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今儿的事情,恐怕除了世子夫妻二人无人能知道其因,主子们不说,作下人的也不好去探查什么,只能干着急。
正想着,阿菀又将她叫了过去。
“世子去了何处?”阿菀端着一杯红枣茶慢慢地喝着,边问道。
路云不知她的意思,心里正担心夫妻俩先前貌似吵架不合,这会儿听她关心世子的去处,忙如实地说道:“先去了白太医那儿,接着又去了郁大夫院子,然后就出府了。”
阿菀点点头表示明白,便让她下去了。
将室内的丫鬟都遣到外面候着,阿菀倚着迎枕,不觉将双手覆到平坦的腹部上,原本烦乱的心情慢慢地变得平和起来。
她知道卫烜一心为她的身子着想,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她,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她两辈子都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特别是这辈子的父母对她宠爱非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给她竖了个好榜样,让她觉得若是自己将来为人父母,也要像他们一样爱护自己的孩子。所以,知道肚子里怀上了孩子,不管是好是歹,如何舍得放弃?
所以,那时候才会情绪激烈了一些。
现在想想,不免有些后悔当时自己被他气昏了头,竟然咬伤了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如何的难受。此时心平气和了,不免盼着他快快回来,好看一看他的伤,先前只见他随便清理抹了些药便了事,也不知道他顶着这模样儿出门,会不会被人看出个什么异样来。
夕阳很快便偏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三月底,明水城的天气依然带着春日特有的寒意,对阿菀来说,晚上需要盖棉被捂汤婆子才感觉到暖和,不像京城,三月末时,已经可以换上轻薄的春衫了。
虽然盼着卫烜回来,可是到了饭点时间,阿菀仍是让人先传膳自己吃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双身子,自然得要好好地保重身子,首先在吃食上便不能因为心情之故随便任性,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特别是今日卫烜的反应,让她明白,唯有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平平安安地生下腹中的孩子,他才不会再如此惶恐不安。
直到打过了一更鼓,卫烜方才回来。
阿菀倚坐在灯下看书,见他回来时,不由得掩卷抬眸,安安静静地凝望而去。
卫烜站在门口处看着她,半边脸被阴影遮住,眸光有些阴沉不定,整个人披着春夜里特有的寒气闯进来,挟着一股寒风,衬得那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可怕。
“你回来啦。”阿菀朝他笑了下,“用晚膳了?”
卫烜盯着她,见她坐于灯下,姿态安宁平和,轻浅微笑的模样,又恢复成了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仿佛白天时那个因为他坚持要打胎而崩溃得大哭的人是他的幻觉罢了。可是当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的纤细瘦弱时,鼻头又忍不住发酸,心头再次被一种莫名的惶惑掳获。
“没有。”他闷闷地说。
“你先去洗漱,我让厨房给你做些吃食。”阿菀柔声说道。
“嗯,我不太饿,就做些易克化的吧。你吃了么?”
