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照顾着照顾着,发现孙子越长越像曾经早夭的女儿——康嘉长公主的翻版,那就更不会放手了。不仅不放手,甚至在孙子成长的阶段,让人抹去了他对外祖母的印象,以至于卫烜小时候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外祖母,等长大后知道了,隔阂已经形成,自然也不亲近外祖家了。
太后的执念很深,特别是现在犯了点儿无人能察觉的癔症时,那执念更深了,更不容许有人要抢走她的烜儿了。所以,瑞王这会儿过来说这种话,可不是点燃了她的怒火了么,哪管是不是心爱的小儿子,先揍了再说。
瑞王挨了一顿揍,心里觉得真冤枉,顿时也有些明白儿子昨天听他说这话时,为何表情那般平静,甚至看他的神情有些轻蔑和同情,原来是这个理。
瑞王被揍出了慈宁宫,怕太后在气头上会气出个好歹,不敢再进去撩她,转身便去了太极殿寻找兄长诉苦。
瑞王和文德帝相差的年龄比较大,自小也是比较依赖这个稳重的兄长的,有什么事情都对他说。
文德帝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弟弟的诉苦,眼里滑过莫名的光泽,安抚道:“你也知道母后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既然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以后也如此罢,就让烜儿委屈一些。”
瑞王听得心里不舒服,说道:“皇兄,舅母年纪大了,当年淼儿的死让她悲痛万分,因着母后,这些年也忍着不亲近烜儿。如今她年纪大了,过一天便是一天,何不让烜儿去给她尽尽孝?也不影响烜儿与母后的情份。”
淼儿是瑞王嫡妃的小名儿。
听他直呼威远侯老夫人为舅母,文德帝便知道他对这件事情是上心的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舅母不容易,只是母后也不能不顾。这样吧,以后让烜儿去威远侯府时,别太张扬便是了,宫里让皇后看着,别传太多消息进来,母后听不到就行了。”
瑞王心里更不舒服了,觉得儿子去外祖家探望外祖母竟然要像做贼一样躲着,还不如不去。可是皇上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气着自己亲娘吧?
文德帝不欲多说,见他在这儿,顺手抽出一份奏折让他看。
瑞王看罢,原来是西北送过来的折子,上面说西北通往西域那段商路的商队,这一年频频遭到盗匪袭击,商队损失惨重,甚至连镇守在西北的镇安侯也于上个月剿匪时不慎重伤而亡。
看完后,瑞王敏感地嗅到了异常,当年他在西北活跃了一段日子,和那边的蛮子打过交道,自然知道那群蛮人是什么德行,恐怕那些盗匪不仅仅是盗匪那般简单。
“你如何看?”文德帝问道。
瑞王挠了下脑袋,问道:“让臣弟带兵去收拾了那群盗匪?”顺便也将那群休生养息了十余年的蛮子也一窝揣了。
文德帝却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弟弟十分忠心,领兵打仗也有一套,可偏偏对阴谋诡计不行,根本不会深想,只会看表面功夫。相比之下,侄子卫烜倒是个可造之材,还算得有点儿安慰。
文德帝素来就不对他抱什么希望,对他道:“快要过年了,这段时间若是无事,便在军营呆着。”
瑞王又摸了下脑袋,点了点头。
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可是活了大半辈子,政治敏感度还是行的,很快便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恐怕,北地那一带要有异动了。
第127章
瑞王进宫一趟,不仅被老娘揍了,去找皇帝哥哥诉苦,却诉出了北地有异动的消息来,心里也挺那啥的,于是趁着年前这段时间,他天天往西郊营地里跑,将手底下那群兵操练得哭爹喊娘的。
要不是现在大夏境内外皆四海升平,他们都要以为就要打仗了,所以这位爷方会如此狠心搓磨他们!
