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孩子是阴错阳错得来的,但既然怀上了,阿菀接受后也能坦然处之,打算将他生下来,将来好好地教育长大,尽自己作父母的责任,如同她爹娘对她一般。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轻松起来,决定等今晚卫烜回来后,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不能让他带着什么偏执的心理来看待她肚子里的孩子。

将银勺放下,阿菀忍不住将手覆到平坦的肚子里。

“世子妃,您怎么了?”路云有些担忧地问,阿菀现在的身子不一样了,路平昨晚就交待了她,要时刻盯着,不能让她发生什么意外。

阿菀朝她笑了下,说道:“没什么,不要紧张。我只是觉得,肚子很平,没什么感觉。常见别的妇人怀孕时会有害喜的症状,可是你瞧我能吃能睡,什么都好,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路云脸上也浮现些许笑意,将案几上的碗收了边说道:“这样才好呢,证明小主子知晓您的辛苦,所以乖乖的不折腾人。”在她心里,阿菀比不得其他的女子健康,也有些担心她怀了身孕以后辛苦,若是这个孩子不折腾人,能平平安安地落地,那才是最好的。

听到路云的话,阿菀但笑不语,才一个多月,只是一团小芽,怎么可能知道体谅人?不过这里的人就爱说一些安慰话,阿菀出不去反驳她。

今儿去郁大夫那儿,阿菀又让他顺便给自己切脉,知道自己脉相平稳,只要这几个月好好地调养身子,保证饮食均衡健康,应该能顺利生产,心情也就舒心了几分。

“路云,帮我磨墨,我要给京城那边写信。”阿菀吩咐道,昨天兵荒马乱的,后来又全部心神都在关注卫烜的异样了,还没有时间给京城的父母亲人写信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等路云磨好墨后,阿菀手执狼豪笔,心情随着落在澄心纸上的字迹而慢慢地起伏。这种时候,她也终于有了将要为人父母的喜悦,衷心地期盼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将信写好后,阿菀不觉有些疲惫,便对路云道:“我去床上躺会儿。”

路云忙伺候她脱下外衣,扶着她上了床,然后将帷幔放下,将光线遮挡一些,免得刺眼不好歇息。

阿菀昨晚被卫烜的异样折腾了半宿,今儿一早又去寻郁大夫了,并没有休息好,这会儿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卫烜回来的时候,见到路云坐在通往内室的槅扇前,不禁有些奇道,问道:“世子妃呢?”

“在里面歇息呢。”路云边说着,边给他打帘子。

卫烜听的后,脚步不由放得更轻了,忍不住问道:“这种时候…怎么歇息了?是不是她身子不好?”最后一句话,声音已经带了些许的异样。

路云心中微动,赶紧道:“不是,世子妃只是倦了,说要歇息会儿。白太医说了,孕妇都是比较容易嗜睡。”

卫烜一颗心终于落定,又问道:“她今日几时起的?做了什么?”

“和平时一样,都是辰时左右。”路云看了他一眼,想起阿菀叮嘱她的话,到嘴的话变成了:“吃了些东西,给京城写了几封信,便没有做什么了。”

卫烜问得很仔细,甚至连阿菀食用了什么都问得一清二楚,得知没什么不妥后,终于进了内室。

直接来到床前,他看着垂落地上的碧纱帐站了会儿,方轻轻地掀开了帷幔,目光扫向床里,然后怔怔地看着床里头将脸半埋在被子里的人,只剩下一头又长又细密的头发铺在石青色锦缎面的枕面上。

卫烜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手移到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迟疑了下,终究没有落下。

阿菀这一睡,直到过了午时才醒。

是饿醒的。

方睁开眼睛,便见到坐在床边的男人,正用一双沉默的双眼盯着她。

阿菀揉着眼睛坐起身,看了他一会儿,便朝他靠过去。还未靠近他,他的双手已经探过来了,小心地扶住她的腰肢,然后让她依到他的怀里。

动作不自觉中带着一种小心。

阿菀忍不住想笑,又想咬他几口泄愤,不过见他行动间带出几分恐惧的模样,又不忍心咬他了,只得在心里叹气,对他道:“我饿了,想吃羊肉羹和牛肉饼。”

“我叫厨房给你做。”说着,便朝外头吩咐路云去厨房传膳。

虽然错过了午饭时间,不过厨房的动作很快,便将午膳送上来了。

阿菀被卫烜直接抱了起来,仿佛她得了什么重病一样,亲自抱着她到室内临窗的炕上坐着,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

