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难得没板着脸,陈北尧忽然低头,捏住她的脸,沿着唇线一点点耐心的舔起来。

“嗯,我们投他一票。”

那天陈北尧跟荀市长只聊经济大势,半点没谈私事私密。之后许多天,陈北尧也再没让慕善作陪,他与市长间,仿佛真正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可半个月后,一件轰动霖市乃至全省的丑闻,像一场暴风雨,狠狠袭向霖市向来平稳的官场。


25、甜甜

照片和视频拍得很清晰,也很巧妙。

光线很亮,女人白嫩、饱满、匀称的身躯,被折叠弯曲成各种诡异的姿势,与中年男子激烈交/合;

女人面部有模糊的马赛克,可依然能看清娇艳红唇紧紧抿着,令人不得不遐想,她当时是多么痛并快乐着;

还有最后几张,是一些慕善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工具,被男人加诸在女人纯洁无暇的躯体上,反复折磨……

任何人看到这些香艳重口的画面,听到男子和少女极度沉溺的呻吟喘息,只怕都会心猿意马、又暗自鄙夷。

慕善关掉电脑,喝了一大口水,沉思。

数天前,一个痛诉官员圈养女大学生禁脔的帖子,忽然出现在网络上,图文并茂、惊世骇俗。

发帖人的字里行间,无不暗示男人就是温副市长,而女人,是被他强迫玩/弄的清纯女大学生。

高官、性/虐待、贫寒的美女大学生……这些因素关联在一起,足以挑战每个人蠢蠢欲动的神经。帖子一发出来,就在网络疯狂流传转载。

虽然不出半天,帖子被全面封杀,再找不到半点痕迹。但这事实在影响太大,据说女主角已经退学。而霖大学生群情激奋,上书市委要求严惩幕后黑手。

慕善得知这些消息后,第一个念头是:出了这事,温敝珍还能进省里吗?

她觉得背后肯定有人推动策划。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没人逼得了温敝珍,无论如何都是他行为不检、自食恶果。而且如果他真的强迫女大学生,慕善更加不齿。

慕善猜得没错。

几天后,果然有人自称霖大教授,在网络上发帖对这次事件负责——原来数月来,那名女大学生禁脔碍于某些势力,求助无门。一个偶尔机会,教授知道了她的事,非常愤怒震惊。深思熟虑后,他选择在网络曝光,为她求一个公道。

后来,也有相关部门找了几位霖大教授调查,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又迫于舆论压力,也就不了了之。

可慕善没想到,霖市很多人也没想到,事情还没完。

几天后,董宣城告诉慕善,一封揭发温敝珍多年前贪污腐败的检举信,寄到了市纪委。寄信人实名举报,竟然是温敝珍很久前的一位秘书,多年前犯事发配到乡镇当街道文员。

这件事很有玄机。秘书敢站出来实名,市里竟然还受理了他的举报,风向显而易见。

果然,数日后,温敝珍被双规了。

霖市官场,就此风云突变。

这晚,看到新闻中再无温敝珍的身影,慕善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叹气时,陈北尧和周亚泽刚好走进客厅。周亚泽还得带了个女孩,笑嘻嘻冲慕善道:“嫂子看新闻呢?SWEET,你也学学嫂子,多掌握资讯,才能帮到男人。”

今天的周亚泽似乎格外兴奋,慕善忍不住看他一眼。这一看倒是有点吃惊——他怀中女孩格外清纯动人,翦水大眼看着慕善,很乖巧的叫了句:“嫂子。”

慕善一看她就有好感,笑着点头。

SWEET跟周亚泽上了楼,陈北尧靠着慕善坐下,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低头在她身上嗅了起来,他似乎很喜欢她的气息。

慕善不理他,继续换台。过了一会儿,却听到身旁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她一回头,陈北尧竟像个大男孩般,耷拉着头,一只手臂搁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就放在她大腿旁。

穿着精良西装的高大身躯,就这么蜷缩着微弓着,静静靠在她身旁。

像半段黑色的圆弧,隔着一段小心翼翼的距离,将她围在圆心。

慕善心头微颤。

他的脸离她很近。黑色短发上光泽如流水,仿佛就要淌到她心上。而清秀如画的侧脸,只要她一抬头,就能贴近。

慕善别过脸,起身,上楼。

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响动。她一回头,看到那墨色双眼徐徐睁开,定定望着她。

他也沉默着站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距离往楼上走。尽管已有过多次亲热,可他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反而令她心神不定。