不得不说,无意中的抱怨真相了,可是现在还没人知道,大夏再过个一两年时无论是境内境外都要不安稳了。
打仗是大事,不仅是要耗财耗力,甚至稍不小心还要动摇国之根本,自然是没人希望打仗。大夏已经安稳了十余年了,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安稳,自然不希望有战事再起。于是,也没人会琢磨这种东西,就算心里有点儿想法,也要赶紧掐灭。
除了卫烜。
盖因这是上辈子亲身经历,甚至被丢到边境去磨练了一身本事,成就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回来。所以卫烜对此是十分上心,且他心里也有另一翻心事,在为文德帝办事时,也借着行事方便,暗地里偷偷搞些小动作。
和他一样搞小动作的还有经常要他命的世子妃——阿菀。
阿菀的小动作暂且不提,在这翻忙碌中,转眼间便到了腊月二十七,宫里封笔,衙门封印,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
所以,瑞王也从军营里回来了,卫焯这小朋友也不必天天到昭阳宫去学习了。
自从腊月伊始,就将忙起来,阿菀跟着瑞王妃准备各家年礼,还有准备过年事宜,虽然刚接触有些生手,不过瑞王妃是个有耐心之人,手把手地教着,倒也算积了回经验,等明年时她便不会这般事事必问了。
“你自个身子虚着,得好生将养,这些要耗费精力的事情也不必想太多,省得烜儿要跟我急了。”瑞王妃难得打趣道,“日子还长着,你也年轻,不急的。”
阿菀脸皮奇厚,觉得这种打趣实在是小事儿一件,含笑着接了,对瑞王妃道:“这阵子母妃也辛苦了,等过了年,也能轻省一些。”
瑞王妃接过女儿贴心呈上来的茶呷了口,叹道:“哪里能轻省?皇家的年最是事多,怕更忙碌,届时你自己保重身子,若是实在是支持不住,便同我说,我给你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年后那些宫宴你便不必场场皆到,省得熬坏了自己。”长子媳妇的身子太弱了,瑞王妃可不想让她败坏身子。
阿菀心知她是一翻好意,便笑着应了。
到了年三十那天,文德帝在交泰殿摆宫宴,所有在京的宗室皆要进宫与宴。
这便是皇家的团圆饭了。
临出门前,卫烜亲自拿了一件雪狐镶边的绯红色斗蓬给阿菀披上,绯红的色泽看着就喜庆,那垂在身后的兜帽再往上一拉,也能挡去些冷风。他垂着眼眸,修长的五指灵活地为她系上斗蓬的扣子。
过了一年,卫烜又长高了。
阿菀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目测着卫烜此时身高应有一米八左右,比这京中的那些少年公子都要略高一些,大抵是因为瑞王的基因不错,兼之他自小煅练,个子才能拨得这般高,远远看着,身姿修长,玉树临风,不说话时,倒是能唬弄一下人,让人觉得这是个翩翩浊世公子,世间难得。
只是这一说话——得了,那就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凶残的煞星。
卫烜边给她系扣子边讲宫宴上的事情,“这种宫宴上的吃食,一般是提前做好了,再经过几道程序提前温着,等摆上桌时,根本是冷得不能吃了,甚至有些还凝了一层白花花的油脂,看着就倒胃口。食用这种东西伤胃,可是也要做做样子,大家会意思意思地沾一点,不会吃的!所以,到时候你在凤仪宫里时,多吃两块点心垫胃,等宫宴结束后,回来让再厨房做些热汤面…”
阿菀认真听了,点点头,让他不必担心。
到了宫里,阿菀和卫嫤便跟着瑞王妃往凤仪宫去给皇后请安拜年,瑞王则领着两个儿子去给皇帝拜年了。
凤仪宫里,除了太子妃和宫妃外,也来了许多宗室女眷,大家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话家常或聊些衣裳首饰等东西,看着气氛倒是祥和。
给皇后请安后,瑞王妃便坐到了皇后下首位置,与周围的人聊了起来,
