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墓显然已经被人盗窃过了,换我我也不会因为帮你挖颗棺材姑而大动干戈,但他刚才说,是有好事便宜我们,我就问他是什么。

老头忽然看了看门口,起身把门口的大门给关了,然后回到里屋,把里屋的门也关了,然后让我们帮忙,把他的一面墙上面的钓鱼竿都搬走。我们惊讶的看到,那面墙壁上,画满了很多的线条。

老头的书法很好,这些线条都有注释,有一些线条一眼都能看懂,画的是一些山头,边上都有老头的书法标柱,在那些山下面,画了很多的河流,我看着知道那大部分都不是地上山涧的河流,大部分黑色的线条,涂黑成很多奇怪的长条图形的,都是地下河。

“我在这里钓地下河里的鱼,为了搞清楚地下河的流向,我钓上鱼之后就给它们带标签,然后丢回去。十多年下来,在这个潭丢的鱼,在那个潭钓起来,最远的相距三十多公里,我把其中的逻辑关系,全部做了记号,全部都在这里了,这里大部分的地下河轨迹。”老头很兴奋,就像一个孩子炫耀自己藏起来的黄色光碟一样。

我们三个人站起来,站成一排都学闷油瓶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墙壁上的一切。这些黑色的线条就好像发黑的血管一样,在这些血管上,写了很多的数字。有十几排之多。

“这是什么?”

“这是时间。”老头道:“在这个潭放生的鱼,通过这条地下河,到达下一个潭口的时间。我来判断地下河的曲折程度。这很奇妙,有些潭口之间只有一两公里远,但鱼通过这条地下河需要几个月时间。有些潭口之间有三十多公里,但鱼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出现在另外一个潭口。”

“是水流么?”我问。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但不对,因为我在三十公里外的深潭放生之后,我仍旧可以在一天内逆水流在另外一个出口钓到这种鱼,如果是因为水流,应该是单向的而不是双向的,后来我才发现,可能有另外一种解释。有没有可能,所有的深潭底下连接的不是地下河,而是其他东西?”

他指着墙壁的中心,有一个大圆圈,被完全涂成了黑色,几乎所有的地下河,都和这个黑圆圈相连。

“这是什么东西?”胖子问。

“这是地下湖。”老头继续道:“但这不是天然的地下湖,这是人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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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写着写着就变成盗墓了。还是写钓鱼的好。

钓王6

留骨地

“你想,地下河水流湍急,但只可能往一个放心湍急,如果两个潭之间有相反方向的两道湍急的水流互相推送,一定不是地下河,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的水底有环形的水流,就好像搅汤一样。于是,我把这三十公里长的两个水潭,作为两道水流上方的洞眼。”

我们看着老头从茶几底下东摸西摸摸出来一只记号笔。开始在墙壁上标记。就像疯了一样。真的很像我当年推演一切时候的样子,让人觉得无可救药。

“我画了一个直径是三十公里的圈,在三十公里的圈内,所有的深潭底下都想通,但是中间有两个水潭,只隔着几公里,但是你无论丢什么下去,都要隔几个月才会出现在另外一个潭底。”老头在两个相距很近的潭口标志上用笔敲着。“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

“为什么?”胖子问道。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真的很奇妙,最简单的可能性,我一直没有想到,我想了很多年,什么水流走向,下面是蜘蛛网一样的河道啊,做了很多假设。一直没有想到对的,你们也不会想到的,那是因为——”

“因为有一面墙。”闷油瓶淡淡的打断了他。

老头噎了一下,闷油瓶接过他的笔,在他的注视下,在墙壁上两个潭眼中间,画了一条弯曲的线。

一个直径三十公里的圆圈,中间有一道弯曲的线,两个潭眼分别在线的两侧。

“我日他个仙人板板。”胖子惊讶道:“是一个太极。”

老头看着闷油瓶,“对吧。我说下面的湖是人造的。”

“死人的潭是哪个?”闷油瓶说。

老头指着其中一个太极的眼,说在这里。

“当时是什么日子?”

