有些不妥了,再说皇帝对你跟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是,臣妾记下了。”心底的惴惴不安究竟是源于何处,为何每次只要想到这种事就会莫名辛酸。真的只是自己多心?
他每次说的话都仿佛是话里有话,总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那次竟然跟自己说起皇陵之事,说是在幽深的地宫里只有两个棺位。那儿只有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容下其余不相干的人。而这个能够与皇帝共同进入地宫直到地老天荒的人,除了嗣皇帝生母再无第二人。
我不是只想和你死同穴的,我要紧跟在你身后。我不要你回头时看不到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你站在万民之巅。我不在乎那份荣宠,只要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也不许你心里再有别人的影子。只是这是不可能的,你是一个君王。你的身边从不会少了女人,每次想到这些心就会痛。
你甚至都不肯给我一个承诺,你不会对我说你只要我一个。每隔三年一次的大选,都会有无数的妙龄女子到你身边。当我把她们一个个选进来然后亲手送到你身边的时候,你会不会知道我是在坤仪宫彻夜无眠的。我会妒忌,我会生气,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看她有些落寞的神情,皇太后也不知她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哀家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总不过是担心日后的事儿。其实何必去想这些,你是皇后跟皇上是结发夫妻。如今有身怀有孕,已然肯定腹中是皇子。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胜得过你去。还有人能爬到你头上去?”
“母后,臣妾不要这个。”回过心神,看着皇太后:“哪个女子不想自家夫婿只对自己一人好的。”
“你个伶俐孩子怎么还有这心思,这东西从来在皇宫里就没有过。即便是有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也是个知书识字的就该听过一句话:色衰而爱迟。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皇太后伸手略了略她的额发:“原先哀家倒有些不信这些,只是年岁多了倒真是信了。”
“是,是臣妾想得多了。”乐晖盈迟疑着说出这话,心底泛起的悲凉却越来越多。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35
“娘娘别临了,您都对着这书帖一下午了。”莫颜看她气定神闲地写着大字:“歇一会儿,让榛遐给您端碗玫瑰露来解暑可好?”
“要酸梅汤,玫瑰露甜腻腻的。”头也不抬:“去看看,皇上今儿临幸哪位妃嫔。”
莫颜苦着脸出去,不知道为了什么帝后两个人又闹了起来。这回倒不是皇帝怎么着了,是自家小姐主动跟皇帝闹起来的。夜里也不在东暖阁歇着,自己非要过西暖阁这边来睡。前两天皇上干脆把几个小才人什么的都宣召到偏殿来了,刚进来的时候听赵初说皇上今晚叫徐充容侍寝。这会儿要自己去问是哪个妃嫔侍寝,这不是有意给自己找气呕吗?
“莫颜,你又怎么了?”赵玉正好过来探听消息:“娘娘这会儿在做什么?”
