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当着凌院正的面,本宫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复本宫的问话,若有一句是假的这个差使你就不用干了。”乐晖盈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凌恪。

“是,奴婢不敢瞒哄娘娘。”赵忠暗自拭了把汗,自己知道的事儿不少只是不知道皇后会问起什么来。

乐晖盈敛住笑:“前些时候贵妃见红,这七八月的身孕还有这么一说必是出了缘故。本宫听说是有人给贵妃用了不该用的东西,你是敬事房总管这件事总瞒不过你去。用的是什么东西,谁用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档子事过去也就算了。皇帝不曾追究是最好,这回怎么是皇后来问起这个来了。赵忠拭了把汗:“娘娘,这件事是太医院一位刚入职的太医经手。误下了活血化瘀的药,幸而贵妃娘娘只服了半盏就停了。没有铸成大错。”

“刚入职的太医?!”凌恪拈着须:“刚入职的太医不可能进得了内宫,别提给有妊的贵妃诊脉了。”

“院正大人,有时候是不需要当面诊脉的。只要说出症候也可下方子,说出症候便不用入宫禁,也不用主子当面交代,下人出面即可。”赵忠迟疑半晌说道。

望了凌恪一眼,乐晖盈沉思半晌:“没有诊脉,症候如何准得了?这下的药又如何诊病?倘或就这样殒皇子,是谁也担当不起的事情。”

“皇后,这件事老臣倒是没听过。只是说若是宫人小恙,是有成药可以暂时用上的。至于诊脉之事,无人敢这样开方子。”凌恪被乐晖盈一句话提醒了,这个下药的人正是要殒皇子。贵妃如此,皇后也是如此。皇帝尚无子嗣,谁生下皇子对生子的人说是莫大的喜事,而别人最大的威胁。

“这件事皇上那儿还不知道,能瞒多久要看你们的福分。”乐晖盈望着赵忠:“你和赵希说清楚,这宫里保不齐就有这样包藏祸心的人。皇上子嗣艰难,这事丝毫不能出乱子。”“奴婢这就去和赵希说清楚。”赵忠行礼后退了出去。

“您怎么看?”赵忠退了出去,乐晖盈看着凌恪:“如此说,真有这样开方子的?”

“老臣翻阅了这几年太医院的脉案,没有看到这样的案底。”凌恪想着这件事越发觉得内情可怖,能够自由出入太医院还能与嫔妃内宫相勾结,实可以害命于无形之中还不被人所察觉。

“这人要真是被查出来,实是其行可诛其心可诛。”乐晖盈拿起手边的一只玉钏在手指上转动着:“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人查出来。”

凌恪颔首:“查是要查,只是目前不行。贵妃临盆在即,娘娘的月份渐渐大了。若是此时去查,会起大的风波。于娘娘不利,索性等到皇子出世再行彻查。这些时候,娘娘万事小心,不能丝毫懈怠。老臣也会在暗中查实此事,娘娘放心。”

“嗯。”乐晖盈点头,瞬间转了脸色:“您和我父亲都那么大年岁了,怎么还时时夜里出去饮酒?”

“两个老头儿闲着没事,不过出去走走,喝酒是有的,没有贪杯。”凌恪看小姑娘半是愠色半是娇嗔:“你爹还不是时时挂记着你,但凡我进宫一趟他是非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问便问了,家里那儿喝不到酒偏要出去。”乐晖盈无奈:“我这儿有坛陈年的惠泉酒,您今儿拿了去。晚间和父亲一起喝吧。”想了想:“还有一条上好的云腿,带了过去让府里的厨娘烹出来。您二位也好下酒。”

“老头子要是有这么个好女儿,可就享福了。”凌恪起身告辞:“只怕你们家老头儿,又该絮叨老头子了。”

