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瑄见到苏柳的时候,苏柳正在给一个更年期的大妈写方子。
大妈也得的不是什么病,说白点,就是人正常的一个生理过程,再说白点,就是这位大妈,经期不调,闭经两月了。
人就像一个机器,年龄大了,周身的零件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抗议要罢工,苏柳也只能顺其自然,给大妈开点顺气的方子。毕竟这种事,难以强求。但苏柳也不好跟人家大妈说太直白,伤了人自尊心可不好,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委婉地暗示一番,可毕竟不是好事,大妈的一脸憔悴,满腹伤心。
照说这种时刻,女大夫给女病人瞧病,男同志是要避讳的。可好巧不好,苏柳看诊时都大门敞开,张仪瞅着,便拎着打包的竹溪鸡,带着一身麻辣香气走进来;慕瑄也带着一身仙气,踱着方步,翩翩跟了进来。
大妈第一个看见张仪,吃了一惊,登时就跳起来,满脸通红,只觉自己最最隐私被偷窥,一副被人□未遂的表情,颤抖着指尖指向张仪:“你、你、你……”
张仪也吓了一跳,抱着竹溪鸡,条件反射地往后跳两步,差点撞到慕瑄。慕瑄一把扶住张仪,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大妈惊叫一声:“啊!你!”
只见这位大妈上一刻还萎靡的表情,这一刻就像被太阳普照下的迎春花,春风满面,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她急急拽起苏柳,冲着慕瑄,向她指认道:“就是他!”
三人额角都滴下一颗汗,谁知那大妈还不满足独角戏的扮演,忽然表情一顿,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转身冲着苏柳急急嚷道:“遭了,来了!”
张仪终于忍不住,上前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来了?”
大妈含恨一个眼刀飞向张仪,却不再多说,使劲拽着苏柳,不断跟她使眼神,苏柳灵台一闪,终于明白,尴尬地冲慕瑄道:“你们先去一侧回避一下。”
说罢,拉着大妈往后厅走去。
大妈走路生风,桌上的一张纸飘了下来。
慕瑄上前捡起来。这是一张药方,墨迹未干,上面写着:
鲜益母草250克(干120克),
生鲜草50克,
红东方50克,
猪瘦肉4两,
水煎服,连服一周。
字亦如人,娟秀端庄。
慕瑄想了想,顷刻后明白,不禁嘴角挂起一抹笑。
张仪一头糊涂,凑上前来,半天没搞懂,慕瑄不忍心,悄悄与他耳语两句。
张仪顿时脸有一些发红,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慕瑄又拿起方子看看,忽然盯住一处,表情专注,反复看了两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笑意更甚,终于忍不住,朗声笑出来。
张仪再次用询问的眼睛看着他,这次慕瑄却摇摇头,憋住笑,不再说什么。
没文化,真可怕。张仪不禁懊恼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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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客

  不一会儿,苏柳一个人从后厅出来。
撞上张仪疑惑的眼睛,苏柳敷衍地解释了一下:“那大妈临时有点急事,我让她从后门走了。”仿佛又怕人不信,补充一句,“后门走,近。”
慕瑄也不多问,示意她桌上的竹溪鸡:“还热的呢。”
苏柳心里一乐,道:“我说怎么方才你们进来的时候,闻着了一股香气呢。”擦了擦手,在桌前坐下,忽然又起身,从厨房拿了三只小碗出来。
“一起吃吧。”
“不用了,这是专门给你带的。”慕璁温柔道。
苏柳有些不好意思,遂放下筷子,将碗与烧鸡一并收拾了去:“那中午一起吃吧。”
张仪冷汗涔涔,却听见慕瑄欣然答应:“好。”
张仪心中哀叹一声,瞥瞥慕瑄,苦水翻涌。
苏柳走两步,忽然“咦”了一声:“桌上的方子可是被刚才那位大妈带走了?”
慕瑄一经提醒,将手中单子交给苏柳:“方子刚刚掉了,我便拾了起来。”
苏柳也没多想,接过方子。桌上有一叠药方,苏柳将其放至上面,用镇纸石一并压住。待目光欲离开时,苏柳的表情变了一下,“啊”了一声,心跳咚咚跳起来。
“怎么了?”
“没,没怎么……”苏柳扶了一下额角的汗。
她怎么可能告诉慕瑄,上午自己心神不定,把疏导之药开成了止血之药?
不过庆幸的是,刚刚大妈被张仪和慕瑄吓得一惊一跳,居然体内气息不疏自通,来了月事。药方自然也没了用。
苏柳抬起头来,忽然问:“慕瑄,你懂医术么?”
慕瑄想了想:“略懂。”
“你从来没说过。”
“你好像没有问过。”
“哦。也是。”苏柳停了一下,又问,“那你,刚刚看过那个方子了?”
“看过了。”
苏柳面上一红,不过又想,那是止血的方子,又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大着胆子问:“那刚刚那个是做什么的?”
慕瑄思索了一下,老实答道:“大概是止血的吧。”
苏柳点点头,不说什么,眼睛却仔细留意了慕瑄的表情,他一脸正常,只是嘴角挂着一抹笑。
苏柳忍不住研究一番,慕瑄一直都爱笑的吧?这会儿的笑,没有别的意思吧?
大概盯得时间有点久,张仪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苏柳回神:“啊,那个,给你号号脉吧。”
慕瑄心情似乎很愉悦,利索的伸出右手。
苏柳的手指修长如白葱,三指扣在慕瑄温热的手腕。脉动□有力,暗示着健康的体魄。
苏柳松一口气,“听正常的。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吧?”
“没有。”
“那你想不想喝药?”
“……”
“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找……刚刚研究出一个新的药方,大概是解毒的。”
“……”
“你放心,即使不能对症下药,也绝对对身体没有坏处。”
“……那好吧。”
苏柳满意地大笔一挥,刷刷开了一张药方。交给张仪,又嘱咐道:“去药房先拿三服药,一天一包,水煎了喝。”
张仪走后,慕瑄道:“我这几日都过来,劳烦你给我把把脉,行么?”
“当然可以。”
“下午来行么?”
“随时都可以。”
慕瑄感谢地弯了弯眉眼:“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吧?我是说,平时你还有其它的病人。”
“哪有那么多病人,”苏柳搁下笔,笑道,“我们镇的人身体都还是很健康的。再说了,你不也是病人么?”

可这话说了没多久,苏柳就发现,镇上生病的人骤然多了起来。患者大多数是女性,症状普遍表现为头痛、四肢无力等若干道不清说不明的疼痛。
除此之外,苏柳还发现,众多女性看病的时候也颇为统一,一般都是在下午时分。往往在慕瑄来复诊时间的前后,会呈现一窝蜂的现象。
慕瑄倒还是不觉什么,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凡有粉丝前来搭讪,都颇有礼貌地问一句答一句,不卑不亢,不主动也不被动,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是号脉时,还会旁若无人地与苏柳谈谈天气,唠唠家常,聊下天南海北的事儿。苏柳硬着头皮对应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