阿菀坐在瑞王妃下首位置听着这群女人聊天,展眼往正殿看去,发现除了出嫁的清宁公主和二公主,余下的几个公主皆在此,三公主一脸阴沉地坐在旁边,冷眼旁边,仿佛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一般,见到她时,还瞪了几眼过来。
三公主旁边坐着四公主,先前一场大病,让她清缄许多,看起来有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样,惹人怜惜,对比之下,显得三公主嚣张跋扈、面目可憎。
虽然心机小白花总要被人征讨,可是世人就是吃这一套,特别是和嚣张的三公主摆一起,大伙还是宁愿怜惜小白花。于是,看着这两人,想起前年那事情,皆忍不住嗤笑。
来的人渐渐多时,未出阁的姑娘及各府年轻的媳妇们便被打发到偏殿去玩儿说话,阿菀年纪轻,瑞王妃担心她坐在这里拘束,便打发她和女儿一起去偏殿,顺便趁机多用些点心垫垫胃。为了照顾小姑娘家,偏殿里的点心都是新鲜做好的,呈上来时还热乎着,不若正殿这里,比较正式。
阿菀带着卫嫤刚到偏殿,便见卫珠迎了上来,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说话。
今年是阿菀第一次参加皇宫的新年宫宴,因为嫁的男人是个凶名在外的主儿,根本没人敢得罪她,可是也没人搭理就是了,可见卫烜在宗室中的名声还真是挺差的。如此,她到来时,也没多少宗室的姑娘和媳妇们理她,倒是显得卫珠的举动很是明显。
“表姐你不必理她们,她们不了解你的为人,以后有她们后悔的!”卫珠哼道。
阿菀笑了笑,拿了一块山药糕让卫嫤吃,对她道:“你近来如何了?”
卫珠抿着嘴道,“还不是那样子。”说着,她暗暗地窥了阿菀一眼,手指缩在袖子里挠了挠,小声地对阿菀道:“过了年,我大哥也要十七岁了,我有些担心他的亲事。”
见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模样,阿菀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家家的操心这么多做甚?你两个兄长自己会处理。”她心里也知道,这时代婚姻大事,须得由父母作主,若是父母不同意,全都是白搭。
有耿氏这样的继母,卫珺兄妹几个的婚事确实悬,作继母的可以动的手脚多了。如此,只盼着靖南郡王没有被迷昏头,对长子的婚事上心一些,毕竟长子长媳以后可是要撑门面的,须得好生选择方好。
这种事情,连康仪长公主也是说不上话的,她可以在耿氏眼皮子底下帮衬卫珺兄妹几个一把,可是这婚姻大事,作为个外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卫珠还是愁肠百结,和阿菀倾吐了一翻自己心里的担忧,担忧继母给兄长定一个不知所谓或者是懦弱无能的大嫂之类的,说着说着,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阿菀道:“表姐,我不想大哥的婚事被耽误,可是现下也无甚办法,加上我年纪小,说不上话,也不时常在外头走动,不知道如今这京里有什么适合的贵女。所以,你看着,能不能和媛姨说一声,让她多留意一下?”
“自然如此。”阿菀答应道,“只是,到时郡王那边…”
卫珠咬咬牙,“没事,若是媛姨能看中,就是好的,父亲总会盼着大哥好的。”她看着阿菀,有心想试探一下,不过也知道现在场合不行,只能作罢。
其实卫珠心里已经有了适合的人选,若是她大哥结亲的对象是太子的小姨子,恐怕她那爹只有答应的份儿。
卫珠对自己的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在女色上糊涂了一些,可是也想振兴靖南郡王府。若是他大哥能娶福安郡主,对靖南郡王府以后大有好处,他一定不会反对。对于孟妡,卫珠是极满意的,母亲是长公主,长姐是国公府长媳,二姐是太子妃,又有郡主封号,加之性子活泼可爱,又不是耳根子绵软懦弱之人,妥妥的碾压继母的大嫂人选。
只是,怎么让康平长公主有这心思才行。
当然,她也知道康平长公主最是疼小女儿,若是孟妡自己看上眼的,她定然不会反对。所以,只要关键还是在孟妡身上,要怎么让孟妡知道她大哥的好,继而心动呢?