“晚间您二位少喝些。”乐晖盈再一次叮嘱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37

徐沁拿着哥哥写进来的家信,已经忘记反复看了几遍了早在太医给她诊脉之前哥哥怎么就知道会是个皇子,不是说不到三月是不能知道的。这样看来,是有人早就在外面放出了风声,是男是女各占一半。只是哥哥听了准信而已,不过是谁能够将这件事预料得这么准?皇帝的态度迄今暧昧不明,乐晖盈所生既然是皇子便是嫡子。贵妃腹中已经百分之一百说明是皇女,那么这个皇子不仅仅是嫡子而且还是长子。在将来继位的路上,这是最尊贵的身份。

为什么乐晖盈处处要胜人一头,不论是才貌自己都不逊于她。所差的只是在这出生之上,她是首辅之女,自己却是出生寒微也就是这个才让自己受制于人。这一切就成了自己往上爬的绊脚石,所幸皇帝对自己的恩眷是胜于旁人的。承恩簿上自己的名字是高于所有妃嫔的,总有一天要做那只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彩凤。

乐晖盈,别怪我对你狠心。只因为你挡住我向前走的路,一切你唾手可得的东西于我却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你有的东西我必须要有,哪怕是踩着你的脑袋往上爬我也在所不惜。

“充容,这是您要的东西。”宫女小螺拿着一个小巧的汉玉笸箩到了徐沁面前。

徐沁打量了一阵:“这个送给贵妃,会不会嫌寒酸?”

“充容,你不如去跟皇后求个恩典。”小螺低声道:“我听说,皇后正在考虑找谁去给贵妃临盆时候做坐镇寝殿的主位嫔妃。您跟贵妃同住在这永寿宫,总不能让人捷足先登。奴婢原想着要是被娴妃抢了先,那可就是将来在皇上面前的大功劳一件。”

“这件事不是从来就是皇后的事儿么。”徐沁把玩着手中的汉玉笸箩。

小螺凑到徐沁面前:“皇后不是也有着身孕么?这么些日子都没见皇后跟贵妃见面,听说是怕把腹中的孩子换了。皇后处处避忌,而贵妃临盆那么寝殿就是血房。这是皇后最忌讳的去处,叫做禁三房。而且血房里的,凡是产妇用过的东西也是皇后最为忌讳的东西。”

“这么多讲究?”徐沁心生一计:“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娴妃在皇后那儿不知用了多少水磨工夫也没见皇后松口。好像是说娴妃让她跟乌昭仪一起在这儿来守着的。充容想想,乌昭仪是个面软心活的,娴妃要她来也不过是个陪衬。到时候邀功受赏的还不是娴妃自己一个人。”小螺低声道:“这种佛见喜的事儿,充容不给揽过来怎么还能拱手让人?再说了,充容不如把乌昭仪给拉到一起也好做个见证。到时候别说是皇上,就是贵妃对充容必然也是心存感激的。这贵妃手腕不知比皇后厉害多少,有了她给您撑腰。还怕晋不了妃位?”

徐沁前后一想,果然不错:“皇后那边定下人没有?”

“听说还没有。这件事必须要跟万岁爷讨主意。不如充容去和万岁爷说说。”小螺转身看了看滴漏:“这会儿。只怕万岁爷有空。”

“好,咱们去万岁爷那儿。”

“皇上,这个好不好?”乐晖盈拿着一件自己做好地小孩儿衣裳给龙瑄炙看。

龙瑄炙挑着眉看了半天:“这是给多大孩子穿地?”

“三岁啊。”乐晖盈想了想:“莫颜说这个四岁也可以。”

“这孩子在你腹中还只有四个多月,哪里就用得着四岁孩子穿的衣裳了。”龙瑄炙拿过那件衣裳:“你要是肯好好歇着,少做这些东西就好了。”

“每日闲着无所事事,做这个又不碍着什么。”乐晖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裳:“皇上只说这个花样好不好看。”

“嗯,好看。”龙瑄炙颔首:“这些东西你究竟做了多少?”

