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妘听到他在她耳边的声音,良久方应了一声,终于肯闭上困倦的眼睛,慢慢让自己睡去。

太子大婚的第二日,阿菀在自家接待了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小姑娘。

阿菀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没睡好?”

孟妡扁了扁嘴,然后扑过来抱住阿菀,哇的一声哭了,哭得唏哩哗啦的,边哭边说:“…二姐姐不在了,没人陪我说话、陪我玩、陪我睡觉…我睡不着…我没有二姐姐了…二姐姐再也不能陪我了…呜哇哇…”

阿菀:“…”

这小姑娘哭得仿佛死了亲人一般伤心凄惨,让阿菀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知道孟妘出嫁会对她有影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深,怨不得孟妘出阁前,特地将她叫去叮嘱她以后好好安抚孟妡,省得这小姑娘到时候因为不习惯姐姐不在身边而哭个不停。

十岁的小姑娘虽然已经懂事了,但是家人疼得厉害,将她宠得有些娇憨天真,一时间难过又委屈,便哭个不停,而且不像旁的姑娘那般秀秀气气地哭,而是放开喉咙地大哭,看得阿菀着实哭笑不得。

“别哭了,你二姐姐就在宫里,你若是想她,就进宫看她。”阿菀揽着哭得伤心的小姑娘,边为她擦眼泪边安抚。

“不、不一样…”孟妡边哭边抽噎。

“怎么不一样?”阿菀奇怪地问。

“就、就不一样…呜呜呜…二姐姐不再是我们家的了,她成了别人家的了…呜哇哇…”说着,又伤心起来。

发现越劝她越哭得伤心,阿菀最后只能默默地陪着她,时不时地让丫鬟们绞来干净的巾帕给她擦脸,顺便端来茶水给她补充水份。而这小姑娘也真是能哭,就和她的话唠一样,一直哭一直哭,哭得阿菀都忍不住头疼,再看跟着孟妡一起过来的丫鬟春樱,她也为小主子哭成这般而愁眉苦脸的,差点也跟着哭了。

最后还是卫烜出马搞定。

卫烜过来时,见到阿菀抱着别的女人,顿时眉头一竖,直接将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姑娘拎了起来,狰狞着脸,阴测测地说:“再哭我就毒哑你!”

哭声顿时停了,室内为之一静。

卫烜毫不温柔地将她拎到一旁,春樱等丫鬟颤着小心肝赶紧过去接手,忙给小姑娘擦脸整理仪容,很快将之变成了一个哭得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的小兔子姑娘。

卫烜恐吓完人后,施施然地坐在阿菀身边,接过丫鬟呈上来的茶汤喝了一口,询问阿菀怎么回事,等听完过程后,他一脸不屑地道:“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生离死别,真是没出息!躲什么躲?瞧你这点出息,以后迟早给人欺负死,怨不得是个蠢姑娘!以后等你出阁,你离开了公主府,岂不是要哭死?”

孟妡畏惧地看着他,还记得他先前说要毒哑自己的事情,委委屈屈地说:“我、我难过嘛…”

“难过的话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别来烦阿菀,下次再让我看到,我毒哑你!”他十分凶狠地说。

经卫烜这么恐吓,小姑娘早就忘记了伤心,而且也哭不来了,让她不禁沮丧着脸。

解决完孟妡后,卫烜朝阿菀得意地扬了扬脸,对她道:“以后这蠢丫头再来吵你,你告诉我,我来解决她!”