“吃过了。”
然后他进了净房沐浴洗漱,她去叫下人传膳,夫妻俩如往常一样行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路云往内室张望了一眼,心头稍安,见青雅和青环忙来忙去,忙也去帮忙。
如同青雅等人代表的是阿菀的脸面,路云代表的是卫烜的脸面,她自也不太想让青雅等丫鬟知道白天时发生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卫烜被阿菀伤着了,于他的形象有碍,便偷偷地准备好了药,放到内室案几上缠纱的编织篮子里。
洗去一身灰尘,又简单地用过晚膳后,时间差不多,夫妻俩便回房就寝。
就寝之前,阿菀先是查看了他脖子上的那道齿印,想来是经过了几个时辰,当时看起来可怕的伤,现在只剩下两排牙齿印,见周围的油皮完整,没有想象中的严重,终于松了口气。虽然当时气怒之极,到底自己的力气小,也没有真的气到没了理智,没有真的狠心要咬他一块肉,拿些药涂,几天时间也能结疤了。
她伸手在周围摸了下,然后探手去旁边的小篮子里拿了药,给他脖子上的伤细细地涂了。不仅脖子,还有先前在战场上留下的几处伤痕,也一起涂了药。
在她做这事情的时候,卫烜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深得如夜色般深沉,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疼不疼?”阿菀低声问道,动作越发的轻了。
“不疼。”卫烜顿了下,又道:“我宁愿你多咬我几下。”宁愿她气得多咬他几下,也不愿意她流泪哭泣,让他心里也慌得难受。
见他神色阴郁,阿菀只得闭了嘴。
给他涂了药后,阿菀净了手,便躺到床上。
卫烜沉默地将她搂到怀里,细细地摸着她的肩背处,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菀被他摸得昏昏欲睡,怕自己睡着,暗暗强撑着精神陪他,只是从得知自己怀孕起,这两天都闹腾得厉害,让她精神跟不上有些累,就要撑不住入睡时,突然听到他开口叫唤她名字的声音。
“阿菀…”
阿菀竖起耳朵。
“我问过大夫了,他们都说…还是生下来的好。你说得对,打胎确实很危险。”他的声音艰涩。
阿菀没应声,心里却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先不说她早上从郁大夫那儿知道了卫烜干的事情后,便未雨绸缪地和郁大夫串通好了。而白太医那儿,作为一个太医,他自有一种保命的原则,比郁大夫谨慎多了,又深谙豪门权贵的阴司之事,知道子嗣在权贵之家中的重要性,怎么可能会支持打胎这种事情?自然是往严重里说了。
而明水城的大夫,虽然阿菀不出面,但因为常年生活在战事不绝的明水城,懂得生命的珍贵,生命来之不易,对打胎这种事情简直是深痛恶绝,自然也是不赞同的,不管谁去问了都要往严重里说。
卫烜关心则乱,一时间不会想到这方面去,自然也是被所有的大夫几乎统一的口吻给吓住了。
阿菀虽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意,仍是不觉有些心软怜惜,伸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想让他别那么害怕,她会好好的。
可谁知,下一刻这位世子爷又开始挑战她的忍耐力。
“生下他也可以,不过以后你好好地看着他,照顾他,如果你不看他,我也不会理他,而且还会天天打他,将他丢了。”
怒火差点又被他狠心的话给挑起来,不过阿菀很快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若是她在,自然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孩子,看着他长大。若是她不在了…自然是不看他。所以,生下这个孩子的前提是她必须好好的。
阿菀抬头亲了下他的脸,声音软软的,“嗯,我明天开始就努力多吃点,一定将身子养得壮壮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变胖变丑,你不准嫌弃我。”
卫烜回吻她,给了她一个很缠绵的吻,说道:“嗯,我不嫌弃你,我嫌弃你肚子里的那坨肉,是他害你变丑的。”
“喂!”阿菀有点儿生气,“有你这样当爹的么?你瞧你父王,再看看你自己,你不亏心么?”虽然瑞王不会养孩子,但是他已经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将孩子宠成了熊孩子,并且甘之如饴地追在熊儿子身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卫烜难得沉默了。
