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木头一样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他,呼吸却渐渐变得急促。
她怕,一眼将会沉沦。
她抬眸,眸波轻颤。
她有心要躲他,他为何又要为难与她?
她没什么好被人嫉妒的,相反,她更羡慕的是楚凌裳,有一个能够为了建了十里桃花的男子,此生也无憾了。
她的命运,也如同这飞絮吧,或更如浮萍。
她的清香随风抚过他的面颊之时,他突然开口,“你好吗?”
将心底一抹伤痛遮住,南华敛下了长睫,朝着他轻轻施礼,朝着必经的小径轻步走过。
手指轻轻颤抖,一方丝帕滑落锦带飘然而下,她却不敢回头去拾,就如同她不敢再有胆量见他的身影,见他的眼眸。
时间,瞬间凝住。
最是心痛便是擦肩而过。
毅然绝然转身而去,只留一方丝帕在他掌中,一阵夜风拂过,她的裙衫扬起,像是盛开到极致的花瓣留恋了风儿,与随之而去,却因无法触碰夜风的脚步而无力垂落,碎了她散落在空气中的清香,随即散开,像是既定了这般命运。
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想念,转身,却在见到不远处的那道深刻在脑海中的身影后愕然瞪大双眼,脚步再次停下。
清冽的嗓音,淡淡的言语,却丝毫不突兀,就好像这话早已经酝酿了太久太久,久到可与天边浮纱飞舞,话落之下,几多情愫。
男人却将她的丝帕拾起,轻步上前在她面前,递给她,静谧,安然。
目光只敢及他的胸前又迅速敛回,没敢再往上看,她不敢看他的双眸是怎样的,但就算不看,她也知道他的眼在光晕下会是多么迷人清雅,如同湖畔最圣洁的荷莲,散发着幽幽之态。
脑中又闪过那道影子。
那一片片红啊,曾经她是多么为之欣喜,可如今再睁眼,有的只是冷月寒霜。
雀呼听了也道:“铁伐的话没错,二王子就安心等着明日美人在怀吧。”
马夫驾着马车在府门口停下,府门两侧的看守见状后立刻上前,撩起马车的锦帘,从中下来一男子,看守神情恭敬,男子没有说话,匆匆进了府邸。
“二王子,我们给楚凌裳备的可是剧毒,这世上无人能解,楚凌裳死了,赫连御舜就会如同废人一样,到时候他的一切还不都是二王子的?”伊柯笑得更是阴险毒辣。
于单眼底阴沉一片,点头道:“我恨不得马上就夺了他的权!”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明里暗里与赫连御舜斗,但最后都与失败告终,这一次他只能赢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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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223 血溅(1)
伊柯喝了一口茶后,又给了于单一颗定心丸,“二王子,只要我们有了邹仑的协助,兵权落在你的手中指日可待。”
“邹仑他有何表示?”于单问了句。
“邹仑对左贤王迎娶楚凌裳一事已经很是不满,他怎么可能看着孙女伤心?明日赫连御舜的大婚,无论成功与否,他心底的天平肯定就会倾斜,缇雅伤心欲绝,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伊柯将全盘计划逐一抖落,“楚凌裳一死,赫连御舜便成了废人,他身边的伊稚斜虽是左谷蠡王,但手中兵权不及他多,自然没有太多顾忌。到时候只要二王子你主动借机提到邑城灾荒一事,要求单于派兵驻守以安抚民心,兵权虽在赫连御舜手中,但到了那时,就算单于有心偏袒也自然不能将一座城池交给一个颓废不振之人管理,我们借机拉拢邹仑提出移交兵权之事,到时候除了二王子你,还能有谁担此大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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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宫门外人头攒动,看热闹的多,讨酒喝的更多。
两对新人同时大婚,可谓是匈奴国最轰动的事情,全城共欢庆三天三夜,宫门外更是备好了佳肴美酒,只要是城中百姓都可自取自饮,不需献上何种宝物或贺礼,只需说个吉祥话便可。
于单思量着,唇角慢慢扬了起来,“没错,正可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赫连御舜已是被楚凌裳迷昏了头,单于想来也最是讨厌这样,他的兵权,早晚要落到我的手上。”
