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升竟冲她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道:“我故意的。”

林依惊呆,不知再说甚么好,只得匆匆扒了两口饭,起身出门,想去陪陪牛夫人。走到牛夫人房前,金宝却将她拦住,道:“张二少夫人,我们夫人在歇中觉。”

林依道:“那我过会子再来寻外祖母说话。”

金宝早上拿过她的赏钱,就多说了两句,道:“我们少爷向来如此,夫人都被气惯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依轻轻点头,谢了她,独自回客房,才进院门,青苗就迎了上来,抱怨道:“二少夫人,住在这里不好。”

林依笑道:“不用付房租,又有饭吃,怎么不好了?”

青苗撅着嘴道:“他们的厨房,轻易不肯外借,我没法做姜辣萝卜去卖。”

林依道:“你每日辛苦,好容易得闲,歇两天罢。”

青苗急道:“夜市上做买卖的人,有一半是住在咱们那巷子,如今失了火,他们无家可归,肯定也做不了生意,我趁这机会去夜市,生意一定好。”

林依笑道:“你倒是越做越有头脑。”

青苗央道:“二少夫人,你去与牛夫人讲一讲,让她把厨房借我一用,如何?”

林依道:“这却是不好开口,大户人家有规矩,厨房乃重地,别说你,就是一般丫头,也进不了的。”她见青苗沮丧,想了想,又道:“不知他们有没得下人专用的厨房,借来用一用,倒是行的。”

青苗欢呼起来,道:“还是二少夫人有办法,我这就去。”

林依奇道:“说风就是雨,你晓得该找谁去借?”

青苗道:“袁六肯定知道,我去问他。”说着,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林依站在原地想了多时,才记起袁六是杨升的小厮,昨晚陪青苗走回来的人,她忍不住暗自笑起来:青苗这妮子,莫不是…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张仲微,嗔道:“吃多了酒,发酒疯么,吓我一跳。”

张仲微还真是吃多了几杯,讲话满嘴酒气:“舅舅硬拉着我,左一杯右一杯,我也无法,幸亏下半天不用去当差。”

林依将他扶进屋,倒了茶水与他,道:“青苗说得不错,住在别人家,确是诸多不便,想去煮碗醒酒汤都不行。”

张仲微赞同道:“求杨家丫头去,还得付赏钱。”

林依已是在取钱,道:“也就这几日,总不能因舍不得几个赏钱,连醒酒汤也不让你吃一碗。”

张仲微拦住她道:“也并没有吃多少,我歇一会子就好了,不必喝醒酒汤。”

林依认真问道:“真无妨?”

张仲微点头,道:“我只不过是陪酒,没醉到哪里去,舅舅却是吃闷酒,醉得一塌糊涂,几个丫头还扶不动他,还是我把他扛进卧房去的。”

林依奇道:“哪有大白天的就吃醉酒的,他有甚么烦恼事?”

张仲微招了招手,叫 张仲微附耳过来小声道:“我只告诉你,切莫讲与旁人知晓——我们这位舅舅,看上了一位伎女,想要娶进门来,这种事外祖母哪会同意,因此与她杠上了。”

林依道:“我看买伎女做妾室的人多了,也不在少数,舅舅好言求几句,外祖母也未必不同意。”

张仲微摇头道:“若只想做妾室,也就好办了,舅舅想娶她为正室。”

林依诧异道:“这也太荒唐。”

张仲微道:“舅舅几年前就想娶一个名叫兰芝的伎女过门,被外祖母知晓,先一步出钱买下,送与他人做妾去了。舅舅本就此死了心,谁料到,不久前竟发现兰芝被大妇赶了出来,流落街头,舅舅认定他与兰芝有缘,偷偷置办了一处宅子,将兰芝养了起来。”

林依问道:“这事儿外祖母不知道?”

张仲微道:“自然是不晓得的。”

林依疑道:“舅舅不敢讲与外祖母知晓,却为何要告诉你?”