阿菀将披散的头发拢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是从床上爬起来,不仅没有洗漱更衣,头发也没梳,就如同穿着睡衣跑到餐厅去吃饭一样,十分失礼。可是看那位世子爷,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让她无话可说。

午膳有烤得外焦里脆的牛肉大饼,就着鲜美的羊肉羹,阿菀竟然可以直接干掉了一张牛肉大饼和一碗羊肉羹,比平时的食量多了三分之一,看得卫烜满是讶然。

平时他总想让阿菀多吃点,可现在阿菀终于食欲大振吃得多了,又有些难受。

阿菀吃麻麻香,根本没理会这位世子爷敏感的少男心,吃饱喝足后,漱口更衣,便到院子里去溜达,顺便欣赏一下那些养在花房里的盆栽,若是不看环境,光看这些被养在花房里的盆栽,会让阿菀有种还生活在京城里的感觉。

明水城里也只有卫烜有这财力物力能让人养养一个花房,提供她四季欣赏的植物了。虽然阿菀不知道这位世子爷怎么有那么多的钱财消耗,但她知道卫烜的财产中除了他母妃的陪嫁及宫里的各种赏赐外,他还有一笔私账,并不算入王府里,里面的钱财颇为可观。

卫烜跟在她身后,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盯着她。

阿菀逛得差不多了,又继续溜达回了正院,然后回房看书。

卫烜像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眉头深锁,见她溜溜达达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好不容易她终于回房了,又倚着窗看书,心提得更厉害了。

“你要不要去歇息?”卫烜建议道:“看书伤神,还是别看了。”

阿菀慢慢地翻着书,头也不抬地道:“你怎么不说我吃饭也伤神,让我不吃了?”

“…吃饭怎么会伤神?”被噎得不行的世子爷差点要暴躁。

阿菀突然抬头朝他一笑,笑容稚气又灿烂,就像个淘气的孩子一般,看得他愣愣的,就见阿菀拍拍身边的位置,对他道:“不看书也成,你过来坐咱们聊聊天。嗯,你不会觉得聊天也伤神吧?”

卫烜又被她噎得不行,可是看她这般活泼的模样,心里却慢慢变得安稳起来。

卫烜将她手里的书抽走了,方才坐到她身边,然后很自然地将她抱到怀里,曲起腿,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中,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她免于所有的伤害。

阿菀对他某些习惯从开始的无语到现在的自然,既然他认为这种动作比较有安全感,便由着他。

“今天郁大夫过来给我请脉,我恰好问了他一些事情。”阿菀突然说道。

卫烜的身体顿时僵硬了。

阿菀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继续道:“我觉得吧,爹娘和父王母妃都盼着咱们的好消息,所以能怀上也是好的。”她尽量将这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两个人中已经有一个怕得疑神疑鬼了,那么另一个就得对生活充满信心,安抚他的慌乱。

她觉得,卫烜毕竟只是个正常的十八岁的少年,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不太能接受自己将要当爹了也是常事。她心理年龄比他大,所以就由她来安抚他好了。

这么认为的阿菀,自然是打算用轻松的语气来陈述这件事情,却不知道卫烜的恐怖来源于上辈子他们的生离死别,生生逼得他不能忍受她有任何离开他的可能,这样的执着已经形成了一种病态的疯狂了。

等卫烜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阿菀抬头亲了下他的嘴角,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和我说过,等二弟以后娶了媳妇,就在他的孩子中过继一个,是么?前年过年那会儿,你还特地交待他,以后要娶个聪明伶俐的媳妇儿,将来生个聪明的孩子,就是想将那孩子过继,是吧?”

想到那时候自己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阿菀就忍不住想笑,小时候卫烜说这种话时她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小孩子一时的想法,长大后卫烜再提时,仍是没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逗着卫焯玩的。

可谁知,他却是认真的。

他不想让她怀孕,不想让她经历生产的痛苦,怕她孱弱的身子熬不住,所以在圆房时便吃了郁大夫配的避孕药。若不是青萍误打误撞,郁大夫以为是她的意思,给他配了解药,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不知情,一辈子以为她的身子太差,无法怀上孩子,不会往他身上想。

卫烜抿着嘴,那张变得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了几许倔强的神色,就像小时候每次被她拒绝亲近时不经意流露的一种倔强,仿佛无论她如何拒绝,他就是认定了,死也不放开。

以前很烦他,觉得他是个诡异的小正太、熊破天的熊孩子,现在换了另一种心境,却有些难受。

“是不是这样?说嘛~”她声音娇滴滴的,就想激起他的反应。

卫烜神色更阴郁了,在她的催促中久久方应了一声。

然后,卫烜被阿菀很凶狠地在嘴角咬了一口,疼得他嘶叫出声,摸上去发现出血了,顿时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阿菀第一次对他这么凶!