莫颜摇头:“临帖呢,都对着那些个字帖一下午了。说要用酸梅汤,才让榛遐给端进去。又问今晚上是哪位妃嫔侍寝。”
“徐充容,都让到偏殿侍膳了。”赵玉也是一脸苦相:“万岁爷这两天反倒不跟从前一样对着人发脾气了,就跟没这档子事儿发生过似地。我跟赵希两个是这么些日子都没敢合眼睡觉了,就怕一个不到跟着遭殃。”
莫颜垂着头:“要是别人侍寝倒还罢了,这要是说是那位侍寝只怕又要生气。上次的事情不就是她给招惹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会儿还要闹气。”
“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更加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赵玉回头看看皇帝的东暖阁又看看这边的西暖阁:“要不明儿一早就请万岁爷和娘娘一处用早膳,只怕还能转圜。”
“别忙,我先瞅瞅今晚上是不是还生气呢。若是生气就别了,万岁爷也要看看是不是还在致气。”莫颜有些忐忑不安:“这些时候我总觉得娘娘有些不对劲,只是又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看来是你也想多了,娘娘不过是为着自己不舒坦才闹气的。还能为了别的什么不成,她可是皇后娘娘,腹中还有未出世的皇太子呢。”赵玉不以为然。
叹了口气,莫言回转了西暖阁。“问来了?”临大字的乐晖盈瞥了这边一眼。
“是。是徐充容。”莫颜看她平和的五官刚要松口气,一眼瞧见提笔的手一下写字开始很快。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嗯。”手里的笔有些不听话,蘸了蘸墨:“吩咐赵忠记档。”
“娘娘。明儿早膳要进些什么。我这就去让云嫫嫫预备。”见事不对,榛遐跐溜一下就要出了暖阁。这个莫颜有些笨不成。看这事儿不对就别说是谁谁谁侍寝不行啊。明知道这主儿对这个徐充容忌讳得紧还说,不怕她发脾气还不怕隔壁那位发脾气。
莫颜一瞧榛遐开溜。不免在心底骂了一句:还说是好姐妹,这时候就自己跑开了。
“你不问我要什么,怎么去吩咐预备?”乐晖盈放下笔:“你去嘱咐云嫫嫫,把那些什么辛香的调味料全收好。不许有一点泄露。”
准备开溜的榛遐看这架势有点心慌,这主儿可是一点都不好糊弄。想跑都被撵了回来,以后谁要说皇后脾气好就来试试好了。莫颜见状想笑,还是忍住了。这主子可是心思灵透的,谁动什么念头都瞒不过她去。
“莫颜,你让清雪拿一架天平过来。把这宫里和坤仪宫里的麝香和红花通通戥过,多少重一一登记造册。每隔三天都重新戥一遍,差一毫我惟你们两个是问。”不得不提高警惕:“装册子和东西的匣子通通上锁,钥匙你和清雪一人一把。差一把钥匙开不得锁。”
“是。”莫颜想了想,早些时候乐晖盈因为到了寒冬常常手脚冰寒爱用上好的红花沐浴以活血通络,这红花倒是有的。只是这麝香,她爱用的是兰香而皇帝用的是沉水香,也就不记得两个宫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了。
“还有,这些时候不论是谁进的什么熏香和吃的,统统不许到我这儿。”乐晖盈停了笔:“预备一套乌木镶银的碗箸。”
“是。”莫颜答应着去了。
想起那天的事就让人后怕,是谁送来的贡菜里面放的居然是一碟芥蓝和一碟凤尾桃花虾。这时候有这个吃倒是时鲜,而且这两样菜分开也没什么。偏偏放在一起就是砒霜,若不是凌恪写来的东西里有这样的说法,真的吃下去会怎样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会是这**的妃嫔还是内外勾结要让自己跟腹中的孩子一起命丧黄泉?
若说此人出于无心断无可能,因为不论在帝后面前出了这种事是没有解释居心何在的。他不会是无心干出这种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来的,这样看来这人必然是存着这个心思的。真可谓是防不胜防,幸亏自己提防在先否则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万岁爷,娘娘让预备一套乌木镶银的碗箸。”赵希听着莫颜说完,皇后份例是**中除开皇太后外最高的,添什么不需告知任何人知道,只是皇帝有话皇后有任何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让他知道。也就只好把这件事过来告诉皇帝。
“嗯。”又在搞什么,这会子要乌木镶银的碗箸。莫非在这儿还有人下毒,这可是防范最为严密的地方。谁敢对她下手,是不要命了:“给她,看她还闹什么。”
赵希侍立一旁,皇后还真没闹什么,不过是这几天都没见皇后有什么好脸色。再就是那天夜里跟皇帝嚷了起来,一气之下半夜三更去了西暖阁。
“她这两天吃得怎么样?”
