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婴幽幽叹道:“怕是近日不行。说起来,扶苍神君我也许久不见了,他什么时候过来?你若知道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少夷将她手里的刀刃一把夺过,悠然道:“有了我还要其他神君,你这不知餍足的小女妖。”

宁婴娇俏地笑了两声,身影又化为无数白玉老鼠流窜在地上,只留余音袅袅:“我伤了你,你可别生我气,都是父亲一直催我。对了,别忘了替我告诉扶苍神君,我还是最想和他双修阴阳。”

少夷将手掌摊开,不出所料,这柄漆黑刀刃果然被浊气感染过,手掌数条割伤又深又长,伤口处一片漆黑,浊气缠绕不净。

芷兮怔怔看了许久,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急忙抓住他的手,回春术落在伤口上。

少夷再次将她推开:“有浊气,不能用回春术。”

“……那怎么办?”芷兮愣愣地问着,方才他那一下出手相救,让她到现在还有点回不过神。

少夷没有回答,转头望向屏障,毁灭之火已没有先前那么鲜活跳跃,眼看扑来的白玉老鼠越来越多,只怕很快就要挡不住。

勾陈大帝正跟玉鼠大君的妖身斗得不亦乐乎,见毁灭之火骤然拔高之后忽又回落,竟是要熄灭的样子,他又开始大发雷霆之怒:“火呢?!你的神力这么快就耗尽了?!”

少夷苦笑着朝他摊开手,右手掌心鲜血淋漓,漆黑的浊气在伤口处摇曳不止。

勾陈大帝怒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谁叫你被浊气感染的?!”

战将们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没事,各种术法可以治愈,实在不行还有青阳氏的凤凰心羽,可伤口被浊气感染就不得不回上界休养,必须要等浊气排净才能再下界剿杀魔族,丁卯部那些战将剿杀负犬大君后全回了上界,就是因为许多战将伤口处被浊气感染,太子长琴为此长吁短叹,想不到自己这里也出了同样的破事。

少夷好心提议:“要不我再试试震荡神力?浊气不感染心肺应当还不会陨灭。”

“到旁边待着去!”

勾陈大帝一拳将玉鼠大君揍了个趔趄,交给战将们团团围住乱打,他飞快落在屏障前,眼看毁灭之火将要熄灭,不由长叹一声。如果真让那些潮水般的白玉小鼠冲到大阵处,应当还能再挡一阵,只能趁大阵被啃烂之前赶紧把玉鼠大君剿杀了。

勾陈大帝紧紧蹙眉,这玉鼠大君本就极为难缠,如今更是堕落成魔,还不知要跟他纠缠多久。眼下不可久战,下界变数实在太多,须得叫增援,他从袖中抽出令符,皱眉看了看,取出“乙亥”那张,点燃扔向空中。

都是烛阴氏跟青阳氏惹出的祸患,青阳氏有了,他可不会叫烛阴氏逍遥在外!

勾陈大帝震荡神力,一柄巨大的金色弯刀出现在掌中,当胸横握,忽地往外一推,一团团聚集在屏障下的白玉老鼠们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出千万里。他重新架好屏障,等了数刻,果然那群白玉老鼠又熙熙攘攘地奔了回来。

只能硬拼神力了。

勾陈大帝在下方震荡神力阻挡白玉老鼠,上空的战将们也渐渐开始吃力,无论是术法还是神兵利器,打在玉鼠大君身上竟全然没有作用,他仗着自己反复痊愈的能力,在三千战将中横冲直撞,拦一下便是伤筋动骨。

这一场不该久战的战斗足足打了下界一个月的时间,玉鼠大君带来的魔族们几乎消灭殆尽,每日来偷袭打闹的零散魔族们也被成功阻拦,然而战将们也几乎到了极限,勾陈大帝亦隐隐有吃紧之感,他喘息着抬头,玉鼠大君还在精神抖擞上天入地乱窜。

他有心去对付,可青阳氏被浊气感染,没有战将能够挡住白玉老鼠,只要让老鼠们钻进离恨海,他们便是惨败。

正焦急万分时,忽觉半空纷纷扬扬降下无数雪花,原本就昏暗的天空更是暗了数倍,那些密密麻麻的白玉小鼠一触到雪花便纷纷放缓脚步,最终凝结成冰,被冻在原地。

勾陈大帝阴沉的面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第一次有种“烛阴氏来了真是太好了”的感觉。

“勾陈陛下。”数位乙亥部战将狂风般落在他面前,拱手行礼,“乙亥部三百战将前来增援。”

勾陈大帝自觉刚才的狂喜有些丢脸,便故意板着脸斥责:“来的太迟了!”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玉鼠大君似是发觉不好,惊骇低呼一声,化作阴风便欲逃窜。