张仲微苦笑道:“还能为甚么,叫我替他打掩护撒。”说着说着,想起一事,自袖子里掏出个银元宝,递与林依道:“舅舅给了我这个,说今后凡是他去兰芝处,都对外称是寻我吃酒去了。”

林依张口结舌:“舅舅可是长辈,怎能,怎能…”她把银元宝丢回张仲微手里,责怪道:“这银子,你不该收下。”

张仲微道:“我也不想收,可他吃醉了,怎好塞回去。只有等他醒来再说了。”

吃醉了才给的银子,那不是在饭厅吐露的实言?林依急道:“厅里那许多的丫头婆子,你们讲这个,不怕他们听到,报与牛夫人?”

张仲微拍了拍她的背,道:“娘子虽是方才塞给我的,事情却是路上就讲了,并无旁人听见。”

林依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那就好,不然外祖母知道你收银子包庇舅舅,可要大发雷霆。”

张仲微将银元宝塞进怀里,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咱们管不着,等舅舅一醒,我就把这个还去。”说完又与林依商量道:“娘子,咱们可还有钱租房子?若是有,就早些搬出去罢,外祖母虽好,到底不是自己家,不自在哩。”

林依也愿意搬,却故意笑道:“你与青苗一个德性,才住一天不到,就浑身不自在,我在你家寄人篱下那许多年,还不是过来了。”

张仲微不好说道方氏为人,连忙起身,作揖道:“都是我的不是,我与娘子赔礼。”

第一百三十八章 酒水价格

林依轻拍张仲微一掌,道:“放心,租房的钱还是有的。”又问:“这场火,竟是贾老爷和那奸夫无意为之,听说两人已是被抓起来了,你可晓得?”

张仲微点头道:“回来的路上,已是听说了,都怪贾老爷贪财,想要敲奸夫一笔钱,才引出这场火来。”

林依叹道:“我们还算好的,有亲戚愿意收留,手里又还有些钱,那些做一天工才有一天饭吃的人,怎么过活?”

张仲微道:“朝廷已安排许多人住到庙里去了,听说往常失了火,朝廷都要减免房租,这回应该也不会例外。”

林依来了兴致,道:“真的?那咱们且多等几日,不着急去寻房子,等朝廷诏令下来,再作打算。”

这是最合算的方法,因此张仲微虽不愿意住在这里,还是同意了。他酒后困意上来,到床上躺了会子,再醒时,已是晚饭时分,林依笑话他道:“你倒是悠闲,我陪外祖母坐了整整一下午,听她絮叨舅舅 。”

张仲微忙问:“外祖母现在作甚?”

林依晓得他是要去还银元宝,便帮他去瞧了瞧,回来道:“外祖母在看着摆饭,正是好机会,你赶紧寻舅舅去。”

张仲微连忙动身到杨升屋里,把银元宝一丢,转身就跑。杨升愣住,回过神来时,张仲微已是跑远了,他懊恼道:“这个外甥太胆小,送上门的钱都不要,怪不得受穷。”他好容易找到打幌子的人,却收买不了,吃饭时就蔫蔫的。张仲微与林依心知肚明,都不去招他,牛夫人不明所以,还道他是病了,嘘寒问暖,忙个不停。

张仲微瞧在眼里,回房后与林依道:“到底是亲娘,虽然中午才被气过,但还是只惦记他。”

林依笑道:“怎么,你想亲娘了?”

张仲微道:“祥符县离东京近,昨日失火的消息,定然传了过去,只怕婶娘会担心。”

林依出主意道:“既是如此,明日咱们走一趟,与叔叔婶娘报平安。”

张仲微感激她体贴,搂她在怀,紧抱了好一阵才松开。所谓母子连心,真真切切,张仲微这里想着与方氏报平安,人还没出门,方氏已是到了。

杨家一小丫头来报:“张二少爷,二少夫人,你们家的二老爷、二夫人和大少爷来了,正在厅上等着呢。”

林依冲张仲微一笑:“真是心有灵犀。”

张仲微带着她迎到厅上,向张梁、方氏请安,又与张伯临相互见礼,道:“大哥公务在身,怎地也来了。”

张伯临道:“咱们一听说朱雀门东壁失火,哪里还坐得住,恨不得连夜奔来,你大嫂是行动不便,不然也要来。”

二人讲话时,方氏已拉过张仲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他并无伤处,才放了心,道:“到底是我儿子,跑得快。”

张梁问道:“好端端的,怎会失火?”

