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女仙一双妙目只管往书架前的白衣神君身上瞄,有些心不在焉:“有绿豆凉糕与红豆软糕,还有珊瑚茶,公主想要什么?”
真是个差劲的神殿,玄乙对毓华殿的好感已降至最低,勉强道:“那就绿豆凉糕罢,珊瑚茶也来一份。”
侍立女仙的心俨然已飞到了白衣神君身上:“公主现在就要么?扶苍神君,请问您要吃些茶点么?有黄金栗蓉糕与玛瑙白玉糕,还有九九归元茶。”
玄乙抬头看看她,和蔼地问:“后面那几样好东西是你变出来的么?”
侍立女仙自觉失口,羞红了脸,急忙垂头道:“奴婢错了,请公主莫要责罚。”
玄乙淡道:“我当然要罚你,罚你把方才变出来的茶点和茶都带来,我也要一份。”
侍立女仙红着脸退下,没一会儿果然送上好茶点,并一壶九九归元茶,还不忘柔声招呼扶苍:“扶苍神君,来用些茶点罢。”
简直不知道谁是公主谁是侍立女仙。玄乙眉头一皱,便见书架旁的白衣神君动了,缓缓走到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斟了一杯茶,却不喝。
察觉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别过脑袋望向窗外的绿草皮,停了片刻,只听他开口道:“等一下练剑,你须得换一身衣裳,换一双软靴。”
玄乙缓缓道:“我来的匆忙,没带别的衣裳鞋子。”
扶苍便道:“既然如此,今日只能练马步了。”
玄乙只觉一口茶点噎在嗓子里下不去,他居然叫她练马步。她用力灌下半杯茶,将嗓子眼里的茶点冲下去,揉了揉额角做虚弱状:“我昨晚没睡好,怕是体力不支,不如改天罢。”
不会有改天了,她打算马上就回钟山。
扶苍吁了口气,忽然起身走过来,将她胳膊一拽:“如果连马步也不愿练,便摆剑招架势罢,过来。”
玄乙皱眉看着他的手,却并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拽到殿外的草皮上,眼前一花,一柄木剑抛过来,她没接,看着它丢在脚边。
扶苍似是见她全然没有捡的意思,便弯腰替她捡起,塞进她手里。
“手抬起来,腿分开,膝盖弯下。”他解下腰间苍蓝的纯钧,退两步,摆了个最基本的出招姿势,回头盯着她,用目光逼她跟着做。
太荒唐了,为什么她要跟他学剑道?玄乙呆了半日,大约这两万多年成天在紫府里脑袋空空地待着,待傻了,她竟不知自己是该丢下木剑转身便走,还是……她也不晓得还是什么。
鬼使神差般,她真的学着他的动作,把握着剑的胳膊伸出去,火红的狐皮披帛滑了下来。
扶苍凑近替她调整姿势,顺手将那条披帛取下,轻轻挂在桂花树上。
“对准披帛抛出剑,将它打落,今日便算完成了。”见她姿势又歪了,他便用膝盖轻轻在她膝弯处一撞,手托着她的手肘往上一抬,另一手在她腰上一拍,“弯下去,抬高,腰挺直。”
玄乙停了许久,忽然道:“别碰我。”
话音一落,她将木剑用力抛出,这根可怜的木剑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扑一声落在桂花树下,连片树叶也没刮下来。
扶苍再度替她捡起木剑,重新放在她手里:“再来,姿势不要变。”
见她腿伸直了,他毫不客气全然无视她方才的警告,又一膝盖撞上去,她身子一歪,他极有分寸地在她肩上扶住,顺便摆正她的姿势,旋即立即抽手。
玄乙眯起眼,嘴唇微抿,一声不吭,又将木剑抛出,这次直接飞到了院外。
她不胜娇弱地垂下头:“我不会。”所以,别教了。
扶苍什么也没说,将手一招,那柄木剑飞回掌中。他第三次把它塞进她手里,淡道:“所以我负责把你教会。”
第一百零三章 毒酒芬芳
别这样,不然那杯凝聚恶念的芬芳毒酒又要出来了,它曾令她肝肠寸断,但它同样还是充满致命诱惑。
无论他是了结因缘后放下也好,不能忘怀也好,她爱的少年已经躺在那座飘雪的坟墓中了,让一切静静地过去罢。
别让她的任性抬头,别再靠近她,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与寂寞重归于好。
木剑第三次被抛出,这次终于擦到了桂花树的边,刮落数片树叶,玄乙“哎呀”一声拍手笑起来:“终于砸到树了,成功了。”
说罢转身便欲回殿内,刚刚飞出去的木剑顷刻间挡在面前,扶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没练完。”
玄乙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可是我脚痛。”
扶苍看了看她脚上精致的木底鞋:“脚疼是因为鞋子不对,脱掉便好。”
脱鞋?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肩上被他一按,她不由自主坐下去,落在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椅子上,他不由分说把她的鞋给脱掉,提在手里,随后再把她一拽,椅子“噗”一下消失,变作木剑,落在她手中。
玄乙简直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惊呆了,扶苍拎着她两只鞋,低头看看,再抬头看看她,问得严肃:“还疼么?不疼就继续。”
她觉得自己的手正再度伸向那杯毒酒,指尖方欲碰到,再急急缩回来。
玄乙咬牙,继续一言不发,光脚踩在柔软的草皮上,摆出最标准漂亮的出招姿势,一剑抛出,刚好砸在披帛上,将它打得颤了一下,却没掉下来。
她平日里待这条披帛不薄啊,为何要如此与她作对?