他不是不知道两个儿子明争暗斗得厉害,面对种种,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赫连御舜,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所出,所以他疼爱他,再加上他骨子里流淌着骁勇善战的血液,这令他更是感到欣慰,于单是阙氏所出,阙氏虽说不是他深爱之人,但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纵使她当年做过一些不入眼的事情,但也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维护,这么多年她一直伴着他的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阙氏的情分上,他自然也不能忽略于单的感受。
他身后便是八抬大轿,顶盖镶金渡面,奢华涟美,花玉雕刻梁木支撑,美柱间白色浮纱飞舞,在蓝天白云之下犹若女子轻盈的舞姿,旖旎绚烂。
军臣单于、赫连御舜和于单三人同时上前完成祭天仪式,共同祈愿上天保佑,保佑匈奴国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初五,大婚。
华阳公主在大婚之后将会从偏殿直接搬入萧云殿,因此在早先,萧云殿便重新妆点,焕然一新。
床榻之上垂落而下的鲛绡宝罗帐早已拉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大床,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榻上放有两只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很快,送亲队伍进了宫,宫门缓缓关上,百姓们全都抻长了脖子,拥挤的视线很快就被宫门挡住了。
新房的梁檐嵌有一颗圆润珍珠,阳光透过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设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以暖玉而成,可应了步步生莲这般形容。
百官们所猜不假,当军臣单于将一炷香恭敬奉上时,饱经风霜的眼眸也透着一丝疲累,看着身边这两个儿子,一个是手心,一个是手背,如能同仇敌忾相互谦和,必然会使得匈奴国繁荣昌盛,可事与愿违。
百官将军臣单于的行为看在眼中,祭天一向是老单于带着太子共同完成,军臣单于同时携带两个儿子,说明在他心中还在衡量。
皇城宫内,又是另一番景象,依照规矩,大婚之前必要祭天,大殿外的广场早已摆好祭天之物,陈木和青铜制成的狼脸图腾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异常骇人。
联们保我能联我。祭天之礼完毕后,于单和赫连御舜分别站于大殿的两侧,大殿之上分别坐有军臣单于、阙氏,侧位上坐有夜崖迹,另一边便是赫连御舜的正室南华公主。
红色灯笼沿着皇城宫内一直延伸到宫外,城中上下也如同宫中一样喜气洋洋,正值桃花泛滥之际,便有人将左贤王王府到宫内这条必经之路铺上满满桃花,仔细打听才得知,原来是城中百姓们所为,一是出于对左贤王的爱戴,二是有关左贤王为博红颜一笑,竟命人打造十里桃花一事早已传开,今日两人共结连理,自然百姓们也跟着高兴。
良辰吉时一到,一支送亲队伍便吹吹打打出现在桃花铺就的道路上,各色穿着的丫鬟们跟着婚轿也一路前行,手中捧着鲜花香囊,走过一路洒下一路,香囊之中放有喜银,纷散给道路两旁的百姓们,换的他们纷纷高呼祝贺之词。
花轿两旁护卫表情却没有因此松动下来,肃穆严谨,目光在各自目力所及的范围来回巡视,一直处于警惕状态,毕竟这次是极重要的婚庆之事,无论是新郎官还是新娘子都身份不凡。
赫连御舜高高骑于马背之上,目光炯炯,胸前配有红花,身着锦衣玉罗也染上喜庆之彩,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两侧的城中百姓,薄薄的嘴角轻轻扬起,如刀刻般的俊容散发着强劲的霸气与粗犷,整个人都充满君王般的冷漠与孤傲。
这一日,阳光明媚异常。
铁伐哈哈一笑,“二王子,总之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阴谋,滋生
于单一直没有娶妻,所以他身后的正室位置是空着的。
两人缓步走下台阶,分别朝着广场停落的两个花轿走去,各自的丫鬟们掀开轿帘,轿中分别坐有两位身穿喜袍、头戴喜帕,霞帔光艳的新娘子。
按习俗,于单是娶正室,所以一路牵着新娘子的手走在了前面,赫连御舜则走在后面,再到身后,各自的宫人和丫鬟们也缓缓跟上,于台阶前停了下来。
卷六 224 血溅(2)
匈奴大婚与中原不同规矩,中原人但凡大婚,新娘子是在礼毕之后侯在新房等着夫君先帕子,但在匈奴,只要礼毕后夫君便可掀开新娘子的喜帕,而新娘子便可与众人同乐畅饮,这种规矩在中原人看起来是于礼不合,但在匈奴人是再正常不过了。
匈奴人生**热闹,喜爱喝酒,尤其是大婚的时候,匈奴人更是会喝上三天三夜,这段时间如果让新娘子一直等着,那人早就饿死了,索性从老一代单于便改了规矩,女子应与男子同乐。
华阳公主纤细白嫩的小手一直被于单牵着,他笑的更是欣喜,不但可以美人在怀,过了今天他便可以夺到兵权,怎会不高兴?