“啊?呃,娘娘这两天进得不少。下午还让榛遐传了两碟点心,只是不知道进了多少。”赵希偷觑了一下脸色,还好没什么怒气。赵玉刚才跟他说的话就冒到了嘴边:“万岁爷,刚才敬事房的人说徐充容今晚上只怕不能来侍寝了。”
“那就叫乌雅来。”谁来还不是一样,不灭灭她的气性还了得。要不还以为谁真是离不了谁似的。
“乌昭仪不是风寒还没痊愈的么?”这位爷看来是有心跟皇后别扭上了,闹到后来还不是您要去找去。
龙瑄炙冷冷一笑:“你都替朕打听好了,她们谁怎么样你比朕清楚啊!”
“奴婢不敢。”这话听起来阴恻恻的,让人不寒而栗。
“朕若是让你去那边把她找来,你保准什么话都没有。”这是什么世道,作为一个皇帝说出去的话竟然不如皇后管用。
赵希有些想笑:“奴婢不敢去。”
“你还有不敢去的。”龙瑄炙想要踹他一脚,明摆着想看笑话。
“万岁爷,娘娘的小性子您还不知道。顺着一点就好了。”
哼了一声:“还要怎么顺着她,宠得还不够?”
“万岁爷明知道娘娘要的不是这个,若是要这个只怕万岁爷也不稀罕了。”赵希望着自己的脚尖:“就因为娘娘跟这**里的人不同,万岁爷才会心烦。”
“朕什么时候心烦了。”龙瑄炙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赵希看了他一眼:“奴婢跟着万岁爷这么多年,万岁爷的心思虽不敢说能全部猜中也能猜个**。娘娘不好,万岁爷心焦;娘娘好了,万岁爷比自己好了都好。”
“你倒是会想。”龙瑄炙不置可否:“去看看在干什么。”
“是。”赵希满是欢喜地跑了出去。
龙瑄炙愣怔着,自己的心事真是如此容易看透?只是藏在最深处的心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值得吐露,她是不能吐露半分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毫无防备的,这就是作为帝皇最深的遗憾。
“娘娘。”赵希满脸堆笑地进了西暖阁,皇后正带着两个小宫女做针线。
“嗯。”手里做着一件话的,等会儿恼了可不是好玩的。
“我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宫女赶紧接了过去:“这要是让人看见还要给我见礼,多不好。”
“瞧您说的,给您行礼不是应当应份的么。谁还敢生出别的心思来。”赵希赔着笑:“奴婢陪着您过去。”
乐晖盈看他一脸的笑,脸也绷不起来:“你这么着,皇上赏你什么?”
“奴婢是但求无过。”赵希目示小宫女扶着她起来:“娘娘,您说呢。”
“我得赏你点什么。”乐晖盈想了想:“去把昨儿太傅送来的那个匣子拿来。”
小宫女赶紧跑过去拿过来,乐晖盈当面打开:“这块白玉佩说是羊脂玉的,我瞧着还不错。拿去玩吧。”
“奴婢谢娘娘。”赵希赶紧跪下磕头。
缓步到了东暖阁,赵希示意跟着的小宫女跟自己一起退了出来。“参见皇上。”循例见了个礼,也没什么反应。见这情形就有些不耐了,转身打算出去。
“站住。”龙瑄炙坐在软椅上:“你气性越来越大了,见到朕是爱理不理。谁给你的胆子?”