第188章

阿菀拿帕子帮他拭去嘴边的血,温温和和地问道:“疼不疼?”

卫烜呆滞在看着她,显然还在震惊中,下意识地点头。

“疼就好。”阿菀将帕子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啦,咱们继续来谈谈。”

卫烜:“…”原来刚才那种不叫谈话啊。

见他又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阿菀顿时一口气梗到胸口,又升起一种狠狠地咬他一口、直到见血方好的感觉。

勉强将那股憋闷感压下,阿菀语气平静地道:“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只是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情,特别是和我有关的,不要瞒我。”夫妻间虽说要袒裎相见,可她也知道有些秘密是无法袒裎的,她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无法对他言说,所以也没有想要让他什么事情都和自己说,只希望关于自己的事情,他不要瞒着她,至于让她知情,两个人一起作决定。

卫烜听说她不计较自己吃药的事情时,顿时松了口气,只是那口气随着阿菀后面的话,又憋在了喉咙里。他心里琢磨着,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不能瞒她呢?好像除了这事情外,他没有瞒什么事情了吧?只是这件事情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有没有孩子他并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也可以忽略,父母家人都晓得他的脾气,只要他不开口,没人敢拿这事情说阿菀的不是。

可是,他却不知阿菀原来是想要个孩子的么?

卫烜有些沮丧。

两辈子,他的亲生母妃、继母李氏以及很多妇人都是在生孩子这关中迈不过去,阿菀自小身子便孱弱,怎么能承受得住这种痛苦?若是她也…

正在想着不好的事情中,又听到阿菀说:“既然怀上了,我们就开开心心地迎接孩子的到来,像我们的父母那样,不是挺好的么?你说是不是?”

“不!”他脱口而出,对上她惊讶的神色,语气艰涩地道:“我母妃当年就是生下我后才会…还有继母生卫焯时…”木然地说着这些,他的神色再次坚定下来,“你别怕,我让白太医开副药打了他。”

这是他昨晚辗转反侧半宿后想到的办法!趁着才一个月时,打了它,就不会伤到她了。

阿菀:“…”

“明天就打掉他!”他坚定地说:“阿菀,咱们不要孩子好不好?若是你喜欢养孩子,以后从卫焯那里过继一个就好了。”

“滚!”

阿菀暴怒,握紧拳头直接揍上去,被他轻易地抓住手后,发现自己的花拳绣腿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扑过去又朝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上去。

卫烜沉默地拥住她的身子,任她绝望地在自己脖子上咬得鲜血淋漓,双手却坚定地拥着她的身子,承受着她的怒极之下的发泄。比起不知道什么模样的孩子来,还是阿菀最重要。只要不怀上,她就不会像母妃一样,迈不过生产那关,早早地离去。

血腥味在嘴里泛开,阿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因为闻到那股子的血腥味,胃里顿时一阵翻腾,然后哇的一声,将先前吃的午膳全都吐到了他身上。

“阿菀!”卫烜又惊又吓,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秽物,忙叫外头的路云进来。

“呕…你滚…”阿菀边吐边朝他叫道,双眼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吐得难受,还是因为他这种时候了,竟然那般狠心地伤她的心。

卫烜快速地将被弄脏的外袍脱下,然后阴着脸扶住她虚软的身子,被她一巴掌拍开时,还要担心她拍疼自己的手,忙反手握住她柔软的手。

阿菀将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整个房里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再看旁边那个死也不肯改口的男人,她眼睛酸酸的,差点就掉下眼泪来,见路云几个丫鬟进来,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只有慢慢变红的眼眶说明她的心绪并不平静。

路云被叫进来时就知道情况不对了,敏感地发现两人间异样的气氛,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心里急得不行,可也不好说什么。而那些被叫进来收拾的小丫头也同样感觉到室内的气氛诡异,吓得都不敢抬头看。