阿菀见小姑娘又缩了缩身体,快将自己缩成一颗球了,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特别像只求抚摸求安慰的小动物,忍不住道:“别欺负阿妡!”她朝孟妡招手,将她叫到身边后,说道:“今晚不回去了,我和你睡。”

孟妡听后双眼一亮,无视了卫烜又冒凶光的眼神,顿时整个人都快乐起来。

孟妡长这么大,一直都喜欢蹭母亲或者是姐姐们的床,喜欢抱着人睡,现下两个姐姐都出阁了,母亲那儿有父亲在,她三岁以后就不能去蹭床了,自己一个人睡根本睡不着。不过,现在还有阿菀,今晚一定会睡个好觉。

阿菀安慰好小姑娘,拿一碟点心将她打发到旁边去啃后,对卫烜道:“二表姐出阁前,让我多陪陪她。乖,别孩子气。”说着,伸手在男孩头上摸了摸。

卫烜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决定暂时忍耐了,等以后他娶了阿菀后,阿菀只能和他睡,这蠢姑娘丢给她以后的相公,让她相公陪她睡。

孟妡在阿菀这里连续住两天,在孟妘三朝回门时方才回家,不过在晚上时,又跑了过来,继续蹭阿菀的床。

为此,康平长公主还很贴心地亲自带着丫鬟嬷嬷们将小女儿的东西送过来,对康仪长公主道:“妡儿被我宠坏了,她二姐姐出阁,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幸好还有阿菀陪她,这段时间就来你们这里打扰了,妹妹多担待一些。”

康仪长公主笑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阿妡是个好孩子,有她陪阿菀玩我才高兴呢,一点也不麻烦。”说着,伸手搂着孟妡亲了亲她甜美的脸蛋。

于是,孟妡就这么成了阿菀的床友,分享了阿菀的床。

阿菀长这么大,除了三岁前是和父母睡的外,很久没有和谁一起睡一张床了,和这小姑娘睡了几夜后,终于习惯了她豪放的睡姿。不过为了让自己不沦为孟妡的人形抱枕,她特地让绣娘缝了一个懒骨子抱枕,晚上让孟妡抱着睡。

二姐姐出阁了,孟妡终于在阿菀这里寻到了安慰,赖在阿菀这儿短时间内可能是不会离开了,康平长公主宠这小女儿,由着她高兴,并不催她回家。康平长公主夫妻却高兴坏了,感觉多了个女儿,养着她也觉得不坏,忙为她打点起来,兴致勃勃的,让阿菀不忍扰了她的兴致。

“阿菀,你们还回庄子去住么?”孟妡抱着那个懒骨头抱枕,巴巴地问着阿菀。

阿菀坐在小杌子上,让丫鬟帮她保养头发,听到小姑娘的话,说道:“今年应该不回了,等过了年后会回去。”

孟妡顿时失望不已,想了想又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庄子。”

“这可不行,这样你回家就不方便了,若是你想见你爹娘和哥哥还要坐一天的马车,可不像现在,走几步路就到家里了。”

孟妡失望地皱起眉,抱着懒骨头在阿菀床上翻来翻去,最后决定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然后很愉快地拉着阿菀上床一起睡觉。

阿菀忍不住失笑,这些日子终于知道这小姑娘有多黏“姐姐”,以前黏着两个姐姐,两个姐姐出阁后伤心坏了,幸好阿菀顶了上来,简直成了她“姐姐”,黏她黏得不行,让阿菀觉得,恐怕自己以后的大部分时间,要代替孟婼孟妡姐姐的身份陪着她了。

不过有个甜美可人又活泼的妹妹,其实也不坏。

中秋过后,天气很快便转凉了,等进入十月份后不久,迎来了京城的第一场雪。

天气冷了,阿菀也整日懒洋洋地窝在屋子里,孟妡倒是活泼,时常往外跑,虽然她住在阿菀这儿,不过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或者是母亲去参加什么夫人的宴会,也会跟着去,等到了晚上,就像一只识途的老马一样,绝对会乖乖地回来。

这让阿菀叹为观止!