卫珠既然想要让孟妡作自己的大嫂,便得在康平长公主给孟妡定亲之前赶紧将她大哥推出来让康平长公主知道这里还有个青年才俊,若是孟妡自己有意,再加上康仪长公主从中说和,那这桩亲事就是妥妥的了。
卫珠心里有了人选,却又为如何让双方看对眼而抓急不已。因她此时年幼,又是个姑娘家,在家里说话没什么份量,纵使心里想得好,却也是白搭。
所以,想来想去,卫珠这还是得先从阿菀这里下手。因为阿菀和孟妡是闺中好姐妹,定然影响孟妡的决定,虽然此举看来有些利用阿菀之嫌,心里颇感愧疚,可是为了兄长,卫珠只能拼了,以后多补尝便是了。
阿菀不知道小姑娘心中千回百转,说了些话,吃了些点心垫胃后,看周围的人疏离客气的模样儿,也觉得无甚趣味,便又带着小姑子离开了偏殿,回正殿找太子妃,顺便和皇长孙玩。
快一岁的皇长孙现在正喜欢学走路,那是一刻都是坐不住的,自己站不稳,就扶着东西站,然后像只螃蟹一样,扶着东西横向移动。若是身边有人那更好了,伸出小嫩手过去,抓着那人的手,要让人弯着腰,扶着他慢慢走。
阿菀凑过去时,皇长孙殿下正不耐烦坐着,自己屁股一撅,便滑下了皇后特地让人给他准备的豪华婴儿椅。这动作他做得很熟练,翻身趴着,然后小身子往椅子边缘挪去,两只小手撑着椅子,先伸一条腿下去,然后往外蹭一点身体,再伸一条腿下去,肚皮贴着椅沿,就这么慢慢地双腿滑下去了。
旁人看着这一幕,着实担心他摔着,恨不得自己抱他下去算了,皇长孙殿下却很有骨气地拒绝了,甚至胆儿很肥,纵是坐在高炕上,他也有胆子这样滑下去,也不悚那炕头比他这三头身还高。
下了地后,皇长孙见到阿菀在旁兴味地看着自己,先是抬头仔细看了看她,许是想起这人好像时常能在宫里见到的,便朝她伸出小爪子,要让她扶着走。
殿内的人虽然在说话,可是也很关注两位皇孙,见到皇长孙活泼的模样儿,都忍不住抿嘴一笑,纷纷奉承着皇后。
如今皇室只有两个皇孙,皇长孙和三皇子妃生的皇次孙,因为数量少,所以显得金贵一些。皇长孙生下来便健健康康的,如今还未满周岁,双腿就有力,喜欢学走路了,反观皇次孙,因是不足月出生,身子比较孱弱,如今六个月了,看起来仍是恹恹的,小脸也有些瘦弱苍白,没有皇长孙的讨喜。
皇后被人奉承得通体舒泰,得意地看了郑贵妃一眼,宫里的女人除了喜欢拼男人的宠爱,还要拼儿子和孙子,如今孙子给力,将郑贵妃的孙子压下去了,自然乐得不行。
郑贵妃看到了,也只是哂然一笑,那逼不与蠢货计较的淡然模样,硬是将皇后噎得不行,于是两人又掐了起来。
就在两人掐起来时,明妃来了。
明妃的到来,让皇后和郑贵妃有志一同地熄火,冷眼看着她进来。
接下来,就是几个女人的撕x大戏了,阿菀边和皇长孙玩儿,边围观,直到时辰差不多,皇后起身带领众人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给太后请安后,宴席也开始了,众人便移驾交泰殿。
第128章
这是阿菀嫁入瑞王府的第一个年,虽然业务不熟练,不过可以按部就班,跟着人走就是了。
阿菀从体贴的小姑子那里知道,年年宫宴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式,没有什么不同,今年也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今年宫宴多了两个皇孙,少了三皇子,此时还在幽禁之中。
