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发现救生衣
拍了一条视频,我正在拍第二条,却看见手机屏幕里的大黑头一栽,变小了。
我浮在水面上,水平高度是不会变的,那只能说明,是它往水下潜了一点儿。
本来以为它要跑了,心里有那么点惋惜,毕竟在一起玩耍了十几分钟,感觉已经是超越物种的好朋友了。
让我欣喜的是,大黑并没有跑,而是在水深一点儿的地方继续盘旋在我身边。不光如此,我还发现,大黑一边绕圈,一边变大;也就是说,它正在螺旋上升。
大黑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巨大的身躯就已经突然来到我眼前。
这是搞什……
砰!我胸口受到猛烈的撞击,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短暂的昏迷之后,我睁开眼睛,感受到的是失重的体验。
又是砰的一声,身边溅起大量的水花,我才发觉自己掉回了海里。
我的脑子此时在加速运转:掉回海里,说明我刚才是被大黑撞上了,连鱼带人一起飞出了海面,在空中停留了一两秒之后,才又掉回海里。
所以大黑刚才对我做的,是在——带我装×带我飞,字面意义上的。
刚才它在我身下盘旋,原来是在积蓄力量,就像是法师的吟唱,之后才能发出大招——一击必杀。
至于它为什么会这么做……
凭我对蝠鲼生活习性的粗浅了解,除了知道它不吃人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蝠鲼喜欢从水里往海面跳,一般可以跳两米高。
从它撞上我胸口的那一刻,我就昏了过去,所以飞到空中的一两秒内,我是完全没有知觉的。并不是我身体虚弱才被撞晕,这庞然大物足有两三吨重,又是以极快的速度撞上来。从物理上来讲,动量等于重量乘以速度,刚才大黑撞上我的这一下,大概相当于一辆时速10千米的QQ撞在胸口,就是这样一个量级。
幸好我穿着救生衣,要不然,就不是昏过去几秒那么简单,肋骨可能都要断几根。而一旦头朝下浸在海里又昏迷的话,这条小命也就报销了。
嗯,幸好我的意志是清醒的,我不能浮在这里不动,得赶紧游回去。
奇怪,我并不是浮着不动的,我已经在动了,可是我并没有在游啊。
我侧脸一看,岸上的景物正在飞速掠过。
再一看四周,这才发觉,原来我一直骑在大黑身上,双手正下意识地紧紧握着它的一对手镯似的头鳍。而我身下的大黑,正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某个方向游去。
我现在的姿态,是整个人趴在它宽大的背上,有点儿像是在骑一辆车头很低的竞速摩托,风驰电掣一般。不同之处在于,首先这个“摩托”是在水上飞的,其次这个“摩托”根本不受我控制,它有自己要去的方向。
莫非大黑要把我带到深海,虽然自己吃不了,但是想把我分享给朋友吃?说不好它的朋友圈里有一些大白鲨啊,虎鲸啊什么的。我要分享到朋友圈的,只是大黑的照片;而大黑要分享到朋友圈的,是我的小命啊!
这么想着,我定睛一看,发现它并没有朝深海游去。基本上,大黑是沿着海岸,从西向东,也就是朝着鹤璞岛东边的人迹罕至的那一部分游去。
我侧着头朝岸上看去,岸上的水屋飞速掠过,耳朵还仿佛听到了甜爷的惊呼,想来他们已经发现了我。
照岸上景色向后退的速度,我怀疑大黑的时速起码有30千米。如果是开汽车,因为有铁皮包着,30千米的时速会让人感觉很慢;但如果是骑摩托或自行车,这个速度已经足够让风大到令你呼吸不畅。更何况我现在是在海里,溅起的水花喷到脸上,那种力度,像是把莲蓬头开到最大。
脸上……
我这才发觉,原来刚才的一撞,我的潜水镜和呼吸管都脱落了,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这样一来,我虽然被大黑带着跑,却不敢贸然松手。
首先它并没有往深海跑,也没有潜进水里,所以我暂时是安全的。
其次,潜水镜和呼吸管不见了,如果贸然松手,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平安游回去,这个问题要想清楚再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担心身上的救生衣或者别的什么在一撞之下挂在大黑身上了。这时候如果松手,身体被大黑拖着在水面上跑,是真的会出人命。
总之,看清楚形势再说。
就在我考虑这些的时候,大黑带着我,已经游过了喝下午茶的AFTERNOON,离开了这几栋建筑后,岸边就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还有那栋高高的出现在眼前的灯塔状建筑。
难道说,它要带我到鹤璞岛的东部,或者带我去那个灯塔下面?