雪停后几天,太阳从云中冒出头来,虽然阳光并不算明媚,但是也为世界添了些光泽。孟妡扒着窗看了看外面的冬日暖阳,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阿菀道:“阿菀,昨天我回家听娘亲说,大姐姐近日身子不爽利,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国公府看看她吧。”

阿菀听说孟婼身子不舒服,想到自己也很久没见她了,便点头同意。

只是临出门前,阿菀的裙子被两只白鹅给叼住了。

“你们也要出去?”孟妡好奇地问。

两只白鹅自然不能回应她的话——若是能回应,这两只白鹅就要成精了,但它们叼着阿菀的裙摆,显然是不给她走的。

“大白二白这是想和郡主玩呢。”青烟解释道。

这两只白鹅由于被训练得太好了,平时也很是温顺,没有哨声绝对不会无故伤人,使得公主府里的下人们都习惯了它的存在,便是在路上遇到它们,也不会特地绕远路就怕它们咬。为此,阿菀也极喜欢它们的陪伴,每天都让人它们洗得干干净净地带入房子里,还特地为它们做了两个窝,没让它们住到专门的鹅舍中,还配置了专门伺候它们的丫鬟小厮,活得可滋润了。

见它们不肯松嘴,阿菀只得和孟妡一起,一人一只地将它们抱了起来,抱着它们一起出门。

第70章

领着两只大白鹅,两个姑娘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虽然出了太阳,但是天气依然很冷。

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车里,一人抱着一只白鹅外,手里还揣着丫鬟们贴心准备的暖手炉,一时间也不算太冷。两只白鹅也乖乖地给她们抱着,伸着长长的脖子转来转去,在阿菀拿手去逗它们时,会将脑袋伸过来拱她的手,逗得她忍不住发笑。

孟妡也发现阿菀养的这两只白鹅比她养的三毛四毛温驯得多,至少三毛四毛可不会让人这般逗,直接咬你一口。

从公主府到安国公府,坐马车的话,足有两刻钟的距离。等到了安国公府,随行的嬷嬷递了帖子后,很快便被迎进了安国公府。

来迎接她们的是安国公府的管家,知道两位郡主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迎了进去。

阿菀和孟妡先去给国公府的老夫人请安,怎么说都是长辈,自是不能做出失礼的事情让人笑话,省得丢孟婼的脸,所以礼数做得很足,孟妡每次都会很乖巧地去给安国公夫人请安先。

她们到的时候,却见到国公府老夫人的屋子里聚了很多人,都是国公府里的夫人媳妇们,还有几位年轻的姑娘,显然是正陪着国公府老夫人说话聊天,气氛十分热闹。

不过,在看到两个小姑娘带着两只白鹅过来,都忍不住有些错愕。虽然民间斗鹅风盛行,京城中也有勋贵们养鹅来斗鹅,可是少有姑娘家会养鹅当宠物的,这让她们不禁想前两年前的康平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时,据闻福安郡主养的两只白鹅咬人的事情。

想着,这屋子里的女眷们便有些紧张,生怕那两只凶残的畜生暴起咬人,这种白鹅凶起来和狗有得一拼,战斗力更是不俗,哪能不怕。只是,因为带它们过来的是两个郡主,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好说什么。

“是寿安和福安两位郡主,今儿怎么过来了?”国公府老夫人笑道,将两个小姑娘叫到面前,神色很是柔和,并不太在意那两只跟着两个小姑娘的白鹅。

阿菀来安国公府的次数不多,倒是孟妡是个黏姐姐的孩子,只要得了空就会过来,所以和安国公府的人也挺熟悉的,加之她是康平长公主最宠爱的小女儿,大家也会给她一些面子,每次来国公府,安国公老夫人自是和颜悦色。

孟妡皱着眉,有些忧心地说:“老夫人,我听说大姐姐生病了,心里好担心,所以就来瞧瞧她怎么了。”

听到她这话,室内莫名静了静。

阿菀抬眸,看了眼室内的人。此时那些人只是看着孟妡,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让她能很快将这里的情形扫了一遍,特地看了看那几个年轻的姑娘,都是未出阁的少女。

安国公老夫人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婼儿这几日不慎吹了些冷风病倒了,太医给她看了,说是没什么事情,喝几副药就会好,不必太担心。很久不见你们了,若是她知道你们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孟妡听罢觉得和家里的母亲说的差不多,很快便放下了,马上道:“那我去看看大姐姐。”

