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三公主便出阁了。

果如世人所想,三公主纵使出阁了,依然不能忘怀孟沣,时常守在孟沣出没之地,吓得孟沣不敢再随意出门。而那位驸马虽然气得半死,可是郑贵妃和皇上都看着,也只能将这种不满憋在心里,甚至三公主从未召过他进公主府,夫妻俩可谓是分居而住。

直到今年二月份时,三公主得知孟沣与友人去京郊打猎,她也忙忙地跟了过去,却倒霉催地因为甩了随行的护卫进了密林,惊了马,便这么从马上摔下来,被隐在草丛中的一根尖锐的树枝从心口刺穿而过,救治不及死亡。

孟妡深吸了口气,才将那股恶心感咽下。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那儿,心里复杂难言。

她讨厌三公主,一直同她针锋相对,却也知道这么个讨厌的人,一直活在距离自己千里之外的京城之地。而就在这样一个平淡的午后,她的死讯突然传来了,错不及防,纵使是个讨厌之极的人,也觉得她死得实在是让人嘘唏。

沉默了会儿,孟妡才道:“阿菀,你信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阿菀摸着信件,没有答腔。

孟妡自言自语:“世界上的巧合多了,就显得刻意了。她做了这么多错事,厌她恶她恨她的人不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这般恨她,恨到让她…”

最后,幽幽叹了口气,将信掩上。

第193章

连续几天,孟妡的情绪都十分失落,阿菀看在眼里有些无奈。

倒不是说孟妡对三公主的死难过什么,而是她虽然讨厌三公主,但好歹认识一场,得知一个认识的人突然没了,正常人心里都会对生命的无常有些感慨的,阿菀觉得,她可能是因为三公生的死而想到现在不知去向的沈罄,开始担心罢了。

所以阿菀也没劝她,如常地和她一起说话做事,果然过了段日子,她便恢复正常了。

恢复正常后,孟妡继续如常般陪着阿菀,或者是在朱夫人她们过来时和她们一起喝茶聊天赏花说话,或者是和朱夫人一起去郁大夫那里看诊。

到了四月底,明水城的天气终于有了暮春的温煦。

正在这时,赵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大丫鬟翦羽被赵夫人派过来给她们请安。

阿菀和孟妡正在院子里喝茶赏花,乍然听说赵夫人身边的翦羽过来,不禁都有些奇怪。

“赵夫人一向喜欢来你这儿走动,今儿怎么只打发了个丫头过来?”孟妡好奇地问道。

阿菀懒洋洋地倚靠在美人椅上,懒得猜测,边吃着密瓜边道:“叫她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见她这副懒样,孟妡忍不住戳了她的腰肢一下,说道:“阿菀你真是越来越懒了,小心以后生个懒宝宝。”

阿菀不为所动,怎么舒服怎么来,根本不忌讳什么。这样的懒散清闲,不知这世间多少出嫁为人媳妇后的女人所求的,这种时候,她自也不勉强自己保持什么形象了,一切以舒服居家为主。

翦羽很快便随着路云进来了,眉眼间洋溢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色,看得阿菀和孟妡越发的好奇,这是明显有喜事呢。

翦羽给两人请安后,笑容满面地说:“世子妃、沈夫人,我们夫人今儿身子有些不适,想请郁大夫上门去看看。”

既然说身子不适,可是却满脸笑容的,这种奇怪的反差,再加上近来赵夫人的行为,很容易便让人想到点上了。

“哎呀,不会是…”孟妡真是又惊又喜。

翦羽抿嘴一笑,掩着嘴道:“沈夫人,我们夫人也不确定,所以想要请郁大夫上门一趟。”

阿菀也忙道:“这是应该的。”然后又让人带翦羽去郁大夫那儿,请他去将军府一趟。

孟妡有些急不可耐,对赵夫人的肚子的消息十分关注,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以后能不能也怀上个宝宝的事情。原本她只是觉得赵夫人如此诚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也跟着折腾一回,看能不能也怀上一个,方才会跟着找郁大夫看看。若是赵夫人真的能怀上,孟妡觉得郁大夫不愧是个专治不孕不育的大夫,自己能怀上的希望也大。

想到软嫩嫩、绵乎乎的小宝宝,孟妡口水都要流下来。

“阿菀,我好久没看赵姐姐了,我也去瞧瞧吧,回来给你消息。”