就在这个时候,大黑却慢慢减速,停了下来,就这样轻轻拍动着胸鳍,悬浮在水面上。
我趴着观察了一阵,确定它确实不动了,这才撑着它的后背,轻轻抬起上半身。我着先检查了一下身上,并没有什么地方被大黑挂住;然后又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岸边,估计距离不到200米,我可以轻松地游过去。这样的话,总算能松一口气。
然后我再环顾四周,现在的位置是在鹤璞岛最东端附近,珊瑚礁边缘的斜坡上。再往东一点,绕过岛的最东端,就可以到达那个灯塔一样的建筑物。
我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斗理念,半跪在大黑背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它带我来这里,不会无缘无故的,一定有原因。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它的背:“喂,带我来这里干吗?”
大黑没有反应,仍然是轻轻地拍动着胸鳍。
我喔了一声,也对,一条魔鬼鱼怎么可能听得懂……普通话。
它既然是一条外国的魔鬼鱼,自然是听外国话的。
马尔代夫的官方语迪维希语我不会讲,那就试试英语吧,毕竟叔当年也考过了六级,英语自然没问题。于是我非常礼貌地问:“Why did you take me here?”(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没有回应。
于是我又拍了它一下,这下用的力气大了一点儿,结果竟然让大黑有所触动,突然之间,它发出了牛一样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魔鬼鱼原来是会叫的?
然后,它又开始游动起来,吓得我下意识地双手抓住它的头鳍,赶紧又趴下。不过这一次,它不再绕着岛的周围游,也不再飙车,而是朝岸边慢慢地游去。
难道说这条马尔代夫的魔鬼鱼提供类似“滴滴打车”的服务,会把乘客送到指定地点?这服务就叫“滴滴打鱼”?
大黑游了一百来米远,然后就停了下来,这里已经很靠近岸边。我伸出头看了看,下面正是珊瑚礁斜坡的边缘,再往里面的话水就太浅了,以它那么庞大的身躯,只能送我到这里。
所以,这是要让我下车,不,下鱼?
我试探着松开一只手,身体朝旁边挪了一挪。
大黑没有反应。于是我咬了咬牙,松开两只手,往旁边一滚,同时尽量向前,以免被它强有力的胸鳍拍到。
扑通一声,我掉进了海里,然后又漂浮在海面上。这里的水,只有半个人那么高。由于穿着脚蹼的原因,我颇花了一些力气,还一只手扶着大黑,才成功站起身来。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大黑仍然一动不动,像是在配合我。我简直要怀疑,这头庞然大物受过人类的训练。
我终于脚踏实地,好吧,是脚踏沙地,脱离了海浪的拍打,反而不习惯了,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眩晕。
从这里我就可以直接回岸上,然后走路回去了。
眺望刚才来时的方向,水哥他们并没有追上来,估计会从陆路过来找我吧。等一下安全会合后,我一定会告诉他们我的经历,保证让他们又惊奇又羡慕。水胖子我不去管他,甜爷会连声惊呼吧,最重要的是唐双,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对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找手机,幸好,虽然潜水镜和吸气管都掉了,但是手机还牢牢地挂在脖子上。趁现在大黑还没走,赶紧多拍几张照片,要不然口说无凭。
等我从各个角度拍完,大黑仍然停留在原处,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就奇怪了,难道真的在等我给出租车费?
我摸了摸它的头鳍,又用手在它眼睛旁边晃了晃,突然之间,大黑又发出了牛一样的叫声,从嘴巴旁边喷出很多水。然后,它转了一个身,慢慢游到几米外的一株白色的珊瑚骨骼旁,围着那珊瑚骨骼转圈。大黑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它是在告诉我,珊瑚那边有什么东西。
我刚才的怀疑已经确认,这条魔鬼鱼一定受过人类训练,至少和人类有过不少接触,知道怎么和人类相处,怎么传达信息。而且,它很聪明。
我把储藏了珍贵装×资料的手机放进救生衣里收好,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大黑绕着转的珊瑚骨骼,长得很高,差一点儿就戳出水面。
走过去一看,在白色的珊瑚骨骼上,挂着一个黄色的东西,看样子不属于自然产物,而是人工制造的。我皱着眉头,弯腰细看,在微微荡漾的海水下,那东西看着像一块黄色的塑料布。
我回头看了看大黑,它停止了转动,继续浮在水面上,轻轻拍打着胸鳍。它的意思,是要我捡起这块“塑料布”?难道说,大黑是岛上的人训练出来,专门在鹤璞岛的四周捡垃圾,净化海滩?所以叔长得就像是捡垃圾的人?