她加快步伐也不是,放慢也不是。楼梯转角,慕善一侧头,就看到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仿佛笃定,今晚她依旧属于他。

慕善心中再次徒劳的升起怒火。

经过一间客卧时,慕善神色一僵。

尽管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极有节奏感的撞击声和呻吟声,还是清晰传了出来。毫无疑问周亚泽一定把Sweet重重压在门上放肆掠夺,才会有这么明显的声音。

慕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女大学生艳照,脸上一热,脚步更快。

陈北尧明显也听到了,经过时直接抬手敲了敲门示意。他们的声响这才轻了许多。

这些暧昧的声音,愈发令慕善心头不宁,又羞又窘。

慕善刚走进房门,陈北尧已经像影子样跟上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想要吗?”他仿佛能看穿她冷漠的表面下、身体里的无声暗涌。

“不想!”慕善恨恨道。

他黑眸氤氲的盯着她:“口是心非。”

她咬牙转头。

慕善没想到,很快又见到丁珩。

只是这一次,她已是陈北尧的女人,而他是吕家小姐的未婚夫。

这晚,是市政府召开的慈善表彰晚宴,邀请捐助希望工程的企业家参加。因为之前的丑闻,市里对这次慈善活动极为重视,荀市长甚至亲自担任颁奖嘉宾。

慕善被陈北尧搂着走入会场,看到巨大的液晶屏显示,她略有些吃惊——陈北尧的捐款金额竟然是最高的,名字在第一个。

交杯换盏、觥筹交错。

器宇轩昂的荀市长宣布表彰决定。陈北尧在掌声中走上灯火辉煌的舞台,不卑不亢微笑着,身姿挺拔料峭,容颜清俊光华。任谁见到,都要赞一声惊才绝艳。

之后,他与荀市长握手、合影留念。

两人身份不同、气质不同,却同样清隽内敛。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只令慕善觉得整个霖市,仿佛都在他们脚下。

她心头微惊。

是啊,现在得利最大的,是他们两个吧?这多像陈北尧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啊!可霖市政局,绝不是陈北尧一个人可以撼动的。

不过,世事已成定局,他们是巧合还是默契,已经不重要了。

正走神,同桌却有人询问她和陈北尧的婚期。她跟了陈北尧,在霖市商界已不是秘密。慕善笑笑,含糊其辞。

过了一会儿,陈北尧回到她身边坐下,正好看到她与女眷攀谈,面若桃花、笑容浅浅。他将她的手一拉,把奖牌奖状递给她。

慕善拿起来看,愣住。

“……感谢陈北尧先生、慕善女士,捐助五十所‘陈慕希望小学’……”

一行小字,镌刻在奖牌最下方。

陈慕希望小学。

慕善心头百味杂陈。不管他是真心,还是为了名声和讨好官方,终究帮到很多孩子和家庭。

而且那些小学早已建成,所以他几年前、与她重逢前,就用了“陈慕”这个校名?

“谢谢。”她忍不住抬头,目光温和的对他笑了。

陈北尧嘴角一勾,盯着她,端起酒杯自己干了。

却在这时,掌声再次响起。慕善抬头望去,一名西装笔挺、高大挺拔的男士,揽着位娇小女士,款款走上舞台。

是丁珩。

与陈北尧略显清冷的俊美不同,他显得更加风度翩翩、英俊倜傥。站在貌不惊人的吕夏身旁,就像一块清朗发光的玉。

吕夏从荀市长手中接过奖牌——她替亡兄领取表彰。丁珩一直微笑陪着她,那份温柔呵护足以令在场任何女性侧目。合影时,他灼灼目光静静环顾一周,沉默微笑,风采卓然。

甚至意气风发,更胜从前。

慕善想,整个霖市,大概没人像丁珩这样历经磨难。

家族企业一夜倒台父亲惨死、他一改公子做派,坚韧的寄人篱下、孤身筹谋;

原本如日中天的亲舅舅意外下台,任谁都觉得他这个太子爷再没搞头。他却摇身一变成为吕家乘龙快婿,吕家生意尽收囊中,真正东山再起。

有人觉得他靠女人靠运气,可慕善觉得,吕家出事,谁能在当天就追击湖南帮复仇?谁能在事后亲赴湖南,摆平了这么大的恩怨?

她早知道,他的胆色不同常人。

看着他扶着吕小姐下台,慕善心情有些复杂。他那么风流的人,会真心对待那个女孩么?

慕善因父母被陈北尧威胁时,压根没想过找丁珩帮忙。因为她始终觉得,如果陈北尧是狼,难道丁珩不是虎?