等阿菀漱了口掩着鼻子时,卫烜不顾她的拒绝,坚定地将她抱回了内室,让路云去打水过来给她清洗。

因这一折腾,她的身体绵软无力,喉咙也涩涩的难受,等被他放到床上后,阿菀突然背过身子,将自己埋进被褥里,一副不想见到他的模样。

“阿菀…”卫烜坐在床边,将她抱起来,发现她脸上的泪痕,眸色变深。

阿菀看他僵硬的脸庞,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将脸埋到他胸膛上,声音呜呜咽咽的,并不清晰,却是两人长这么大以来,卫烜第一次见到她哭得如此的放肆,如此的伤心,让他瞬间有些慌乱。

只是那一刻的慌乱过后,回想起当初继母生卫焯时难产的情景,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

“我们生下他好不好…如果你担心,就只生一个好了…”她边哭边说,“而且我会很努力地养好身子,会平平安安地生下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不好!”卫烜的声音依然坚定,“我问过白太医了,他说你的身子骨羸弱,恐怕承受不住十月怀胎的辛苦。”

“…太医的话你也信?只有一分危险,他们也有说个八分。”

“阿菀…”

“好不好?”

“…”

“卫烜!”

发现他又开始沉默,阿菀再次怒火高涨,只是这回她没有再像先前那般失控地打他咬他,而是推开他,继续窝回被子里背对他。

然后又被他挖了出来。

“你够了!”阿菀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卫烜拥住她的身子,摸着她有些发白的脸,哑声道:“你刚才吐得那么厉害,肚子定然饿了,先吃些东西再睡。”

“我不想睡。”

“那就吃些东西。”

“我也不想吃。”

“只吃一点。”

“一点也不想吃!”

卫烜沉默了下,然后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内室临窗的炕上,然后吩咐外头守着的丫鬟去叫厨房弄碗肉糜百合粥过来。

路云端着一盆清水进来,小心抬起眼睛飞快地睃了下,发现蜷缩着身子坐在炕上的世子妃,她微微侧头闭眼,脸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泪水,还有发红的眼眶,都证明她先前哭过。

而坐在炕边凝视着炕上的人的卫烜,等她走近时,敏锐地看到他嘴角和脖子上的伤,嘴角的伤还好,只是有些破皮,显得有些暧昧,可是脖子上那道伤看起来触目惊心,那排血色的牙齿印看着十分可怕,显然当时是用力地咬了。

她心中骇然,几乎不敢再看。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人敢这么咬他,那么这牙印可想而知是谁咬的了。回想起先前突然听到世子妃拨高的声音呼喝着“卫烜”这个名字,路云越发的心惊。

她从未想过这对夫妻会吵架甚至打架的可能,一直以为卫烜在阿菀面前姿势摆得太低,总是太过迁就收敛,而阿菀也是个没有脾气的,淡然平和,从来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他们会一直这般亲亲密密地黏腻着过日子。

原来他们也有吵架的时候么?

而且,现在世子妃有了身子,世子有了后代,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会吵起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出去。”卫烜头也不回地道。

路云轻应一声,将水放到一旁的小几上,便退了出去。

卫烜亲自绞了一条帕子要给她洗脸,却被她偏首躲过了。只是她躲开也没用,他爬到炕上,将她抱住,用不伤到她的力道将她禁锢在怀里,给她清洗了脸。

阿菀也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得半推半就地由着他。

沉默地洗了脸后,卫烜又亲自去取了衣服帮她换下身上弄脏的衣服,阿菀瞪了他一眼,想推他,但是力气不够,只能气闷地被他强势压着换了衣服,又除了头上的发钗,让她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身上没有任何的束缚为止。

帮她整理好后,卫烜才就着那盆清水,随便清理脖子上的那道伤口。

阿菀忍不住看过去,见那两排牙齿印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他修长的脖子上,血已经干了,衬得白晳的皮肤,看起来触目惊心得可怕,顿时心疼得厉害,幸好当时虽然气疯了,却没有真的口不折地的乱咬,若是咬到了脖子上的大动脉就惨了。

只是,见他发现她的举动后欣喜地看过来时,阿菀又赶紧转过头,当没看到。

卫烜见她移开视线,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阿菀是个心软的,觉得她迟早会接受他的安排,明白他的苦心。

肉糜百合粥煮好了,路云端了进来,卫烜亲自接过后,试了下温度,便用银调羹喂她。

阿菀继续偏脸,一副拒绝他投喂的模样。

“阿菀,你先吃点东西。”卫烜皱着眉道:“难道你想饿着肚子里的那东西?”虽然心里不喜,但卫烜也知道阿菀这次失控的原因便是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只得拿他来说事。