老头有点蒙逼了,愣了很久,才说出一个日期,是在1995年的时候。闷油瓶看向我,我知道他想干嘛,心中一算:“乙亥年。”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查资料。一查就明白了。“乙亥年福建罕见高温。水汽聚集,地下湖水位下降,把那条鱼从深潭底下逼了上来。”

闷油瓶道:“高温之后山中必有暴雨,水位回升它就回去了,没有当年的高温,你不可能再钓岛这条鱼。”

老头目光炯炯的看着闷油瓶:“这位小哥,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要下去钓,我要——”他用笔指了指那条线:“鱼既然会被墙所拦,说明墙露出了地下湖的水面,我要去墙上钓它,我想你们送我下去。这地下太极不知道是谁设计,但肯定是有玄机,玄机所得,都归你们,我只要下去钓鱼。”说完老头又看着我:“成交么?各位?”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我淡淡的问老头道:“如果真如你说的,你一把年纪了,基本上是有去无回,你知道么?”

“我这把年纪,已经不是要考虑自己回哪里的时候了,我要考虑的时候,我要留在那里?”老头看着墙壁上画,就像看着自己的归宿一样。“你们也是一样的,总有一天,你们会考虑自己要留在哪里!”

我看了看胖子,看了看闷油瓶,心说不一样,有一个人不需要考虑。

打了个响指让他们靠过来,往门外走去:“你别急,我们去投个票。”

三个人出门,我揉了揉脸就问起他两个:“你们怎么看?”

胖子说道:“你爸妈和大花都堵在高速上了,据说十八车连环撞,时间咱们还有点,只不过要在你爸妈到之前,把老头送下去。估计难点。咱们又没有潜水设备。”

“最关键。”胖子说道:“他么在地下湖里做个墙,肯定非等闲之辈,未必有财宝,但每次都九死一生,大过年的,不合算。”

我对胖子点头道:“你长进了,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拒了。”

胖子摇头:“我是说,你们别去了,不合算,我陪他去。反正我不像你还有一大家子,老头子大过年去送死,这种伟大的精神要成全。要是运气好捞个三瓜两枣,咱们在村子里开一桑拿,那多快活。”

我看着胖子,知道他口是心非,胖子是作死的命,肯定心痒,但主要的是,胖子看不得老头子就这么死在这里。我也是一样,如果之前还可以拔腿就跑,如今看老头疯成这样,还真不能走了,万一大过年的一头沉潭里头去,我们没法说我们没责任。

胖子看我脸色不善安慰我道:“你放心,我就带他去那个地方想想办法,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下不去,折腾几天他就该死心了。咱不下功夫,他怎么可能下的去对不?你好好回去过年。”

雷本昌这种人劝是一点用也没有,心魔上身,陈皮阿四90多了,还不是一样。但我此时心中涌起了大大的不妥,从长白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涌现出这种情绪了。刚才就不应该下车,在车上堵着就没那么多破事了。

正在岔气,闷油瓶说话了:“有陆路可以下去,否则墙修不起来。”

胖子吃惊的看着闷油瓶,想不到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我道:“两位老大,今天大过年啊,你们可怜老头子的同时也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我深吸一口气,胖子递过来一根烟就道:“吴邪,我们也会老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想留在哪里?小哥也会陪我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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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发了,先写完今天的。

吴邪会在钓王篇结束的时候,找到自己人生的解决办法,不仅仅是沉寂和安静,还有积极的部分。人生是一个一个的循环,每次都似乎回到原点,却不知道自己走的是阶梯,同样的状态,高度其实并不一样。可惜人生的阶梯来来回回,你能改变的,只有你的高度。

钓王7

过年

我们在后山,松林边上眺望连绵的山头。我心中感慨,这里是福建哎,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在这里重新用这种心态审视山水走势。

福建境内的山区丘陵连绵不绝,俗话说八山一水一分田,福建的地形可见,我们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横山,这些山大多不高不矮,但形态相似,难以分辨,除了山多之外,福建境内的水系也十分的惊人,大部分福建水系皆发源于福建境内。中国的水系和中国龙脉和风水相关紧密,但福建水系多发于自己的山区且直接入海,其风水自成一脉。我查了网络上的资料,汉代许慎所作的字典《说文解字》中说:“闽,东南越,蛇种”,定义闽人是崇蛇的族群;之前这里有七蛇部落,让我比较有兴趣,但没有提到什么怪鱼。

这个时候有蛇也冻死了吧。

我点上烟,打了个寒战,“开工吧。”