两辈子他都对父亲不谅解,甚至曾经恨过他,嘲弄过他,兴奋地想着上辈子自己战死便是对他的惩罚。可是当有一天自己也要当父亲时,他才知道和自己比起来,父王其实还算不错的。
因为他才当父亲,已经不待见那个会危害阿菀生命的孩子了。
便是如此的狠心无情。
阿菀打了个哈欠,心情终于安定下来,很快便陷入睡眠。
卫烜却拥着她的身子,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的腰背,半宿未能成眠。
关于怀孕与打胎的事情便这么揭过了,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过了几日,朱夫人、赵夫人、钱夫人等联袂一起过来看她。
阿菀来到明水城差不多一年了,与明水城这些官夫人交往不错,极投脾气,平日时大家都是有事没事串串门子说些吃喝玩乐及衣裳首饰等事情,或者是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到城门去骑马游玩。
这会儿战事刚告一段落,战争的阴影过去后,明水城又恢复了平时的步调,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而朱夫人她们也开始了串门子。她们发现阿菀好些天没有出门了,给她下帖子也没有来,担心她身子不适,便一起相约来探望她。
可谁知,当过来后,会得到这么个消息。
“哎呀,这是喜事儿呢。”朱夫人高兴地抚掌笑道:“你和世子成亲有三年了,也是该有消息了。”
阿菀坐在垫着软垫的太师椅上,朝朱夫人甜甜地笑着,说道:“朱姐姐说得是。不过我这是第一胎,身边也没个长辈在旁,心里有些不□□稳,朱姐姐是有经验的人,以后少不得要劳烦朱姐姐指教一翻。”
“指教说不上,我不过是生了三个讨债的,有些心得,若是阿菀妹妹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朱夫人很爽朗地说着,又开始询问阿菀什么时候怀上的,几时知道的,平时吃什么之类的。
钱夫人也在旁凑趣着问,和朱夫人一答一和地说着,一时间和乐融融。
三个已经当母亲的和即将要当母亲的女人围着孕事方面说得开心,唯有赵夫人坐在旁边闷闷不乐,神色有些勉强。
阿菀略一想,便知道她为何如此了,盖因这位赵夫人嫁给赵将军当续弦已经有四个年头了,却一直无生养,以前可能是觉得明水城这些都是土包子不配和她相提并论,没有生养也不在意,现下来了阿菀这么一个被她认为是同类的人,却突然得知她怀上了,心情可能就有落差了。
所以,等朱夫人和钱夫人相继告辞后,赵夫人在最后磨磨蹭蹭的,一副要话要说的模样。
“赵姐姐这是怎么了?”阿菀温和地问道,故作不知。
赵夫人可能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羞耻,含羞问道:“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世子妃。”然后看了一眼周围。
阿菀很有眼色地示意室内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退下。
赵夫人这才吞吞吐吐地道:“说来惭愧,我嫁给将军也有四年有余了,只是因为身边没有婆母,又无人敦促,虽然一直未有消息,却并不怎么急。可是今儿见了世子妃,才想起自己有些妄形了…”
等阿菀耐着心听完她的话,顿时心里囧囧有神。
这位赵夫人真是什么都要和人攀比,什么都要跟着大部队走。
以前和朱夫人等人攀比,觉得自己是富裕之地来的,面对朱夫人她们时高人一等,不屑理会。而这会儿,来了阿菀这个让她承认的同类中人,又知道她有了身子,不知道触动她哪根神经了,也想要怀上一个。
阿菀一直觉得赵夫人真的是一个挺单纯的人,若不是她被赵将军接到明水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给婆母和继子继女们撕了。赵将军上有老母下有前妻留下的儿女,不过都在老家由母亲教养,才能让赵夫人这续弦在这边过得轻松愉快。
“这个…就这样有了。”阿菀含糊地说。
“怎样?”赵夫人一脸期盼。
阿菀被她弄得囧囧有神,脑袋的灯泡突然亮了,说道:“如果赵夫人不忙的话,可以让我府里的郁大夫把下脉,看看是什么情况。”阿菀可不敢打保票,只能含蓄地说,让她先看看大夫。
谁知道赵夫人却十分心急,当下便催着阿菀快让人去请郁大夫过来。
今天郁大夫刚好研究完一个方子,心情正好,过来的时候虽然脸色淡定,但从他轻松的脚步可以知道这位大夫的心情不错的。
于是心情舒畅的郁大夫给赵夫人把了脉,听完了赵夫人的话,十分淡定地道:“夫人可以先试着喝几副药看看情况。”
赵夫人很开心地让丫鬟拎着郁大夫开的几包药走了。
阿菀再次囧了,难道郁大夫真是专职治不孕不育症的?不然他怎么一副自心信膨胀的模样?
