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不想伤害他,她才会急于逃离他。

他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好恨,恨他的温柔,恨他的宠溺,恨他的苦苦相逼。

“是,我恨你。”她说,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低喃了一句,然后仰首看着他,朝他哭吼着,“是,我恨你,我恨你。”

她咬着唇,身子缓缓滑下,捂着嘴断断续续的呜咽痛哭。

卡布斯眼见她快崩溃的神情,心中怒火瞬间爆发,为了防止萨鲁可能伤害到她,他猝然握紧拳头,准备攻击,不料,身形还未移动,一把锐利的铁剑便架在了他脖子上,他下意识回头。

“丽莎!?”他惊叫。

“不要动,否则我杀了你。”丽莎以往可爱甜美的脸孔,此时却挂上了冷凝萧肃地神情,英气逼人。

原来,经常出现议事厅里黑影,便是她。

阿尔缇妮斯注意到丽莎的转变,惊愕地站起身。

她看向萨鲁,脑中某些被遗忘的东西,瞬间清醒了过来,“原来你在一直都在我身边安排了人!”

怪不得,怪不得她逃跑会那么快被他知晓。

“我从没有说过丽莎是普通的侍女,我安排她在你身边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没想过离开我,你就不会动手打昏她。”他痛楚的嚎叫着。

她抹干泪痕,了然地明白了,当时她根本没有打昏丽莎,所以他才可以那么对追上她。

萨鲁大步上前,将她扯入怀里,哑声低叫,“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她下意识地反抗,却敌不过他的力量,只好改用双手捶打他,“放开我,你放开我!!”留在他身边,她一定会后悔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他用手掌包裹住她捶打的小手,将整颗心都捧到了她面前,他的脸上是哀求,是爱,是无比地珍惜。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放我走。”她想甩开他的手,但却无力挣扎。

“办不到!!”他吼道,紧紧地拥抱着她,闭上双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然后松开紧搂她的大手,再把匕首放进她手里,然后再握住,“杀了我,能不能解你的恨?”

“陛下!!”丽莎慌忙地叫道,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惊恐万分地看着那把匕首,手中的剑也不自觉松了半分。

卡布斯见机不可失,迅速闪身,在她来不及反应之际,便徒手制止了她,夺过剑,反架在她脖子上。

阿尔缇妮斯瞠目看着手里的匕首,然后抬首看他,他脸上一片安然,丝毫没有惧意,璀璨的绿眸放着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刚才说了什么?

她握住手里的匕首,抖动着身子,手劲不禁也松开了半分,但那只大手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手,她惊恐地想松开,却被他牢牢的握住。

脑中一片空白,他想做什么?

在她失神之际,他握住她的双手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自己腹部。

她脑中的某根神经彻底断裂,只能呆滞地看着没入他体内的匕首,粘稠血瞬间喷出,一部分溅到了她的脸上。

血,她看到了血,好多血!

她的灵魂像是脱离了躯壳,动弹不得。

“陛下!!”丽莎惊恐的尖叫随之响起,她倾身向前,由于用力过猛,锋利的剑划伤了她的脖颈。

卡布斯在血溅四地的当头,下意识的松开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惊愕地看着滴落在纯白地毯上那触目惊心地血。

获得自由的丽莎跪爬向前,扯住萨鲁的衣摆,“陛下!陛下!”她恐慌的眼中只有不断滴落的血。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嘶声大叫,“御医!御医!!”

余光瞥到呆愣的卡布斯,她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陛下,快救陛下啊!!”她扯着他的衣服大叫。

“闭嘴,丽莎!!”忍着剧痛的萨鲁低吼,踉跄地倒退了几步,额头因剧痛而渗出冷汗,他看向阿尔缇妮斯,松开一只染上鲜血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你还恨我吗?”