阿菀见她迫不及待的模样,不觉好笑,不过也知道孟妡素来喜欢小孩子,想要自己怀一个也是人之常情,便笑着应了,叫人给她抬轿。

孟妡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时满脸笑容,马上扑过来和阿菀说道:“郁大夫说,赵夫人是怀上了。她现在不宜出门,还让我和你说声谢谢,说改天坐稳了胎,亲自过来谢你呢。”

阿菀摆手道:“谢我作甚?要谢的是郁大夫。”心里却着实纳闷,也不知道是郁大夫真的是个专治妇人不孕不育的,还是瞎猫碰到死老鼠。

孟妡却对郁大夫的医术充满了信心,握着拳头道:“赵夫人说,她也会感谢郁大夫,但若是你没有将郁大夫带来明水城,她也遇不到郁大夫,所以你的功劳也不少。”说着,她拍掌笑道:“郁大夫的医术不错,看来我也能期盼一下。”

说罢,她又忙忙带着一群丫鬟仆妇一起去了郁大夫的院子,找他讨论生孩子的秘方去了。

阿菀看得直摇头,心里仍是拿不定赵夫人有孕是郁大夫的功劳,还是赵夫人近来想要怀孕,自己特别注意才怀上的,这种事情真难说。

只是,等过了两天,当郁大夫按定例过来给她们请平安脉时,淡定地对搭完脉的孟妡说:“恭喜沈夫人,你这是喜脉。”时,阿菀完全抽了。

这位其实真的是专治不孕不育症的专家么?

孟妡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地问:“真的?”

郁大夫特别淡定地道:“自是真的,恰好一个月了。”然后就如同前些天对赵夫人说的那些孕妇须知的东西,也将之和孟妡重复了一遍。

在孟妡欣喜的转头看过来时,阿菀也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让她终于有了真实的感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双手覆在肚子上差点喜得蹦起来,还是春樱等人生怕她惊喜过度,特别地看着她,才没让她真的蹦起。

阿菀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又忍不住看向特别淡定的郁大夫,已经风中凌乱了。

原来这位真的是妇女之友么?其实他只是用喜欢研究乱七八糟的药物的借口来掩饰自己是妇女之友的真相罢了么?再算算孟妡怀孕的时间,分明就是她和沈罄在来到明水城的那几天时间怀上的,那时候孟妡已经跟着赵夫人一起喝郁大夫开的药了,又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有力的证剧,只是时日有些短,不过几天时间罢了。

阿菀一时间被郁大夫这位不按牌里出牌的大夫给弄得囧囧有神,甚至连白太医特地过来给她们请脉,并且特别多给孟妡搭了好长时间的脉,阿菀都没能回过神来。

白太医看起来也挺纠结的。

自古文人相轻、同行相忌,他自持是太医院的太医,比郁大夫这个野路子出身好多了,刚来明水城时得知这位被瑞王府养着的大夫也跟来时,还防备了好一阵子,担心他抢了自己的饭碗,直至发现郁大夫的专业方向和自己完全不同时,便淡定了。

可谁知,这位只喜欢研究各种古怪药物、药方的郁大夫,突然有一天竟然变成了妇女之友,专治不孕不育症,简直成为女性最受欢迎的大夫之一,让他突然有了一种紧迫的危机感。

白太医觉得,其实这两位能相继怀孕,一定是巧合罢了,郁大夫看着就像个心狠手辣喜欢研究古怪方子的人,肿么可能会治这种关乎人生大事的妇女之病呢?

阿菀也满心狐疑,特地寻了个时间,将郁大夫叫来,问道:“郁大夫,沈夫人和赵夫人都有了身子,可算是你的功劳。”然后声音一转,又道:“不过,我也很好奇郁大夫你当初给她们开了什么药,能让她们相继传出好消息。”她是真的很好奇的。

郁大夫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如实地道:“就是一些调理妇人身子的补药罢了,是药三分毒,总不能随便吃药,这些补药比较温和,有病治病、没病补身,无碍的。”

阿菀:“…”果然只是补药罢了么?