几个青也在旁伺候,知道了赵夫人今天的来意,互相递着眼神,心里觉得郁大夫果然是个专门治妇人不孕不育症状的,怨不得她们世子妃这么快就怀上了。
阿菀得知郁大夫今儿这行为越发的坚定了在丫鬟们心中妇女之友的形象时,只能哑然失笑。
正笑着,突然路云捧了一封信件过来,禀报道:“世子妃,这是阳城来的信。”
阳城来的信,那只有孟妡给她写的信了。
阿菀忙让路云拿过来,展开读罢,不由吃了一惊。
第190章
卫烜从军营中回来,便见阿菀站在门口,指挥着丫鬟婆子收拾屋子,布置器皿用具,不由得暗暗纳闷。
“你这是做什么?想要换个地方住?”卫烜上前扶住她,直接将她往怀里带,让她倚着自己,仿佛她是什么玻璃水晶人,站着一会儿也要受累。
阿菀抬头朝他一笑,眼角余光见到周围的丫鬟自动背过身去,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刚收到阿妡的信,说可能这几天就到明水城了,我得提前准备,给她收拾个住的地方。”
卫烜呆了下,吃惊地道:“她怎么来了?”
阿菀吩咐青雅看着,拉着他回了房,原想亲自奉茶给他,却被他忙不迭地将她抱起放到榻上,自己亲自端起茶来,根本不想假她之手,就生怕她累着。
这位世子爷有些反应过度了,甚至陷入了一种极端,这几天都是如此,阿菀心里十分无奈,但也知道他一时半会是扭不过心态来,只得由着他。当下安安稳稳地靠着迎枕坐着,对他道:“今儿接到了阳城的信,阿妡说趁着近来无战事,路上太平,知道我怀了身子,便想过来瞧瞧我。咱们在北地这边,离得近,有一年未见了,她想得紧,便过来了。”
卫烜有些不情愿地道:“有什么好看的?她来了你反而要招待她费心费力,真是不懂事儿!”
阿菀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嗔怪道:“你白日不在,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怪没意思的,就不能找个人来陪我说说话?说话也不费什么心。”
她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的,谁知卫烜听了却道:“若不然,我将事情都推了,在家陪你好了。”
阿菀顿时无语,亏得他想得出来,而且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卫烜却觉得这主意好,他喝了半盏茶后,便懒洋洋地倚靠着迎枕,拉着她的手细细轻抚,用一种惬意的口吻说道:“反正现在无战事,军营里的事情有赵将军和钱校尉在,我在不在都没要紧,甚至他们还巴不得我不去沾军中事务才好。”
阿菀细细看他,见他神色间并无勉强之色,方笑着由了他。
卫烜见她并无任何意见,心满意足地搂住她,心里琢磨着,不管如何,他总得要给阿菀一个平安顺遂的环境诞下孩子,不能让她在担惊受怕中养胎,省得她多思多虑熬坏了身子。其实将阿菀送去渭城那边的庄子养胎最为妥当,但渭城距离明水城甚远,若是有什么事情他要回明水城,距离太远,稍有不慎便会抱憾终身,他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连一丁点的可能意外都不允许发生。
所以,还是放在自己眼前妥当。
阿菀看他沉思,眉宇间不觉流露出些许肃杀之气,也不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便随手拿了旁边的书卷翻看起来。可谁知才刚看了几个字,书便被人抽走了。
“仔细伤神,别看了,让人给你读。”卫烜亲了下她白晳细腻的脸庞,如此叮嘱。
阿菀很爽快地应了他,便转而拿了针线筐过来,谁知才捻了针,便教他拿走了。
“针线费神,别做了,让针线房的人做。”
阿菀还是顺了他,又拿了棋盘过来摆棋谱,谁知仍是被他拿走了。
阿菀顿了下,便叫人准备笔墨,想要无事练练字,谁知仍是被他制止了。
阿菀:“…”
卫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亲亲她的脸和嘴,恨不得将她整天抱在怀里,剩下的九个月咻的一下便过去,孩子呱呱坠地才好。
“我总不能如此无所事事吧?”阿菀有些无奈地道。