依然握紧匕首的阿尔缇妮斯空洞眼神看向他,没有说出任何话。

萨鲁轻笑出声,收回抚触她的手,又重新握紧了她的的手,“看来还不够。”

就在众人还来不及细想之际,他借着她的手拔出了匕首,瞬间鲜血喷洒出一道弧线,将纯白的地毯浸湿,他丝毫不受影响,握紧她的手又猛地补了一刀,蒙哼一声,咬牙忍着锥心的痛,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还…恨我吗?”

“陛下!!!”丽莎再次尖叫,想要去阻止他,却因为太过慌乱而摔倒在地,也扯道了卡布斯,而他早已被震惊得不知所措,抖着双手,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宛如流水的温热血液沾湿了阿尔缇妮斯的裙子,萨鲁被鲜血浸染的手又一次抚摸上她的脸颊,然后俯首,冰冷的双唇亲吻她的额头。

她空洞的眼神依旧,只能看见一双烫热得像是一把火似的绿眸

无言的对视下,那把火烫痛了她的心,也烧醒了她的神智,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沾满鲜血的手上汇聚。

被刺痛的心像是麻木了,也或是痛到无知觉了,她站在原地,抖着唇瓣,“为什么要这么做?”脑中仍然是空白的,恐惧让她不愿意面对事实。

萨鲁仍是轻笑,但明显已经有气无力了,“你还恨我吗,要是觉得不够的话,还——”他的手又作势要拔出刀刃。

她被惊醒了,惊恐地大叫,“不!!”

泪瞬间滑落,她摇着头,泪如涌泉,却没有半丝哭声,溢满哀痛的泪瞳,直直的看着他,“够了,够了,放手,求你放手。”

“你不恨我了吗?”他气若游丝的问道,手依然紧握着。

泪水烫伤了她的眼睛,一股深沉巨大的悲痛吞噬了她,她不敢挣扎,就怕会让匕首刺得更深,只能慌乱的摇头再摇头。

“那吻我一下!”他将惨白的脸凑进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慌忙将嘴唇凑了上去,触及到的是一片冰凉。

萨鲁想要吻得更深一些,体力却已经消失殆尽了,他松开手,虚弱得往后倒去,阿尔缇妮斯也瞬间松开了手,只能眼见他重重跌落在地毯上。

这个景象在眼前一再重复着,恍然间,与梦里的情景融为一体。

双膝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悲痛,她缓缓跪在地上,不愿去看眼前的一切。

她害了他,她真的害了他。

塔卡和伊斯刚跨进寝殿,就被这一切吓到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的话唤醒了她失去运作的脑袋,她看向卡布斯,嘶声竭力地叫道,“救他,卡布斯救他!!”

声音在殿堂内回荡,惊醒了呆滞中的卡布斯,他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丽莎!!”倒在血泊里的萨鲁突然叫道。

“陛下!!我在!”死命压住他伤口止血的丽莎泪如雨下地答道。

“关上…寝殿大门…不要透露任何消息!!”他纠结起眉头,急喘了一口气,示意她俯首,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议事厅里…有粘…土版,上面有我的命令…恢复…奥利的职务,让他死…守寝殿…门外,谁也…不许进!!”

他突然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鲜血,丽莎惊叫而起,却被他拉了回来,他喘着气说道:“还有另一块…如果我死了…阿尔缇妮斯…的孩子就是我…的王位继承人,而你们…要誓死保护她。”

“陛下——”她抹干眼泪,明白陛下是在保护她,不再浪费时间迅速起身,“我马上去。”

他颓然一笑,望向阿尔缇妮斯,伸出那只血手勾了勾手指。

她看见了,慌忙爬了过去,他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怨无悔。

她摇头,哭泣已经让她说出不任何话。

“我爱你…”说完,他失去所有力气昏厥了过去。

顿时,哭声,吼声,劝慰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悲戚,在寝殿内挂起一阵哀然的旋风。

而随后赶到的巴鲁尼,眼见这一切,像是承受不住打击的跪倒在地。

他竟然真的做了!!

