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吕姬看出丈夫的不悦,主动捉住丈夫的手宽慰,“叔权不与你言,诚然是不想让你担忧。”
乐业皱起的眉头没有展开:既然是大司乐官的红人了,叔权为何不马上替父亲美言几句,让他得以名正言顺进入大学里任职,害他在外边兜圈子尽是讨好一些圈外人。
吕姬当然能看出丈夫所想的,继续说:“司马大人是一个聪慧之人。叔权在他身边是万分小心行事。”
“聪慧?”乐业没在大学里呆过,对司马大人只是道听途说为多。外面皆言司马为人正直,技艺高超,受到天子的尊敬。
“是。”吕姬点头,“司马大人身为众贵族子弟师长,若无半点处世之道,怎能在此位上任职数十年之久。”
乐业是从妻子有点儿可怜的表情上看明白了:叔权想帮也没法帮,谁让乐邑根本不能算是上等贵族。叔权能维持住现在自己的位置,实属不容易了。这一切说明,外边歌颂的司马大人,真相是一个善于看风使舵的老头子,并且以攀高结贵为行事准则。司马提携乐业,没有半点好处可以讨得,会愿意吗?
仲兰在旁听父母说话,听到这儿真切地为父亲母亲感到心酸和痛楚了。没权没势的他们,在哪里都是寸步难行,还要受尽了屈辱。原来自己从来是只笼子里的金丝雀,被母亲宠着,不知世事的艰难。她第一次不是因为自己,以为自己该做出些什么事来。
“幸好。”吕姬叹叹气,给沮丧的丈夫鼓励,“女君此次站在了我等身边,支持我与仲兰到此辅佐世子。”
“主公与主公夫人如何?”乐业打从心底里仍忌惮于自己父亲与乐芊。
“医工一直言主公已病入膏肓。乐芊夫人又能如何?”吕姬语气淡淡的,端起茶杯慢慢啜饮起来。
夫妻多年,乐业在很长时间里总算摸透妻子的一些习惯。比如当妻子说完一段话开始喝茶,说明妻子对此事自己有打算。这个打算呢,既然是不能对他明说的,代表了妻子胸有成竹,也势必要把秘密带进棺材里。他没有再问,将这个事全权交托给聪明绝顶的妻子处理。
“我听三女季愉也到曲阜来了。你今日与她可是见面?”乐业想起另一事,问。关于这第三个女儿,听妻子说了不是他们自个儿亲生的闺女,是妻子姊妹的托孤,他终于明白为何季愉从小戒备他这个父亲了。即使是亲生的,老实说,他自小也不喜欢这个三女。因为季愉太乖巧了,让本来就擅长虚伪的他更觉得虚伪。现知道了不是亲生的,他嘘口气道:“我听闻她倚靠了主公夫人。”
“世子,管理儿女之事,由我操心便是。”吕姬给他一颗定心丸吃,“我是她阿媪,她如何必是要听从于我。”
知女莫若母。何况妻子如此狡猾。乐业相信没人能逃出妻子的手掌心。季愉呢,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对妻子点头,又亲自帮妻子斟茶。
仲兰看父母难得相聚一次,且气氛如此之好,便独自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或许白日听的事儿多,很是疲惫,夜晚一觉无梦。大清早她起来在庭中漫步,看见母亲的寺人阿光匆匆跑进宅邸。她尾随阿光,听见阿光向吕姬禀报:夫人昨日派人追找线索,今日寻到城东的驿站,刚好见贵女叔碧等人通过曲阜东边城门离开,始终不见贵女季愉在其中。
吕姬一会儿是眉毛不展,为是想不通叔碧为什么会与季愉骤然分开。
到了傍晚突然曲阜戒严。仲兰再次急匆匆找到母亲,问道:“阿媪,听闻昨夜山贼夜袭,是不是阿妹出事了?”