张仲微将失火原因讲了一遍,道:“并不是有人故意纵火,乃是失手,想来是我们该当有此一劫。”

方氏听说引起火灾的人就住在张仲微隔壁,气恼非常,忿忿骂着。牛夫人进来,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她是张仲微亲母了,上前笑道:“不知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张梁一家人忙与她见礼,方氏真心谢她道:“多亏牛夫人帮忙,不然我更担心。”

张梁亦道:“仲微给你添麻烦了。”

牛夫人招呼他们坐下,笑道:“自家亲戚,客套甚么,尽管在这里住着。”

寒暄过后,牛夫人起身,道:“你们好容易来一趟,吃了饭再走,我还有些杂事,怒我失陪。”

张梁与方氏在牛夫人面前,亦是晚辈,忙起身道:“牛夫人不必客气,是我们叨扰了。”

牛夫人一笑,叮嘱丫头们留饭,自出门去了。方氏待她一走,便向张仲微道:“你们住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张仲微与林依领着他们来到客房,方氏在院中转了一圈,里里外外都看过,道:“这院子不错,我还怕牛夫人怠慢于你,这下放心了。”

张仲微把他们引进正房坐了,道:“外祖母待我们极好的,婶娘放心。”

方氏马上道:“那你们在这里多住几日,省些房钱。”

张仲微有些尴尬,咳了两声,道:“娘,住在亲戚家,到底不比自己家住着自在。”

方氏对此话倒是赞同,道:“也是,到底不是亲的。”想了想,又道:“我们租的屋多出几间,你不如搬到祥符县去住。”

张仲微猜想,那房子多半是李舒出钱租的,他怎好意思去占那便宜,忙道:“娘,我每日要早起去翰林院,住到祥符县,行动不便。”

张梁见方氏越讲越不像话,责备道:“仲微如今是朝廷的人,哪里由得了你做主。”

方氏嘀咕道:“那也是我生的儿。”

张伯临道:“仲微是朝廷官员,还怕没屋住?”

还是张伯临的话有理又中听,方氏终于消停下来,侧头看那小几上的花瓶,赞叹道:“这是定窑紫釉梅瓶呀,牛夫人家真有钱。”

张仲微一听,生怕她又讲出甚么占便宜之类的话来,忙与林依使眼色,示意她把话题带开。

林依会意,问道:“听说大嫂帮婶娘开了个杂货铺,生意可好?”

方氏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忙把任婶叫进来,取过她手中的一只提篮,掀开盖子,里面装着梅子姜、金丝党梅等物,道:“是在门首开了一间铺子,卖些零嘴儿,我与你们带了些来,无事时拣两个吃罢。”

林依向她道过谢,命青苗将提篮拿去,现装几碟子出来待客。张梁捋着胡子,笑道:“你大嫂孝顺,与我开了一个馆,收了十来个学生,如今咱们家日子很过得。”

林依替他们高兴,也为李舒高兴,与张仲微笑道:“看来就咱们还没起色,须得加把劲。”

方氏如今有生意做,多了挂念,见张仲微毫发无伤,又有着落,就想着赶回去,张梁也惦记着那十几个学生,便道:“你们住在亲戚家,诸多不便,我们就不吃饭了,改日有空再来。”

张伯临有公务在身的人,也道:“仲微与弟妹有空,到祥符县来顽。”

张仲微也是觉得在亲戚家待客不大好,便留他们上外面去吃,方氏连连推辞:“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花费那些作甚么。”

张仲微苦留不住,只得陪他们出门,同林依两人送到城门口方才回转。今日方氏没提纳妾通房的事,林依很是高兴,暗道,她到底有了事做,眼界开了些,不再只盯着儿女,看来以前还是太闲的缘故。