“不用了,就用这杯吧。”华阳说着,看向单于,“单于,华阳今天的行为许会惹来不悦,但这的确是华阳想要做的事情,我与凌裳相识一场,在汉宫之中就情同姐妹,今日大喜,做姐妹的当然要有所表示,如果单于成全,华阳想要讨得一杯酒,来敬自己的姐妹。”
“你好大的胆子。”赫连御舜的声音转冷,目光明显不悦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给她赐酒?”华阳毫不示弱,在她耳畔狠狠低语了一句,“就算我做不成左贤王的王妃,我也不会让你得意,你想以王妃的身份赐这杯酒,我偏偏就不让你心愿以偿。”
“华阳,你闹够了没有?百官们都看着呢,你还想丢尽汉宫的脸吗?”南华公主上前,低声呵斥道。
“单于,请原谅华阳的不合规矩,只是这楚凌裳是华阳的旧识,这杯酒,华阳想要亲自奉上。”
“好了,大婚继续进行吧。”阙氏开口说了句,始终是场闹而已。
“愚蠢的女人,你干什么?”还没等赫连御舜说话,于单先急了,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恨不得将她杀了。
“慢着!”
“给王妃重新备好酒。”赫连御舜没理会华阳的疯癫行为,转头看向陪同的丫鬟,淡淡的命令了句。
两人跪拜之后,于单便迫不及待地掀开华阳公主的盖头,惊喜地看着这个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见她媚眼盈盈,全身都泛着软了。
于单的脸色看上去比他更差,恨不得上前狠狠扇华阳公主一巴掌。
军臣单于原本脸色不悦,但见她说的言辞恳切,转头看了看阙氏,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阙氏想了想点点头,轻声说道:“既为汉宫公主,我们自然不能拿匈奴的规矩来要求,单于就应了她的要求吧,百官们都看着呢。”
军臣单于和阙氏也愣住了,不明就里地看着华阳公主,于单上前,将她拉住,低声道:“你做什么?”
军臣单于点头同意,亲自将自己的杯中酒赐给了华阳公主。
华阳倒是高兴了,将杯中酒递给了遮着盖头的新娘子,轻声说道:“凌裳妹妹,喝下姐姐的这杯酒吧,从此以后你我姐妹更是情深才是。”明面上说了这番话,又低头在她耳畔落了句,“楚凌裳,本公主得不到的人,就算毁了也不能让你得到!”