一道晶莹剔透的冰墙骤然挡在他面前,钟山帝君穿过冰层,徒手抓住那团阴风,诸神全然看不清他如何出手,只觉快到极致,半空中只有玉鼠大君哀嚎的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随后雪光一闪,玉鼠大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巨大的妖身缓缓缩小,变成一只三尺来长的白玉老鼠,肚皮朝上死了一般躺地上一动不动。

勾陈大帝不由长叹一声,这就是烛阴氏,怪不得行事邪里邪气,嚣张跋扈,他们真有这样的本事,一下子就把他们一个月都搞不定的玉鼠大君揍成一团死肉。

他急忙上前拱手行礼:“钟山帝君,多谢相助。”

钟山帝君缓缓落在地上,默然颔首示意,自桐山一族之事后,他性子也变了许多,不再如往昔般和善,面上总有一丝怆然冷意,这股冷意反倒叫诸神生出点敬畏来,再不敢偷偷背后取笑他过往那些风流逸事。

玉鼠大君被冻僵的老鼠身体为无数捆妖索捆死,写满朱砂真言的白纸跟不要钱似的把他从头到脚贴了好几层,确定就算是蚩尤大君也没力气挣脱开,战将们这才将他抬起,送往南天门。

“走罢。”

钟山帝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扬手将放出的烛阴之暗一招,谁知竟只召回一半,他愕然转身,却见自己放出的另一半烛阴之暗竟缓缓朝离恨海方向飘去,大惊之下急忙追上。

“帝君不可太靠近离恨海!”

勾陈大帝也是大惊,这古怪的离恨海近来只要有天神靠近,便会立即把他们拉进去,到陨灭也出不来。他化作一股狂风疾追,但见钟山帝君穿过大阵,方要召回烛阴之暗,平静的离恨海忽地拔地而起,滔天黑浪席卷而来,果然要将他抓进去。

勾陈大帝情急之下扯了腰带卷住他,奋力一拉,黑浪扑了个空,却不落下,犹如张开的巨口,将烛阴之暗一口吞噬,旋即落回原地,再度恢复平静,只是看着似乎大了一圈。

第一百零六章 此心玄机

钟山帝君面色苍白,有些滑稽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他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离恨海吞了一半的烛阴之暗。

四周一片死寂,诸神也都被这诡异的现象惊呆了。

包裹离恨海的黑雾是烛阴之暗,让魔族们拥有反复愈合之力的,是青阳氏的再生神力。这些在神界可谓众所周知,只是这两族都不好惹,所以诸神尽量避免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说。

可谁也想不到,原来离恨海还会吞噬新的烛阴之暗,吞下去之后还会变大。眼下粘稠墨水般的离恨海又开始变得黑雾弥漫,战将们有种一切又要重来一遍的崩溃感。

“速速把离恨海的情况告知毓华殿!”勾陈大帝当机立断,“钟山帝君,看来烛阴氏不可靠近离恨海,帝君莫要久留,以免生变。”

钟山帝君带着乙亥部的战将们离开时,还不太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丢掉的烛阴之暗假以时日还可以用神力凝聚出新的,可起码有数千年威力大不如前,这简直可谓无妄之灾。

虽说顺利解决了玉鼠大君的作祟,可戊辰部的气氛反而比往日要压抑许多。勾陈大帝在大阵内望着离恨海中缓缓扩散的黑雾,很久都说不出话。

一旁有战将劝道:“勾陈陛下,兴许这也是好事,离恨海倘若又按照原先的轨迹扩张,我等反而可以趁此机会将下界魔族剿杀殆尽。”

至少不用担心它又往外面弹碎片。

勾陈大帝摇头叹息:“钟山帝君的烛阴之暗如何能与上上代钟山帝君相比,何况只有一半,怕是时间不够。”

可也实在找不出别的法子了。他沉思良久,忽然吩咐:“拿纸来。”

白纸被恭敬地递到他手中,他咬破指尖,写下密密麻麻一行血书,封印了信封,四处一看,见方才那受伤的青阳氏正坐在大阵清光下查看伤口,他立即叫他:“那边的青阳氏,过来。”

他将信递给飘然而至的少夷,慎重交代:“你回上界,将信递交给毓华殿青元大帝,待浊气排净后再下来罢。”

少夷微微一笑,颔首:“是。”

他翩然飞出大阵,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很快,巨大的丹凤拍着翅膀落在他面前,垂头亲热地用脑袋磨蹭他的胸膛。

芷兮一直在远处定定看着他,因见他说走就要走,竟一句话也不和自己说,她再也忍不住追上去,结结巴巴鼓足勇气开口:“少夷,你是为了救……救我才受伤,我、我送你回上界罢?”