吕姬看着她,平静地答:“是。”
仲兰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心头五味繁杂。母亲说要原谅,但她无法马上释怀。因为季愉对她的绝情,也因季愉对于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养父母不懂知恩图报。季愉的做法,是大逆不道,活该被教训的。
“仲兰,若阿妹不幸遇难了,你以为如何?”
“活该。”仲兰脱口而出,又立马捂了自己嘴巴。
然而,吕姬没有责备她,只是说:“不怪你如此想法。”
仲兰细细品味母亲的话,想来母亲因于是自家姊妹托孤而不能责怪季愉,她反过来宽慰吕姬:“阿媪,我是想明白了。”
“说。”吕姬道。
“阿媪,我想来想去,阿妹之事应由我来处理。我身为阿姊,照顾阿妹是应当。阿媪与阿翁年纪已有,不应为此劳累。阿媪尽可放心,我必定不辜负阿媪与阿翁之意。”道末,仲兰向吕姬深深地叩拜。
吕姬一边听她的话,是将目光放到了濯濯的火光上,思摸着:若昨夜出事,现在应是一夜一个白天过去了,死不见尸,季愉活着的可能性占了很大的机率。就不知是谁把她救了呢?无论是谁,似乎她的狗运出奇的好,能一而再再而三遇到相助的贵人。不过,不怕,按命理算,仲兰是命属贵格,季愉始终是要落败的。
仲兰见母亲嘴角忽然微翘起来,像是在享受什么有趣的事儿。不管是什么缘故,能看见母亲高兴,她也是喜悦的。因此她完全赞同母亲的做法,为了保护自己的幸福,使劲一切手段是在所不惜。想必三妹季愉若活着,必是与她同样想法吧…
贰捌.阿突
季愉那一夜,以为自己快丢掉小命了。因子墨的快马加鞭,让她在路上再度流失大量血液。一路她是不知往哪个方向,更不知目的地是哪里。马儿刚停下的时候,她也同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子墨眼疾手快拉住她另一只手,与她一块落马。因此,他先落到了草地里当了她的垫背,骂道:“死端木!——喂,你死够了没有?”
季愉想:他心里一定连公良一块儿骂了。
“喂!”子墨将她沉重的身体从自己身上挪开,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应,由是他紧张地探她鼻息,“你死了我也得抽打你起来。”
季愉哪有力气起身,她不晕死已经很好了。
子墨气急败坏的:“不是要我背你吧?”
季愉听他这话,能想象端木如果在场的话,肯定捧腹大笑。奇怪的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快死了,心里反而轻松了。
最终她是被这个个子比她还要矮的少年驮到了背上。不需担心,他受过与成人武士一样的艰苦训练,力气大得很,背她跑步毫不费力气。他是背上她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了某幢宅邸。至于他突然这么好心的原因,她猜:要么是她真的快死了,要么他是想快点结束任务不想与她再有接触。
一脚踢开大门,子墨站在宽敞的庭院便是大声叫喊:“阿突,有伤者——”
哗——有扇门打开,从里面飘出沁入心脾的茶香。因于这股奇妙的香气,季愉勉强能睁开一条眼逢。远远望去,见一个年纪比公良稍年轻的男子坐在屋里,闻着茶香闭目养神。在他前面,放了一盆花木。他闭上双目,白净的手在针叶状的叶子上抚摸了下,叶子竟是片片羞涩地回卷,在他干净的手指间抚弄。看着这奇妙的光景,季愉觉得自己在做梦。何况这男子的侧脸长得有几分秀气,身形不如男子一般健壮,让人一下分不清是男是女。
“阿突——”子墨边叫边把她背进了男子的屋里,肚子里的牢骚一股脑儿发泄道,“公良说,若她死了,唯我军令是问。你若是救不了她,也不能怪我身上。我送她到此,她可是还活着。”