安国公老夫人笑道:“去吧。”

这时,安国公夫人也笑道:“难得你们来,我稍会让人送些今年茶庄里做的新茶给你们尝尝,你们大姐姐精神不好,劳烦你们多陪陪她,让她开心一些。”

孟妡笑着点头,这位是孟婼的婆婆,孟妡同样很给她面子的。

接着,便由安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带她们过去。这位宋二少夫人的丈夫是安国公的嫡次子,她是礼部侍郎之女,端庄贤慧,说话不紧不慢的。不过,当瞄到跟着两个小姑娘的丫鬟们抱着的那两只白鹅,她忍不住吃惊地掩住口。

“这是你们养的白鹅?”宋二少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孟妡大大方方地点头,“不是我养的,是阿菀养的,它们可乖了,从来不咬人的。”

宋二少夫人只是笑了笑,明显不信,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当听到一直安安静静的寿安郡主突然说,这两只白鹅是瑞王世子送给她的后,她的神色敛了起来。

很快便到了安国公世子所居的院子,宋二少夫人陪她们进去,顺便也去瞧瞧孟婼。

孟婼这些天病了,大半时间都在屋子里养身子,安国公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体谅她,都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好生地在院中养身子,连着宋砚有空也时常在屋子里陪她。这种情况看在国公府的诸人眼里,真是说不出的羡慕,作媳妇的能舒服成这样,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也独她一份了,不过谁让人家不仅有个受宠的公主作母亲,还有一个太子妃的妹妹呢。

只是虽然羡慕嫉妒恨,但是大伙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太多。

她们到时,孟婼显然已经得了消息,穿戴整齐地坐在炕上,额头勒着一个石青色镶宝石的抹额,头发松松垮垮地半挽着,为她原本如水般的姿仪添了几分柔弱。

阿菀仔细看了看,许久不见孟婼了,发现她清瘦了不少,也没有几个月前见她时的那般精神了。孟婼原本就是个如水般柔弱温婉的姑娘,这种脾气若是放在大家族里,十足会吃亏,但是她有个强势的母亲顶着,现下二妹妹又成了东宫太子妃,一辈子便是什么都不干,也可以活得滋滋润润,所以便是性子良善一些也没什么。

“大姐姐~~”

孟妡高高兴兴地跳过去搂住她的手臂黏着不放了,阿菀也过去笑着叫了一声大表姐。

见两个小妹妹过来看自己,孟婼很是高兴,分别抱了抱她们,对送她们过来的宋二少夫人道:“辛苦二弟妹送她们过来了,我这里有些厨房刚做好的点心,二弟妹带些去尝尝罢。”

宋二少夫人笑着道:“不过是走几步路罢了,大嫂别说这种客气话,不过这点心确实想带点去尝尝的。好啦,我还有事情忙,就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的识起让人十分满意,是个极会做人的女子,这也是安国公老夫人特地让她将两个娇客送过来的原因。

等宋二少夫人离开后,孟妡便开始缠着问孟婼生了什么病,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人欺负她,还有她的小侄女宋辰雅在哪里之类的。问得孟婼忍不住发笑,便叫人去将女儿带过来给她小姨母瞧瞧。

孟婼去年春天时生了个女儿,取名叫宋辰雅,虽然第一胎是女儿让人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是国公府第一个曾孙女,国公府老夫人也稀罕,并没有因为她第一胎生了女儿而说什么,只道他们小夫妻还年轻,以后再生便是。

“我没事,只是近来天气冷,受了凉病倒了。”

等孟婼好不容易安抚住妹妹后,奶娘正好将睡眼朦胧的小包子姑娘抱了进来。孟妡见到白白嫩嫩的小侄女,马上高兴了,扑过来抱住她,在小家伙的脸蛋上使劲儿地亲了亲。

“辰辰,还记得小姨么?”孟妡高兴地问。

小包子才一岁多,说话都不利索,不过已经会认人了,孟妡又时常带好吃好玩的东西过来看她,自是认得她这个小姨的,被她抱着也不哭,嘟起小猪嘴回亲小姨。倒是阿菀这个小表姨来得少,她根本没什么印象,不敢亲近她,只是躲在孟妡怀里好奇地探头看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伸手讨抱。