虽然我有点儿无语,但还是打算先把“塑料布”捡起来再说。
“塑料布”套在珊瑚的根部,应该是退潮的时候,挂在珊瑚上缠住了,所以再涨潮时也没把它冲走。
我弯腰去捡那块布,小心不被珊瑚割伤;幸好海水只到我的膝盖上面一点儿,要不然穿着救生衣想要到水底捡东西,可真是一件难事。
等我终于把那东西从珊瑚上解开,拿出水面一抖,赫然发现我手上拿的不是什么塑料布,而是一件黄色的充气救生衣。不同于我身上穿着的救生衣——两层厚实的布,夹层放着浮力很强的泡沫板,这件救生衣要充气才能使用,放掉气就能折叠起来,不太占位置。像这样的设计,一般是用在需要节省空间的地方,比如,机舱或者船舱。
飞机!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仔细看那充气救生衣,上面不知道是被鱼咬的还是被珊瑚划的,有好几个破洞,气都漏光了,所以才像一块塑料布。这也说明,它曾被充气过,被某人穿在身上,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掉进海里的。
谁在坐飞机的时候,也不会闲着无聊穿上救生衣,到海里游个泳,除非……飞机失事了。
我把这件充气救生衣翻来覆去地看,想研究出它是属于飞机还是客船,最好能找到机型、航班号之类的信息。不知道是救生衣上面本来就没印什么,还是被海水冲刷掉了,我什么信息都没发现。
我手里拿着救生衣,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可见之处,没有任何飞机、船只的遗骸。那这救生衣到底……
突然之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地方,我来过。
我站在及膝的海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是珊瑚礁的边缘,左边是茫茫的印度洋,右边是海岛上郁郁葱葱的树林,还有一长条白色的沙滩。
我为什么会来鹤璞岛,是因为有过一次时空转换的体验——坐在自己家的浴缸里,突然就来到一个海岛边的海上。而在记忆中,我从浴缸里看到的景色,跟眼前所见完全重合。如果我的记忆是准确的,也就是说,当时浴缸所处的位置,就是现在我所站的位置。
浴缸所处的点,就是两个平行空间的夹缝,也是我要在岛上找到的地方;原本打算第二天花一整天时间慢慢找,没料到却阴差阳错地被一条魔鬼鱼带到这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再次环顾四周的景色,跟记忆中的场景一一进行比对、确认。果然一模一样,除了在浴缸里的那一次,海水要比这个深一些。但当时是涨潮,而现在是退潮,也很好理解。
不对,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在浴缸里看见的海岛,沙滩上竖着四个英文大字:H-A-R-P,但现在眼前的沙滩上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正在纠结这个问题,突然,一直停在我身边的大黑又发出牛一样的叫声,然后一个转身,向着深海游去,动作非常快。
“喂,大黑……”
我喊了一下,才想起魔鬼鱼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就算它能听懂,“大黑”这个名字也是我给它临时起的,并没有告诉他,更别说咨询它的意见了。
“鬼叔!”
我正在这边喊大黑,身后却传来别人喊我的声音。回头看去,四五个人影正站在沙滩旁,朝我挥手。我眯着眼睛辨认,正在大声喊我的是甜爷,旁边站着水哥跟唐双,另外还有两个穿制服的人。
再朝海里看去的时候,大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一滴水汇入海里。
第20章 它来自MH370?