少夷回头浅笑道:“不用麻烦师姐,我该走了,戊辰部任务枯燥繁重,师姐保重。”

芷兮眼怔怔看着他身下的丹凤振翅而起,眨眼便飞入云海,丹凤翅膀的振风声越来越远,她的心好像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两万多年,她刚刚才到,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掉?

一股极大的不甘心在拉扯自己,她飞快跨上獬豸,御风远远追在后面,足追了上千里,少夷终于令丹凤停下,转身似笑非笑看着她。

“师姐?”他声音沉下去。

芷兮自己也觉荒谬至极,不禁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云中飓风肆卷,少夷的长衣与长发都被吹得翻飞舞动,额上的宝珠细细颤动,他的语气很温和,很轻柔,却带着一股料峭的冷意:“回去罢,听话。”

又是这样,他和她在一处的时候虽然不多,可态度总是这样暧昧亲近,还几次三番那样强势地救她。

在明性殿的那一次相救,在下界眺望离恨海的一番谈话,让她觉得自己应当与平日里围绕他的莺莺燕燕有所分别,或许是将她当做红颜知己,哪怕没有情/爱,应当也是有一些怜爱的,这个念头支撑了她两万多年,让她为自己无解的痴恋找到一个理由,让她不顾一切飞奔到他身边。

难道这又是一次掩耳盗铃的痴心妄想?

“我……只送你到南天门。”芷兮低声道。

少夷吁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厌烦,轻声道:“师姐,别缠着我,好么?”

她的身体不由一寸寸僵住了,残存的不甘心让她喃喃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少夷笑叹一声:“我不是救你,是为了我自己。”

他拍拍丹凤的脑袋,掉转云头,慢悠悠开口:“相同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别把你天真的幻想加在我身上。告辞了,师姐。”

*

白甲院的草皮被太阳晒得滚烫而柔软,虽然比不上纤云华毯的万分之一,可玄乙还是觉得躺在上面比站起来要让她愉快的多。

她侧卧在草皮上,任由衣服和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一地,一团白雪在掌中被搓揉出狗头的形状,她正小心翼翼用指甲抠出两只尖尖的耳朵。

木剑“啪”一下轻轻抛落在她脚边,她头也不回,声音懒洋洋地:“我不会。”

本来说昨天睡早点,今天便能早早起来,然后就可以溜回钟山了,谁知一出白甲院就见着扶苍抱臂靠在院外的梧桐树下,荼白的衣摆上甚至沾满了晨露,她简直怀疑这家伙根本没回青帝宫,是住在毓华殿么?!

既然跑不掉,玄乙决定今天就在草皮上躺一天,不论他说什么,她只有“我不会”三个字回给他,她的脚到今天还疼得厉害,跟断了似的,他别想叫她再动一下,也别以为她会像昨天那样因为太过突如其来而犯傻。

生气罢,发火罢,随便揍,反正她现在有龙鳞,百无禁忌。

轻轻的踏草声渐近,大片阴影挡住阳光,背后的神君慢慢坐在了她身旁,一言不发看着她手里捏的白雪狗头。

不给他看。玄乙正准备把白雪塞回袖子里,却听扶苍低声道:“负犬大君不是长这样。”

他怎么知道她是在捏负犬大君?

玄乙扭头问道:“那他长什么样?”

扶苍垂头看着她掌中那只憨态可掬的狗头,两只尖耳朵,圆眼睛,嘴里的獠牙都十分玲珑。他目中浮现一丝笑意,抬手用指尖碰了碰白雪狗头的耳朵:“比这个丑多了,獠牙有三排。”

“那他打架岂不是专门用牙咬?”

他低低一笑:“对啊。”

“那你是被他咬伤的?”她记得昨天青元大帝说他受伤了。

扶苍还是笑,却没有回答,只道:“上古妖族大君里,负犬大君长得并不是最奇怪的。”

她立即问:“谁长得最奇怪?”

“丈亥大君罢,长了一颗猪头。”还喜欢喷口水。

玄乙翻过身,不可思议地撑圆了眼睛:“难道你是被猪头咬伤的?”

第一百零七章 盈盈一水

扶苍吸了口气,无论何时,她总归有无穷无尽的办法让他生出想要敲打她的冲动。

两万三千年了,这一点还是没变。

幽黑深邃的眼眸对上她谨慎而踯躅的眼睛,她的视线几乎立即便回避开,被小心藏起来的烦乱与为难,他的龙公主,她也没有变多少。

他将白雪狗头抓在手中,淡道:“起来,好好练剑。”

玄乙立即翻身拿背对着他:“我不会。”

一整个早上她都是这样死皮赖脸,牛皮糖一样黏草地上,蓬松的长发上缠了好几片枯叶,莹白的衣裳也沾了点点碧绿草皮,就为了不练剑。

扶苍将她发间的枯叶一片片捻出来,她立即把头发全部拢进衣服里面,只差没说“别碰我”三个字。

他轻轻吹出一口气,柔软的清风将她头发和衣服上的草皮枯叶全部带走,她便用袖子把头脸捂住,摆出要睡觉的模样来。

躺了许久,玄乙只觉后面没声音了,她透过袖子的缝隙偷偷扭头看,却见扶苍还坐在身后,把玩掌心里的白雪狗头。似是察觉到她的偷看,他低声道:“不想起来?”

