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行不通!!二少的心脏负荷不了!!”

“总要试一试!!总要试一试!!关寅我说试就试!!”

“二少刚刚麻醉前说有话要交代!现在他还有一点儿时间,你如果强行移植,有没有匹配且不说,有个万一他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你闭嘴!!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布夏尔浑身戾气,大步逼近关寅。

关寅并不示弱挺着胸喊回去:“二少根本不想活了!!他说了不要救他!”

“你说什么?!!你才不想活了!!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布夏尔气得发抖,一手捏住关寅的脖子用力向后,一直将他狠狠地按到墙上,一路撞翻了旁边的架子和凳子。

夏弥连忙上前紧紧抱住布夏尔,又拦住他出拳的手。她的声音不大,外面听不到,只看见在她在布夏尔耳边快速地说些什么,双手一个劲儿地往回拉他。过了一会儿,布夏尔终于冷静了下来,松开手回身抱住了夏弥,夏弥圈着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的。然后她对关寅使了个颜色,关寅捂住喉咙咳嗽了几下,便回到手术台将桑多缝合起来。

当那一叠确凿的证据摆在老梅西埃面前,所有人都以为老德洛内死定了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的儿子会站出来担了所有罪行。

然而桑多毫无瑕疵地回答了所有疑问,并且当众写下与合同上别无二致的花式签名。在众人还惊疑不定的时候,老德洛内老泪纵横地半跪在教父面前,惭愧地亲吻他的右手,信誓旦旦自己的忠心以及愿为了大义,亲自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不孝子!

那残酷的一幕令许多见闻颇广的大佬也提之齿寒。

老德洛内亲自将自己的儿子吊挂起来,倒钩的皮鞭与赤红的烙铁,下手凶狠毫不留情,他折磨人的技巧堪称一流,不一会儿就满屋子都是血腥与烤焦的皮肉味道。

当老德洛内手里的尖锥精准地一次次避过致命要害穿透桑多的身体的时候,坐在沙发中的老梅西埃终于抬了下手:可以了,是时候了。

这时已经神志不清的桑多却忽然张开了眼睛,他的眼里已经没有焦距,但他直直地望向教父的方向,嘴唇翕动着。

老梅西埃一挥手,身边的保镖就走近被悬吊着的桑多旁边侧耳倾听。

他说的是:水晶鸢尾。

水晶鸢尾,黑手党第一军团IZ内最顶级杀手的地位代表,要求不仅仅身手出众,还得对家族做出过卓越贡献。

这样的杀手,有权利选择死亡的方式。

桑多要求死在IZ的地盘上。

没有人知道老梅西埃怎么想的,他信或不信并不是重点,至少他表明了一个态度,就是他不是非要老德洛内死,他还要用这个人,这就够了。

桑多醒来要见的第一个人是蒙尉访。

房门外,所有人贴着墙席地坐了一排。莫季娅一动不动盯着鞋尖,然后她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匆匆经过,随后是米索的声音:“怎么样?”

布夏尔抬头看着米索,疲惫地摇了下头。米索不可置信地晃了一下,回身一拳砸在墙上。

似乎过了很久,蒙尉访才出来,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人群,避开了莫季娅,他的眼眶红红的,声音嘶哑:“头儿,二少要见你。”然后他不发一言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将头埋在手臂里。

也就过了几分钟,房间里就传来米索慌张地大呼声:“桑?!!桑!!!来人!!快来人!!”

布夏尔一个激灵爬起来向门内冲进去,几乎滑倒,关寅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跟着趔趄地冲进房。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屏着呼吸守在门外,他们听见布夏尔的大吼:“再推一剂强心剂!!快!!”

桑多再没有醒过来。

他的心脏还在跳,可是他再不曾睁开眼睛,莫季娅不顾一切地扑向床边,声声地唤着他,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看见他露出的手臂上层叠交错的伤痕,密密麻麻,有鞭伤有烫伤,他是那么爱惜皮肉的男人啊!