“呸,什么那东西,这是你的孩子!”阿菀朝他怒道。

卫烜哦了一声,没有接话,将调羹放到她嘴边。

阿菀瞥了他一眼,“我自己吃。”伸手接过。

只要她肯吃东西,卫烜倒是不在意自己喂她还是她自己吃,便坐到一旁,盯着她喝粥,等她吃完了,又拿帕子给她擦嘴,见她没有拒绝,心里有些欢喜。

喝完一碗粥,阿菀已经心平气和了,觉得既然和这男人说不通,那就别怪她走非常路线了。

阿菀心里琢磨着事情,瞥见卫烜就坐在旁边盯着她,忍不住问道:“你不忙么?”

“不忙,刚刚歇战,不会这么快就有战事的,且军中有赵将军,不需要要我亲自守在那里。”

“那你随便找点事情去忙吧。”阿菀一副赶人的神情,“我也想叫朱夫人、赵夫人她们过来说说话。”说着,便扬声叫了路云进来,吩咐道:“你去给朱夫人、赵夫人她们下帖子,就说我请她们过来赏花。”

路云下意识地看了眼卫烜,见他皱着眉不反对,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阿菀又叫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叫青雅她们几个过来伺候,接着便下了炕。

卫烜赶紧起身扶她,却被她推开了,“我又不是自己没办法走路,不用你扶。”

“你刚才又吐得厉害,现在应该歇息。”卫烜皱着眉道:“若是想要和朱夫人她们说话,改天也可以的,不如先上床躺会儿。”

“躺什么啊?”阿菀绷着脸看他,“反正你都说要打掉他了,到时候我也要遭罪一次,不如趁现在能走动时,多活动一下。”

卫烜的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粗声粗气道:“你胡说什么?你会好好的!”

阿菀看到他扶撑在炕几上的手握成拳头,青筋毕露,心中微微满意了一些,然后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道:“你恐怕不知道吧,怀了身子的妇人打胎时要经历什么,听说打胎是极伤身子的,比生孩子还要伤身,轻的也不过是流点血在床上躺一个月当坐月子一样,重的话可是要流血不止,甚至血崩都有可能,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过了…”

卫烜完全傻掉了。

阿菀看他像没了魂的模样,决定将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放上去,“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情况,若是真的要打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呢。听说妇人打胎比生产还要伤身子,就不知道…”

“别说了!”他脸色铁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大口喘着气。

阿菀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不说就不说,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白大夫和郁大夫,若是你觉得他们骗你,还可以去问问明水城里的大夫和那些军医。”

卫烜脸色阴沉不定地看着她,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等卫烜脚步匆匆地离开后,阿菀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第189章

阿菀扶桌而立,望着卫烜匆促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展,很快又收敛了,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失了神。

这时,路云持着已经写好的帖子过来,询问她请朱夫人她们过府来赏花一事,将宴设在何处。

“不用请了。”阿菀有些惫懒地道:“天色有些晚了,今天便作罢。”她先前当着卫烜的面说要请朱夫人过府来说话,不过是想要找借口支开他罢了,现在卫烜如她所愿地离开了,自不用真的请人过府来赏花。

路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疲倦,也不知道是怀孕之故,还是先前和卫烜争执有关,心里有些担忧,有些担心若是两个主子感情不和,世子妃此时怀着身子受到什么刺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作为丫鬟,自然也是希望主子有后,平平安安地诞下孩子方好。

可偏偏此时能和她说得上话的路平却在一个月前被卫烜派出去做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路平向来能在世子面前说上句话,有他劝解着也好。

幸好,这时青雅和青环过来了。

青雅几个丫鬟今儿早上被阿菀训斥一翻,又有谢嬷嬷后来的教诲,这会儿终于明了她们在对待主子的事情上僭越了,因为主子的纵容越发的轻狂起来,心里也颇为自责后悔。明白了自己做错了事情,有心悔改,姿态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待阿菀之事更加细心细致,恭敬无比。

见有这几个阿菀用得惯的丫鬟陪在她身边,路云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得关注起卫烜的去处。

卫烜先是去了白太医那儿,然后又去郁大夫那儿,两个地方皆没待够一炷香的时间就走了,接着便出了门,不知去向。路云听回来禀报的小丫头说,卫烜离开白太医的院子时脸色已经有些沉,等离开郁大夫的院子时,脸色变得十分的糟糕。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