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透彻。”他忽的抬手,将她身子转过来面朝自己。

“过来帮我管生意。”他盯着她,“投资公司、房地产,这些都干干净净。”

慕善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没兴趣,我的公司也很忙。”

“你的人一起过来。”陈北尧仿佛没听到她的拒绝,“我现在缺职业经理人,就算聘请你的公司做常年顾问。”

慕善深吸一口气,他的公司会缺职业经理人?

“你又在算计什么?”

这态度大概令陈北尧不悦,长眉微蹙。

她到哪里,自然有他的人跟着。今晚在宴会厅里,听到异常,他第一时间走出宴会厅。

却看到她被丁珩扣在怀里,脸蛋绯红、眸光流转。尽管她脸上有怒意,可对着丁珩,却没有对着他时,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漠和决绝。

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三年后会离开他。

这令他心头微怒。

将她抓回怀中时,他忍不住想起当日榕泰顶层,晕倒的丁珩嘴角残留的口红痕迹;想起躲在柜子里的她,粉红柔嫩的唇色;

他也想起手下送来的视频,灯光音乐中,她被丁珩紧紧拥着,翩翩起舞。丁珩闭着眼吻她,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真正像一对坠入爱河的佳人才子。

她曾经不止一次拒绝了他,却被丁珩吻过。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另一个男人狠狠吻了两次。

想到这里,他幽深目光盯着她水光清艳的红唇。

“别乱想,没有算计。”

只是想让你的一切,都在我控制中。

慕善不吭声。

他的声音很柔和,与平时的清冷疏离有些不同。可慕善知道,他一旦这样柔声细语,往往动了怒,下手更加凶狠。

是什么令他生气了?连她的公司都想圈禁?

当然是丁珩。

“我跟丁珩没事。”她淡道。

不是要跟他解释,而是不想卷入他跟丁珩那堆破事儿中。

他点点头,眸色含了笑意。

这一晚的前奏,比以往漫长许多。

或者应该说,对陈北尧算是前奏,对慕善已经进入正题。他的手和口,格外耐心的流连,令她眸色迷离、面色绯红。要不是还下意识努力压抑忍耐,她早已连声尖叫。

可她的克制并不能瞒过陈北尧。他的眸色平和而深沉,仔细察看她的神情,她每一处的敏感反应;他的动作很柔和,轻轻的抚摸,温柔的拥抱,小心翼翼得仿佛她是他的奇世珍宝。可一旦他的先锋进入她的身体里面——哪怕只是一根手指,都像换了个人,不动声色的沉默凶狠。

等她终于软绵绵的平躺在沙发上,他才在她几乎不知所措的眼神中,一挺而入。他有时不急不缓,有时风驰电掣,但每一下,都要跟她毫无缝隙的贯穿在一起。他的额上蒙上细汗,而她发丝早已湿热凌乱,粘在她水嫩红透的脸颊上。

最后,他把她抱起来,让她的双腿只能缠着他的腰。在她几次抓紧他的胳膊,紧闭着眼、抿着唇,神色紧张、痛苦、愉悦时,他却不肯马上给她,哑着嗓子,凑近她耳边哄道:“善善,叫我……叫我……”

“你!陈北尧你……”

“叫我。”

“……北、北尧哥哥、北尧哥哥……”

过了很久,陈北尧抱着她靠在床上。这是一天中她难得温顺的时刻,疲惫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却听他忽然道:“不是想回家一趟吗?我陪你一起。”

慕善吓了一跳:“干什么?”

他看着她明显僵硬紧张的神色,言简意赅:“见面。”

“没必要。”慕善漠然道,“反正三年后会分开,他们不必知道。”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乌黑紧蹙的眉:“你害怕了。”

慕善是怕,不吭声。

过去,她设想过无数次与陈北尧重逢、再次相爱。但在她的幻想中,从来都会绕过父母——因为陈北尧一直是她和父母间禁忌隐痛。

而现在,她更加不想让陈北尧重新出现在父母面前。

哪怕他现在的条件,完全超出父母的择婿要求很多倍,甚至可能得到父母的原谅。

他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淡道:“我不会再让你委屈。”

“你想干什么?”慕善惊怒,“你敢再碰我父母一下?”

陈北尧笑了:“别乱想,我去负荆请罪。”

尽管慕善依然不同意,但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她还是被车送到自家楼下。

陈北尧让她先回家,自己在酒楼设宴。她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面对父母,也不知道父母会有什么反应。既然已经回来,她只能静观其变。

保镖打开车门,慕善下了黑色奔驰。抬头便看到母亲站在单元门口。

“妈!”看着母亲明显有些憔悴,慕善心头一痛。

“善善!”慕母抱住女儿,仔细看了看。大概是见她气色不错,高兴的笑了。这才看向花坛边的车和保镖,“这是……你朋友的?”

慕善顿了顿:“嗯,进去说。”

约莫是霖市车牌的豪车有些张扬,两母女刚走上楼,就有邻居打开门寒暄:“小善回来啦!你养了个好女儿啊,又漂亮又能干!”