“榛遐那日整理大箱子,说是鞋袜和衣裳起码可以让孩子穿到七岁了。”乐晖盈比划着:“七岁,七岁该有这么高了。那时候只怕要进学了。”

“别折腾这些个,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是正经。”龙瑄炙捏着抽痛的额角,她总是有办法直刺自己心底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万岁爷、娘娘,徐充容来请安来了。”清雪进了偏殿,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叫她进来。”龙瑄炙看这些放了满满一桌的东西:“这双鞋只怕就不止是七岁穿的,该有十岁了。”

“哪里是十岁,明明是九岁的。”乐晖盈看着鞋底:“怕弄错了,特意用笔在鞋底上写下该是孩子多大穿的,省得到时候不知道拿错了。”

“你让朕说你什么好,成日就是折腾这些。”龙瑄炙无奈:“难道没有尚衣局给他做?”

“那怎么能一样,臣妾做的时候特意把那些金线什么的一概不用。孩子那么小,万一硌到了怎么好。”乐晖盈不以为然:“尚衣局做的花样,一百年也没见有个新鲜的。哪有臣妾在那么多花样里挑出来的好看。”

“行,什么都依着你。”龙瑄炙翻翻手边的奏本:“这些都完了,让赵希送到朝房去。”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徐沁已经由清雪领着进了侧殿。

“平身吧。”清雪依言把奏本捧好送去给外面候着的赵希,龙瑄炙起身慢慢踱步。

“皇后的手艺真好,做出来的就是比尚衣局好看精细多了。”拿起桌上一只鞋子仔细看着:“臣妾就做不出来。”

乐晖盈抬头笑笑:“哪有那么好,皇上才刚说不怎么样呢。”

龙瑄炙撇嘴,这可是天地良心。给孩子做的东西那叫一个细心仔细,我要一个绦子可是说了多久才有的。

“臣妾想跟皇后讨个差使。”徐沁看了眼皇帝,心情不错。

“啊?”给家里人撞木钟撞到这儿来了,还是当着皇帝的面:“什么差使?”

“贵妃姐姐就要临盆了,臣妾知道皇后如今要去是不方便的。臣妾入宫以来承蒙娘娘和贵妃姐姐照拂甚多,有意想替娘娘分劳。整好有这么个机会,又正好是在永寿宫。臣妾想跟乌昭仪一起去给贵妃姐姐坐个镇,不知娘娘能否给臣妾这么个差使。”徐沁满脸是笑。

乐晖盈笑笑,把手里还没做完的肚兜放进绣箩里。撑着腰缓缓起身走到龙瑄炙身边:“皇上,这件事臣妾也是暗自琢磨了好些时候了。整好充容来说起,臣妾跟您讨个主意:贵妃就要临盆,臣妾本想过去。只是敬事房和钦天监都回奏说孕妇禁三房,不能去。这少不得要劳烦宫里的姐妹们,皇上看谁合适?”

“就让她跟乌雅去。”龙瑄炙不假思索地说道:“两个人在那里什么都有个照应,有什么尽管吩咐敬事房的人去做。”

“还有,妤琛这些时候都不能住在永寿宫正殿了。”乐晖盈笑道:“这孩子昨儿还跟臣妾说,要跟臣妾一起住的。”

“不行,妤琛成日黏着你不行。万一把你磕了碰了怎么办?”龙瑄炙摇头:“让她住到咸阳宫去,朕看她跟妤珏姐妹俩每日玩得不错。”

“那这么着吧,让妤琛每日在这边跟着臣妾一起用膳。到了晚上去咸阳宫歇着,省得娴妃一个人照应两个孩子照应不过来。”睡觉应该没什么妨碍,至于吃食就难免了。

“嗯,就这么办。”龙瑄炙回头看着徐沁:“算来,下月初十左右就是贵妃临盆的时候。你跟乌雅用心伺候,到时候贵妃和腹中孩子无恙,朕自然有重赏。”

“臣妾遵旨。”徐沁躬身行礼。

“下去吧。”龙瑄炙摆手。

“臣妾告退。”本来还想跟皇帝说些什么,看他神色似乎没什么兴趣只好作罢。也是,皇后坐在一旁若是自己有什么举动。说一个君前失仪,就够自己受得了。这皇后别的不行,这种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上次为了自己在御花园跟皇帝在一处的事情,好好排揎了自己一顿。那话说得何其冠冕堂皇,好似她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过一番。你要是没有这些事,这腹中的孩子是哪里来的?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哎呦!”乐晖盈缓缓走路的人忽然惊叫了一声。原本站在窗前的皇帝顿时一惊:“怎么了?”