三皇子因为以血抄经让文德帝软化了不少,可是依然没有放他出来,估计是要等到明年四月他成亲前才能出来了。虽然没有出来,不过在宫宴上,太后提了一嘴,又有郑贵妃跟着求情,文德帝便命杨庆让人送些吃食过去。
在场的宗室们除了几个知情的,其他人都以为三皇子是犯了错事,被皇帝拘了起来,对他颇有些同情。而知情的,如成郡王府的卫珏等人,自然不会多嘴地说出来,甚至要装作不知道,否则是败坏皇室的名声,若让皇帝知道,自己少不得要被收拾。
文德帝虽对宗室颇为大方,可是要收拾起人来,那也是个厉害的主儿,自他登基以来,被清算的宗室可不少。
在太后和郑贵妃皆为三皇子求情时,皇后又慢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这作嫡母的得表示一下时,皇上已经遣人给三皇子送吃食过去了,心里顿时有些怏怏不乐,觉得皇帝果然偏心。
她这份不乐虽掩饰得好,可是在场的那些人精却看得个分明,顿时对这皇后实在是无语。你是中宫皇后,需要大度,就算心里有些什么,也别表现得太明显啊,若是让人瞧见,不是没脸面么?若非她生了个好儿子,指不定早就被丢到边儿上去了。
幸好,就在这当头,太子出例了。
太子夫妻俩带着被人牵着走得跌跌撞撞的皇长孙出例给皇帝拜年,皇长孙被父母牵在中间,走得特别欢快,就算还走不稳,也不碍着他对走路这项运动的喜爱之情。见到父母跪下给皇帝拜年时,他好奇地瞅了瞅,突然朝着文德帝咧嘴笑了,呀呀地叫了几声。
不知情的人以为这呀呀是“爷爷”呢,于是文德帝被活泼可爱的孙子给逗乐了,正好没看到先前皇后的神情。
殿中的诸人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着皇后生了个好儿子,而太子也生了个好儿子,也算幸运。唯一可惜的是,太子仍是个体弱的,只希望皇长孙身子健健康康,以后莫要像他父亲才好。
说到身子孱弱,一些视线轻飘飘地移到了三皇子夫妻身上,听说皇次孙身子孱弱,也不知道是怎生的弱法,有太子小时候的孱弱么?
因着文德帝实在是喜爱长孙,是以太子夫妻退下后,竟然自己抱着孙子接受下面的皇子等拜年,看得殿上的人再次心思浮动,暗中打着眼色。
卫烜冷眼看着上头的作派,心里嗤笑了一声,并不理会上面的人在唱大戏,摸了下阿菀面前的茶杯,叫旁边的宫女去沏了盏热茶上来,又将面前的那些食物嫌弃了一把。等宫女将热茶换上来,他并不忌讳什么,将那茶推到阿菀面前,让她喝些暖身子。
这简直是赤果果地在人前秀恩爱啊!
虽然两人坐在瑞王夫妻下首位置,并不太靠前,可是架不住卫烜名声太盛,又得帝宠,私底下仍是有很多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举动,心里也有些诧异,实在无法将这个正体贴地让人给妻子换热茶的昳丽少年和那个蛮横霸道的小魔王看成一人。
卫烜没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对阿菀道:“饿了么?”