胖子抽出钎子,带上劳工手套,看了看身后的小林子,都是马尾松,这里附近的山都是灌木和小林子,这些马尾松长的很好,看上去有12年以上。是人工种植的。

12年前有人在这里毫无逻辑的造林,是因为这里离村子实在太近了,林子下的古墓肯定有石板,必须要放炮,后山直接放炮,肯定是被活捉活活打死的命。这十多年前就开始造林作为掩护,不是普通的毛贼。

没有装备,胖子只得靠傻钎子,也亏的这个林子遮掩,我们干起来丝毫不怯,没多久,胖子就找到了地方,几铲子下去,覆盖在表面的假土劈掉,盗洞就露了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老坑了,几年前的盗洞,里面肯定全部空了,就是一脏活,和胖子闷油瓶石头剪子布,胖子输。

他一边大骂,一边脱掉外套,打着打火机往盗洞探下去,我想和闷油瓶对一下拳头。闷油瓶看着我的拳头,又看了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和他继续分胜负,缓缓的出了个布。

胖子下去开棺材,在下面大骂对方活做的不好,我把饭盒丢下去,再用绳子拉上来。整个空间立即弥漫着一股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我捂住嘴巴,看着饭盒被撑的盖子盖不上,里面有很多黄色的汁液在往外积压出来。龙棺君就在里面。可我一点打开看的兴趣都没有。

胖子爬出来,用塑料袋装好,我用矿泉水洗手。两个人都一脸丧气。

回到村子里,就看老头一直在准备他的钓鱼竿,他在仔细挑选,通过甩动,用力弯曲看张力,来挑选这最终一战的武器。我被他的专注挑起了兴趣,也上去上了上手,老头先选了几根常规的碳素的和竹子的,接着,我看到一根钢筋做的钓鱼竿。

其实现在的钓鱼竿已经非常坚固了,我看着那根钢筋,心有疑惑。现在一些鱼竿,特别是船钓大型鱼的鱼竿比钢筋还结实。这根钢筋非常的粗,我的臂力比起以前有非常大的长进,但是我举着也坚持不了多久。

举不起来的鱼竿是没有用的。

我问老头,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老头神秘的一笑,没有回答我。我看他竟然可以非常吃力的把鱼竿举到腰间,卡到自己的护腰上。在这根鱼竿上上面绑着很多黄布,看上去像个法器。

我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根钢筋不是用来钓鱼的,这是黄河钓尸的杆子。

老头是想把当年那几个沉入深潭的人的尸首钓上来么?

老头的装备箱非常重,打开之后能看到里面最起码有几百种钩子,单钩,双钩,锚钩,炸弹钩。我能叫的出来的都有,还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类的饵料和窝子料。钩子都很老了,看的出用了很久,上面上着油,保养的很好。箱子里还有洗油的东西,为了怕油腥影响饵料的味道。

老头要准备很久,我们把地址抄给了雷本昌找的摩托党,他在村里的地位确实不低,不仅帮我们把身上的东西运回我们村,皮卡他也能帮我开会到村口去。因为算起来时间不够,所以约好了初七出发,我们先回去过年。这多少让我松了口气。

我们和老头告别,临走老头还送了十几块腊肉,坐着摩托,终于赶在大部队到之前先回了村子。

我几乎就立即忘记了老头的事,和胖子马上开工,烧水,削萝卜,洗肉。闷油瓶提着刀去杀鸡。听着隔壁大妈在那儿骂:“这是我的鸡!”我赶紧让胖子去赔钱。

隔壁大妈是在武夷山做生意的,对我的意见非常大,因为我来了村里之后,我就是村里最怀刑的人了抢了她风头。她老公是镇里财务局的,算是机关干部家属,每次都要和我作对。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冷静了一下,我这一次的法宝是笋,这儿的笋味道非常好,爸妈爱吃笋,二叔爱吃鸡,小花和秀秀口重,这里的腊排骨白汤煮蛋应该不错。酒,酒,酒。

我脸色惨白,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买酒了。

“胖子!!完蛋了!!”我冲出去,看到胖子正和隔壁吵架:“去你妈逼,欺负我家瓶仔是吧,你怎么证明这只鸡是你们的,你叫它一声它会给你托梦么?”我上去立即赔不是:“大姐,不好意思,杀了你的鸡。”给胖子打手势,这大姐家里肯定有其他人送的礼酒,不管品相了,就算是土烧我也得要。