住在牛夫人家的这几日,青苗照旧出门打听开脚店的各种成本,林依担心被牛夫人察觉,格外嘱咐她小心行事,莫要走漏了消息。青苗亦明白同行即冤家的道理,每次出门,都挽个篮子,称要去考察萝卜和甘露子的卖价,倒真没引起过杨家人怀疑。

几日后,青苗将开脚店最关键的成本——酒价打听清楚,来报与林依知晓:大宋酒水,大致分两种,秋季出的酒,称“小酒”,最高价每斤三十文,最低价每斤五文;夏季出的酒,称“大酒”,最高价每斤四十八文,最低价八文。

青苗办事这些天,很有长进,不但打听到大致价格,还自行记录了一张表,上有各种名酒的具体价格。林依对此大为称赞,夸她有做买卖的天赋,将来脚店开起来,就交由她打理。

二人将市场行情打听得一清二楚,却对着满纸的酒名傻了眼。林依问青苗:“这哪些是烈酒,哪些是口味清淡的?”

青苗摇了摇头,道:“我问过,店家却不肯告诉我,只道买了尝尝便知。”

林依无法只得等到张仲微回来,向他求教。张仲微捧着酒名表看了一遍,道:“这些都是名酒,我也只吃过其中几种,其他的却是不知。”

林依递过笔,叫他在吃过的酒名下,标注出大致口味,又道:“外祖母家开着酒楼,想必对酒水很是清楚,你不妨去套套舅舅的话。”

张仲微挠了挠脑袋,为难道:“娘子你是知道我的,套话这样的事体,我是不会的。”

林依道:“这有甚么难的,且附耳过来。”

张仲微听话地凑过去,学了几招,大呼娘子有头脑。他立时便去寻到杨升,装了受挫的样子出来,叹气道:“舅舅,我今日与同僚吃酒,被人耻笑。”

杨升奇道:“当差不力被嘲笑也就罢了,吃个酒,怎地也被取笑?”

张仲微道:“他们寻了家正店,邀我前去,满桌子的酒水,我却只认得两三样,他们便笑话我村。”

杨家开着酒楼,外甥却认不得酒,杨升亦觉得脸上无光,马上拍着张仲微肩膀道:“这有何难,你明日告假,跟着舅舅到酒楼走一走,保管你认得比他们还全。”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买扑制度

张仲微十分感激,正要道谢,杨升又开口:“别急着谢我,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带你去。”

张仲微隐约猜到是何事,百般不情愿,无奈有求于人,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道:“甚么事?”

杨升搂住他的肩,低声道:“待得吃完酒,你仍在酒楼坐着,等我回来,再一同归家。”

张仲微暗叹一口气,又气:“舅舅要去多久?”

杨升道:“不消多长时间,小半天即可。”

张仲微为了完成林依交待的任务,只好勉为其难应下来。杨升十分高兴,搂着他的肩朝外走,才开门口,金宝来拦,问道:“少爷要去何处,我唤袁六来。”

杨升凑到张仲微耳边,悄声道:“袁六与这妮子相好,是半个我娘的人。”说完朝金宝挥手:“我带张二少爷上咱们家酒楼吃酒,带袁六作甚么。”

金宝连忙跑回牛夫人房中禀报,牛夫人笑道:“都道张二郎是个正派的,果然不错,升儿跟他一起,也好了许多,你看他何曾到咱们酒楼瞧过,如今也晓得去了。”她吩咐金宝道:“传话给两家酒楼掌柜,不拘他去了哪一处,都好生伺候着。”

金宝领命而去,想先将牛夫人同意杨升出门的事先告诉他,不料杨升根本没把牛夫人的意见放在心上,早就走了。

杨升带着张仲微来到自家一间酒楼,门前招牌金光闪闪,上书杨楼二字,杨升指着招牌向张仲微道:“这是我们家最先开的一家酒楼,酒水最是齐全。”

张仲微问道:“这是正店,还是脚店?”