第一皇妃 ⅠⅡ 卷三 犹豫的纠缠篇 手段

那场骇人的暴风雨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紧闭的寝殿大门在这天午后被打开,闻讯赶来的奇卡鲁市的官员们,没有经过通报便闯了进去,在看到皇帝安然地躺在软榻上用膳时,惶然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半个月来,由于奥利的死守殿门,萨鲁受伤的消息并没有泄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不知道,而是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多说什么。

皇帝受伤的消息如果传回首都,可想而知会是一场惊涛骇浪,身为当地官员个个难辞其咎,逃脱不了极刑的制裁,因此他们不能说,更不能问,正因为这样的心态,这件事在闭口不提的情况安然度过。

待他们走后,萨鲁咬牙硬撑地身体颓然倒下,强打得精神也随之消失,伤口的痛依然折磨着他,额际冒出的冷汗更证实了他的身体异常的虚弱。

一旁的巴鲁尼急忙扶他上床,然后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陛下,尽量不要移动身体,否则伤口裂开就麻烦了。”视线接触到渗出血水的棉布,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张开的嘴却又合上了。

萨鲁按着腹部,由于刚才勉强的支撑,用尽了体力,只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但绿眸依然锐利,他瞥了一眼巴鲁尼,“你有话要说?”

“臣该死!”听闻,他急忙下跪。

萨鲁看了他片刻,然后回头闭上眼,看似在休息,实则是在脑中思忖着他话里的含义,“你何罪之有!”

他不语,一脸的愧疚之色。

“我说过,我相信你,而你也没让我失望。”萨鲁下意识的抚向腹部的伤口,张开双目,精光乍现。

“不,臣有罪,臣不该让陛下遇到危险。”他侍奉赫梯皇室四十载,从未像今天如此自责过,如果不是陛下现在伤势未愈,他早已刎颈谢罪了。

“我没死,不是吗?”

“陛下…”他仍是自责不已,如果当时他知道内情的话,绝对不会说。

“你做得很好,非但不该死,我还得好好奖赏你。”腹部的痛依旧,但他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有一丝快意。

他示意巴鲁尼起来,然后虚弱的撑起身子,靠在枕榻上,嘘叹着,“这世界上想要得到一样东西,都必须要付出代价,而我的这个代价,在我看来值得。”

“陛下…”他是何等的尊贵,竟未一个女人痴迷至此。

“下去吧,我累了。”萨鲁挥手,没有人可以理解他。

巴鲁尼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将话吞回了肚子里,收拾好医疗用品,默默地退了出去。

萨鲁闭上眼睛,抚触腹部的伤口,这个伤是一个代价,一个留下她的代价,他痛得甘之如饴。

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他竟不惜做到如此,就连他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就是爱了,爱得如痴如狂。

对他而言,国家、领土、权力、地位,只要打仗就能得到,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向来无往不利,但只有她,独独让他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想拥有她,迫切而渴望,所以他用了最卑鄙的方法——利用她的弱点。

他是帝王,有野心,有抱负,所以他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善于利用人的弱点,而她的弱点就是心软,他在她眼前自残,目的就是要她为他心软,而不在恨他。

这是一个赌注,稍有差错,他就会一名呜呼,所以他拟定诏书,保她安全,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她。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怨无悔。

但,如果他死了,还能再爱她吗?还能再拥有她吗?

答案是,不能。他若死了,一切都是空。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要得是一份真真切切的爱。

所以,他向巴鲁尼询问了如何避开致命的部位刺伤自己的办法,因为他必须活下来,才可以爱她,拥有她。

说他狡诈也好,残酷也好,甚至是丧心病狂也好。

为了她,一切都无所谓。

他活着,而她留下了,这就是结果,而过程并不重要。

这就是他的本性,也是帝王的本性,掠夺,且不择手段。

池畔的莲花依然娇艳,微风吹过水面,激起阵阵涟漪,阿尔缇妮斯停下脚步,疲累地坐在石阶上,以手遮面,片刻后,她视线下移,落在她粉雕玉琢的脚裸上,那里已经没有了束缚她自由的黄金链了,但她却依然无法离开。

一次又一次,她从血腥的梦中转醒,冷汗淋漓,惊恐万分,但更多的是梦中那惨烈的人影而心痛不已。

她又害了他一次!