“继续。”扶苍阴魂不散。
继续,她继续,再继续,咬牙忍耐,默默无言地继续。
那杯芬芳诱人的毒酒就在手边,她好想拿。他是故意的?让她安安静静地不好么?
终于把那条狐皮披帛从桂花树上打落,天都快黑了,玄乙累得浑身发软,退了两步,腿碰在忽然出现的椅子上,狠狠坐了下去。
累坏她了,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条披帛,待会儿就把它丢掉。
白衣神君轻轻蹲在她面前,右手伸向她裙摆下光裸的脚。玄乙一下子想起下界那棵一直没开花的梨树,那一盏小而暗的银月,那一个柔弱的凡人少年。
她把脚一缩:“我自己来。”
她从他手里拿过鞋子,慢悠悠穿好,随后累得伸个懒腰,用袖子压下呵欠,一瘸一拐地走回殿内:“有劳扶苍神君。”
身后脚步声响起,她被拦腰一抱,天旋地转,身体轻轻落在殿内的木椅上。
扶苍低头看了她片刻,低声道:“我还会再来,早些休息,龙公主。”
……他叫她龙公主。
玄乙移开视线笑了笑,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利落干脆地走了。她静静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久到侍立女仙来点灯,小心询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吃手边的毒酒,可她不会让自己再吃,也不会再放纵那些任性。
玄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寝宫,淡道:“我什么都不吃,不必准备。”
虽然很想马上回钟山,可她实在没力气再动,把她折腾成这样,他大概也是故意的,这家伙现在怎么这么坏,那个动不动就动手的莽夫呢?那个柔弱单纯的凡人呢?
玄乙一头扑倒在床上,再也不觉得被子难闻,几乎一下子就睡着了。
*
自做了战将后,芷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今的离恨海是何等样貌。上回和少夷下界在远处偷窥时,那团庞大涌动的黑雾令她心惊肉跳,但此刻的离恨海却平静得十分异常,缩小了岂止千万倍,黑雾也变成了粘稠墨水般的东西,静静盘踞在极北之渊的深处。
尽管知道无论什么镇压魔煞之气的大阵术法对离恨海都全无作用,可该架的还是要架,防止那些野心勃勃的上古妖族大君突然闯进来。
芷兮勉强镇定心神,骑着獬豸刻意绕着大阵清光远远飞了一圈,戊辰部的战将们排列有致,安插在大阵紧要各处,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少夷在哪儿。
大约她绕的圈太多,终于引起战将们的注意,一个战将高声道:“你找什么?不是来戊辰部上任的战将便速速离开。”
芷兮急忙取出上任函书:“我是从辛酉部调来的战将芷兮,请问勾陈大帝现在何处?”
那战将指向远处在下界临时建造的战将行宫:“陛下在用膳,你自去罢。”
她本来还想问少夷在哪里,但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调转方向往行宫疾驰而去。勾陈大帝统领戊辰部,听闻这位大帝脾气不大好,芷兮难免有点忐忑,谁知见了真神,倒出乎意料地和蔼,替她在任职函书上签了章,一面笑道:“芷兮神女在辛酉部时便兢兢业业,战绩出众,盼你在戊辰部也能一样出类拔萃。”
芷兮客气了几句,垂首告退,一时忍不住四处打量这座临时建成的战将行宫。
无论下界情况怎样糟糕,早已习惯享乐的诸神还是不会放弃种种享受的机会,一个战将行宫建的跟明性殿差不多大,连花园都有,清气包裹下,凡间的花草都被熏陶得不同寻常。
芷兮方沿着爬满藤蔓的回廊走了一半,忽听前面藤影下传来阵阵低笑声,这笑声如此甜美诱惑,犹如暮冬时节一碗甜丝丝热乎乎的酒酿圆子,她只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喉咙口,忍不住快步走上前,立即望见了一幅铺开在地上的苍青色长衣后摆。
漆黑的长发在背上蜿蜒,忽然半转过头,额上火红的宝珠轻轻摇晃,轮廓俊美浓冽,犹如灼烧喉咙的美酒。
少夷。
芷兮几乎想要唤他一声。
藤影下,他正与身旁的一位神女喁喁细语,不知说到什么好笑处,又轻轻笑起来,随即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在她唇上。轻佻而充满情/欲意味的吻,那几乎不是吻,而是舔/舐,一路沿着下巴吻到脖子,解开领口还往下。
芷兮刚刚提起的心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幻想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面,或者他会惊讶、会惊喜、会无奈、甚至会冷漠相待,可再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风花雪月,他在明性殿有多收敛,他在别的地方有多浪荡,她终于知道了。
是谁说的,将来要镇守离恨海,令它恢复原貌?她本以为……本以为他应当严肃而认真地履行着职责,谁知他……
她骤然后退一步,想静悄悄离开,少夷忽然抬头,似是发现了她,眯眼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一丝有些古怪的笑。他抱紧那神女,把下巴放在她肩上,隔着枯黄繁密的藤蔓,笑吟吟地唤她:“师姐,你怎么会在?”