钓王8

流水账

胖子一听没有酒立即现场演示了一秒钟变怂逼,过年没有酒对于他来说也是大事,他笑着对大姐道:“大姐,你走运了,它没有托梦给你不要紧,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它托梦给我了。它说你就是它亲娘,啊不是,是领导。”

我们两个唱着双簧演了一出想陪鸡钱但是没有零钱要么添几瓶酒,哎呀加了一瓶酒价钱又超了,算了一口价我吃亏一点都要了的戏码。成功的让大妈觉得自己狠狠的敲了我们一笔,只用了一只鸡和几瓶酒。

当地的土烧味道每一坛都不一样,酿法完全靠想象力,有些里面乱加东西,有些发酵的时间和温度都全凭心情。所以,无法保证开坛是什么味道,只能靠临时瞎编了。不过土烧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就是酒精浓度一定不会低。对于我来说,这一点就够了。赶紧喝醉,少他么多事。

闷油瓶去鸡毛,去内脏,脏器我拿来洗干净了,切成丁做炒鸡杂,放一点辣椒味道绝了,我奶奶特别爱做这道菜。

胖子在边上烧大水过豆腐雪菜,他往那儿一站就是大厨的状态,土烧直接开一坛倒上一小碗,边喝边煸水,就和我说:“啧,我刚才下到那盗洞里的时候,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你知道不,咱们是不是应该发挥发挥余热啊。你要知道,这江湖地位,说没就没了。”

“你黄鼠狼啊,钻个盗洞就回家。”我道:“歇菜吧,趁早找个婆娘留个种,免得到时候连生殖能力都没有。”

“吆喝,天真,什么时候轮到你怀疑胖爷我的生殖能力来了。我告诉你,胖爷我鞭打三山五岳,蛋压四海九州。知道海水为什么是咸的,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闲的!”我没好气道,胖子把豆腐和雪菜捞出来,拿起一块抹布,包住锅边就开始翻炒,声音很大,他后面的话我就没听清楚。

我其实比谁都知道,胖子为什么会这样说。就像有一些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特别喜欢拍照片,那是感觉到青春即将消失,单纯的美好即将失去。那种“还有时间,但是已经看到了失去”的阶段,最让人无所适从的,所以下意识的,会想在这段时间留住自己的美好,胖子也是一样,冒险让他觉得自己仍旧年轻着,即使他现在的身手仍旧矫健,但,他自己应该已经感觉到年龄在他身上起的作用。

我比他好一些,是因为从小就不太行,所以力不从心这种感觉永远伴随着我,人说30多岁的人60岁的腰,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的落差。

菜起了三分之二,村口起了铜锣的声音,村子地形很复杂,他们第一次来,胖子放了个锣在那儿,到了村口就让他们敲。那锣声震天,感觉鬼子进村了一样,胖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喜道:“来了来了!”

我们两个迎出去,来到村口,先看到秀秀穿着一身红,冻成个呆哔的样子东张西望,看到我,她开心的挥手,发着抖叫我:“哥,福建不是南方么?”

我上去她就过来抱住我,我知道她是真的开心,她接手了霍家的很多事情,这种乡村游园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只是她穿的像根蜡烛一样,一看就知道棉衣是路上找店随便买的。

后面的人都看到了我们,都迎了上来,我们上去接他们手里的年货,看到我爹妈,我立即从雨村down town小王子,乡村期货庄家,变成了爹妈的儿子。烟肯定不能猛抽了,介绍朋友的时候也要含蓄一点。上去介绍胖子是我在这里农产品投资的合伙人,准备在这里做一点生态土特产,介绍闷油瓶是胖子的助理,他们两个是亲兄弟,这样我爹妈就不会问出:“你们过年怎么不回家啊。”这种对于张家人会心一击的问题。虽然他们对于大哥把营养都吸走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二叔点着烟早已看穿一切,他是打着主意来劝我回城的,只不过刚到不好发作,我回避着他的眼神。小花看到我也很开心,看着村子,说我这个骗子,就这么个破村子被我形容的一千年才能现世一次的世外桃源,不过那永远不会停歇的瀑布声,还是容易让人安静下来。

进到我屋子里,小花还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看的出力不从心,但你还是花心思了。”

“要么你也来住?”我挑衅他。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的桃花源应该是在自己心里。”小花摸了摸我油腻的桌子,手指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你就不会铺块桌布么?”