一个小时后,我们四个人都洗完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围在书桌上的Surface前。
我们是轮流洗澡的,所以在我洗澡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把我手机里的视频都看了一遍。那里面有大黑血盆大口的照片,还有它盘旋的视频。
“好家伙,这个牛。”这是水哥说的。
“好大!”这是甜爷说的。
“蝠鲼?是哪个种类?”这是唐双提的问题。
我打开电脑,用Surface搜了一下,从各种蝠鲼的照片里面,我们找到了和大黑极其相似的。在对比了电脑里的摄影师作品与我手机拍的照片之后,我们四人一致认为,大黑所属的种类是双吻前口蝠鲼。
在网上的百科里面,有关于这种蝠鲼的外形描述:“体扁平,体盘极宽且角尖,体盘宽为长的2.2倍到2.4倍,并可从下向外转卷成管状,翼展超过7米,体重可达5吨——所以我下午还是低估了大黑的体重——头前具有一对像喇叭状的鳍状肢突出于眼前,能自由摇动。眼睛位于侧边,微向腹面倾斜;眼球大,较出水孔宽约2倍……
这段描述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照着大黑来写的。
甜爷也凑了过来,用她播音员似的好听声音读着百度百科里的介绍:“双吻前口蝠鲼,又名鬼蝠,巨蝠鲼,分布于各大洋热带、亚热带和温带海域。为海洋中上层大型鱼类,性情温和,肉食性,主要摄食浮游动物及小型鱼类。通常单独活动……可以快速游行和潜水,深度可超过1000米,有时为了种群交流和娱乐也会跃出水面。”
读到这里,唐双不无同情地问我:“你被它撞了一下,现在没事了吧?”
我摸摸自己胸口,其实还在隐隐作痛:“没事。”
水哥却哈哈笑道:“你们看,你们看,为了种群交流和娱乐……鬼叔你是属于哪种?”
以我这么宽广的心胸,当然不会和水哥计较,但他还不消停:“鬼啊,你说说,骑这鱼是什么感受,爽吗?”
我笑着看了一眼甜爷,再看了一眼水哥:“爽,比你上次说去燕郊找楼凤还要爽。”
甜爷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水哥,水哥连忙解释:“别听他鬼扯。”
我轻轻一笑,回头看着电脑,把百度百科的页面往下拉。在这上面,并没有关于蝠鲼是不是能被人类驯化,或者这种鱼类智力水平的描述。
我心里有点儿庆幸,幸好拍了那么多照片,所谓有图有真相;水哥三人也亲眼看见我被大黑驮着在海面上风驰电掣的样子。要不然口说无凭,我下午的这些神奇遭遇,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编的,或者是浮潜时脑子进水了。
确实,就算我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觉得难以置信。
一头通人性的巨型海洋生物,会带着人去一个指定地点,并且有意让他发现某种物品——那件黄色的充气救生衣。
看完了关于蝠鲼的介绍,我们四个人起身到了阳台,湿漉漉的黄色救生衣,就放在花园的桌上。
把它带回房里,还花了我一些周折。
刚才和水哥他们一起到东边海滩的,正是我们的管家薄荷和苍鹭。看见我手里拿着的救生衣,薄荷说这是海滩垃圾,要带回去处理,但是被我断然拒绝了。
听见我的回答,薄荷脸上挂着笑,但眼睛里却带着奇怪的光:“蔡先生,您留着也没有用呀。”
我看了一眼唐双,她懂了我的意思,反问薄荷:“那你们拿去是有什么用吗?”
薄荷的神情闪缩了一下,犹疑道:“也没有啦,只是……”
这个时候,苍鹭站出来说话了,用他带着本地口音的英语:“各位,这是我们岛上的规定。”
听完甜爷的翻译后,水哥的不满爆发了,咆哮道:“规定?规定你妹啊!我们的同伴在海里游泳,差点儿被大鱼带到海里吃了,这也是你们的规定?不给穿背心是规定,不给吃猪肉是规定,不给捉鱼我知道,也是规定,可不准在海边捡东西也是你们的规定?那你把规定找出来给哥看!”
薄荷赔着笑脸,委屈地把水哥说的话挑了一部分翻译给苍鹭听。
我们都开始发火了,两个管家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这是个逼格很高、规矩很多的岛,但毕竟我们都是出了钱的客人,他们不可能凌驾在我们之上来管理。
总而言之,薄荷和苍鹭对视了一眼,就把充气救生衣这件事情放下了,没有再说什么。把我们送回水屋之后,两个管家就离开了。
现在,我们四个人在夕阳的余晖里,围在这来之不易的物证前,一边仔细研究,一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们都还没说什么,甜爷直接来了一句:“我知道了!”