看着淡定得根本没啥反应的郁大夫,阿菀又想起那些知道孟妡和赵夫人相继怀孕的女人,个个都排着队想要他来看诊,不禁哑然失笑。

算了,还是得遏制一下外面的流言,省得郁大夫真的被传为妇女之友,天天被请去专治不孕不育症。

知道自己怀孕后,孟妡越发的盼着沈罄回来,好和他分享这个喜悦。她是真心喜欢小孩子的,以前两个姐姐生的孩子,没一个不爱,现在自己怀上了,自然也盼着以后生一个萌萌哒的孩子,然后看看他慢慢长大,也是一种幸福。

眼看一个月之期到了,孟妡变得焦躁起来,加之怀孕后,她的害喜情况明显和家中的两个姐姐一样,很是折腾人,弄得卫府上下都紧张不已,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生生瘦了一圈,却不敢错眼。

与她相反,阿菀依然是不焦不躁的,每天除了多睡上一个时辰外,连一点害喜症状都没有,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虽然依然吃得不多,但好歹让人看着十分的省心。也是因为阿菀如此省心,身边的丫鬟们并不怎么担心,小心伺候便是。可偏偏来了孟妡这么个折腾人的,反而累得原本不担心的丫鬟们跟着担心起来。

阿菀挪着步子进门,当嗅到空气中一种细微的气味时,当机立断地退了出来。

虽然没有害喜症状,但是自她怀孕后,不太闻得异味,屋里屋外必须要干干净净的,先前孟妡明显又害喜了,阿菀不敢拿自己开玩笑,素来很是谨慎。

等春樱出来叫人时,便见阿菀坐在廊下的一张椅子上,阳光从她身边走过,使她看起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顿时神色微微一怔,然后心里有些了然。

阿菀起身进了房,便闻到空气已经散去了异味,这才放大了步子。很快便见孟妡无力地倚在榻上,脸色有些倦怠。

“吐得很厉害?要不要喝杯山楂茶?”阿菀关切地问道。

孟妡无力地点头。

阿菀忙让人去沏杯山楂茶过来给她。

孟妡喝了半杯,脸色果然好多了,她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恹恹地说:“我突然明白你平时为什么喜欢懒洋洋地坐着了,这种时候真是能坐着就坐着,能眯着就眯着。明明小孩子那么可爱,可怎么这过程这么难受呢?真希望时间咻的一下就过去了,孩子马上就和我见面…”

听到她孩子气的话,阿菀忍不住喷笑,但也只能柔声安抚她。

孟妡坐了会儿,终于恢复了几分精神了,说道:“原是想等你坐稳胎再回去的,却不想又要多留一个月了。”

前三个月不宜出行,所以甭管是不是要赶着回阳城,孟妡这情况是回不去的了。不过对于沈家来说,子嗣乃大事,恐怕也巴不得她在明水城好生待着,坐稳了胎后再回去吧。

“那就留呗,正好我们有个伴。”阿菀边吃着丫鬟呈上来的樱桃边笑着说。

孟妡看她的好胃口,顿时又有些羡慕,明明以往觉得樱桃好吃又好看,可现在闻到它的味道,反而有种反胃的感觉。

“对了,有他们的消息了么?”孟妡又忍不住问道。

阿菀迟疑了会儿,仍是道:“虽然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证明他们此时无事的,若是有事才会传递消息回来。”

孟妡恹恹地应了声,只得悻悻然地道:“明明已经一个月了,如果他再不回来…”

就在两人皆盼着卫烜和沈罄平安无事归来时,明水城的战鼓声再度响起。

又起战事了。

阿菀虽然已经习惯了明水城大大小小的战事,可是现下卫烜他们还未回城,心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感觉到肚子有些不太舒服,她赶紧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别乱操心,安心地等着他回来。

这么想着,肚子里隐隐的异样感慢慢地消息了。

孟妡却有些担心地过来,问道:“阿菀,有消息了么?”

阿菀没接到消息,但怕她胡思乱想,便看向路云。路云以前是卫烜的贴身大丫鬟,帮着卫烜接管外面传回来的消息,手头上掌握了一些人,消息比她们这些内宅妇人要灵通许多。

“世子妃放心,主子虽然没有传递消息回来,证明一路平安的。”

阿菀听后便放心了,见孟妡仍是蹙着眉,心里明白女人一旦怀孕会受到一些激素的影响,导致性情大变,习惯也跟着改变,以前乐观的活泼姑娘现在变成了小忧郁青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阿菀正欲要安慰她,却见帘子被一个小丫头一把掀开了,就听那小丫头兴奋地说:“世子妃、沈夫人,世子他们回来了,赶在城门闭城迎敌前的一刻,真是好惊险呢。”

小丫头声音清脆,一袭话说得又快又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却让人听了个准。

孟妡喜笑颜开,趿了鞋子就快步出了门,吓得春樱等人忙追上去小心护她左右。

阿菀却慢吞吞地坐起身,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看向小丫头,问道:“世子爷在何处?”