阿菀被小包子萌得不行,递了枚果子给她,小包子伸出白嫩嫩的爪子接过,然后终于朝她笑了下,让阿菀忍不住也回笑一个,真是个好脾气的小丫头,和大表姐挺像的。

孟妡很快便抱着小侄女滚到炕上玩了,留下阿菀陪着孟婼说话。

“大表姐,你的气色比以前差了好多,听说歇息好几天了,太医怎么说?”虽然先前已经听安国公老夫人说了一次,阿菀依然有些不放心,怕孟婼的脾气太好,被人欺负了也不说。

孟婼微笑地看她,那笑容一如未出阁时的少女模样,安静而温柔,如水般抚慰人心,她笑道:“你也和阿妡一样乱操心,不是什么病,不过是先前没休息好,加之这天气冷了,身子有些倦乏罢了。”说着,伸手点了下阿菀的额头,“听说二妹妹出阁后,妡儿近来都住到你那儿吧?辛苦了!”

阿菀边听着孟婼说话,边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丫鬟夏裳,在孟婼说话时,她撇了下嘴却没有说什么。等孟婼说完后,阿菀便道:“阿妡很乖,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玩,一点都辛苦,大表姐你不要这么说,小心阿妡听到了要闹你。”

孟婼望了眼旁边玩在一起的女儿和妹妹,眼中染上笑意,说道:“她现在只顾着和辰辰玩了,哪里会听得到。”

和孟婼说了会儿家常,阿菀也喝了几杯水,感觉到腹部的胀意,便对大表姐道:“大表姐,我想去更衣。”

孟婼忍不住一乐,便叫伺候在旁的夏裳带她去净房更衣。

等阿菀去解决了生理问题,夏裳很体贴地端来温水给她净手,边和她说话,说的自然是孟婼这次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寿安郡主你可不要相信我家郡主的话,她呀,其实是被骆表姑娘给气的,虽说是国公夫人娘家侄女,可是哪有个未婚姑娘一直赖在姑姑家里住着不走的?还成天寻借口巧遇姑爷,时常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那点道行,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心思…”

阿菀慢慢地听着,很快便将事情弄得差不多,顿时明白为何先前在安国公老夫人那儿孟妡说那话时,当时的人都安安静静的不好开口,敢情他们都是知情的,只是不好说什么。

这也是常见的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之事,时常来姑姑家作客的娇女,一眼相中了英俊潇洒的表哥的事情屡见不鲜。而这位表姑娘名叫骆馨雨,自幼便喜欢来姑姑家里玩,和姑姑家的几个表哥表姐妹们都玩得好,虽然表哥们陆陆续续地成亲了,但是依然不影响他们间的感情。

孟婼这次之所以病倒,除了是前阵子国公夫人寿辰时忙累了一些,其实还有看到丈夫和表妹那般亲近,致使自己心情郁结,过不去心中的那坎,便病倒了。想来再温柔贤良的女人,也不愿意看到丈夫和其他女人有牵扯暧昧的。不过她为人温柔良善,便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开口说出来,或者是让人知道。

这实在是个不好的习惯。

阿菀默默地听完后,便问道:“大表姐夫对那位骆姑娘如何?”

夏裳滞了滞,不甘愿地道:“看着不冷不热,与她并不亲近,就像当成家里的姐妹般。”只是若是那姑娘送来的一些小东西,有了名堂的话,也并不拒绝。

所以夏裳也看不出宋砚到底是怎么想的,对示好的表妹,他也恪守礼仪,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像纯粹是她家姑娘自己在瞎难受似的。虽是贴身丫鬟,可是夏裳毕竟没办法一天十二个时辰伺候,也不知道他们夫妻私底下交流了什么,方让孟婼越来越看不开。

阿菀的脸色淡了下来。

洗好了手后,阿菀便回去了,不想在门口遇到了一个穿着桃红色绸缎长禙子的少女,她的五官明媚可爱,充满了勃勃生气,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讨喜。

见到她,夏裳皮笑肉不笑地道:“表姑娘怎么来了?”