“不用谁给臣妾胆子。皇上既然不想看到臣妾,臣妾也不愿招人不待见。”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你身后的那些女人这样子害我倒也罢了,只是这心思用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我便不想再忍了。
龙瑄炙玩味地看着她,平素恭顺的五官带着一丝隐忍,更有很多的不驯。有时候也会去想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乐家的人绝对不是轻易能够看透的。尤其乐文翰和乐辉慡父子都是对她宠爱到不堪的,也就说明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小女人绝不是旁人看上去的那样。她深深为之隐藏的心性必然是世人所不及的:“你还知道!?那你还要这样下去。”
“是。”突然觉得这样下去是一件好事,总比以后痛得无处疗伤要好得多。
“你存心跟朕闹生分是吧?”龙瑄炙弹着手边的茶盏,‘当’地一响撞击着两人的耳膜。
乐晖盈嘴角浅浅一翘:“皇上难道不想跟臣妾生分吗?这样子只怕对谁都好,皇上妃嫔众多,臣妾自忖没有那个福分博得圣宠。也就不敢阻碍众家姐妹博得圣宠君恩。”
“这样大度?!怎么朕从来不觉得你是个大度的皇后。”醋海生波不是第一次,怎么这次闹得这么凶。
“臣妾以前做得不好,以后改了就是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继续这样混沌下去,二哥曾经告诫过自己一句话:姗儿,太阿倒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既然无法阻止旁人左右你的人生,至少你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性。
“你告诉朕,你究竟在闹什么。事情过去也就罢了,还要怎样?是要朕跟你低声下气的认错还是说朕以后不再临幸别的女人?”龙瑄炙被她一句话噎得面红耳赤。
“皇上这般说,臣妾是死罪一条。”乐晖盈缓缓跪在他面前:“皇上之所以容忍臣妾到现在,不过是为着腹中这个孩子。臣妾掂量这许多时日,断不敢做出什么恃子而娇的事来、还请皇上息怒,从前都是臣妾的不是,以后臣妾自当收敛改过自新。”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36
龙瑄炙气得把手里的茶盏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赵希一直守在外面以为会雨过天晴。没想到是越闹越厉害,皇后说话是句句堵人心。皇上宠幸妃嫔乃是常礼,从前皇后也都不说什么。怎么这次这样的过分。皇帝发脾气,照平时的道理绝对应该冲进去候着皇帝息怒。可是这次说什么也不敢进去,皇后必定伏地请罪,皇帝又必定脸色铁青。自己若是进去,两人中任何一个都会脸上挂不住。还是守在外面等着这场大暴风雨过去。
乐晖盈漠然地看着满地的茶盏碎片和残茶,没有起来的打算。“起来!”四个多月的身孕还不是很突兀,只是这样跪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谢皇上。”小心翼翼地起来,仍旧一个小小的趔趄。龙瑄炙一把抱住她:“你该闹够了。”把她按在椅上坐下:“你说朕是为了这孩子也罢,为了旁的也罢。以后都不要这样再闹了。”
“皇上这么疼这个孩子,臣妾岂有不疼他的道理。”挣脱了他的手:“还请皇上以后临幸妃嫔后都不用再赐药了,会有人说臣妾骄妒不能容人的。而且皇室从来就是子孙繁盛才是好事。”
“朕赐不赐药不用别人来管。”你究竟明不明白,只有让这孩子年长与旁人才能保证他将来地位超群,也就没人敢小觑他。
“既如此,臣妾无话可说。”起身就要走,又担心地上的碎片会让自己滑倒。赵希这个家伙就不知道进来收拾一下,在这样吵下去只怕自己就坚持不住了。
龙瑄炙坐在她面前,一把按住她不许她起来:“一下子说朕临幸嫔妃你不高兴,一会就要朕不赐药。你告诉朕,这自相矛盾是为了什么?”乐晖盈一下扭过头不看他的脸,大手一下钳制住尖俏的下颌:“你给朕听着,如果你再这样疑神疑鬼的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皇上的不客气,臣妾倒真是没见识过。”乐晖盈想要摆脱他的手,龙瑄炙却伸手去解她的衣裳的系带。
“不行!”乐晖盈慌忙打落他的手:“不能这样。”
“问过凌恪,他说可以了。”龙瑄炙抱起她:“对你不客气,只有这个办法。要不你是不会消停的,这个法子知道你不会不喜欢。”
赵希在外面没听到什么动静,知道已经雨过天晴。轻轻推开暖阁的门,看见后面寝殿的幔帐已经放了下来。里面透出轻轻说话的声音,赶紧轻手轻脚地进去收拾了地上的残片后退了出来:“这杯子原本就只剩下这一个了,这会子也没了。以后别再闹了,要不又不知道遭殃的是哪一套茶具了。”
睡在宽敞地卧榻上。乐晖盈翻过身不理身边那位爷。“还没闹够?”埋首在她颈窝里,从后面紧紧搂住她:“是不是每个孕妇都跟你这样?”