“刚才去了军营,沈少爷先回府了。”小丫头伶俐地回答。

阿菀笑了下,她不知道会是这情况,纵使卫烜想要第一时间回府,恐怕赵将军也会派人过来拦了他,让他先去督战,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对此情况,阿菀并不太在意,这种时候,卫烜的出现有处于振奋明水军的气士,她自然不会怨怪什么。吩咐了丫鬟随时注意客院那边的情况,细心伺候好后,阿菀便安心地坐着等卫烜回来。

阿菀等到了天黑,才见卫烜回来。

当卫烜风尘赴赴地进来时,阿菀正欲迎上去,却被他躲开了,甚至瞬间退离几丈远。

阿菀蹙眉,目光微凝,便注意到他身上的薄披风下染上了血渍的衣袍,目光瞬间变得幽深。

第194章

下人很快便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由粗使婆子提进净房。

卫烜站得远远的,只拿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扫了几遍,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眉眼间还弥留着一股子煞气,显然是刚从战场回来,那股气势还未收回来之故。

阿菀站在那儿由他看,对他道:“先去沐浴,其他稍后再说。”

卫烜眉头微皱了下,显然是不太想“稍后再说”,就怕她说些他不爱听的话,只是虽然如此,但也没办法,只得远远地避着她进了净房。

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阿菀知道先前自己两次因为闻到血腥味呕吐不止的事情吓到他了,让他不免有些反应过度,所以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的血味浓郁,也不敢近她的身,怕她又要遭一回的罪。

阿菀本欲要跟进去,却被卫烜探头制止了,“别进来了,省得污了你的眼。”

阿菀原本是想去看看他身上的伤的,听罢也担心自己会受不住那味道便只能作罢,转而去吩咐人准备膳食,顺便叫来路云,询问她同世子一同回来的人的情况。

路云不知她问这个作什么,心里有些为难,含糊地道:“也无甚要紧,只是一些皮肉伤。”

“皮肉伤?什么样的伤法?”

见她要问个明白,路云一边注意着她的神色,一边答道:“有两个侍卫伤势重了一些,其他的都是皮肉伤。”边说着,边祈求她别问那么仔细才好,万一污了她的耳朵,让她又害喜什么的可不好。现在阿菀是非常情况,下人们都有志一同地不敢拿一些索事来烦她,也不敢将外头脏的臭的到她面前说。

幸好阿菀也不是要细问那些侍卫的伤势是什么样的,只是从这儿了解一些情况。若是那些侍卫受伤轻,证明他们所办的事情极为顺利,若是伤势重,只能说中途有了波折,才会导致卫烜也受了伤。

心里不禁又担心起来。

等卫烜洗漱出来,他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物,而且还有一股清淡的药香,恰好能将他身上的血腥味给掩盖了。阿菀见状,便知道他的伤势情况,顿时有些气得想要骂他,最后见他满脸疲惫的模样,只得作罢。

“先用膳!”

卫烜笑眯眯地坐到桌前,待下人上膳完后,也不急着吃,开始询问她这个月在府里的情况。

“很好,没什么事情,就是赵夫人和阿妡都有了身子。”阿菀云淡风轻地说,“说来都是郁大夫的功劳,果然如你当初所说的,他对治这种妇人之病十分在行。”

卫烜:“…”这肯定不是讽刺吧?

当初卫烜将郁大夫带回王府,用的名义就是擅长治妇人不孕不育症,虽然事后郁大夫像个宅男一样整天宅在药房里研究着一些古怪的方子和疑难杂症,但也没有太多人质疑。现下孟妡与赵夫人相继怀疑,算是一个有力的证明,恐怕郁大夫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这妇女之友的名头了。

卫烜只得闭嘴默默地低头喝汤。

用过膳后,卫烜又磨磨蹭蹭地在阿菀身边打转着,欲言又止。

因他在,阿菀不好像这一个月般做些事情打发时间,便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正撑着下巴凝望窗外的夜色,见他憋得难受的模样,不觉有了些许笑意,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若是不忙的话,就坐下来说说话。”

卫烜有些犹豫,“你会不会想吐?”