那少女笑道:“听说寿安郡主和福安郡主来了,我奉姑母之命,送些新茶过来给两位郡主尝尝。”说着,她看向阿菀,施了一礼,“先前人多,未能和郡主好好说话,望郡主见谅。”

阿菀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道:“你是谁?”想了想,她又道:“抱歉,先前人多,不是谁都要注意的。”

那少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阿菀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越过她走进屋子。

夏裳抿嘴一笑,对她道:“表姑娘请进。”

骆馨雨有些尴尬地应了声,捧着那罐子新茶走进去,进门便见到坐在炕上的孟家姐妹,孟婼穿着淡蓝色的襦裙,显得人飘逸出尘;孟妡正抱着个小姑娘玩,笑容甜美可人。再看先前无视她的那个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喝茶,仿佛这一室的热闹与她无关,端的安静无声,让人很容易便忽略。

她清亮的眼睛顿时黯了黯,缩在袖子中的手掐住手心,很快笑容便挂在脸上,过来施礼道:“表嫂,姑母让我给你送些新茶过来。”

孟婼见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说道:“辛苦表妹了。”便示意丫鬟上前去接了。

骆馨雨脸上的笑容很甜美,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又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姐姐,这位姐姐是谁啊?”

抬头望去,便见到甜美可爱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骆馨雨心里再次感觉到有些难堪,讪讪地笑了下,就听孟婼介绍道:“是骆家的表姐。”

勋贵世家的姑娘从小便背族谱和关系谱,更要搞清楚京中那堆关系复杂的勋贵关系及家族史,所以一听这骆姓,孟妡很快便明白了,是国公夫人娘家侄女,笑道:“原来是骆家表姐,我常听说你经常住在安国公府,怎么不回家?难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投奔亲戚?”

再天真单纯的语气,也掩盖不住这话中的恶意,孟婼直觉有些不妥,不过张了张嘴,却没有斥责妹妹。

骆馨雨看过去,发现孟妡完全是将她当成了国公府的穷亲戚对待了,心里更是羞愤,不想再呆在这里受辱,赶紧道:“我只是想念姑姑,想陪着姑姑罢了。既然大表嫂这儿忙,那馨雨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过来陪大表嫂说话。”

孟婼温和地应了一声,没有挽留她。

等骆馨雨离开后,孟妡还在嘀咕,“什么人啊,有自己的家不住,偏偏要跑到别人家来,有病!”

“啊——”

刚说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尖叫声。

第71章

听到尖叫声,屋子里所有人毫无防备之下,都被吓了一跳,连正抓着果子玩的小包子也吓得果子都掉了,扭身就扑进她小姨的怀里,用两只小爪子扒着她小姨。

吓了一跳后,大家下意识地看向门外,不过门口有帘子挡住,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这时,短促的尖叫过后便是一连串长长的尖叫。

“啊啊啊——”

尖叫声忽远忽近,显然是惨叫着的人是一边跑一边叫的。

孟妡见到小侄女被吓着,很不高兴地说:“大姐姐,你这儿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肆?吓到辰辰了。”

孟婼拧眉,心里也心疼女儿被吓到,不过听出那声音显然是刚走不久的骆馨雨,便欲起身去探个究竟,不过夏裳的反应更快。

“郡主,您现在身子不适,还需要修养,不宜吹风,让奴婢去就好。”