“贵妃不这样,不信万岁爷去看看。”七八个月了还会有些微见红。可见是闹得够呛动了胎气了。
“你少提别人。就问你。”嗅着清雅地香气:“成日家绷着一张脸。欠了你的。”
“不知道。”回过身:“昨儿万岁爷发脾气。怎么了?”
一下搂住她:“不闹了?”“嗯。”听着沉稳的心跳缓慢而有力。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若是御驾亲征,如何?”发肤间铅华不御的馨香沁入心脾。
“呃?”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朝臣们怎么说?”
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真的御驾亲征她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宫中内事必须有皇后主持,加之皇子年幼需要母后抚育。如此一来,只怕就是大不同了。只是这样,外朝必定是为乐家父子马首是瞻。不,怎么会有这么拙劣的念头。这样岂不是把一切拱手让人!她即便没有这心,也难保旁人没有这个心思。
“还没跟他们说。”心静了下来:“只怕闹起来比你闹得凶。”
乐晖盈蓦然抬头看着他:“这事可以这样比么?**之事再大也是小事,外朝之事再小也是大事。”
“你要是闹得朕心烦,朕就只好对着他们发火了。”蹭着她的发顶:“还好没人知道是你惹的祸。”
伸手掐了他一下:“皇上真要御驾亲征?”多年前二叔战死军中,这一直是父亲心中最大的心病。二哥又常年驻守北疆,在家中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就是边关战事。御驾亲征,千万不要把自己扔在这深宫大内。
“嗯?”为何这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恐惧:“朕有这念头。”
“那就把臣妾一并带去。”低声说出这几个字,我不能让自己在这深宫里翘首盼望你的归期,我无法容忍别的女人和我一起等待你的回来。只要与你在一起哪怕风餐露宿,哪怕是来日莫测都是情愿的。只是不要撇下我一个人坐守深宫。
“胡闹。”一下搂紧了她:“朕都没决定去不去,外加上带着你。以为是微服出游?”
“若是微服出游,臣妾就不跟着了。省得看见了心烦又跟您闹起来,您也没心思在游龙戏凤了。”
“朕在你心里真的就是成天只知道这个?”有点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多闲心思来做这个事儿。这是对着你才有这个闲情逸致,那些妃嫔真的只是虚应故事。
打了个呵欠:“是,就知道这个。”一面说一面钻进他怀里睡了。
我这样待你你还是信不过我去,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帝王而已。只是我想和你说的话,即便是在梦中也不能说与你知道。姗儿,当我看见你在睡梦中依旧带着愁容的时候我的心也不痛快。你的一嗔一笑早已牵动我所有的注意,我却不能专宠你一人。那样只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把你安置在乾靖宫置于我日夜的关注之下,纵然有私心也是保全你在这十月中的不受损伤。一旦有一日你出了这乾靖宫,就是你我分别之期。帝后夫妻,能这样实属不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爱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如今,这外有强敌压境内有权臣掣肘。你是权臣之女正位中宫,我不得不防。你若想到将来皇位属于你我之子,也不该恨我。我毕竟不是为了旁的不相干的女人在伤害你,一切只是为了这江山。
“娘娘,舒贵妃临盆之期快到了。”敬事房的赵忠捧着红册子跟在凌恪后面进了乾靖宫。凌恪只是行了个虚礼,就被乐晖盈安排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有什么讲究?”乐晖盈看着赵忠:“本宫不知道这些事,特意叫你来问清楚。”
赵忠磕了个头:“回娘娘的话,这个贵妃分娩是有很多事情的。只是因为贵妃生母去世,原本有生母进宫陪伴的恩典便省去了。按照祖制,妃嫔生产皇后应该莅临看着皇子皇女出世。可是娘娘也是有孕之身,理应禁三房。所以只有派一位娘娘去守着。”
“一定要是生育过的么?”心底盘算着,娴妃去说实话不放心。那个徐沁与贵妃同住一宫,应该是她去。只是这个人叫人不安心,说到底还是不想舒贵妃出事。
“这倒不必。”赵忠回道:“只是要去陪伴贵妃,给贵妃一个援助而已。”
“容本宫想想再说。”乐晖盈点头,复又看向凌恪:“院正,这几日贵妃脉象如何?”