“没有。”

卫烜一听,顿时喜形于色,猴急地上了炕,等坐到她身边时,还特地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面色无异样,终于探手将她揽到怀里,终于满足地舒了口气。先前因为怕自己身上的伤存留的些许血腥味招了她的鼻子,不敢近她身,想得抓心挠肺也只能憋着,现在见她没事,自然是将人先搂到怀里抱着,满足一月未见她的相思之情。

明明才一个月,却在闲瑕时间想得难受。

阿菀笑眯眯地倚着他的肩头,和他说起这个月来家中的索事,也无甚特别的大事,唯有京城来的信中提起的三公主的死讯。

“听说是意外,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皇上有什么处置。”阿菀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担心不管是意外与否,皇上会不会因为悲痛而迁怒于人,特别是孟沣,好歹三公主之所以死虽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却也有间接关系。

卫烜也皱起眉头,说道:“她自己甩了侍卫进林,与旁人何干?虽然皇上可能会因此对孟沣有些不喜,但还有康平姑母在,无事的。”

其实卫烜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收到了京城来的信件,并且比阿菀知道的要清楚多了。先不说三公主之死是谁的手笔,但说她死后宫里头的反应确实有些大,不说郑贵妃悲痛万分,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也频频让人去探查此事,而其中最倒霉的便是三公主的驸马,被五皇子直接带人砸上门去,将他打了一顿,听说只剩下半口气。

五皇子原本也想带人去打孟沣一顿的,不过被太子制止了。怎么说孟沣也是太子的小舅子,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辱,且说这事情又与孟沣何干?又不是他将三公主叫过去的,反而还是个受害者,受到三公主之死的连累。

五皇子没能揍到孟沣,便想了几个阴损的法子想要毁了孟沣给妹妹报仇。在他心里,既然三公主如此喜爱孟沣,如今三公主死了,那孟沣是合该下去陪她的。

只可惜他的计谋被孟妘事先防备破了,后来他欲找人暗杀孟沣,却被柳清彤撞破将那些人一个个拿鞭子抽飞,五皇子反而败露了形迹,被文德帝拘了起来,如今正被幽禁在五皇子府里。

五皇子这算是彻底的失势了,当时他做的这些阴损的事情被人参到了皇帝那儿,文德帝虽然心中恼怒之极,可是也没办法再维护他,只得将他幽禁起来。

郑贵妃原本遭受女儿之死的打击悲痛万分,后来又经历五皇子被废,被连翻的打击至使病了。而三皇子虽然仍在,可是三皇子在那年秋围受伤,伤在男儿隐秘处,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可以说,郑贵妃一脉算是彻底地完了。

卫烜得知京城里一连串的事情,心里十分平静,他知道借着三公主之事将五皇子报复孟沣未遂的事情参到皇帝面前的,却是四皇子和九皇子的人。

四皇子那儿有迹可寻,这位也是个不安份的主,随着三皇子的失势,他应该也能察觉到了什么,心思活泛开来,起了不该有的贪念。而九皇子那儿,却是早早地将痕迹抹平了,无人能察觉,他也是因为上辈子之事,方才知道朝中的哪些人是九皇子之人。

九皇子生母陈贵人在去年秋围后被封妃,虽比上辈子封妃的时间迟了几年,到底份位进了,而且是个聪明隐忍的,给她时间,不保证她不能翻起风浪来。上辈子九皇子便是在她的谋划下,一步步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没有走上太子和三皇子等人的老路。

卫烜在心里琢磨着,若非是不想让太子在前头太扎眼,犯了文德帝的忌,怕是这件事情也不会如此收尾,要咬出更多的人来。

不过,此时他已远在边境,京城如何已经牵累不到他身上,看后并没什么想法,对三公主的死也十分平静,从得来的消息中大约可猜得出是谁的手笔,却已经与他无关了。

阿菀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过话题已经从三公主转到了郁大夫身上,两人有志一同地将京城里的事情掠过去,并不想太在意它们。