水哥、唐双和我,一起盯着甜爷看。
被我们这么一看,甜爷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唐双摸了摸她的脖子,鼓励她说:“你说说看。”
甜爷扬起好看的眉毛:“这件救生衣,是马航飞机上的。”
我皱着眉头:“马航?你是说……MH370?”
甜爷点头道:“对对,就是那个,MH370。它是上半年几月份掉的?”
水哥咂摸了一下说:“三月初吧?”
唐双补充了准确数据:“MH370是2014年3月8号凌晨起飞,从吉隆坡国际机场飞往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计划飞行时间六个小时,但在起飞四十多分钟后,在马来西亚和越南的交界与胡志明管控区失去联系,且并未收到失踪飞机的求救信号。”
她抬头想了一下,又说:“再过几天2014年就过去了,MH370从失踪到现在,也快9个月了。”
我饶有兴趣地看了唐双一眼,对马航飞机失踪的数据那么了然于心、如数家珍,不知道她是出于对飞机的兴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甜爷作为女孩子,关注点却在感性的一面:“哎,你们说,飞机刚不见的时候那么多人关注,电视也在播,报纸也在登,微博上所有人都在讨论。现在呢?根本不见谁提起啦,真是好可怜啊。”
我耸了一下肩膀:“现在资讯发达,新闻太多,热点转移很快的,没人关注其实也很正常。”
甜爷噘着嘴巴说:“可是飞机上那么多人,大人、小孩,都没人去搜救他们了……”
我忍不住补充道:“不是呀,澳大利亚一直都在找吧,不过重点放在寻找残骸上,而不是搜救。毕竟都过去9个月了,有幸存者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甜爷听见我这么说,有点儿不开心了:“才不是呢!他们一定是在哪里降落了,然后在海上哪个小岛生活着,等人去救!”
我苦笑道:“哪里来的小岛有可以让300多个人活9个月,然后又不传出一点儿信息的呀?”
甜爷幽怨地看着我,想了一会儿又说:“说不定他们是被人关起来了呢?对了,被劫机的恐怖分子关起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我挠了挠头:“好吧,就算是这样,可是也没有能让这么大一架飞机降落的地方,又能做好保密工作,不被那么多在天上飞的卫星发现,不走漏一点儿风声。这么牛的恐怖分子不存在,而且他们图个啥……”
水哥粗暴地打断我:“好了好了,就你知道得多,不说行了吗?”
他又回头去安慰甜爷:“没事,我也觉得他们一定还活着。你看,哥我经历了地库、雪山,都比飞机失事凶险多了,还不一样活下来了。对吧?”
甜爷赞同地点头:“就是嘛,还是水哥说得有道理。”然后又气鼓鼓地对我说:“最讨厌你这种理中客,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我耸了耸肩膀,没有再说话。算了,大多数女人就是这样,不讲逻辑,只讲感情,要不然怎么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呢?两个物种之间是根本讲不通的。至于水胖子,他才不管事实怎么样,反正能让甜爷开心就行了。
甜爷见我认输了,继续她的分析:“照我看,这件救生衣就是MH370上的,马尔代夫不是有很多小岛吗?飞机降落在哪个岛附近,对,水上迫降嘛,然后所有人都安全上岛了,有谁不小心把救生衣掉水里了,所以漂到我们这座岛上……”
小女孩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番之后,又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所以,我们要赶快把这个发现报告给那些搜救队,报告给马尔代夫的政府,让他们赶紧去找人。还要发到微博上,让所有人来关注这件事情。把人救出来之后,大家都会感激我们的!”
甜爷说完了这一堆,又转头向唐双邀功:“唐少,你觉得呢?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唐双微微笑着,赞赏地摸了摸甜爷的脸:“你说得不错,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甜爷被唐双一夸,脸竟然娇羞得红了起来,又转过头来,得意地对我说:“鬼叔,你看,唐少都说我说得对了。”
我也抬头看着唐双,她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不过,飞机是降落还是坠毁,乘客是死是活,都有可能。从现实意义上,我更同意鬼叔的看法。”
甜爷脸上马上就挂不住了,噘着嘴巴说:“什么意思嘛?”