将脸枕在膝盖上,她静静在午后阳光下沉思。

负责守卫寝殿的奥利,静悄悄地来到她身边,看着手里水润的葡萄,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唤她,但退却了,回身打算离开,他不敢面对她,害怕他眼里的愤恨。

“奥利!”听到脚步声,她回头。

一声轻唤,他猝然的停住脚步,回首看她,以为会看到憎恨、怨怼的眼神,但什么都没有。

“你的伤好了吗?”她问。

“差不多了!”他答道。

半个月的时间并不算短,但其间他们并没有面对面的交谈过,总是擦身而过,或是忙于皇帝的救治而无暇接触,他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交错横竖的丑陋鞭痕时刻提醒着他的背叛,对她的背叛,以及对皇帝的背叛皆有之,塔卡的冷嘲热讽、卡布斯的冷眼相对,伊斯怨怼的眼神,也时刻提醒着,他是个叛徒。

“请您原谅陛下。”他移开视线盯着地面开口道,捧着葡萄的手颤抖着,他知道她在为陛下的事而困扰着。

她眼睛闪过一抹诧异,“为什么不说,让我原谅你。”

他突然单膝下跪,“我不值得您宽恕。”他背叛了她的信任。

他的眼里有愧疚,也有痛楚,他不再是往日天真无邪的奥利了,现在的他是赫梯的弓兵队队长,一个军人,一个听命于皇帝的军官。

“起来!”她蹙起娥眉,眼神里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并不恨你。”

他听闻,心中无限澎湃,但阳光下她毫无生气的模样让他的心又跌回了谷底。

突然,她轻笑出声,笑意没有到达眼睛,只是淡淡地扯起嘴角,她望着偶尔飞过的鸟群,羡慕它们可以如此自由的翱翔,而她却被无形枷锁困住了。

“现在的我是一只被囚的鸟儿,而你的皇帝陛下就是那只笼子,只要他不打开门,我就无法飞出去,我是一只囚鸟,连自由都无法掌握,哪有什么资格去恨人。”

奥利知道她的苦,但陛下比他更苦,“请您爱上陛下。”

她脸色遽然一变,淡淡地笑容消失在嘴角。

“陛下他爱您!!”记忆里,陛下从没有如此对待过任何人,更何况是个女人,当听到陛下自残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陛下,只是个为爱疯狂的男人。

“即便我的爱,会害了他,你也要我爱吗?”为什么要让她爱,这种爱太痛苦了。

奥利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脸上仿佛有一种悲伤,浓得让人心揪。

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明白她。

爱,说得容易,但是明知道爱的后果是惨痛的,还要爱吗?

她不能爱,在他用这种激烈的方法想要留下她后,她更不能去爱了。

“你走吧!”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奥利没有再说些什么,将手中的葡萄放在清凉的池畔里清洗了一下,然后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如同来时一样,他悄声的隐没于刺眼的阳光中。

她看向湖中的自己,憔悴无比,傲气尽失去,脑海里不断地浮现他倒在血泊里的情景,心彻底被撕裂,疼得无以复加。

他怎么可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用这么惨烈的手段。

为了她,又是为了她。

心里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要爱他,远离她,否则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声音像是一道魔咒,牢牢地将她困住,她无法反驳,无法抵抗,无法逃开。

迎着阳光,她丝毫没有暖意,她知道有些事正等着她去做。

由于皇帝自残的事不能让人知晓,为了避免起疑,巴鲁尼不便亲自照料皇帝,这治疗皇帝的担子就落在了卡布斯身上,尽管对皇帝有恨有怨,但身为医生,卡布斯也只能咬牙接受,因为如果事情传了出去,不管皇帝是不是自残,阿尔缇妮斯都逃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会担上罪责。

