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相亲大会,还鹊桥仙呢,拜托是光协版聚。”
“拜托能挂电话了么?”
“啊…”
两个人紧紧张张的从宿舍楼跑出来,关欣又皱着眉头表示不对劲
:“你穿的这是什么?”
华夏嘟嘴:“衣服啊。”
关欣嫌弃:“怎么穿成这样?”
华夏也皱眉头:“难不成陪你去相亲还得披个麻袋随便把张生打
包带回来?”
关欣看了看表,时间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光棍协会在华夏眼里从一开始就定义为淫窝,一年到头的组织脱
光活动,怎么警察叔叔扫黄打非的脚步那么迟缓呢,何年何月才能雄
赳赳气昂昂的开进A大围墙啊。岛屿咖啡厅大约是他们的集结地,次
次活动不离本土,华夏被关欣拉着走进去的时候眼前乌鸦鸦
的一片,浓烈的人肉味道滚滚涌来,她在心里又给光协自动降了三个
级别已然到了罪大恶极的程度。
至于活动内容,华夏之前看海报时就觉得甚恶,男男女女但凡自
我感觉良好的,填表报名,等主持人念到名字上台表演,随便搞点什
么都行,哪怕是骂一段话都无所谓,然后任人拍卖,一元起拍不设上
限,但是限时,也就是说,一个人今晚的价值在三分钟内被
拍板,谁拍中了,带走约会,约会时不得强吻强抱,一经揭发全校通
告。猥琐吧,就是这么不入流,还强抱呢,想来应该是□,谁那么狡
猾还知道留个口德。不过,留了有用么?
她们进去时,活动已经开始了,一个美女正在上面深情的唱着《
遇见》。华夏不解的问:“长得这么漂亮干嘛要来这里糟蹋自己啊。
”
“你小声点。”关欣用力揪着她的胳膊,“怎么叫糟蹋啦,这叫
养眼。不弄个几个美女帅哥的这活动谁来参加啊。”
华夏突然想起来问:“你是来拍人的,还是被拍的呀。”
关欣说:“你猜呢。”
华夏说:“我不猜,我等着听主持叫名字。”
惊天霹雳,没等来人家叫“关欣”却等来人家叫“华夏”,她开
始不相信,以为听错了,可是关欣推她,“快去啊,叫你呢。”
她眼睛瞪得要爆血丝了,这摆明了是□裸的陷害:“你什么意思
啊?”
主持人说:“华夏同学可能是有点腼腆啊,没关系,美女都是含
蓄的,我们能理解,大家齐声呼唤一下。”
华夏就那样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华夏、华夏”里通红着脸颊走上
了台,尴尬万状,觉得每迈开一步脚下都在刺痛,如刀锋上跳舞。主
持人很夸张:“果然是美女,大家觉得刚才叫的值不值?”
下面的人起哄:“值!别表演了,赶快拍吧!”一阵又一阵的哄
笑。
华夏最看不起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深吸一口气,高傲的抬着
头,接过话筒。
主持人问:“准备好表演什么了么?”
她说:“我唱歌好了。”接着就开口清唱起来,把主持人那句,“CD给我”淹没。
是陈绮贞的歌,《慢歌3》第一次听的时候被感动得要落泪,莫
名其妙的就想起来了,按理说,她更喜欢王菲,尤其是新专辑里的《
四月雪》,全世界都那么脏才找到最漂亮的愿望,和眼下的处境多么
贴切。可是她脑子忽然空白,本能的就开始唱了。
“…回忆谁不会有,犯错谁不会有,重要的是你和我…”
她唱的时候底下还是乱糟糟的,因为是清唱,同学们都尽量保持
安静,没用,她也不在乎,一个人在台上安静的唱歌,握着话筒,唱
得投入而执着。
关欣本来捏了一把汗,她害怕华夏会站在那里冷场,可是没有,
她认识的华夏从来都是勇敢的。尽管是清唱,真心听的人也不多,效
果却很好,至少她那么觉得。
等华夏唱完了,主持人开始计时拍卖,搞一副滑稽的开枪的姿势
:“预备…齐。”
下面的人开始报数,华夏没想到自己的市场还不错,就把之前的
别扭抛之脑后,没有特别的尴尬,不是想象中大家跟她大眼瞪小眼最
后有好心人掏出一元钱同情费。一元,两元,价值飙升的速度还不赖
,叫价的有男有女,她很费解,女人叫了她干嘛,于是赶紧
给关欣使眼色,关欣冲她点头示意心中有数。逐渐创造新高,出现了
空前的□,一路叫到了五十元,虽然不是什么大数,但是对于一元起
拍,中间有人叫价三块两毛五的一场拍卖会来说,五十元是笔巨款。
华夏猜想,这是她人生里最漫长的三分钟,足足有三年五载的样
子。价格一路涨,她也跟着一路紧张,看不清谁叫了价,都是一张张
陌生的模糊的脸。直到电子显示接近3分钟时,同时出现了两个声音
:“五十五。”时间到,无人再叫。
她茫然的看了过去,穿透整个厅堂,在人群中一眼就寻到了他,
一双温和冷静的眼睛正通透全局,她一个慌神也失了情绪。他们只是
不动声色的演绎,没有波澜没有起伏,忘却时间忘却空间,不顾一切
的只为这一个瞬间,眼神交汇的瞬间世上不肯再容他物。她费了很大
的力气才错开目光,注意到他穿着白衬衫,深咖圆领毛衣,华夏的心
噗通噗通的跳得厉害,心中有洞天,娅姹潺湲。
这是一个开始。
第九章
关欣回头看了看门口的男生,举着手大声说:“我放弃!”华夏