我心说村子里生活不方便,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干,我这么讲究其他事不用干了,小花继续审视,看了一遍我准备的食材,默默的脱掉棉衣外套,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件自带的围裙在衬衫外穿上。就开始帮忙。

人一多,屋子里就暖和起来,水气让玻璃上开始蒙上水雾,秀秀给长辈准备瓜果,闷油瓶捏核桃,胖子和小花拌嘴,挑剔这些2元超市的厨具,我的眼睛也迷糊起来,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看,发现雷本昌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他是个老派的人,不用微信。短信没有显示内容。我的手指按上想打开,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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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遥。

钓王9

流水账2

我犹豫了几分钟,没有去点开那条短信,不是不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开启什么。我之前的人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迫不及待的试探各种可能性,其实,可以让自己先做好准备再迎接命运的。

胖子问我怎么了,我笑笑说雷本昌发了祝福短信过来。胖子嗨了一声,说老家伙也怪可怜的。

我把手机翻过来放在灶台上,继续忙碌起来。

有了小花帮忙,我们摆了满满一桌子菜,热气腾腾,充满了油脂的香味。每个菜我都是思考过的,摆盘之后像一朵向日葵,黄的在中间,绿的绕一圈。虽然都是土特产,味道相似,但舟车劳顿加上爬山路,开饭的时候所有人都饿了,一动筷子就吃了起来。

电视里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以前在城市里都是爸妈在客厅里看,我去房间里上网挨过鞭炮。这一次不得不当背景音了。

席间,胖子问小花生意的事情,秀秀伺候长辈聊家常,闷油瓶竟然被春节联欢晚会吸引了注意力,又或许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没关系了,只是对着电视发呆。

他以前的年是怎么过的,还是说,在他生命的漫漫长河中,有着比年更巨大的计数单位,我们的生命走出很大一个格,他的秒针刚刚嘀嗒一响。

如此推测,张家人必然是不过年的?因为年是我们生命往前推进的最大一步,失去了那么大一部分,当然要好好品味,留下印象,而对于他们却没有任何意义。

想着很感慨,但我已经学会不去纠结这些不可改变的部分。

我爸妈开始的时候很沉默,都说一些客套话,作为晚辈,我们都给长辈敬酒,我妈酒稍微喝一点就会进入妇女主任状态,以极其慢的语速,先开始总结自己教育我时候犯的错误,然后慢慢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我二叔很识趣找了一个话题打断了我妈的发言,说他做为长辈是不称职的,上一代人留给我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最需要说对不起的,都不在了,他只能替着说了。他喝了一杯酒,看着我:“你这么多朋友在,你也说点什么吧。”

所有人都看着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看着二叔,心说8岁开始到人前就让我表演个节目,这都快40了还来这一套,我说什么啊我,都熟成这样了,但还是站起来,端起酒,看着房间的横梁说道:“对不起,谢谢。”然后我把酒喝了。

其实我只有这两句想说,也只有这两句,能够代表我所有的想法。小花拍了拍我的腰,表示他明白。

喝完我看着胖子,胖子爬我让他发言,立即站起来抢先道:“今天真是高兴,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因为长辈在,我就不唱我的保留曲目了,最近学了首新歌,叫做五环之歌。”

胖子开始唱起来,配着电视机的背景音乐,竟然听着还挺好听。胖子唱完之后,小花起来就开始西皮流水串烧,二叔很快就被圈粉了,秀秀害羞,就是不表演节目,很快,节目轮转就轮转到了闷油瓶这里。

秀秀为了转移注意力,直接指着闷油瓶的位置说:“男生都表演完,才轮到女生。”我转头就发现闷油瓶其实已经不在位置上了,我立即转口看了看门口,发现他果然早去了院子里透气。真是机智的boy。

闹腾到了半夜,村里开始放鞭炮,农村里的鞭炮那叫一个豪,十万响那是入门级别,噼噼叭叭,连绵不绝,中间的二踢脚上天爆炸,胖子在那里耍宝大喊:“前线的枪声已经打响了,兄弟们!把我们的炮仗都拿出来,咱们给隔壁看看什么叫做土制炸弹。把他们家鸡全炸成不孕不育。”