夏裳是康平长公主精心挑选给大女儿的陪嫁丫鬟之一,同时也是孟婼的助力。康平长公主作为母亲,也知道大女儿性子太过柔软纯良,虽然礼仪规矩、管家中馈等本事样样出挑,可是这绵柔的性子却是个缺陷,嫁入高门大户作宗妇,拿捏不好,少不得会被欺负,自然要为她打算好。几个陪嫁丫鬟便是康平长公主给女儿精心挑选的,以夏裳最为出众,不仅忠心耿耿,而且精明果断,有她帮衬着,让人放心一些。

夏裳自然也听出那尖叫声是刚离开的表姑娘的声音,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若是表姑娘在这里出了事情,便是与孟婼无干,恐怕国公夫人心里会膈应,婆媳生分了,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让主子出面了。

夏裳很快便出去了。

夏裳刚出去不久,那道尖叫声又近了,同时屋子里的人终于听清楚了被尖叫声掩盖的“嘎嘎”声。

“是大白是二白!”孟妡一下子坐得笔直,原本想起身的,不过发现小侄女正紧紧地黏着她,让她一下子心软了,不舍得放开她,同时也有些不高兴地说:“外面在闹什么?都吓到辰辰了。”

这时,阿菀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道:“我去瞧瞧。”

“去吧,别让人伤着了大白和二白。”孟妡很自然地叮嘱道。

孟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阿菀很平淡地应了声,理了理平滑的袖子,由着丫鬟披上一件领口镶着绯红色狐狸皮的刻丝蓝湖色斗蓬,施施然地走了出去,那淡定的模样,硬是让孟婼说不出话来。

孟妡见大姐姐有些担心的模样,说道:“大姐姐放心,阿菀会处理的,你呆着就好。”孟妡虽然单纯了一些,却也不是天真,时常跟着公主娘到各家宴席上转,并且精通京中各家后院的八卦,很多事情其实也看得明白,不想自家大姐姐难做,所以将她留在这里就好。

至于让阿菀出面会不会有问题,没事,谁敢欺负阿菀?别忘记了阿菀身后还有个混世魔王顶着呢~~︿( ̄︶ ̄)︿

刚出了门,一阵冷风拂面而来,阿菀缩了缩脖子,手里揣着暖手炉,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往混乱的声音走去,很快便见到院子里被两只嘎嘎叫的白鹅追得东跑西蹿的少女。显然这位骆姑娘比起那些娇养着的闺秀,有健康的身体、不俗的体力,跑得那叫一个快,真是精神又活泼,都没被伸着脖子的两只白鹅咬到。

两只白鹅追得十分欢快,伸着长脖子去叼咬少女因为奔跑间被掀起的裙摆,嘎嘎地叫着。

被两只白鹅追得快要气竭,骆馨雨东蹿西蹿的,已然是慌不择路,而她后面追着一群体力明显不合格的丫鬟婆子,气喘吁吁的,有些甚至萎顿在地上,已经跑不了了,只得看着主子被追得东蹿西蹿。

阿菀看了下,便拿出哨子正要吹时,突然见骆馨雨朝着院子的月亮门奔去,阿菀往那看去,正好见到了从月亮门走进来的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骆馨雨很自然地朝他扑了过去。

“表哥,救我!”

阿菀垂眸,将放到唇边的哨子又拿了出来,冷眼看着那年轻男子揽着骆馨雨后退一步,躲过了扑过去的白鹅,在白鹅依然锲而不舍地想要扑过去叼住骆馨雨的裙摆时,他抬腿就要踹向攻击过来的两只白鹅。

“世子爷不可!”夏裳叫得清晰又响亮:“这两只白鹅是寿安郡主养的。”

宋砚抬起的脚硬生生地停住,于是那两只白鹅冲了过来,凶猛地咬向了扑到宋砚怀里的骆馨雨的屁股。

“嗷——”

随着这声嗷叫声响起,便是三长两短的哨声,两只白鹅终于停了下来,凶猛地转身,往回扑去。宋砚抬望过去,见到两只白鹅凶悍地奔到了站在廊下的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面前,然后一改先前的凶悍,在她面前站定,朝她嘎嘎叫了两声,被她伸手分别拍了拍脑袋后,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