阿菀朝他摇头,“放心,先前在凤仪宫里吃了些点心,并不太饿的。”
卫烜点头,正想和她再说点什么时,杨庆过来了,传皇帝的口谕,宣他们夫妻俩过去说话呢。
除了皇子们,在场能得皇帝亲自点名的宗室并不多,但是却代表了皇帝的态度,也代表皇帝这是记着你了,以后定会前途无量,而卫烜便是被点名的第一人,可见在文德帝心里的地位颇重。是以两人上前时,能感觉到殿中各种复杂的目光,卫烜坦坦荡荡,阿菀略有些不自在,这些人的目光也太渗人了。
在阿菀觉得渗人时,下面那些宗室却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这里能得皇帝召见的年轻一辈的宗室子弟也不过是几人罢了,而让他们五脏俱焚的是偏偏这个混世魔王年年都得皇帝第一个点名宣见,摆明着对他的爱护,如此助长了他的气焰,不说朝臣被他折腾,连宗室也没少受他欺凌,真真是可恨。
真希望看到他哪日失宠时的模样,到时候就可乐了。
卫珺的目光也随着两人而去,只觉得几个月不见,阿菀似乎长得更好看了,脸上也有了血色,比出阁前精神还好些,应该是卫烜对她不错罢。想到这里,不由得欣慰又黯然,欣慰于她夫妻和乐、生活平顺,黯然于自己没有资格。
“大哥…”
衣袖微紧,卫珺侧首,便见到二弟卫珝轻轻地拽了下他的袖子,板着脸看了下旁边的位置,正是父亲和继母的席位。
卫珺脸上的神情很快便收敛。
卫珠也看到了两位兄长的举动,不过因为是在宴会中,并不好说什么。她看向正给皇帝拜年的两人,心里有些羡慕,然后看了眼端坐在父亲身边的继母,眼神又变了变,在继母回头看她时,低下头掩饰住怨怼的神色。
宫宴结束后,天色完全暗下来。
走出宫殿,一阵冷风吹面而来,让毫无准备的人被冻得一阵瑟缩。
在太后和帝后相携离开后,众人也跟着离开,出宫回府。
回到府里,因时间未到,还要守岁。
众人移到厅堂坐下,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热汤,喝了一碗热汤下腹,很快身子便暖和了。
“父王、母妃,儿子祝你们五福入堂、喜气洋洋、丁财满堂,红包拿来~”卫焯拉着姐姐挨着过去讨红包,白嫩的包子脸上一片欢快,看着就是个讨人喜欢的正太。
瑞王和瑞王妃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他们,连卫烜和阿菀也有,旨在讨个吉利。
拿了父母给的红包后,卫焯这傻白甜的孩子又拉着姐姐跑过来向兄嫂讨红包,一点也不悚卫烜,笑眯眯地道:“大哥,大嫂,花开富贵、和气吉祥,红包拿来!”
卫烜却不忙着给蠢弟弟发红包,而是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长辈般训斥的语气对他道:“想要红包也可以,不过你要听话,快快长大,以后娶个聪明伶俐的媳妇,多生几个孩子!知道么?”
瑞王夫妻正在喝茶,听到他的话,当场喷了。
这是对刚满八岁的弟弟说的话么?
卫焯:(⊙w⊙)大哥在说什么…
瑞王总觉得长子说这话颇有深意,一时间竟然没有插嘴斥喝,而是继续看看长子要对小儿子说什么。不过小儿子怎么这般蠢样?
“大哥,为什么要娶个聪明伶俐的媳妇?娶个能陪我玩的行不行?”
“不行,只会陪你玩儿的,万一以后你们生下的孩子太蠢怎么办?”他可不想过继一个蠢孩子让阿菀伤脑筋,父母的智慧及言行对孩子的影响极大,蠢弟弟已经是个傻白甜了,就不能娶个同样傻白甜的回来。“为了你以后的孩子着想,你媳妇也得是个优秀的才行。”
卫焯傻乎乎地点头,然后想到什么,又问道:“大哥,为什么我要和媳妇多生几个孩子?”
卫烜高深莫测地摸摸蠢弟弟的狗头,“自然大有用处。”
卫焯:“(⊙w⊙)哦,听大哥的…”
瑞王妃:“…”
阿菀:“…”
瑞王:皿!熊儿子这是将主意打到小儿子身上了!他不会是以为自己不举,生怕以后没后代子嗣,想从弟弟那儿过继个孩子吧?