既然已不在京城,想太多无济于事,不若便这样罢。

“你身上的伤如何?”阿菀问道,伸手摸到他手臂隔着衣料的一种粗糙感,便知这里绑了绷带。

卫烜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手臂,圈着她的身子,让她只能依到自己身前,笑道:“只是些皮肉伤,无碍的。”说着,他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你只管专心养好身子,平平安安便好,其他的事情不必担心。”

阿菀狐疑地看他许久,最终只是点头,催促他赶紧去歇息。

翌日,卫烜一大早便又去了军营,昨日敌人来得快也去得快,据闻现在狄族的骑兵据守在明水城百里之外,虽没有发动攻击,但战况也一触即发,卫烜仍是需要去军营坐镇。

用过早膳后,沈罄护送着孟妡过来,同阿菀见了礼后便退下了。

经过一晚的休息,孟妡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眉稍眼角都洋溢着一股欢快,笑着对阿菀道:“昨晚我和子仲商量好了,等我坐稳胎后就回阳城,这段时间他会在明水城陪我。”

阿菀看她幸福的样子,心里也替她高兴,笑着道:“子仲有心了。”

孟妡笑嘻嘻地点头,啃着一枚生涩的李果,吃得开怀。

卫烜回来后,一连往军营跑了几天,然后便守在家里了。阿菀看得好生纳闷,怎地还不打起来啊?那些狄族的骑兵到底守在那里做什么?好像在等狄族王庭那边的回应似的,莫不是王庭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不仅阿菀纳闷,很多人都纳闷起来,直到半个月后,终于知道原来确实是狄族那边出了事情了。

整个北地草原分布着大大小小十余个部落,狄族原本也只是其中的一个部落,先帝在位时,这些部落被打了一回,熄了心事,各自为政,彼此相安无事。而早些年狄族新换了个族长上位,这位新族长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组织了一队骑兵,用暴力征服了几个部族依顺,很快便发展成了草原中最大的一个部落,设了王庭,对大夏的富饶虎视耽耽,终于趁着前年冬天草原一场大雪冻死了无数的牛马后,有了对大夏发动战争的借口。

虽然对大夏发动战事掠夺大夏资源,但狄族内部却不是铁桶一块,那些依顺的部族也各怀心思,这不就因为一点事情而吵起来了么?

所以,草原这边是因为起了内讧,一时间顾不及对大夏的战事,使得军队也只能驻足在边境上,暂时形成两军对峙的局面。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草原那边正内乱,一口气灭了他们?”朱城守有些兴奋地道,他在明水城住了十余年,对明水城的情况极为了解,也十分痛恨那些如狼似虎的草原骑兵,不知多少大夏的百姓将士死于他们之手,妻离子散,国土沦丧。

赵将军虽然也心动,但却摇头道:“谈何容易,若是轻易出手,少不得又要引起他们的注重,逼得紧了,拧成一股绳,一至对外了。”

虽是这么说,但赵将军仍是找来卫烜商议一翻,最后卫烜上了一份秘折回京。

对于上头的人的心思明水城的百姓是不知的,只是对这种情况由一开始的诧异到接受,还是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对于阿菀来说,这种日子也同样与她关系不大,还是该安胎就安胎,该吃就吃该住就住。

在她怀孕满三个月时,终于收到了京城对她怀孕之事的反应,首先便是几车的补品吃食等物运来明水城,都是京中的亲朋好友等送来的,仿佛生怕阿菀在边境什么都缺一样,连婴儿的襁褓衣物等都送了一些到来,让阿菀好生无语。

孟妡笑嘻嘻地跑过来和阿菀一起接见京城来的管事及护卫,并一起察看了行李单子,对阿菀道:“或许现在我娘他们也收到我的信了,指不定到时候也会继续送这些东西过来。”

阿菀笑道:“定然是这样。”

看完了行李单子,阿菀便详细地询问徐管事京城里的事情,谁知徐管事却一脸为难地对她说:“听闻世子妃有了身子后,长公主便说要和驸马一起过来看您,只是他们走得慢,又带了许多东西,应该还有半个月便到了。”

阿菀也吃了一惊,当即便忙忙让人去寻卫烜。

卫烜在练功房和沈罄一起过招,见阿菀派人来找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擦了汗换了身衣服,却不想原来是京城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