我耳朵已经麻木了,走到院子里,在满天的烟火味中,我点上烟,冰冷的空气伴随着尼古丁抽入肺部。

小花插着口袋站在我的身边,看着路灯下的青石板路。里面打麻将很多人抽烟,他出来松快一下。

“你真的准备一直呆在这里么?”小花忽然问我。

我看着他,不觉得这个是一个问题。用嘴角把烟挂住,我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自己洗手。说道:“不知道,我只是现在想呆在这里。”

小花没有追问,搭上我的肩膀,“你只是不想呆在其他地方而已。”

我朝他笑笑,我懂他的意思,但多余讨论,我很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和他往山上走去,小孩子们已经跑出来各地串门,到了一个漆黑一片的地方,那是村子的祠堂外,我们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

我们没有再对话,没有再讨论复杂的局面,可能的变化,应对的层次,谈了太多这样的东西,都习惯了,如今不用谈了,我们两个都发现不知道应该和对方聊什么。我递了根烟过去,小花第n次拒绝了我。我们就这么不声不吭的呆着刷朋友圈。手机的光照在我们脸上。冷光,却很安宁。

---

晚安。

钓王10

出发

黑瞎子的朋友圈几乎不更新,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就在刚才,他发了一张图片,上面写了一个穷字。文字写着开年接活,等开饭。

我和小花同时点赞,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当天晚上,我们都睡的很晚。

我在村里的村屋其实很大,安排好了房间,让他们各自开着电热毯睡去,我回到房里的时候,已经快凌晨4点。我非常缓慢的洗漱,躺倒床上,才意识到在这种极度的从容感下,我的内心是激动的。

合眼睡着倒是很快,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12点。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了第二场麻将,胖子刚刚自摸了今年第一把十三幺。

我用温水洗脸,外面空气冰冷,整张脸冒着水气走到院子里,看小哥翻出了我们之前的一些装备,在检查是否耐用。

下午7点左右,爹妈二叔和小花秀秀离开了。他们还有自己的拜年项目,我们送他们到了镇上。回村的车上,又只剩下我们三个。晚饭后我和二叔聊了一会儿,二叔却也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想想,我爹妈再过几年怎么办。

还是胖子开车,我坐在副驾上,拿起手机,点开了雷本昌的短信。里面是集合的地点时间,和我们可能需要自己准备的东西。并没有新年祝福。

车里的人都不说话,这趟活对于我们这些退休人员来说有些羞耻。我仍旧没有找到我们接受的核心原因是什么。特别是小哥接受的原因。不过我总感觉,他是想让我看到什么。

时光飞逝,接下来几天我和胖子做了一些恢复性的训练,至少让自己的关节能适应跑跳的状态。我也照例子做了一些研究,把雷本昌发我的东西,做了一下整理。胖子把雷本昌的腊肉都抄了吃了,按照道理,这些就是定金,我最后反悔的机会都没了。不过,味道还不错。

到了时候我们在镇上汇合,很多店都陆续开张了,老头开着拖拉机,装着他的钓鱼装备早早在早餐店门口等我们。我吃着鼎边糊看他拖拉机里的东西,就知道这确实是行家里的行家,虽然很多装备都是现成的,但是都经过了改装。

好的改装不会让人有违和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一眼看去,从本能上就能感觉到这种改变是有效的,即使做工非常的没有美感。

开着拖拉机我们往山里走了十四个小时,在雷本昌安排的农户落脚,再开拖拉机往一个偏僻的山村前进,我听过那个村子,我称呼那种村子为断头村,因为村道到了这种村子就没有办法往后延伸,这种村子往往背靠着大山,或者离下一个村子的距离过远。那个村子就是因为背后靠着武夷山的余脉。

开到村道的尽头是田埂,田埂的尽头是一片林间坟地,现代的水泥坟墓,我们下拖拉机往里走进去,过了坟地就是野山,山上的林子很柔和,即没有参天大树,也没有特别诡异的密林,我们在其中穿行,很多地方还能看到荒废的碎石台阶,往前即能看到武夷山的山影,福建并没有真正的无人区,走了半个小时爬了个山头刚觉得有点意思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绿色的盘岭了,再过一个山头又看见梯田,说明虽然是深山还是有人耕作,这么重复了两三次之后,才算真的进到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