华阳公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赫连御舜则将新娘子搀扶了起来,共同走向单于和阙氏,正准备奉茶,却听“咣当”一声,茶杯从新娘子的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华阳公主没有理会于单的气急败坏,却因为赫连御舜的不悦灼伤了眼睛,忍了忍气,转头看向军臣单于——
网情小言的网言。华阳公主眼里根本就没人,只剩下一个赫连御舜,走到了南华公主面前,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夺了下来,傲慢地泼到了地上,唇畔滑过冷冷的笑。
华阳公主笑得魅然,一双杏眼又不经意扫过赫连御舜和被他紧紧牵着的女子,一丝阴霾很快闪过,却也只能认命地为军臣单于和阙氏奉茶,又转身面向阶梯下站于广场两旁的朝中大臣,举杯共饮杯中酒。
华阳看着她,眼底的笑早已经成了**裸的恨,她嫁给了二王子,真辈子算是与赫连御舜无缘了,她能做的也只在楚凌裳的大婚上添些堵罢了。
南华公主一愣,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南华公主面色清润,抬眸与赫连御舜笑了笑后,接过了新人举上的清茶,轻啜了一口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转身拿过早已备好的清酒,刚要开口,却听到华阳公主说了句——
因此,赫连御舜先牵着新娘子走到了南华公主面前,对面坐着的便是夜崖迹,他细细打量着身着喜袍的女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环视了一周,却不见青袖。
她早已经想好了,就算是捣乱,她也要搅得南华心里不舒坦。
当这一连串的礼节完毕后,两人才算是真正结为夫妇。
得不到赫连御舜的爱,那么让她过过瘾也好。
抬袖,遮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便是赫连御舜,他的仪式稍稍不同,原因是,匈奴人是极其尊重女性,在他们认为,男子虽可三妻四妾,但对正室始终要尊重如初,但凡有了正室的男子有了心爱之人,那么在举行大婚之时,所纳的女子先要向正室奉茶,这是一种救赎的心态,正室在喝下清茶后,要主动回敬新人一杯酒,新人喝下酒后,再向爹娘奉茶,而后再敬天地。
新娘子的身子明显一怔,但还是缓缓抬手接过了华阳手中的酒杯。
梯阶之下的右谷蠡王伊柯也万万没料到会这样,顿时愣住了,他们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华阳公主,没想到她会突然有这般举动。
眉心蓦地一蹙,这中间,有问题!
该死,南华公主手中的那杯酒,就是右谷蠡王事先备好的毒酒,只要楚凌裳喝下便会毒发身亡!看着泼在地上的酒,他简直不敢相信,只差一步!为什么只差一步?
赫连御舜的脸色铁青,怒瞪着于单。
赫连御舜转头,眉心一下子蹙紧。
紧接着便见新娘子双手死死卡在脖子上,发出极为痛苦的呻吟和尖叫声,整个人陡然滚到了地上,十分骇人。
所有人都为之大惊!
“凌裳——”赫连御舜见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脸色焦急地将她抱住,大手一伸,将怀中女子的盖头扯了下来。
卷六 225 血溅(3)
扯下盖头的瞬间,新娘子正好转头痛苦地吐了一口血,殷红的血直接喷在殿堂上的青石上,所有人都震惊了。
单于瞪大了双眼,看了看自己案几旁的酒壶,唇抖动了一下,这原本应该是给他喝的酒,酒中有毒!
南华和华阳这两位公主此时此刻倒是统一了表情,都吓得脸色苍白。
“任何人不得上前!”赫连御舜冰冷地喝了一嗓子,看着大片大片的血缓缓流下青石铺就的殿碑,由于新娘子一直是低着头的,殿上的人看不清新娘子的脸,殿下的人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你”新娘子发出弱弱的声音。
“凌裳——”赫连御舜刚毅的脸染满痛苦,伟岸身躯却不着痕迹地侧了过来,能够让大殿之上的人看清楚新娘子,而后,大手抬起早已经丧命的女人的脸——
团。幻裁,团裁。“凌裳、凌裳——”赫连御舜痛苦的嗓音划破整个大殿。
“喀查,本王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左贤王——”喀查好不容易压住心头悲痛,颤抖着手指,抬头看向赫连御舜,“这件事,你必然要给我一个解释,我的女儿怎么会跑到你的花轿里?”
“本王生平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敢威胁本王的人,你死得其所,安息吧,缇雅!”
“王上——”小丫鬟吓坏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脸色犹若死灰色,嘴唇不停地在颤抖着,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是郡主啊,奴婢、奴婢只是负责接人??奴婢也不知道楚姑娘哪去了、求王上开恩,奴、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赫连御舜也在此时蓦地站起,脸部的悲伤早已转为明显的惊愕,紧接着勃然大怒,“这人怎么会是缇雅郡主?”
“这是怎么回事?缇雅怎么会穿着喜袍出现在这里?凌裳呢?凌裳呢?”