莫季娅的手指抖的厉害,顾不得眼泪滂沱,只紧紧攥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着唤:“桑你醒醒!你还没听见我的回答!桑!我爱你,我爱的是你啊!你别抛下我!你别走啊!我真的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她委顿跪地,抽噎着,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着:“求求你,不要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爱你,求求你,桑……我爱你,我爱你。”

两天过去,在一系列的抢救和检查后,关寅宣布:脑死亡。

脑死亡,无自主呼吸,包括脑干在内的全脑技能丧失的不可逆转的状态。

也就是说,尽管心脏还在仪器的维持下保持跳动,但他已经死了。

莫季娅站在床脚,不能相信这一切竟然这样发生,她的眼神凌乱地扫过那总是深情凝视她如今却紧闭的蓝眸,扫过他笔直的鼻梁,还有他总是噙着淡笑的唇畔……她试着上前,被布夏尔狠狠推开,他的眼睛烧着赤红的仇视,嘶吼着:“你滚开!!滚出去!!!”

米索低着头捂着眼睛面对着墙壁僵立着,夏弥站在蒙尉访的身旁。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得吓人,莫季娅的眼泪疾速地下坠着,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间。

再给我一次机会-终章

第三十四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亲手将镇静剂推入她的静脉,他的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他在心里说:再见了,我心爱的。

桑笑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死死揪着胸前的衣服,浑身颤抖着。

夏弥走近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只是一个梦而已,笑侒,只是一个梦。”

桑笑侒抬头,脸色苍白不似活人,她盯着夏弥,语气伤心欲绝:“他恨我,他恨我!他最后连一眼都不想看见我,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他就这么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小九!!”

桑笑侒哽咽起来,眼泪开了闸一般汹涌而下,仍陷在梦境的情绪中的她大哭着,近乎嚎啕一般,五脏六腑都抽痛的无法忍受,她抖着手攥住夏弥的袖口:“天哪!!他恨我!天哪!小九!!怎么会这样!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呜……我不想的,我不想他死的!!小九!你信我吗?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我要他活着!我打算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天哪,小九!我做了什么啊!他爱了我这么多年,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让他这样的走!!他怎么能?!小九!他恨我啊!他恨我啊!!呜……”

夏弥眼睛也湿润起来,想起一年多前的那一幕,她心里也是一阵绞痛,她紧紧地搂住哭得战栗的桑笑侒,声音哑哑的:“笑侒,他撑到最后一口气,要见米索,就交代了一件事——不要为难季娅。”

桑笑侒的抽泣愈发剧烈起来,她蜷着身子,哽咽道:“他这般待我……我甚至……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夏弥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他听到了。在手术室门外你说的那句我爱你,他听到了。在手术台上开始麻醉前,他说……他还是等到了,他很满足。”

那一天,在手术台上,桑多的眼睛望着上方,轻声说:你们听见了吗,她说爱我,呵,她终于说爱我了,我以为……我都等不到了,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这下我走也安心了。

当时布夏尔红了眼睛斥他:说什么混话!!你的命还有很长!

桑多竟然笑了:老三你怎么总这么傻,我活不了了,我很清楚。你不要浪费资源救我了,还是让我最后交代几句话吧,我还有些事想要说。

布夏尔气得不行,径自将麻醉推进他的体内。

桑多却喃喃:我想死了,我该死了,我得到了她的爱,我终于被父亲抛弃,我不想看到唯一真心关心我的人,你们,跟我父亲拼得你死我活的那一天……我不想活到她反悔……

夏弥想到那天的情形,嗓子眼就发紧,她轻咳两声,轻轻拍抚桑笑侒:“笑侒,你听见了吗?他没有恨你,他也听到了。笑侒,不要再想了,我喜欢你是桑笑侒,我们都喜欢,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懂吗?别为难自己,听话。”

那一晚过后,两人谁都没再提起,然而,桑笑侒迅速地消瘦下去。

外面传来的消息也愈发的不好起来。老梅西埃的地盘出了乱子,就在大家都等着看这个古老的黑手党家族如何瓦解之时,西西里另外两个家族出人意料地站出来表示愿意帮助梅西埃家度过难关。