她只有三个字:“我不会。”

他从善如流:“好。”

眼看日上三竿,侍立女仙准时送上膳食,因晓得这位烛阴氏公主口味挑剔古怪,不爱吃正餐,只爱喝茶吃茶点,今天便特地为她准备了一盒桃花百果糕与一壶华光飞景茶。

嗅到香气,玄乙一骨碌坐起来,冷不丁肩膀被轻轻一按,她的身体又被按回草皮上。她撑圆了眼睛瞪扶苍,他神色平静:“继续睡。”

玄乙皱眉:“我饿了,要吃东西。”

他的手按住她的肩膀:“你不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简直是被一根头发吊着,身上还挂了千斤巨岩,下面是一海子的毒酒,她摇摇欲坠。

侍立女仙在屋里候了半日不见他们进来,只得小心翼翼开口:“公主,扶苍神君,该用膳了。”

扶苍颔首:“请将我的那份端来。”

侍立女仙一颗芳心乱跳,终究没敢再忘了公主:“可公主……”

“她不用。”

玄乙两眼死死盯着扶苍,侍立女仙将小案放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他一手按着她,另一手握住筷子开始用膳,吃得不快不慢,恰到好处。

那根头发眼看就要断了,她伸手便想去推他的小案,奈何他如今已是久经沙场的战将,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即将小案也按住,幽黑双眼瞥了她一下:“今天你的任务便是在这里躺一天。”

玄乙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泪光盈盈地望着他,娇声软语:“我真的饿了。”

大约历练沙场把他的心也历练硬了,丝毫不为所动:“你不会饿。”

玄乙痛苦地抱住脑袋,这家伙要把她逼疯,他一定会把她逼疯。她骤然放下袖子,壮士断腕一般:“我练。”

扶苍的手利落干脆地离开她的肩膀,侍立女仙乖巧地端上膳食,玄乙一面喝茶吃茶点,一面觉得肚子里淅淅沥沥全是泪水,比当年的烛阴白雪还苦上千倍。

一个食盒被推过来,里面有三粒没动的桃花百果糕,玄乙毫不客气全抓到自己盒里,算他还有良心!

“下次练剑须得换一身衣裳,穿好软靴。”扶苍又一次提醒她。

玄乙冷冰冰地:“没有软靴,没有衣裳。”

他丝毫不受影响:“我会交代青元大帝替你做一套战将装。”

随便罢,随便他怎么样,反正等他伤好了,她这备受折磨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吃完茶点歇了片刻,玄乙艰难地试图从草皮上站起来,大概因为穿的是木底鞋,她的脚底板像要断了一样,疼得直皱眉头。

身体又被按住,扶苍俯身将她脚上的木底鞋脱下:“不要再穿木底鞋,今天不练了。”

玄乙立即警惕起来:“……我晚上也还是会肚子饿的。”

他淡道:“脚疼成这样,也练不好。”

那他刚才那是什么?故意怄着她引诱她跟他斗气么?!这家伙现在真是太狠毒,太狠毒了!即使她有一肚子阴险狡诈的诡计可以对付他,可她不会再用,无论是斗气还是缠绵,都别回去不好么。

玄乙翻身背对他,把袖子上闭目之龙的纹绣抠得乱七八糟。被拢进衣服里面的头发为一双手轻柔地抽了出来,放在掌中慢慢梳理,她试着想要拽回,他却不松手,她只能放弃。

他们两个的位置,好像反了过来。

玄乙怔了许久,慢慢摸出一团白雪,捏了只猪头,用指甲抠出两只鼻孔,忽然扭头问他:“丈亥大君长这样吗?”

可爱无害的想象,让下界那些凶狠残暴的上古妖族大君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扶苍笑了笑,反正这位大君已经被剿杀,他便点头默认。

玄乙犹豫了一下,轻道:“你……就是被这个猪头咬伤的?”

他又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停了一会儿,缓缓道:“为什么总问伤的事?”

玄乙低头用指尖把猪头拨得晃来晃去:“随便问问。”

扶苍看了她一会儿,将袖子慢慢卷起,露出结实紧致的小臂,从手肘到手背,一道长而深的裂伤,漆黑的浊气缠绕其上。

“被负犬大君的爪子刮伤的,不会死。”他替她把没问出口的问题回答了。

玄乙下意识伸手想去摸,被他拦住:“不要碰。”

她把手缩回去,盯着伤处看了许久,轻声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