“已比前些时候安稳多了,腹中的小公主也很好。”凌恪笑道:“待微臣为娘娘请脉。”
乐晖盈依言伸出手搁在软枕上,凌恪当着太监宫女的面给她悉心诊脉。“娘娘这两天胃口如何?”
“还好,就是老想吃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御膳房和小厨房都被折腾得够呛。”乐晖盈掩嘴笑道。
“哦,这倒无妨。”凌恪笑笑:“天气渐热,瓜果多了起来。有些东西少吃为上。”
乐晖盈点头:“您瞧,我这周围这些人全是盯着我每日起居的。虽然是可以吃些古里古怪的东西,至多不过三匙就有人来抢我手里的牙箸和羹匙了。”
赵玉跟赵初两个人站在一边,脸上尴尬不已。皇后这时候跟人抱怨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似地,要是这些话被皇帝听到只怕又是脸黑黑了。不过皇后一向在皇上面前是言笑无忌的,说什么皇上都没意见。想来也觉得奇怪,万岁爷那么个性子怎么就是跟皇后这么合榫。
“娘娘,这是新制的乌梅。理气化痰,用来熬酸梅汤最适宜不过。”凌恪把自己新制的乌梅递给乐晖盈身边的莫颜:“娘娘可以多喝酸梅汤,这些时候应该多多吃些养心的东西。不论是对娘娘还是对小皇子都大有益处。”
“嗯,我知道了。”乐晖盈看着赵忠一脸苦相:“赵忠,有什么你就说出来。总是憋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万岁爷和本宫怎么为难你了。”
赵玉憋着笑,赵忠从来就是一副苦相,原本打算把他安排到御前的差使,怕皇帝看见这样子心烦才让他去的敬事房。每逢皇帝临幸赐药嫔妃都是他出面,不少新入宫的宫嫔看见他都有些腻味。原本一件莫大的好事,就被这样一张脸给搅和了。至于赐药的时候,又是这张脸,就越发心烦。这等于绝掉一些人往上爬的心思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这张脸自来就是这个样子。万岁爷想了很多法子都没让奴婢改过来,前次还要奴婢整天对着一匣子银锭子让奴婢笑。结果眼睛都瞪直了还是笑不出来,万岁爷后来恼了也就不搭理奴婢了。原指望那匣银锭子会赏给奴婢的,没赏下来奴婢越发苦着脸了。”赵忠苦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乐晖盈掌不住笑起来,凌恪坐在一边笑得花白胡子乱颤。莫颜和榛遐两个人笑得直叫肚子疼,也不顾乐晖盈坐在上面。赵初和赵玉倒是经历过这件事还忍得住,只是憋红着脸看着赵忠。
笑了一会儿,乐晖盈道:“若是那一匣银锭子全赏给你,你是不是就改了这脸色?”
“奴婢不知道。”赵忠依旧苦着脸:“万岁爷说从不指望看见奴婢这张脸会笑。”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乐晖盈反倒不忍心排揎他:“这么着吧,本宫赏你银锭子。倒不是为了指望你笑或是改了脸色,这么些日子跑前跑后总要你用心。贵妃要临盆了,别出漏子。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奴婢谢娘娘。”赵忠赶紧磕头。
“别忙,本宫有话问你。”乐晖盈眼锋扫视了周围一番,莫颜和榛遐会意赶紧把外面当差的小宫女打发到了寝殿外听不见里面说话的地方。赵玉和赵初熟练地守住门口窗下不许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