“他,他会动了。”乐晖盈指着自己的腹部:“忽然踢了臣妾一脚。”

“啊?”龙瑄炙傻眼:“这就会动了?凌恪不是说大概五个月才会动的。”

“是,明明白白踢了一脚。”乐晖盈赶紧到软榻上坐下,龙瑄炙跟了过来把手摸在肚子上:“哪有,朕就没摸到。”

“不是总在动,偶尔一下的。”初夏的衣裳已经单薄起来,乐晖盈自己也在摸着肚子:“在这儿!”一下把他的手摸在一个地方,皇帝感受到来自那腹中的异动:一个小小的包在腹壁上来回移动。

“儿子,再动一下给朕看看。”龙瑄炙笑道。

乐晖盈看着他少有开怀的笑容,心底掠过一阵暖流:“要是这时候就能听懂啊,生下来一定是个神童了。”

“那有什么不好,最好一生下来就会说话。”龙瑄炙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很奇异地孩子又动了一下:“怎么样,真听懂朕的话了。”

“是,万岁爷金口玉言连他都知道。”乐晖盈没好气地看着他:“何止会说话,要是一生下来就认得字最好能帮着万岁爷看奏本就好了。”

龙瑄炙自己想了想也笑起来:“这可就是揠苗助长了,孩子就要有个孩子的样子。朕可不想他是个小大人,没得可怜。”

“还好,您知道这还是个孩子。”乐晖盈摇头:“别有的没的就折腾他就好了。”

“那你说怎么样算是折腾他?”手依旧放在她的肚子上。

乐晖盈笑笑:“臣妾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哪知道皇上会怎么折腾他。不过有时候让他去做与他年纪大不相符的事儿时候,应该就是折腾他了。”

“依你这么说,但凡是皇子都会受这种折腾的。”龙瑄炙神色凝重:“幼年时会有宫里的师傅教你行走坐卧跟宫廷礼仪,到了进学就要跟着太傅少傅读书习字,熟读经典通晓礼仪。”

“这都不算什么,不读书不明理更不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乐晖盈坐在他旁边:“不说是凤子龙孙,就是平常人家也必须如此。只是皇子要经受的不止是读书成人,这个皇上比臣妾清楚。”

龙瑄炙不语,她所说的正是**里历代不绝于耳的倾轧争斗。只有从毫无人性可言的公宫廷生活中走出来的才是能够面对朝局变幻,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必须经历的。这个孩子势必要经历更多才能成为一代君王。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38

龙瑄蕤从密件匣中拿出一卷早年的卷宗递给乐辉慡:“这是那年我被遣往北疆时的密旨,他当时只是叫我守在这儿。”

乐辉慡接过来看完:“这只怕不是他的本意,先帝子嗣惟剩你与他两人。骨肉至亲莫过于此,我想莫非是一时权宜之计。”

“他生性多疑,我母后在深宫之内所受的太后荣宠不过是昭示世人以孝治天下。我与母后分隔两地,几乎再无相见之期。权宜之计,他所要达到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乐辉慡想了想:“你是太后之子,若是留在朝中是可以和他一争皇位的。这就是他最为忌讳的事情。”

龙瑄蕤摇头:“我从没想过那件事,这皇位只有他才当了个活宝贝。你以为坐在那九龙宝座上就那么好?你看他每天操心理事,一处不到都不行。说句你最不喜欢听的,即便是皇后再好他也不能对她好。哪怕目前好了,今后生下皇太子也不能保她一世平安。”

“从姗儿入宫我就知道不妥,上次回去见她也是说话吞吞吐吐。后来上元夜的时候在京城遇见,似乎倒是不错。”乐辉慡闷着声音:“这件事从姗儿十岁那年就定下了,皇太后做的主。那年他二十岁,刚刚登基不过一年。”

“这么说起来倒是觉着有些怪异,他为太子数年都不曾立下太子妃。就是先帝于这件事上也没十分提及,怎么登基一年之后方才立后大婚。难道是有约在先?”龙瑄蕤看着他:“是不是先前在你家读书的时候就定下了?”