自从她有孕后,府里的大小事务便不沾手了,直接交给了管事嬷嬷和路云等人,外院的事情有管家,内院的事情有管事嬷嬷,几个庄子的事务有谢总管打理,卫烜派了人去查看,也不怕被胆大包天的下人欺瞒,一应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反而显得她十分的清闲。
阿菀总不能像头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无事便发发呆之类的吧,便想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可却不想这位世子爷反应过度,一应的事情都觉得会伤神费心,什么都不让她做。
“你就和人说说话、看看花草、赏玩字画古董等便成了。”卫烜理所当然地说,“对了,昨儿从渭城送了两盆上等的兰花过来,我让人送过来给你赏玩。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不用怕距离远,反正也不费几个钱。”
阿菀:“…”
阿菀看他径自去吩咐了,只得将话咽下,打算过些时日再说,心里不由得期盼着孟妡快点过来。
过了两日,孟妡便来了。
是沈罄亲自护送她过来,并且拉了几车的行李物什过来,看得阿菀目瞪口呆,还以为她是要来明水城长住了。
马车进了卫府,阿菀和卫烜站在垂花门前,当看到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明眸皓齿的少女,阿菀忍不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阿菀、阿菀、阿菀!!!!”
孟妡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一迭声地叫唤着,朝他们跑了过来。
只是还未到面前,阿菀便被卫烜一把揽到怀里,而孟妡也被人从后头拉住。
孟妡先是瞪了卫烜一眼,然后扭头看向拉住她的男人,不满地道:“你做什么?”
“她身子重。”沈罄神色淡漠如初,简洁地说道。
孟妡嘴巴撅起,“我知道,又不会真的扑到她身上,难道在你心中我是这么不着调的么?”
沈罄不语,只是看着她,看得孟妡恨得好想像在家里一样,跳到他身上揉他,让他顶着这张死人脸却总爱打击她,多说一个字都不肯,真是闷死人了。
知道和这人说不通,孟妡便转头,朝阿菀笑得灿烂,“你现在情况不同,怎么出来了?烜表哥也亲自过来接我,真是不好意思。”说得十分开心,觉得卫烜也不是那么小气吧啦的。
谁知卫烜同样没给她面子,说道:“是阿菀要来接你,我不放心她。”
孟妡鼓起腮帮子,觉得这些男人真是够了,一个两个的都爱打击人。幸好她自小是个宽心的,也明白卫烜的德行,当下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看着阿菀猛笑。
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心很高兴她们的重逢,阿菀眉眼也带笑。她先是不着痕迹地观察了沈罄一翻,见他从扶孟妡下车开始,到后来沉默地任着孟妡嗔怪,行为间皆透着一种珍爱小心,心里也忍不住欢喜。
“好了,你们长途跋涉而来,也辛苦了,先进来喝杯茶。”阿菀笑着道。
众人很快便移驾至花厅,已有丫鬟将茶果点心一一奉上来,众人按着主宾坐下,自是一翻契阔。
说了些彼此的近况后,卫烜便带着沈罄去了书房说话,让她们姐妹两个好生好说。
不过在离开之前,卫烜免不得又是一翻的叮嘱,不外乎是让两人别说太久,别累着之类的。三人一起长大,都知道孟妡是个话唠,卫烜也担心这话唠嘴巴一张就管不住,到时候喋喋不休,让阿菀受累。
孟妡瞪眼睛,不满地道:“我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么?你也特小瞧我了!你快快走,我会好生照顾好阿菀,不会让她累着的。”
卫烜有些不放心地带着沈罄离开了。
等卫烜一走,孟妡忍不住朝阿菀猛笑,“我以前只觉得烜表哥那性子是个鬼见愁,人人见之俱怕,却不想还这般啰嗦,还是你有本事,能教他一颗钢铁石头心化为绕指柔。”
阿菀自小便被打趣惯了,给她倒了杯自己惯常喝的枣茶,笑道:“他便是这性子,你说这些也没趣。倒是你,怎么就过来了?你相公也跟着过来,阳城那边的长辈怎么说?”