唐双看着甜爷的脸,语气非常温柔地解释道:“宝贝,MH370的飞机型号是波音777-200ER,是777-200型的加大航程型,属于大型客机。要让它起飞或者降落,一般来说需要4级的机场跑道,长度在1800米以上。”
同样是反对意见,我说出来就让甜爷生气,而唐双说出来却让她着迷。看来智商高、情商又高的人,说出来的话效果就是不一样。
这时候,甜爷脸上带着爱慕的神色,看着唐双说:“然后呢?”
唐双继续分析道:“马尔代夫的岛屿都是很小的,没有1800米长来建一个跑道。”
看着甜爷的星星眼,就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但还是撒娇似的反抗了一下:“哦哦,那水上迫降呢?”
唐双捏了下甜爷的脸蛋,疼爱地说:“宝贝,水上迫降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飞机是在高速飞行中掉下来的,所以,即使掉在水面上也会产生很大的冲击,和掉在地上的差别不大。而且因为受力不均匀,飞机很容易从中间裂开,然后沉入水下。”
我听着唐双客观专业的分析,看着她那张闪耀着理性光辉的脸,默默收回刚才自己心里关于女人不讲逻辑的想法。实际上,在女同胞里面,也有很讲逻辑、很理性客观的人。
好吧,不过唐双自己也说了,她是在女人的皮囊下面,装着一颗男人的心。
这时候,水哥估计是看不惯她们秀恩爱,站出来说:“唐少,也不能这么说吧,不是有个什么水面迫降,哈德孙河,对,哈德孙河,一架大飞机迫降在河上,对吧,那该怎么说?我记得全员都平安,零伤亡。”
唐双像个民航飞机信息库,不假思索地说:“水哥,你说的是2009年1月15号,从纽约拉瓜迪瓦机场飞往北卡罗来纳州的全美航空1549号航班,他们飞的是空客的A320-200机型,起飞的时候因为大雁飞进了发动机,所以迫降在哈德孙河上。对吧?”
水哥瞪着眼睛说:“对,对啊,他们就迫降成功了。”
唐双点点头,循循善诱地说:“水哥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架飞机是刚刚起飞,高度较低,速度较慢,而且机长经验丰富,在开民航客机之前是美国空军战斗机驾驶员,又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专门教研究灾难危机管理。当时这架飞机成功迫降,离不开这些因素……”
她换了一种口气,接着说:“回到MH370,当时它已经飞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而且马来西亚航空的机长……和那个美国机长没有可比性,我倾向于以MH370机组人员的水平,能把飞机成功迫降在海面上的概率接近于零。”
水哥被唐双的智商碾压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这个时候,甜爷也被唐双说服了,放弃了MH370乘客还能幸存的想法,低声说:“那他们三百多人就……真是太可怜了。”
唐双在理性上征服了甜爷后,又开始在感性上安慰她:“甜爷,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善良,还有同情心。对于遇难的那些人,我也同样感到难过。不过这么说出来,你可能会好受一点儿。按照MH370的情况,飞机上的人应该在几分钟内就因为缺氧失去知觉,所以并没有受太多的苦。”
听到这里,甜爷握起唐双的手:“上天保佑他们。你说得真好,唐少,我就喜欢你那么理性、中立、客观,好帅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的理中客是讨人厌的,唐双的理中客就是帅了。对于这个看脸的世界,我已经开始绝望了。
水哥看到甜爷跟唐双卿卿我我,感觉不能忍,又一次爆发了。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黄色充气救生衣,气冲冲地说:“好,唐少那么懂,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东西不是从MH370上来的,那到底是哪来的?”
我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纠正了他逻辑上的一个错误:“水哥,我和唐双没有说这救生衣不是从MH370上来的,有可能是飞机整个解体了,掉在哪个海域,然后被洋流带到了这座岛上。”
水哥瞪着眼睛说:“那飞机失踪的地方离这得有多远,能漂过来吗?”
唐双这时候接话说:“哦,首先MH370只是在马来西亚和越南空管区的交界失联,但是具体在哪里坠毁,现在没有人知道。然后呢,就算真的是掉在那里,一些碎片随着洋流漂到印度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水哥听唐双说得头头是道更加不服气了,典型的对人不对事地说:“唐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天上的飞机你懂,海里水怎么流你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