“你把姗儿想成什么人了,还私相授受起来?!”乐辉慡喝了口茶:“我们家老爷子对他从来比对我和我大哥要看重得多,并不因为他是皇帝皇太子才这样。老爷子说他是人品贵重,这种人老爷子也才放心把姗儿嫁出去。只是错想了一条,这个人是个帝王。”

龙瑄蕤撑着头:“你说你们老爷子知道咱们俩的事儿了?”

“我大哥写来的书信里提到的,说是那次我回去见他被老爷子知道了。不过只是略略提了一句,说是伤风败俗。余下的就什么都没说了。”乐辉慡苦笑。

“这么说老爷子答应了?”龙瑄蕤兴冲冲地扯着他的袖子:“咱们两个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乐辉慡头疼:“你以为他就这么一句就没事了?他是要真的气急败坏大骂一顿也就过去了。这样子隐而不发必有缘故。”看了满脸得色的龙瑄蕤一眼:“只怕等你皇兄发落以后,再让老爷子发落一顿才算罢休。”

“我皇兄会怎么发落?老爷子又会怎么发落?”龙瑄蕤想了想:“要不给我皇兄也找个男人?”语音未落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他娶地是我妹妹。你让他跟我们一样我们家姗儿怎么办?”

“我说过,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小皇嫂又是亲妹妹地份上。我定要去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你这么护着她。也不怕我皇兄吃醋。”龙瑄蕤揉着额头:“以我皇兄地为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召我进宫。”

“做什么?”“相互制约平衡,权臣和藩王。”

“他最会做的事情就是这个,越是权势旗鼓相当他这个皇位就越发安稳。”乐辉慡想起一些事就觉得闷气:“幼时在我们家读书地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也没见过他跟谁多说一句话。成天沉着个脸,活似谁欠了他似的。”

“你也别诋毁他,他是太傅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先帝也不是昏聩之人,能把帝位传给他必然有过人之处。”龙瑄蕤一笑:“先帝考较他的功课,没有一次不是倒背如流。就是偶有淘气,也是可以饶恕的。至于用功,就越发没有人及得上了。你先说我那时若在朝中必有人意欲立我为帝,其实绝不可能。不说旁人,就是太傅也不会答应。再说我皇兄是先帝诸皇子中唯一嫡子,这一点就足够压服所有人。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性情虽然阴郁但确实是最适合的新君人选。”

乐辉慡摇头:这个人哪有许多人护着?即使像父亲和妹妹也是处处维护于他,埋怨倒是不少。只是要夺他的位子,只怕就是自己也不会答应。他若是知道这么多人都是他这边的,还会不会对待周遭的人都是冷漠无情。依照龙瑄蕤的说法,妹妹诞下皇嗣之时就是出事之日。自己隔得这么远,几乎是鞭长莫及。怎么才能护得妹妹周全?父亲知道这件事,又是怎样一番态度。是维护女儿还是站在皇帝这边,若是护着女儿就是与皇帝君权为敌,那样便成了乱臣贼子。站在皇帝那边,又将女儿置于何地?妹妹一向是他最疼爱的,有丝毫损伤都不得答应。真是袖手旁观还是怎么样,倒是猜不准父亲的想法了。

赵玉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圈,荷花池边一个明晃晃的绣花荷包引起了赵玉的注意。弯腰拾起一看,正面绣的是龙凤呈祥的花样。翻转过来却是男女交合的避火图(春宫),这种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帝后常到的御花园若被人看见岂不成大笑话。悄悄拢在袖内,扭头看了身后几个当值的小太监一眼:“去看看希公公在哪儿?”