杨升道:“开正店光有钱可不行,还得靠关系。”

张仲微闻言,便知杨楼是一家脚店了,心道是脚店正好,除了考察酒水品种,还能问一问价格,看哪家正店卖的酒水最便宜。

二人进到店内,掌柜的早得了消息,亲自来迎,将他们引自楼上一间楚阁儿,点头哈腰道:“得知少爷要来,早备好了酒水,我这就叫他们端上来。”

他一面指使小二上酒上菜,一面又殷勤道:“少爷可要听曲儿?”

杨升故意道:“叫两名伎女来陪。”

掌柜的乃牛夫人亲自挑选的人,深知她喜好,哪敢应承,连连摆手道:“少爷,莫教小人为难。”

杨升哼道:“滚出去。”

掌柜的忙不迭迭朝外走,嘴里念叨:“滚出去,我这就滚出去。”

张仲微瞧着不堪,忍不住道:“这掌柜的也太卑躬屈膝。”杨升笑道:“他是照管酒楼,又不是当官,来往的酒客,就爱这一套,巴不得掌柜的和小二把躲段放得低低的,好把他们捧上天去。”

这也是经营之道,张仲微默默记下,又问:“那掌柜的不敢与舅舅叫伎女来,是何缘故?”

杨升道:“还能有甚么缘故,听我娘的话而已。”

张仲微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多年前出了兰芝一事,牛夫人才不许杨升再接近伎女,他为此深深感谢牛夫人,不然杨升叫上两个伎女,再传到林依耳里,他张仲微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转眼,小二已按照杨升的意思,将酒楼内中上等的酒水,摆酒了桌,因天气寒冷,所有的酒,都盛在温酒壶内,那温酒壶乃是一整套湖田影青,煞是好看,张仲微再次默默记下,心道,待得自家店开,也要觅几套好瓷器来充场面。

杨升向张仲微道:“你们做官的人,想来也不会吃那粗劣酒水,因此我只叫了中等以上的来。”他指了指桌上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酒壶,身后侍立的小二马上上前,执壶与他们二人各斟了一杯。

杨升等得张仲微吃完,问道:“味道如何?”

张仲微赞道:“香气扑鼻,入口绵长。”

杨升笑道:“此乃流霞酒,高阳店所造。”

张仲微笑道:“我娘有名丫头,名唤流霞,原来出自这里。”

杨升是认得流霞的,笑着点了点头,命小二又斟了另一种酒,递与张仲微品尝,道:“这是清风酒。”

张仲微尝过清风酒,又吃了玉髓酒,称赞不已,问道:“后面这两种酒,是哪家酒楼所酿?”

杨升笑道:“自然也是高阳店,我们家这间酒楼,只能到高阳店买酒贩卖。”

张仲微诧异道:“这是为何?”

杨升解释一番,原来大宋有“买扑”之法,某店“买扑”到某地酒税后,便可独占这一片地区的酒利,该片区内的脚店,只能到它那里买酒贩卖。

张仲微这才明了,怪不得杨升称开正店,不但要有钱,还得靠关系呢。他惦记着自家还未开张的脚店,问道:“舅舅,你这一片的脚店,都只能到高阳店买酒?”

杨升摇头道:“须到‘买扑’酒店买酒的脚店,乃朝廷指定的,并非该地每家都得去。”

张仲微听了这番解释,暗自高兴,看来自家那脚店,只要不在朝廷指定的范围内,还是能自由选择酒源的。在杨楼,只能尝到高阳店所造的酒,没法比较口味及价格,张仲微吃了几杯,就有些兴致寡然,起了离去之心。 

杨升瞧出他想走,不但不失望,反倒很高兴,遣走小二,拉住张仲微道:“好外甥,你若是吃腻了,我带你到另一家去,你在那里吃酒等我。”

张仲微问道:“那家还是高阳店的酒?”

杨升道:“自然不是,那家的酒水比不得这家名誉,却胜在品种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