“如此说来,你是想怪我?”阿突连他都不看一眼,更是把半死不活的伤者当成空气了。
子墨被他的话一堵,愣道:“不,我——”
季愉忽然觉得他蛮可怜的:平常在口舌上定是被所有人“欺负”得死死的。
从屋子的台阶爬上来一名白发斑斑有些驼背的老妇,擦过他们身边,小心挪走室内的花盆。
“阿香,送客。”阿突一边端起杯热茶,一边对老妇吩咐。
因此子墨未能把季愉从背上卸下来,便遭遇被主人驱赶的局面。他只得跳脚了:“阿突,是公良命令,非我。”
阿突闻着茶香,淡淡地说:“我从不救陌生人。公良也不能命令于我。”
“求你了,阿突!”子墨若不是背着季愉,肯定是双膝跪了下来。为了军令,他什么都愿意做。
少年殷殷的目光望过来,男子柔美的眉微细地拧起,蓦地双目睁开。刹那,满室光华,只因这双眼睛本身已好比月光,在寡淡中怀带了无止尽的忧伤。
“阿突——”子墨的语气完全软榻下来,想用此打动男子的心。
“她与你有何干系?”阿突低头望茶杯里的水,忧伤如烙印在他双目里驻留。
“她是公良俘虏!”子墨激烈地叫道,然而嚷嚷完马上后悔了,委屈地像只猫儿,“阿突——”
阿突抬起头是看着他耷拉的脑袋儿一会,搁下了杯子:“把她放这吧。”
由是季愉明白了为何公良要子墨送她来。要打动这个男子的心,一个孩子肯定比一个武士容易。子墨再怎么逞强,在这个男子心里,只是个孩子,而且恐怕是这个男子十分珍爱的一个孩子。
老寺人阿香帮季愉从子墨背上缓缓下来。她就此躺在一张蒲席上,发现自从进了这个宅邸后,自己的意识变得格外清晰,是由于这宅邸里飘洒的各类草香吗?
阿香摸摸她的额头,对主人说:“突先生,是高热。”然后把一条湿毛巾搁于她额头上。
子墨在旁边看着,又恢复冷冷的态度。自认完成了公良交代的任务,她是死是活已不关他事。
阿突将食指中指摁于伤者右手脉搏上,看也不看少年:“你若不喜欢,出去外面等着。”
“不。”子墨两条腿盘起来坐下,一副样子笃定了最好能看到她结果为止。
季愉因于发热呼吸急促,半开的眼缝里看见人与物都犹如漂浮的影子。
阿香没有马上解开端木为她扎上的布条,而是观看伤口向主人说:“箭头尚在肉里,万幸是未伤及骨头。”
“想必箭头原先目标并不在此处。”阿突作出推断不假思索。
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子墨咬咬牙:“我本是欲之后一刀杀了她,岂知端木阻止我。”
阿突搁下伤者的手,抬头看他:“我可有问你?”
子墨心虚,无法与他四目相对,转开头不说话,表明他在生闷气。
“端木教你武艺可不是让你乱杀无辜。”阿突不像是严厉的教训,更像是谆谆的说教。
季愉迷迷糊糊间,能看见子墨气呼呼的一张侧脸。对于这个固执地想杀她的少年,她恨不起来,只因他的单纯好像一只刚出生的动物。或许是此吧,才让公良等人如此爱护他。她想着这些,注意力早已从伤口上挪开了。
趁此良机,医师甚至没有给她下点药,蓦地一拔,轻松抽出了她左手臂的箭簇。当她反应到剧痛要叫一声,为防止她咬到舌头,阿香遵照吩咐立即将块布塞进了她嘴巴里。
然而,拔出箭的伤口,涌出了超乎意料的大量血液。季愉感觉意识被一股力量抽离了身体,愈飘愈远,愈来愈远——
“突先生。”阿香看见季愉两只眼睛都要闭上了,不禁叫道。
为此,季愉突然感到惶恐,努力挣扎眼皮:不能死,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可是,一双手覆盖住了她颤抖的眼皮,对方说:“安心吧。我让活之人,不会死。我欲让死之人,一个也逃不过。”
这话可没能让她安心。吉夫人刚说过不久:救人者也可是害人者。能说出此话的吉夫人,恐怕做过了不少违背良心之事。至于这人,连自己都否定了自身是一名只负责救人的医工,自己能信任他吗?