“小的这就去。”一个伶俐的小太监飞一般地跑开了。

“玉公公,希公公在乾靖宫书房伺候完万岁爷批折子刚回到值房。”

“嗯。”事不宜迟,赵玉快步去了太监们歇息的值房。

赵希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茶,面前还放着一碟乐晖盈给他的精致吃食。时不时拈一块放进嘴里,跟活神仙一样。

赵玉悄悄进来,掩上门把荷包扔到他面前。赵希吓了一跳:“你青天白日的搞什么鬼?”

“别嚷,你先看看这个。”赵玉在对面坐下,自己倒了盏茶喝起来。

赵希抓起来一看:“哪儿来的这个?咱们用得着这劳什子!”

“御花园荷花池边拾到的。”赵玉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要这个干什么,丢人现眼不成?这要是被万岁爷或是娘娘看到,咱们都是个死罪。”

“这东西不是内造的。”赵希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只是这龙凤呈祥的花样儿又不是常人敢用的,这要是查起来可不容易。”

赵玉不赞同:“谁最爱去荷花池?这个你我心知肚明。只是这东西保不齐是人栽赃嫁祸。”

“对了,最近这些时候万岁爷常和娘娘一起去荷花池边坐着看那池荷花,昨晚上不是坐了好久才回来。”赵希想了想:“看看这针线,倒像是自己人做的。”

“这人莫非是想栽赃给娘娘?”赵希一愣:“娘娘哪里用得着这个?”

“这一招用晚了,若是早些时候娘娘就麻烦了。”赵玉拿起荷包:“要不要奏知万岁爷知道?”

“即便要说也是告诉娘娘,娘娘主持内事就好像平常人家的女主人。这种事是常人家说的家丑不可外扬的家丑,被皇上知道你我谁也担待不起。”赵希想了想:“娘娘又不能动气,这事怎么说呢?”

赵玉想了想:“今晚上万岁爷要召见外藩使臣,不在东暖阁用晚膳。趁着这时候去告诉娘娘,神不知鬼不觉把事情盖过去。”

“就这么办。”赵希点头:“我去伺候万岁爷那边的差事,你去禀奏皇后知道。千万避开那三个小丫头,榛遐那张嘴不饶人的。”

“这件事少不得要让清雪知道。”

“嗯,皇后身边不能离人。总要有个宫女在皇后身边伺候着。”

晚间用过晚膳,莫颜跟榛遐帮乐晖盈沐浴过后换了件松快的衣裳后便自己下去盥洗。清雪跟着她在乾靖宫的后院闲坐说话,赵玉蝎蝎螫螫地进来立在一边。

“二总管,不去忙你的到这儿来做什么?”乐晖盈看他这样子情知有事。

“奴婢有件事要跟娘娘回,娘娘别着恼才好。”赵玉笑着过来:“您打得罚得,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乐晖盈回头看了眼憋着笑的清雪:“不用预备板子,看这样子是做好防护来的打了也不疼。”

“娘娘,您瞧。”赵玉把袖子里拢了好久的荷包递给清雪,清雪接到手里才一看就红了脸:“娘娘…”

乐晖盈接过来一看,脸色就不好看:“哪儿来的?”

“御花园荷花池边拾到的。”赵玉跪在地上:“奴婢午后去御花园,在荷花池边看到这个就赶紧收拾了。”

“还有谁知道?”“奴婢就和赵希说了一遍,不敢隐瞒就来回禀娘娘知道。”

“瞧这花样一般人任谁也不敢用,左不过这几个人。龙凤呈祥,明摆着是我这儿出去的。”乐晖盈已经回过颜色:“不要张扬出去,这件事先放着。”

赵玉点头:“奴婢暗地查访,有消息来回禀娘娘。”

乐晖盈手一摆:“这件事不要再查下去,若被外人知道想这皇宫大内是什么地方。这样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在御花园地上搁着?御花园虽是皇宫内院,有时候皇上也会在那儿宴请大臣,被人瞧见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深宫之中就真的不堪到这种地步?”