第一百零四章 玉鼠之肆(上)
芷兮慌乱而尴尬,这是她生平最糟糕的时刻,完全找不到平日里冷静的表情,连着退了好几步,方才急急垂下头,声音发抖:“我……抱歉,打扰了,我无意路过。”
她转身便走,动作急了些,险些撞在墙上,只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少夷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师姐也来戊辰部了?”
芷兮胡乱点头:“你、你忙,我走了。”
她早已忘了来时路,在战将行宫里一顿乱窜,好不容易找到殿门出去,只觉背后冷汗一层层浸透衣裳,胸膛里的心变得特别重,跳得特别快。
她失魂落魄地站了一会儿,方欲跨上獬豸,忽闻脚步声从行宫内传来,少夷含笑的声音骤然响起:“师姐,哎,还好赶上了。”
他追出来了?芷兮扭头望向他,时隔多年,他身量又高了许多,色泽明艳式样华贵的长衣穿在他身上,也不再似从前带着一股造作的风骚劲,已成熟的俊美如烈酒刀刃般锐利。
少夷笑吟吟地往行宫前的石雕上一歪:“师姐怎会来戊辰部?这里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地方。”
可她觉得他过得挺轻松的,身边时刻有神女陪伴调情。
芷兮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撒了个谎:“战将……职务变动,我被调来这里。”
少夷微微一笑:“诸位师兄弟都还好罢?”
芷兮默然颔首。
“小泥鳅现在如何了?”少夷似是全然没发现她的尴尬,闲话家常般亲切低语,“哦,她应当没满四万岁,还做不得战将,不知有没有好好念书修行?”
小泥鳅?芷兮怔了半日才明白他是指玄乙。
“……玄乙如今被青元大帝接到了毓华殿,请战将为她指导拳脚剑道修行。”
少夷不禁叹了口气:“指导小泥鳅拳脚剑道,听起来比守在这里有意思多了。”
芷兮再也忍不住,急道:“你、你以前不是说想镇守离恨海,将它恢复原貌吗?”
少夷偏头想了想:“我说过?”
他见芷兮脸都绿了,不由笑了两声,放眼眺望远处的大阵清光,悠然道:“开玩笑的,师姐,我当然说过,难为你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记得太深,所以也陷得太深,始终相信轻佻浪荡只是他的外表,他内心一定有孤傲正直的那一面。
芷兮正欲说话,忽觉一股突兀的狂风扑面而来,极北之渊满地的冰雪被吹得飞扬飘起,她的头发也被吹乱了,急忙用手捂住。
这奇异的狂风越来越大,她不禁转头朝天边望去,只见远方天空渐渐泛起一种极其妖异的乌紫色,一团团凝聚在一块儿,将云海挤散。
是妖雾!
纶音术的巨钟响声回荡天际,少夷长袖似羽翼般一振,御风而起,芷兮急忙驭使獬豸追上,惊道:“这里经常有妖族来袭?”
她可是刚来,不会这么巧罢?
少夷道:“每天都有,不过今天来的好像不简单。”
自从知道离恨海在极北之渊,下界妖族纷纷觊觎垂涎,往往不顾死活也要冲破大阵获取更多的力量,戊辰部因此足足被配置了三千战将,算是六十部中战将最多的一部。
战将们显然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个个反应奇快,铜墙铁壁般的屏障瞬间在大阵百里外架起,翻滚的妖雾撞在上面荡起阵阵涟漪。战将们吹出飓风,将妖雾吹散,露出妖雾后藏匿的四颗交错巨牙,高有千丈,直插如云。
芷兮倒抽一口凉气:“好巨大的妖身!”