因此,她能活下来,但要她安心是不可能的。子墨在一旁始终冷丁丁地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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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闻及院子中的鸟语花香,季愉恍然有从噩梦中清醒的良好感觉。若在这个时候听见一个不讨人喜的声音,确实是煞风景。
“如何,是死是活?”公良走进门里,问话的语气与她此刻俘虏的身份十分相称。
是啊,她差点忘了,她是俘虏了,他的俘虏了。
“尚活着。”不承认自己是医工的阿突,在她身边喝茶赏花,照料等事全由阿香负责。
“你想让她活,她能不活?”公良对阿突的脾性了解到了骨子里,坐下来质疑他话中的矛盾。
“我是不知要她活还是死。”阿突说,紧接垂下的双目在手中的茶杯徘徊。
因此,季愉以为,在这个屋子里,除去阿香,端木算是唯一认真地不会想着让她死的人。
“突先生。贵女身上不止一个伤处?”端木伴随他的主人公良进屋后,倒是先询问阿香有关她的情况。
“她是不安心。”阿突道。
季愉不会否认他是个医术高明的医师。只是,他的医德让她不得安心。
“让信申君到此如何?”公良状似散漫地说。
季愉的心漏跳了一拍。
“信申君?”阿突从公良话里嗅到一些线索,问,“信申君与她是何关系?”
公良未答上话,门哗一下被拉开。站在门口子墨冰凉地□话来:“不过是一个乐邑贵女。信申君怎会留意于她?”
“她是与信申认识。”端木眯眯眼,实事求是。
“如何认识?”阿突似乎对于信申的事很关心,连带热衷起询问她的事。
因此端木开始仔细述说起那日在路室发生的事情。他绘声绘色,说到两个女人偷窥信申,叹道:“信申君令我羡慕也。”
“也令我羡慕。”公良懒懒地加上一句。
阿突倒不羡慕,爽快地承认:“信申君本是美男子,深受众妇喜爱。”
“是。”端木这时接上话,爆料,“因而,我等后来得知,信申君与平士在之前已到过乐邑求娶贵女。”
这,这话可不能乱造谣啊。季愉在心里喊。平士一开始是问娶仲兰,可不是她。至于信申,压根没有问娶这个事。
不过,端木说得津津有味,听的人兴致勃勃。当事人怎么想,事实真相如何,于他们而言毫无关系。幸好还有个子墨,比她更忍受不了,跳道:“信申君是侯公红人,婚事必是由侯公妥善安排!”
季愉这才想起,最初提起话题的人,是公良。果然公良也□了话:“是据闻,舞兄为信申君安排了良缘。”
“哦。”阿突一声长叹意味深长。
子墨反而一愣,喃喃的话好像自言自语:“是何时发生之事?”紧接他洋洋得意:“信申君所配女子,必不可能是一个采邑贵女。”
季愉总算是弄清楚了:这群人在她旁边添油加醋,除去同样中了套子的子墨,都是准备来气弄她的。可见,这是一群本性极其恶劣之人。但他们奈何不了她,比起他们,她更清楚自己与信申在身份上的差距。她只是贪恋信申对她的亲切,激起了她对亲情的渴望。偶尔她会小心翼翼地希望,若信申真是自己亲人多好。可惜自己亲人是谁,按照姜虞说法,想要得知真相,恐怕比登天更难。只因这真相握在吕姬一个人手里。
琢磨这些事情,闭目中她两条眉向中间聚拢,像是忍受非一般的痛苦。
老寺人阿香不像她主人,对她却是极好的,赶紧凑过去问:“贵女,如何?”