孟妡拈着一颗草莓吃了,笑嘻嘻地说:“就你爱操心,我好得很呢。收到你的信得知你有了身子,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了,阳城距离明水城也不过几天的路程,比京城近多了。原是想我自己过来的,可是子仲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路上,便禀明了婆婆,婆婆也同意,便一起过来了。”
虽然这一年来彼此常通信,可是信上能说的有限,哪里比得上姐妹俩面对面地促膝长谈,当下两人移坐到暖房临窗的炕上,盘着腿说起话来。
孟妡将她来到西北阳城的事情说了,眉眼间俱是盈盈的笑意,让人一看便知她过得十分幸福。
虽然生活中不免有些小事情磕磕碰碰,但一天过完一天,日子长着,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慢慢地磨合着,总能找到一种两人皆满意的生活方式,特别是两人皆有心想要对彼此好,那便更容易了。
所以孟妡来到西北后,虽然偶尔会和沈罄有些磨擦,却和闺阁中没什么两样,而且沈罄素来是个闷葫芦,孟妡说上一百句,还没能得他一句,以至于成亲至今,小夫妻俩从未吵过架——实在是吵不起来。
加上沈罄沉默下的温柔体贴,让孟妡虽远离了家人,却没有过得太艰难,她自己又是个乐观的性子,开朗活沷,很快便赢得了沈家二房上下的喜爱。振威将军夫妻俩都是爽快人,沈罄的兄弟姐妹性子都受沈二夫人影响,也都是些心胸阔朗之人,让孟妡很快便融入了沈家。
阿菀抿唇微笑,听着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事情,声音甜美可人,阿菀很快便能勾勒出了她生活的原貌,不觉微笑。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孟妡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呢,如何?没有报喜不报忧吧?”
“哪能啊?”阿菀失笑道,“你瞧我是这样的人么?而且阿烜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可不会给我气受,不然我有得是法子治他。”她故意说道。
孟妡点头,赞同地道:“虽然你也是闷不吭声的,但你心里自有一杆秤,想要欺负你不容易。而且我先前观烜表哥的模样,可真是将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你厉害,能训得他服服帖帖的,像我就没用了,子仲就是个闷葫芦,我生气时他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真是气死我了。”
阿菀大笑,“还说呢,他事后不是也常给你捎些京城的小玩意儿讨你欢心么?”
孟妡抿嘴一笑。
然后又说到了阿菀怀孕的事情上去,孟妡道:“得知你有了身子,我真的很高兴,没想到会这么快。对了,我给你带了很多吃的用的过来,还有很多西北的特产,你若是觉得哪些好,便让人告诉我,我下次再给你捎来。”
阿菀也不和她矫情,很欢喜地收下了,姐妹之间自不需要如此客气。说着,又免不了说到孕事之上,想到这时代的大背景对子嗣的看重,孟妡和沈罄成亲一年有余,还没消息,她生怕沈家人心里会不高兴,而孟妡远离娘家人,届时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给她作主,不免关心几分。
孟妡听罢,有些扭捏起来,嗫嗫地道:“婆婆说我们成亲才一年,不急的,当初她生子仲时也是成亲三年后,后来子嗣才顺利,所以并不曾催我。而且你也知道子仲那人的,他虽然总爱惹我生气,可是对这种事情也不强求,说来了就好好生下来,没来也不强求。”
阿菀仔细盯着她的神色看,发现她说这话时没有任何阴影,方松了口气。
心里高兴起来,阿菀又拉着她的手,和她聊起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