这些年她在辛酉部剿杀的大多是零散魔族,所见妖身往往还没有当年乌江仙子的鲶鱼身巨大,今次见到这天地般宏伟的妖身,惊得脸色都变了。
很显然,震惊的不止她一个,戊辰部久经沙场的战将们也纷纷变色,急匆匆从战将行宫赶来的勾陈大帝一见着这情况,登时沉下脸,厉声道:“玉鼠老儿!连你也要作祟?!”
他脾气天生暴躁,说动手就动手,双手一抬,便是万道金光砸向交错的四颗牙。战将们也立即收敛怯意,一时间诸般术法雷动,风卷云涌,飞沙走石,几乎要将这一方天地震碎。
惊天动地的攻击后,却见那四颗牙碎了一地,众神还来不及高兴,它们一倏忽间又重新愈合在一处。
勾陈大帝咬牙切齿:“你竟敢戏耍上界!”
本来下界上古妖族大君众多,倒也并非个个趁着离恨海之祸作祟,玉鼠大君与神界关系一向交好,甚至明说过绝不会堕落成魔,可眼下这是什么?那诡异的愈合能力,正是吸纳离恨海碎片才有的结果,这些妖族果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恶的很!
玉鼠大君低哑的声音自妖雾后传来:“我虽有心避世,奈何身不由己。这场祸患是你们上界自己折腾出来的恶因,我夹在同族与上界之间实难承受,少不得替你们多成就一份恶果。将这离恨海分一半给我,我便不叫你们神魂俱灭。”
话音一落,那四颗牙倏地张开,漆黑巨口中似瀑布般喷出源源不尽的黑雾,落地便化为巴掌大小的白玉老鼠,铺天盖地朝屏障这里冲来。
勾陈大帝黑着脸念动真言,密密麻麻的金光划破极北之渊昏暗的苍穹,在半空裂成无数细小金针,将那些雪白老鼠一一钉在地上,只听一阵吱吱乱叫,被钉住的老鼠们纷纷化为团团黑雾,在地上一滚,却又重新凝聚成体扑向屏障,眼看便要将屏障咬穿。
勾陈大帝勃然大怒到口不择言:“都是烛阴氏和青阳氏捅出来的篓子!烛阴氏到现在也不说过来一趟,青阳氏只派个年轻小辈!一屁股烂账就交给我们!”
……原来他脾气真的不好。
芷兮一面好笑,一面将屏障处的白玉老鼠们打碎,只听少夷在身后唤道:“师姐,退开。”
炽热的风浪迎面而来,屏障下无声无息蒸腾起数丈高的幽蓝火焰,白玉老鼠潮水般撞在火上,被烧得吱吱乱叫,一团团化为青烟消散在空中,再也没有凝聚成体。
少夷长袖一挥,幽蓝的火焰骤然涨高十几丈,眨眼将屏障包围了一圈,在冷风中灼灼跳跃。
这是……当年对付槐妖的毁灭之火?芷兮又是惊讶又是佩服,那时候他可只能唤出一小簇啊!她不禁转头望向少夷,他满脸气定神闲,好像一点都不费力似的。
“除了这个青阳氏,都上去打!给我往死里打!”
暴躁的勾陈大帝一面怒吼,一面迫不及待第一个冲上去,战将们与玉鼠大君带来的群魔斗成一团,半边天都被祥光照亮了。
少夷铺好第三层毁灭之火,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骤然在不远处响起,随即一个妖娆的女声开口道:“少夷,你这个没良心的,说好要常下界看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
下一刻,地上乱窜的白玉老鼠们突地凝聚出一道身影,羽衣霓裳,分外妖艳。
少夷双眼微微眯起,但觉寒光一闪,这团丽影手里握着一柄漆黑的刀刃,朝自己面上刺来。
他偏头让过,眼角余光瞥见银龙般的软剑夹杂着风雷气息席卷而至,不远处的芷兮长袖一振,软剑将这女妖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一百零五章 玉鼠之肆(下)
少夷“哎”了一声:“等一下。”
等?他可是差点被伤到!
芷兮翻转手腕,绞碎那只女妖,谁知她嘻嘻一笑,又重新凝聚成体,似笑非笑地娇嗔:“这是谁呀?好凶。”
她的身体倏地化作无数白玉小鼠,四下散开,旋即又在芷兮身后无声无息地聚集,手中刀刃立即朝她头脸劈下。
芷兮身手素来敏捷,一翻身便要躲过,冷不丁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毫不犹豫抓住形状古怪的漆黑刀刃,霎时间鲜血淋漓,她不由惊呆了。
少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宁婴,好久不见。”
他把芷兮轻轻推开,右手握紧那柄漆黑刀刃,不叫对面那妖娆的玉鼠大君四公主收回去。
宁婴细细一笑:“听说你在这里苦寒寂寞,我本想偷偷来的,不过被父亲发现啦,只好和他一起过来。少夷,咱们如今是敌对,你……觉不觉得这样反而更好玩?”
少夷低低笑道:“还是你花样多,你何时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