当晚夏弥试图逃出A宅被发现,被抓回来后,关寅与她谈了很久。

那一晚很多人没有睡。清晨时分,夏弥终于结束了谈话走出房子,看见坐在喷水池边的桑笑侒。她似乎是坐等了一夜,衣服都被露水打湿。

她听见夏弥走过来,并没有看她,径自出神地盯着水池旁的马蹄莲开口:“我跟蒙尉访说,我爱他。我说我想给他一份完整的,没有遗憾的爱。”

夏弥顿住,静默不语。

“这是我的报应,对不对?你一定这么觉得吧,因为连我都这么觉得。

“当我开始一点点想起莫季娅,当我开始逐渐确定自己是谁的时候,我曾经非常的惶恐,备受折磨,可是我一直很平静地承受着,因为,那些破碎凌乱的片段足够我憎恶莫季娅,足够我憎恶我自己。我甚至觉得,如今这痛苦,我应当承受,这就是现世报,躲不掉。

“我背叛了一直包容我的桑多,我伤害了如此珍爱我尉访,我辜负了三哥对我的嘱托和信任,我对不起太多的人,我甚至觉得我即便死了,也会让地下的爸妈失望……所以,我后来把自己完全交给蒙尉访,按他的意愿来过,仿佛让他舒服了我就能减轻点罪孽。可是,我毕竟还不是莫季娅。”

夏弥吸口气:“之前……我承认,看你为蒙尉访心碎神伤,我是曾觉得很解气。但其实……并没有人有立场苛责你的。有人甘愿,有人比你还糟糕,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大家还能坐着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已懂得付出与珍惜,这已经足够。所以,你大可不必这般自苦。”

桑笑侒终于看向她:“夏弥,我们是朋友吗?是朋友吧?我听说,你也是莫季娅的朋友。你说过,你总是为她做些很麻烦的事情。”

她笑一笑,掀开头发,露出发际线上和耳后细细的白色疤痕:“这张脸,是莫季娅喜欢的样子吧?这个身份——我连小学班主任的名字都知道——这样细致的人生筹划,那帮大老爷们可不行。我真的,很感激你,小九,你为我做了很多。”她将裙子撩高,露出半截大腿,对着外侧的一道疤痕比了比,“一刀割断大动脉血管,这伤口够深的,这个角度,是我自己干的吧?”

桑笑侒放下裙子,她的神色很平静,目光却灼灼:“小九,我现在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我知道我以前是个很让人憎恶的女人。我曾经是桑多的未婚妻,又勾搭了蒙尉访,然后利用完又将他一脚踢开,最后还害的桑多……”她深吸口气,“夏弥,可是我没有真实感,我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而且,还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这不公平。

“这是我的人生,无论好坏我都应该承担,我知道曾经的莫季娅可能承受不了这结局,她可能想寻死逃避这一切,所以……你们用NL2将我洗脑,让我继续活着。可是我不再是两年前的莫季娅了,夏弥,我是桑笑侒,我再次爱上了蒙尉访,他现在在出生入死,他答应我他会尽全力回到我身边!而我跟他说,我想给他一份完整的,没有遗憾的爱。

“小九,蒙尉访爱莫季娅,他爱的是莫季娅!那个即使不堪、即使自私、即使狠狠地伤害了他的莫季娅!”桑笑侒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你明白吗夏弥,你一定懂的,不然你为什么要逃?可是你要走了我怎么办?啊?把我的过去还给我,把你们洗去的还给我!”

“我不能,笑侒。因为不是我们,”夏弥低头牢牢看住她,“笑侒,不是我们要洗去,是她自己,是莫季娅自己要忘记一切。她瞒过所有人,偷偷地自行注射了NL2,她不想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笑侒,且不说将记忆复原在技术上的危险性,在感情上,你觉得我该尊重经历一切的莫季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桑笑侒?”

夏弥语落,看看桑笑侒瞬间空白的表情,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所以笑侒,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劝你不要再多想了。大蒙,他爱你,尽管你也许并不完整,但比起一个不堪承受折磨的破碎的莫季娅,他宁愿与你平淡的共度余生。”

桑笑侒径自呆住,听若罔闻。

夏弥离去的身影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转角,桑笑侒突然站起来,大步追了上去,她一把拉住夏弥的手,急切地说:“夏弥!人都会犯错!冲动的时候,尤其容易!小九,朋友,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做一个逃兵,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残缺的过活!