母亲面露喜色:“这孩子是听话!”

在家中坐定,母亲拉着慕善的手坐下:“你爸还在开会。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慕善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母亲个头不高,身材瘦弱。瓜子脸上虽已有不少皱纹雀斑,依旧看得出年轻时俏丽的轮廓。

因为慕家在本地并不算富裕,在慕善记忆中,母亲温婉的容颜上,总带着几分愁容。慕善能理解那份哀愁。随着经济发展,小县城越来越多富人阶层。而母亲一辈子老实挣工资,那份哀愁,就是她对另一个阶层生活的毕生向往。

慕善并不觉得有问题,这是人之常情。而且父母品行端正,上次若不是被陈北尧设套,一辈子平平稳稳,在慕善看来就是最幸福的。

可今天,那份愁容不见了。母亲的笑容似乎格外明朗,仿佛积压心头多年的那点不甘心,烟消云散。

慕善笑:“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母亲嗔怪的看她一眼:“你这孩子。”她转身进房,拿了一个小包出来。小心翼翼面带满足的打开,掏出几个红本。

竟然是好几处门面的房产证。

慕善翻开一看,都是母亲或者父亲的名字。她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陈北尧。

他直接送了母亲梦寐以求的商业街门面。这算什么?棒子加胡萝卜吗?

母亲看着她笑:“今天上午有人叫我们去办过户手续,说是你安排的,我就去了。打你电话又关机。没想到这么多……就想等你下午到家问你——是你让男朋友送的?”

慕善顿了片刻。昨晚被陈北尧要了很久,睡到快中午才起来,手机也没开机。没料到他已提前安排好。

她不能让父母担心。她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真相?

她是他们的骄傲和希望,如果他们知道陈北尧是黑道商人,知道三年之约,知道陈北尧用三千万逼她,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而且她心中甚至还有个诡异的念头——即使将来要离开陈北尧,她现在竟然隐隐的不想让父母厌恶他。

她不动声色点头:“嗯,妈喜欢就好。”

母亲又笑,真的是那种吐气扬眉的笑:“他人怎么样?肯定是个好孩子吧……妈上次的事,人家一声不吭就帮你出三千万,还动用关系替你爸爸跑动。说明这孩子是真心对你,又能干。他年纪大不大?没什么坏毛病吧?”

说到这里,她神色又凝重了几分:“要是人品不行,咱们马上把门面退回去。再有钱也不成。”

慕善看着暗黄色木地板,听到自己有些刻板的答道:“妈,他没什么毛病。香港大学金融系毕业,现在自己开公司,年纪不大,二十六,只比我大一岁。除了我之外,没交过别的女朋友。”

母亲闻言眉开眼笑:“太好了!真是个好孩子。你总算找了个像样的男朋友!”

慕善盯着那几本鲜红刺眼的房产证,缓缓道:“妈,他是陈北尧。”

 

27、宝贝

母亲的笑容骤然僵在脸上,有点不可思议:“陈……北尧?哪个陈北尧?”

她的反应,令慕善不明所以的慌了一下。

她忙拉着母亲的手:“妈,你先别生气,别为他一个外人生气。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做生意,这次是来……负荆请罪,想要弥补当年的错。”

母亲脸色还很冷:“他什么意思?”

看着她的样子,慕善觉得有点难受。其实陈北尧能否得到父母谅解,她明明无所谓。可母亲的反应,又让她心头泛起熟悉的无力感和心痛。

一如这八年来,每次谈及陈北尧时,父母狠厉决绝的态度,而她耐着性子开导,却毫无作用,最后只能无言沉默。

她勉力道:“你先见见他,要是不满意,我不跟他好。那三千万我慢慢还他。”

说出这话时,她心头微痛。母亲心疼她,怎么忍心让她背上三千万的债?

果然,母亲眼神明显一痛,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又问:“电视里提到的,霖市第一大企业、陈氏投资集团,跟他有关系?”

“嗯,是他的公司。”

母亲脸色阴晴不定:“你说他要向我们负荆请罪?”

慕善避而不答:“妈,他今天专门请咱们家吃饭,你可以看看再说。”

母亲脸色有点僵,看她一眼答道:“先看看。”

母亲跟着慕善坐上奔驰时,好几个邻居好奇的打招呼,母亲勉强笑道:“哎,是,跟善善出去吃饭。”

车子停在本县最好的酒店楼下,服务生殷勤的开门。跟着保镖,走在金碧辉煌得有点俗气的过道里,隔几步就有服务生90度深鞠躬:“欢迎光临。”

慕善一直注意着母亲。

她看到母亲左右看看,神色竟然有些局促紧张,大概很少来这种应酬场所。这令慕善有点心疼。

母亲为了这个家辛苦了一辈子,女儿始终在外求学、工作,又曾回报过母亲什么呢?