“是,奴婢知道了。”赵玉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宽宏大量,实是奴婢们的福气。”

“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这种事被人知道谁都没意思。”乐晖盈看着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被人看见算什么?”

“奴婢拿去毁了可好?”清雪红着脸问道。

乐晖盈想了想:“不忙,把它锁在匣子里。”

赵玉马上就意识到她绝非不查,只要留着这东西就有用。只怕这个栽赃的人,是怎么也跑不掉了。这个小皇后可不是那种莽撞之人,心里的成算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及得上的。只是不知道谁这么没成算,想要陷害皇后闺房不谨。

“皇上面前不要提起来。”乐晖盈撑着头:“被他知道只怕你和赵希少不了一顿板子,还有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奴婢知道。”赵玉赶紧答应了,眼瞧清雪空手而回知道已经料理妥当。

乐晖盈看了他一眼:“这件事你们料理得很是妥当,知道皇家脸面为上。我要赏你们!”

“奴婢不敢领赏,这都是奴婢一时疏忽才有了这种事情发生。”赵玉看小皇后脸色不是十分霁和哪敢请赏。

“听说你本来也能提到赵希那个位子的,因为早年间出了档子事儿把你给耽误了。这件事好像还被记了档是不是?”乐晖盈吃着清雪剥好的荔枝:“让赵忠给你把这笔给消了,以后这档子事就没发生过成不成?”

正文第二章独承恩宠39

赵玉顿时有了雨过天晴之感,那件事原本就跟他没有任何干系。而至娴妃和贵妃争宠,又要拖人下水,那时候自己正是得宠的时候却没想到被人一下扯了下来。一下子从云端掉到地底下不得翻身,皇后一句消去记档等于就是给自己伸了冤,也就是水落石出了:“奴婢叩谢娘娘天恩浩荡。”

“以后当差还要谦虚谨慎,别图着一时冒尖就以为是一世了。”乐晖盈笑笑:“登高必跌重,这话一点没错。”

“奴婢记下了。”赵玉赶紧叩头。

“清雪,你这就去和赵忠说我说的消了赵玉的档。省得过了时候浑忘了。”

“是。”清雪答应着:“玉公公,恭喜了。”笑着去了。

夕阳西照的天幕上晚霞满天,乐晖盈拈起一颗荔枝放到嘴里:“赵玉,我知道那件事跟你没干系所以消了你的档。以后当差要千万小心,防着再有人给你下套。你性子太过草率容易吃亏,你看赵初都比你谨慎得多。”

“奴婢记下了。”赵玉几乎热泪盈眶。

“我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很多地方都照应不到。赵希和清雪两个倒好,只是日夜跟在皇上身边伺候顾不了许多。你和赵初要多长些心眼,别给人算计了去。莫颜和榛遐防身够了,别的还是差火候。”乐晖盈低沉着声音:“这皇宫里人多心杂,难保谁一下不起坏心。伤了我倒不值什么,伤了这孩子可怎么好?”

“娘娘想得太多了。”赵玉这才知道皇后的心事绝不是有人素日说的:心内没有半分成算。

乐晖盈摇头:“我今儿跟你说这些,你必定认为我用这点事收买人心。这么想我也没什么说你错的地方,只是人不能总在冤枉中活着。你们内侍畸伐身体已经是大不幸了,再让你们处处低人一等老天爷不容得的。”

“娘娘厚恩,奴婢替这宫里所有的内侍谢娘娘了。”赵玉一下跪在地上不住叩头。

“别弄得跟我怎么了你似地。还不起来。”乐晖盈看着他:“知道我起坐不便,就别折腾我。这些时候贵妃要临盆了。你们都用点心。别让人钻了空子。又说是我的坏。”

赵玉起身在一边拭泪:“奴婢知道,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