不得不说,瑞王在某些方面真相了。不过卫烜不是不举,而是觉得女人生孩子太可怕了,都是要命儿的事情,稍不小心就会难产而亡——像他母妃,阿菀的身子这般孱弱,万一生孩子时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所以还是不要生了,到时候从蠢弟弟那儿过继个聪明的孩子养着就行了。
于是,瑞王坚定了一定要治好熊儿子隐疾的念头,决定等出了年后,就要押着熊儿子去看大夫治疗隐疾。
就算伤自尊,也绝对不能放弃治疗啊!
可能是因为卫烜的举动太让人心塞了,瑞王此时不想见到熊儿子,更不想见他忽悠蠢儿子,于是大手一挥,便让卫烜带着他媳妇回随风院去守岁,而他们夫妻俩带着卫嫤姐弟在正院守岁。
这正中卫烜下怀,不推迟地带阿菀回去了。
回到随风院,丫鬟们贴心地准备好了热水热汤和食物,两人换下身上的礼服后,净了脸面,待得身子暖和一些了,便坐到一起吃汤面。
“你刚才和二弟说什么呢?”阿菀奇怪地问道,“二弟是个好孩子,你别随便欺负他。”凭着直觉,阿菀觉得卫烜刚才那举动不怀好意。
卫烜无辜地看她,“他是我亲弟弟,我又不会害他,不过是尽兄长的职责罢了。”说完,见阿菀平静地看着自己,故作不悦地指责道:“难道你不相信我?我是你的相公,你竟然不相信我!”
阿菀:“…”
阿菀懒得理他这副无赖的模样,低头继续吃东西。
由于在宫宴上没怎么吃,确实是饿了,阿菀难得吃了一碗面,结果自然是吃撑了。撑得没有睡意,正好可以守岁,便在房间里转起了圈圈,等不太难受时,又和卫烜一起玩起了投壶游戏。
当远处传来了悠远雄厚的钟声时,京城上空亮起了各种各样形状的烟花,将漆黑的夜空装点得格外漂亮。
阿菀倚在窗口处看烟花,享受那种难得的意境。
卫烜双手揽着她的腰,将身上的披风拉开,将她纳入怀里,两人安静地站在窗前,和她一起观看窗外夜空中,沉迷于那一瞬间绽放的美丽。
在漫天烟火中,卫烜突然转过她的脸,低首给了她一个缠绻的吻,将自己两辈子对她的执念从这个吻中传递给她。
第129章
烟火渐歇,整个世界很快便安静下来。
因贪看烟花,虽然身子被捂得结结实实的,可是脸颊仍是被夜里冷风吹得有些僵硬,阿菀揉揉脸颊,等洗漱完毕,直接跳上已经被薰得暖烘烘的床,抱着汤婆子,睡意很快便上来了。
夜已深,早就超过了她平时上床睡觉的作息时间,脑袋不免有些晕沉,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睡过去。不过,当后背被贴上了一个更温暖的人体,并且垂落到脖颈间的头发被一只手撩了起来,湿濡的吻落在后颈处时,让她的睡意稍微去了一些。
“别闹,明天还有得忙呢。”阿菀转身,想要将身后的人推远一点。
大年初一,宫中大宴群臣,命妇们都要进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阿菀也要陪瑞王妃进宫的。然后大年初二要回娘家,大年初三伊始,走亲访戚,各种酒宴戏乐,简直和年前的忙碌有得一拼,都是不得闲的。
趁着她转身,少年又挨了过来,一只大手扶住她的脑袋,吻了上来,并且身体也随之覆上来。
口腔里满是他的味道,身体也被压得动弹不得,让她不得不捶他的肩膀,挣扎着想让他退开一些,可是这一摩擦,很快便发现他身体的变化,阿菀顿时不敢动弹了,被他压着结结实实地啃了一顿。
“你、你不难受嘛?”她喘着气问。
“难受…”
听到他可怜兮兮的声音,阿菀心里骂了一句活该,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得撩拔,还天天来动手动脚的,害得她越来越习惯被他揩油了,这样下去,哪天被他直接扑倒吃了,都没有什么抗拒心理。
所以说,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既然难受,就规矩一点儿!睡觉吧!”她说着,将被子拉过来,只是手又被他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