“求你,让我再次面对自己的人生!”

那天的最后,夏弥静默了许久,最后她说:让我想一想。

三天后,一条黑字大标题占据头版:米索·梅西埃正式授命为家族下任教父。

下面是各方论战和各国报纸的评论引用。

有的说梅西埃家没落了,竟让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接掌了;有的说老梅西埃想让米索接任由来已久,是米索一直不稀罕,这次终于老姜胜利、如愿以偿了;还有的说米索老妈不愧是当年委内瑞拉的选美皇后,儿子俊美至斯,老情人对她也是至死不渝……

夏弥走进小客厅时,桑笑侒飞快地将报纸藏起来,装作今天送信的还没来。她一颗心却紧张地扑腾扑腾乱跳,思绪纷扰:米索老大不是去覆灭梅西埃家的?怎么会变成家族教父了?!

夏弥沉默地坐在桌旁拉过果篮开始削梨,刀法精密,薄到几乎透明的梨皮飞速地在她的指尖打着转,几乎是转眼的功夫,果篮里十几个雪梨都被她剥的精光一列排开。

然后她就开始吃,沉默地,快速地,在夏弥吃到地四个的时候,桑笑侒坐不住了,她走过来坐到旁边,抢过第五个开始吃。

她看看夏弥,然后笑嘻嘻地说:“咳,今天天气很好。”

“啊呜!”夏弥吞下最后一口,拿起排行第六的梨。

“嗯……不知道今天吃什么呢?我想吃菠萝古老肉,你呢?”

“咔嚓!”一口咬下三分之一。

“呃!”桑笑侒吓到,卖力地咬了几口手中的梨,然后含糊地笑说,“这雪梨不错,不过吃太多也不好。别在这里呆着了,最近都没什么消息,那个,咱俩包饺子去吧!上次都没成功……”

夏弥终于扫她一眼:“嘴咧太大,脸太僵,假!”

桑笑侒愣住,然后磕磕绊绊地继续:“这次、那个、咱们不做那么麻烦的馅儿,我刚才看见魏玛了,今天的角瓜不错,咱们可以做角瓜……”

夏弥打断她:“如果你想阻止我看今天的报纸,我不看就是。”

桑笑侒心中顿时冷热交加,又听她说:“不过,如果是米索接任教父的消息,我今天凌晨就知道了。”

桑笑侒僵住。

夏弥好笑地看她一眼:“你不会以为我的消息要等报纸出来才知道吧?”说罢,她去够第七个梨,桑笑侒猛然倾身拿手按住:“这个我要!”

夏弥眼睛一挑,轻飘飘扫过她手里还剩半个的梨子,桑笑侒一窘,放下道:“这个太酸,我要甜的。”

“好啊,”夏弥从善如流的放手,然后拿起第八个雪梨。

“咔嚓!”

小客厅里上演完两位女士毫无形象地大抢鸭梨直至吃的嘴里满满地合不上后,夏弥蹒跚地站起来,颇具胜利意味地响亮地打了一个嗝,然后撇下腆着肚子仰躺在沙发中一动都不能动的桑笑侒和一桌子梨核,找关寅去了。

桑笑侒独自度过了满是胡思乱想的一天,连晚饭都是自己吃的。

孰知夜深人静之时,夏弥却忽然拿着两瓶酒敲门进来。

她脸上的神情是有些哀戚的漠然,桑笑侒从床上坐起来,夏弥随即抱着酒瓶爬上床,将桑笑侒挤到边角。

桑笑侒看她失魂落魄的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怎么样?是不是跟关寅商量给你用NL4的事?”