“无事。”因为烧了一天,季愉的嗓子沙哑,吐出的声音干巴巴像鸭子一样。
“主人,不如用药草?”阿香要用任何药物之前,必是得询问阿突的意思。
阿突道:“不需。她是心里不舒服,非身体不舒服。”
这毒舌的医工…季愉在心里郁闷。被这样的人救了,没有一点欣喜之感。
这时,庭中来了一名武士,跪在回廊里向公良禀报:“主人,与燕侯公家臣一共合计之后,确定昨夜是有一人逃出隐士宅邸。”
“何人?”公良问。
“隐士与吉夫人所生世子。”
一时,屋子里的静默像是要窒息一般。季愉感觉那些眼睛,仿佛深海里一双双幽冷冰寒的兽目,只看着她一人。她必须像块木头不动声色,才能在这些眼睛下活下来。
“她知道逃犯今在何处!”子墨往往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把一个刚出世的孩子说成逃犯,他自己难道不也是个孩子?
“墨墨。”端木把激动的少年拉过来坐下,不忘提醒他,“主人昨夜已告知过你。”
“我知。”子墨答了两个字,不吭声了。也不知是公良又威吓他,还是他自己想通了事儿。
那个让她活下来的公良,老半天才咦一声:“真是如此啊。”貌似在夸奖自己有先见之明,让她先活了下来。
若不是沉得住气的人,恐怕都能被他一句话给活活气死。
阿突为此笑了起来:“舞兄若在此,可就糟了。”这个医工一样毒舌,不过无人敢得罪他。
“你还救她不?”公良故意问他。
“你一是让子墨送她来,二是让武士到此回话,无不是想让我救她。实则只要你一句话,我便会救她。”阿突不可能上他的当,比他更淡定。
“你需要我允诺何物?”公良一副坦荡:你要我说什么我便说什么。
“你是想将她如何?”阿突思摸道。
“我想,娶她为妻也未尝不可。”
贰玖.俘虏
婚姻岂可儿戏。季愉不会把公良的话当真。她是一个小小采邑贵女,公良自称齐国商人,但实际身份,照她推测,不比信申低。贵族结婚讲究门当户对,好吧,即使他愿意娶,她愿意嫁,她至多当个陪嫁的媵妾。抱歉,她是个有志气的女子,绝不做媵妾。况且,他会愿意娶?她会愿意嫁?
但是,阿突忽然认真地思考起公良的建议:“你若想娶她为妻,恐怕得让太房出面。”
“我是有此想法。”公良答。
季愉眉头皱成个死结:她从这两人的对话里,只能听见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何况,那个子墨居然没有跳出来反对,更说明了此事非好事儿。
“我保证她一周以内恢复气力,随我等出发前往镐京。”阿突下定了决意。
此事就这么三言两语算定了。没人询问她意见,不需她的意见,因为她是俘虏!
耳听他们一群人走出了屋子,季愉睁开了眼睛。只有寺人阿香帮她擦汗。她想一想,为了确定刚刚她听到的不是梦话,问:“刚刚是来了访客?”
“是。”阿香老实回答,“贵女可是醒了?公良先生说,要求娶贵女。”
季愉耐住性子对着她看。
“贵女安心。突先生既然放言,贵女不需顾虑伤况。”阿香絮絮叨叨地说,说的全是实话,“公良先生既已放言,必是会在太房面前求娶贵女。”
“公良先生是何等身份?”季愉自认有点儿淡定过度。
“贵女不知?我也不知。”阿香摇摇脑袋,“只知公良先生自齐国来。”
“你不以为先生刚才所言为戏言?”季愉提醒阿香,这个事有违常理。
“不。公良先生从不说戏言。”阿香认真地对她说。
季愉只能叹:绝了!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随从。但她不想被迫嫁,即便她现今身份是俘虏。她右手扶物,挣扎起身。
阿香慌张扶她坐起,仿佛方才理解了她刚才的问话,道:“公良先生甚好,贵女有何不满?”
季愉实在不知对这样死脑筋的人怎么说了,叹口气:“我无能无德,配不上公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