她伸手握住母亲略显冰凉的手,柔声道:“妈,外面的菜没你做的好吃。明天给我多做点。”

母亲闻言神色放松许多,笑道:“那是肯定的。外头的味精、油放太多了。”

保镖为他们推开包间的门,桌边那人几乎立刻站起来。

沉黑的眸毫不掩饰的闪过惊喜,他的声音温润如水:“阿姨,您好,请坐。”

慕善看到母亲明显一怔,约莫是陈北尧今时的容颜气度,还是超乎了她的预期。

母亲略有些尴尬和冷淡的坐下。

一旁的侍者要添茶,陈北尧微笑阻了,亲手拿起茶壶为母女满上。这才坐下笑道:“阿姨,您今天肯来,我很感激。阿姨,不如先点菜吧?”

慕善见陈北尧一口一个阿姨,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热络。连跟荀市长吃饭,他都没这么殷勤。

这令慕善感觉有些复杂,感激的望着他。他看她一眼,眸色始终平静含笑。

母亲虽不经常应酬,但也不迟钝。知女莫若母。这几年慕善不说,可她知道女儿心里一直念念不忘。

现在将两人神色看在眼里,她心中暗叹一口气,对陈北尧道:“小陈,今天你请我们吃饭,我们老两口来,是不想让女儿为难,不代表就原谅你接受你。你们当年的确做错了,错的离谱!我跟老慕就善善一个女儿,放哪儿都不比别人差。你当年差点毁了她的前程,哪个当父母的都不能同意!”

慕善心头微酸。

刚才踏进陌生的酒店,母亲还有些紧张,可现在却言辞铿锵有力。是因为极度维护女儿,才令母亲忘了胆怯吧?

她在桌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陈北尧的神色也很柔和:“阿姨,你说得对。慕善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她不该受一点委屈和伤害。过去是我年少不懂事,好在慕善一直很优秀,否则我追悔莫及。其实我也要感谢叔叔阿姨,如果不是你们当头棒喝,这些年我也不会这么拼命工作,现在能小有成就。希望叔叔阿姨给我找个机会,重新追求她。”

慕善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人这么低声下气、殷勤恳切。

他根本没必要再算计她父母什么,竟然真的只为化解她和父母的矛盾?

母亲神色也舒展许多,不过还是淡道:“年轻人知道错就好。等老慕来再说。”

与父亲的会面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因为提前知道今晚要见的是陈北尧,父亲走进来时,脸还沉着。陈北尧也没有刚才对母亲的热络,不卑不亢为父亲添茶。

上了菜,慕善和母亲话都不多。倒是父亲和陈北尧一问一答,一直在交谈。父亲问了问陈北尧的生意,又问了在香港求学的情况。

两人也聊到本县的一些人际和企业,陈北尧极为熟悉,倒令父亲多看了他几眼。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心知肚明,却半点不提。

末了,陈北尧从一旁柜子上拿出两个盒子,分别双手递给父亲和母亲,是一点见面礼。

给父亲的是一套棋子,慕善对这个不熟,只觉得棋子玉质通透清凉,触手温润。父亲看了几眼,淡淡道:“你有心了。”

陈北尧微笑:“慕善说您喜欢这个,托人从北京买来的。听说您是高手,改天跟您学习。”

父亲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送给母亲的是一套钻石首饰,样子简洁大方。母亲连说不合适。陈北尧笑:“善善选的款式,您样貌年轻,戴这个正合适。”

慕善真没想到他准备了这么多,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饭吃到一半,父母脸上都有了舒心满意的笑容,四人相处全无尴尬。慕善看着陈北尧沉静温润的侧脸,只觉得自己在父母跟前,很多年没这么轻松过。

快吃完的时候,却有人敲包间的门。

保镖从外面探了个头,朝陈北尧点点头。几个中年人朗笑着阔步走进来。为首一人中等身材、眉目端正,看着约莫四十来岁。

他上前一步握住陈北尧的手:“陈总!来了辰县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经理告诉我你在这里吃饭,差点错过了。”

陈北尧淡笑跟他们一一握手:“家宴,不敢打扰诸位。”

父亲又惊讶又高兴,迎上去:“赵县长!苏县长!真巧。”

一时喧哗。

那位赵县长看过来,他的目光何等锐利,听陈北尧说“家宴”,又看到慕善,已经明白几分。笑着和父亲打了招呼,话锋一转:“陈总家宴,我们就不打扰了。有空去那边坐坐?”

陈北尧客气道:“哪里,我一会儿过去敬酒。下次赵县长再来霖市,一定要让陈某做东。”

一群人热热闹闹来了又走。母亲看一眼慕善,面露喜色。那眼神慕善明白——上次父亲出事,只怕人情冷暖。今天看小县城的官员跟陈北尧交好,父母当然觉得一扫乌烟瘴气,扬眉吐气。

稍坐了一会儿,陈北尧端着酒杯,起身说失陪,过去敬一圈酒就回来。

他走出去后,母亲盯着他西装挺拔的背影,终于微笑道:“这孩子是变了不少。”父亲点点头:“年轻人上进才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