夏弥“砰”地一下打开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转头说:“桑笑侒,你是我的朋友。你再告诉我一遍,你是不是真想知道。”

桑笑侒拿过自己那瓶,慢吞吞地将瓶口的锡箔撕开:“夏弥,我现在几乎是最糟的状态了吧,整容、失忆、过着一个不是自己的人生,你看,其实我相信你们有太多办法让我忘记任何一段发生的事,可以让我没有疑虑地继续做桑笑侒。可是你们没有。

“我原来不懂,为什么洗去我的记忆却又放任我挖掘,现在才明白,原来因为是我自己要忘记。关寅显然不同意我逃避的方法,我很感激他敢于给我第二次机会,而小九,你是我朋友,你更应该相信我,也许我曾经冲动,曾经做了逃兵,但我可以面对自己的人生!而且,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尉访值得一个更好的爱人。”

夏弥望着她,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口气:“那好,我帮你。”语落笑了笑,“因为过了今天,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会忘记,变成第二个你。”

桑笑侒一惊,看着她。

夏弥酒红色的头发在晕黄的灯光下泛着点点凄艳的光,她的表情很宁静,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双点漆墨黑的眸子看着桑笑侒,她说:“笑侒,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个跟我很像的人,也许像你说的,身高血型发色也跟我一样的女人,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

“你要帮我。告诉她,小九爱米索。”

第二日,夏弥就领桑笑侒进了实验室,关寅显然有些紧张,他给桑笑侒摄了像,录了音,又做了一系列极复杂的检查。

对着厚厚一叠的片子和数据,夏弥带着眼镜,跟关寅低声连续讨论了十几个小时,中间又是查书又是进资料库搜索。

这样过了好几天,桑笑侒听着他俩的讨论终于按耐不住了:“不论是开颅还是用长针病毒,我都不怕,不用顾虑我的承受能力!选最有效的方法!”

又是几天过去,这边进展甚微,外边却传来西非战争再次打响的消息,桑笑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脸色骤变的关寅和夏弥打包转移离开A宅了。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灯下黑,他们住进了礁石之上那座气派非凡的赭红色别墅。

“这个……不是米索老大的吗?”桑笑侒想着也许他们可以住进大蒙给她的房子。

夏弥摸摸楼梯扶手,语声低缓:“嗯,我想住几天,陪我一起吧?”她回头看桑笑侒,目光流转,“笑侒,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从这天起治疗正式开始。她连续服用了几个周期的药,又跟随关寅做了几次深入催眠,她不得不慨叹关寅的功力莫测,她几乎是听他说到第二句话就完全陷入催眠,而且醒来后,一点儿不适感都没有。反而是关寅的脸色越来越低沉。

桑笑侒的梦境渐渐多了起来,而且不再是大悲大喜的片段,会有些很细碎的小事出现,连童年的回忆都有。就当她开始对恢复记忆满怀信心之时,关寅却正式通知她准备开颅手术。

“我已经梦到更多了!”桑笑侒不解。

“梦境只是对催眠和药物刺激的一种应激反应,你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在意识清醒状态下自发想起的情况。我们的用药和催眠已经是最大限度了,由此可见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恢复记忆。还有,我得告诉你,开颅直接刺激记忆区是很冒险的方法,我不能保证成功,甚至你可能丢失连同桑笑侒在内的所有记忆。又或者也许莫季娅和桑笑侒你只能存留一个,你要考虑清楚。”

“……我相信你。”

手术那天,是夏弥亲自为她剃头发,很温柔,桑笑侒看着她却觉得莫名哀伤。

夏弥说:“黑头发真漂亮,再留这么长不知道要多久。”

桑笑侒看着一丝丝垂落地面的头发怔怔出神。

“害怕了?”

“有点吧,挺不舍得的。”桑笑侒笑笑,“万一忘记了桑笑侒,记起了莫季娅,我可就记不得你对我其实很好很温柔呢,也许还会像以前一样敌视你呢。”她皱皱鼻子,“你以前看到我可真凶!真想不到最后你会替我擦屁股。”

夏弥也笑了:“你还不是一样,原来浑身带刺,谁知道变成桑笑侒这么温顺可爱。”她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也许你不记得我是谁,我也不记得你是谁,呵呵。哎,不对!你即使完全变成莫季娅,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啊。”

“放心吧,我把桑笑侒的生活录了好多盘磁带,每一盘里都提到——告诉她,小九爱米索。”

“嗯。”应声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