回过神盯着她,倒不是愤怒,也不是生气,是没看明白,云里雾里的
,自己就被卖了,还被好朋友接二连三的卖了两次,这才是真正的七
年之痒吧。
主持人伸出大拇指说:“放弃得好,不然美女一拖一会严重打击
我们脱光事业的哦!”拖了长长的尾音,令全场哄笑。
到临时后台给主办协会留了联系方式,像模像样的签了合同,其
实她拥有最后的机会选择不跟进,只是需要商量而已,她琢磨了一下
决定放弃,因着心底那些正在不断涌动的好奇。华夏出了咖啡厅就一
直处在状况外,男生在前面大步流星,她却随时都在准备逃
忘,如果他忽然转身说一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之类的台词,她就立地
大叫流氓。他没转身,也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歹人家花
了五十五元买断了她今晚的约会权。
走了多久她不知道,他大概也不知道,停了步子回头看,华夏也
停了下来,紧张的望着他,满眼都是紧张想遮掩都遮不掉。他问:“你还跟着呢。”
华夏没话说了,你要是想学习雷锋早点说啊,枉我跟你走了大半
个校园。忽然轻松下来:“哦,那再见。”扭头就走。
“还真走啊。”
华夏转身保持警醒:“还干嘛?”
他笑:“你那眼神搞得好像我欠你钱。”
华夏忽然灵光乍现,掏出钱包:“不不,我欠你钱。这是五十五
块,我还你。”
他不接,“这是干什么。”
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真心实意。
他还是不接,云淡风清的商量着:“要不请我喝杯汽水吧。”
华夏不好拒绝,觉得这个要求也正常,试探的问:“食堂?”
他毫不犹豫:“后街。”
华夏想了想:“好。”
他先迈步,比之前放慢了速度,他们变换了队形改前后追债式为
并肩前行。他问:“华夏是吧?”
她点头:“对。”才拿出合同来看,路灯不甚明亮,那名字又签
得笔体飞扬,她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搞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樊覆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覆舟。”
华夏猛然偏过头疑惑:“那个不是翻船的意思么?怎么能叫这个
名字?”
樊覆舟略微点点头说:“嗯,是翻船的意思。没错。”
华夏觉得自己过激了,缓和着尴尬:“挺好的,不是还有人叫刘
庸,也有人叫刘叉么?都是名人啊。”
他随之笑起来:“是挺好的,爷爷给取的,说是将来会遇到一个
人使我翻船,注定的。”
将来会遇到一个人使我翻船,这句话里有着缘定三生的味道。他
的笑容在如水夜色下那般皎洁,华夏不知道还有谁用皎洁形容过男人
的笑容,她只知道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只生出这两个字。
她问:“你信命?”
樊覆舟摇头说:“不信。”
华夏撇嘴:“不信命还说什么注定的。”
他说:“哦,那就信吧。”
这种对话模式,她不喜欢,很不喜欢,一个问题,两种答案。
樊覆舟不是挑剔的人,跟着华夏随便进了一家奶茶店,想来一个
男生也不应该挑剔什么的。华夏问:“你喝什么?”
他不假思索:“冰水。”
华夏正视着他:“你不是说要喝汽水么?”
他语气稀松仿佛简单因果:“走路走得渴了。”
“要喝冰水的话岛屿明明有得是。”
“远水如何解近渴。”
是你偏要绕到远水处,华夏走到水吧台,自作主张:“一杯温的
香蕉奶茶,一杯冰的薄荷凉茶,都是大杯,谢谢。”开玩笑,走了一
整个校园,只为了一杯冰水么?你可以不在意,我却觉得不值得。
服务生说:“十六块钱。”
她正拿钱包,身边已经有人递了钱过去:“刚好。”是樊覆舟。
华夏要跟他抢,他权作不理会,片刻机会不留,转身到另一边去排队
等饮料,华夏又追过来,还没等她开口,他先指了过去说:“快去占
座啊。”她侧目看着他,觉得这人怎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
不是鼻子,刚才皎洁之笑引发心中微暖的好感荡然无存,霸道的人都
这样,华夏本来也有小宇宙,可是到了他面前却如同小巫见了大巫。
明明一张脸知柔知刚,明明一双眼知微知彰,却够不上君子格。后来
想了想,是自己小人了,怎么就不待见他对她的好呢。不知道从什么
时候开始,只要别人对她热情一点,她就觉得是盗版。可是,她不清
楚自己究竟把正版销售权留给了谁。
樊覆舟端了饮料过来坐到对面,把那杯香蕉奶茶摆到她面前。两
个人默默的各喝各的。
过了好久,他才打断沉默:“你仔细看合同了么?上面有一条写
着本次约会费用应由甲方支付。”
华夏才又把那张纸拿出来看,签的时候一直在埋怨关欣同学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