权衡利弊之下,卡布斯和伊斯、塔卡三人也只能妥协。

皇帝的寝殿仍旧由奥利把守,丽莎则负责膳食,除此之外,谁都不准踏进寝殿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命令一下,适时地杜绝了一干好奇心重的奇卡鲁官员,让这件事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安然渡过了皇帝的危险期。

是夜,晚云收敛,沙漠的风干涩而阴冷,漫天的黄沙狂舞着,与空气磨擦出‘呼呼”声,漫天的星斗也被黄沙掩盖了光芒,夜变得深沉而忧郁。

皇帝的寝殿里,几盏烛火随风摇曳,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时间仿佛就此停止。

萨鲁废力地伸出手,干裂泛白的唇首先打破了沉默,“阿尔缇妮斯…”

听到声音,她没有迟疑,疾步走到床边,将枕垫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着,“想喝水吗?”她语气冷淡地仿佛没有发生过那惨烈的一幕,紫色的眸子清冷一片。

略显冰凉的大手颤抖摩挲着她柔嫩的脸庞,他虚弱地摇头,“你累了?”

她不语,表情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萨鲁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剧烈地咳嗽让他无法言语,他咳着,仿佛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看着她,希望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可是他猜不透,她没有了以往的尖锐,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让他心急如焚。

他赢了,留下她了,但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切似乎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用尽余力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温热的,那么她的心是否也是温热的,“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眼中没有情绪,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挣脱他的钳制,“你想要我说什么?”

“告诉我,你是否还想离开我。”他情急之下想要抓牢她,由于动作过于剧烈,不小心扯痛了腹部的伤口,他用手按着,痛得冷汗直冒。

“阿尔缇妮斯…”他虚弱地低唤。

“你累了,好好休息。”她打断他,为他盖上被子,视线始终避开他的脸,他眼里流露的情感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瞥向矮柜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口在烛火下透着森冷的光芒,刀身青得发黑,已经分不清是它本身的颜色,还是血的颜色,为了救他,她绝然地从他身体里拔出了刀刃,当时喷出的鲜血浸染了整个床榻,她的心也在同一时刻瞬间冰封。

只有她知道是为了什么?

殿内,又变得异常的安静。

“你生气了!”沉默片刻后,萨鲁朝着正在清洗纱布的她说道。

“没有!”她回答,拧干手中的纱布,擦拭着他冒出的冷汗。

他裹住她的手,绿眸直盯着她,口气急躁地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该死的,她得冷淡让他无所适从。

她抽开手,坐在床沿上继续擦拭他额头的汗,“除了自由,我什么都不想要。”

他握紧僵在空中的手,一脸的落寞,“除了自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斜睨他,现在的他毫无王者的威严,孱弱的身体陷在柔软的床榻里,她看不到他的霸气,他身上只有孤寂和萧瑟。

她在心里暗叹着,他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姆尔希理!”她苦思了一下午,是该下决心了。

他绿色的眸子染上一抹欣喜,她有多久没叫过他的名字了。

“你了解我吗?”她突兀地说道。

萨鲁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了解我。”她替他做了回答,见他想张口反驳,她打断他继续说道,“你爱我什么,我的容貌,我的脾气,还是我的身体。”

“不,我爱你,我不是爱这些。”欣喜的眸子瞬间迸射出怒意,但到底爱她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心和灵魂告诉他,他爱她。

“我来替你回答,因为我反抗你,我不要你,所以你急了,对于身为皇帝的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一个毫无身份的女人,践踏了你的自尊,因此你对我产生了兴趣,秉持着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征服的理念,你执意要我,对吗?”

“不,我爱你!”他大叫,有些激动地颤抖,或许一开始,他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但之后,他的征服变成了期待,变成了渴望,最后变成了爱恋,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像个耍赖的小孩子般嚷道,“反正,我就是爱你。”

她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承认的,而她也无法离开,垂首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知道这个孩子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复杂。

思考了一下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也想到了一个方法,尽管费时又费力,但目前这种情况下,它会是最好的良方。

“我们再来做个约定。”

她说得极为突然,让萨鲁楞了一下,然后他直觉认为她又想耍计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