不对,等等——
于单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也变得极为紧张。
于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唇角却暗自扯动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右谷蠡王心思还挺深,原本他以为毒是下在南华公主的那杯酒里,没想到会下在单于面前的这杯,不过想想也觉得有些诧异,伊柯怎么会算到华阳公主上前抢着赐酒呢?这完全是一招险棋,一旦华阳公主没有这番行为,那么这杯毒酒——
他的眉头紧蹙,暗自打量着一脸铁青的赫连御舜。
他看向新娘子的双眸却是黑暗的,寒冷的,如同一座令人骇然的冰山,不敢轻易触碰。伸手将新娘子的头搂在怀中,让外人看上去他是多么心痛,然而,涔薄的唇不着痕迹地抵在了怀中女子的耳畔,近乎耳语,缓慢而残忍——
伊柯心里如明镜似的,他们下的毒是在南华公主的杯中,一切都是华阳公主突然搅乱了原本的计划
右谷蠡王伊柯等人也走了上来,见到这一幕后,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伊柯,他看了看二王子,脸上尽是不解。
喀查一直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攥着,虽是尽力在压抑着莫大的悲伤,但眼中早已经染上雾气。
夜崖迹站在一边没再动弹,不经意扫过南华公主的面容,见她神情平静,不由得心生疑惑,南华和凌裳一向交好,怎么见到凌裳出了事,她一点忧伤都没有?
夜崖迹见状后先是一愣,随即起身就要上前——
她扑到了缇雅的面前,拼命晃动着缇雅的身体,希望她能够醒来看她一眼,然而,缇雅早已经气绝身亡,就连后来赶到的御医见了,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心“咯噔”一声,那中毒的人就不是楚凌裳,而是——单于!
怀中女子挣扎了一下,“噗”地一声又吐出大口的鲜血,抽搐着,当场毙命。
想想,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新娘子怎么会突然成了缇雅?缇雅被毒害?缇雅喝下的是原本单于要喝下的酒伊柯心中一抖,不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是有人想要毒害单于?还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想要毒害楚凌裳?又或者——有人的确想要毒害缇雅?
最先冲上大殿的便是缇雅的阿爹喀查,然后便是她的祖父邹仑,见到躺在地上早已经奄奄一息的竟然真的就是缇雅后,惊呆住了,两人如同雷击般,邹仑的身子如同秋风的落叶抖了抖,差点一个身心不稳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缇雅的娘声嘶力竭的哭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殿上的人这下子全都看得真切,先是华阳公主发出一声惊叫,而后是于单陡然瞪大了双眼。
毒是下在单于杯中的,华阳只是凑巧跟他讨了一杯酒,有人有意是要毒杀单于的!是谁,要毒杀单于?
赫连御舜却用健硕的身躯遮住了新娘子的脸,也遮住了殿上人的所有视线,他刚刚的嗓音是如此悲痛,悲痛到几乎可以令天上的鸟儿为之动容,让花儿跟着憔悴,可是——
赫连御舜烦躁地扬手,大手“砰”地一下用力拍在旁边的案几上,案几应声而碎,可见他的内力深厚非常,所有人都看向他。
赫连御舜的指关节也攥得咯咯直响,还没等邹仑和喀查反应过来,一把将陪伴在新人的丫鬟扯了过来,冷声低吼着——
大殿上下全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唯独两个最冷静的人,一个是南华公主,另一个便是夜崖迹,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脑中却飞速运转,凌裳去了哪里?缇雅又怎么会穿着喜袍?抬眸看向了赫连御舜,又暗自观察着于单等人的神情,似乎,有点明朗些什么了。
南华一直将目光放在夜崖迹的身上,她知道,以他的冷静和旁观者的聪慧,很快就能想猜个事情大概,只可惜,她也是帮凶,他是否能够猜到?
“贱人,我杀了你,赔我女儿的命来!”喀查见赫连御舜也不知情,愤怒地一把揪过华阳公主,抽出一把长刀便向她刺过去——
卷六 226 谁掉进了谁的陷阱?(1)
“啊——”华阳公主一声惊叫,紧接着,于单等人便拦住了喀查的行为。
“放开我,我非宰了她不可!”喀查怒吼着。
华阳公主原本就被刚刚那一幕吓得六魂无主了,再经过喀查这么一比量,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只是赐了杯酒而已,人怎么就死了呢?
“二王子调查此事,想必不妥吧?”南华公主意外地开了口,声音清淡冷然。
“什么?荒唐!”赫连御舜气得目露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