想到这里,慕善又有点难过——为什么她可以对任何男人冷静疏离,唯独在陈北尧面前,次次失了分寸?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已下定决心,三年后一定走。那时候如果他再拦,她只能狠心揭发。

她不要痛苦一世,这是她郑重的决定,她不会再犹豫。

这三年呢?她诚然不会原谅他、接纳他。可就像他说的,她也想要他。那是她灵魂深处的渴求,干涸肉体的欲望。

就当饮鸩止渴,就当给自己的一点甜头。

只是她对他的略带强占,默默的甘之若饴的想法,不能让他知道。

宴席后是舞会,陈北尧跟慕善跳了两支舞,就被热络的人群围住。慕善难得透气,一个人走出了宴会厅。

沿着灯火通明的过道,慕善垂眸,一步步数着地毯的花格。陈北尧想让她怀孕,她的确也很想要个跟他的孩子。不过,陈北尧大概以为,有了孩子她肯定舍不得走。可他不知道,有了孩子,她的爱情已经圆满,她再无所求,所以才可以走。

“慕善。”

熟悉嗓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慕善身子一顿,微笑转头:“丁珩。”

灯光下,这个近日来传奇般的男人,正眸色深沉的站在窗边,幽暗夜色愈发衬得他长身玉立、姿容俊朗。

吕夏小姐就站在他身后半步处,看着慕善,挺亲和的笑了笑。

丁珩转头对未婚妻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朝慕善走了过来。

眼见吕夏转身趴在窗口,竟是做出一副悠闲等待的姿态。这让慕善对这位吕小姐,有点刮目相看。

丁珩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扫过她精致的妆容、坦荡的双眸,眸色愈发的深。

“心甘情愿?”

慕善当然知道他问什么,不答反问:“你呢?”

他忽的笑了:“慕善,你总是针锋相对。”

他上前一步。

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他的身体几乎要贴上她。慕善一惊,立刻后退。可后面就是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

他似乎早有预谋,双臂一圈,拦住她的去路。

而他身后数步的吕小姐,恍若未见,安安静静。

慕善并不怕他,但隔着一堵墙便是宴会厅,这姿势实在暧昧。她的脸色冷下来:“让开。”

“别这样。”他紧盯着她。在那片漆黑的深渊里,慕善分明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持。

“这算什么?你有未婚妻,我也……”慕善顿了顿道,“……有了男朋友,我讨厌暧昧,你让开。”

“我只想跟你说。”他脸色沉下来,慢慢道,“那个电话……不管是善意还是巧合,我会记住。”

慕善一愣。

而丁珩看到怀中女人容颜娇艳、眸光如水,红唇在灯下格外柔润。他自然而然的低下头凑近,那姿态就像又要强吻她。

“住手!”慕善伸手要挡。

他却凑到她耳边道:“我不信你是心甘情愿。只要你一句话,我帮你。”

慕善心念一动,可转念一想,立刻否定了他的建议。

“丁珩!”女人略显焦急的惊呼忽然传来。

来不及了。

一声闷响,丁珩身子一晃、头一偏,竟然松开了她。

慕善面前光影一闪,手已经被人狠狠抓住,熟悉的气息立刻将她包围。

她这才看到丁珩被逼退了几步,才在她右侧站稳。他一只手抚上脸,眸光沉静,唇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

可见刚才他挨的一拳有多狠。

而她左侧,是一身肃黑西装的陈北尧。李诚和几个保镖站在他身后,脸上全有怒意。

陈北尧面色却很平静,看了看慕善,又看一眼脸颊已经明显有些淤青红肿的丁珩,笑了:“原来是丁少?不好意思,怕她吃亏,下手重了。”


26、委屈

丁珩擦干嘴角的血迹,盯着陈北尧,不怒反笑:“陈总下手一向重。”

陈北尧根本不搭腔,偏头看着慕善,意有所指:“没吓着吧?”

慕善主动握住他的手:“没事,走吧。”

陈北尧笑了,将她揽入怀中,不动。

吕夏已经快步走上来,扶住丁珩。几个年轻男人也从远处走过来,站到丁珩身后。

吕夏柔和的声音也恰好让所有人听清:“丁珩,我有点醉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慕善觉得她此时开口,非常合适。两个大佬自恃身份,不愿也不会在公共场合闹起来。但刚才毕竟动了手,此时两个女人都开口,他们也正好下台。

未料陈北尧忽然松开慕善:“丁少,去抽根烟?”

丁珩抬眸看着他,也轻轻挥开吕夏的手。

身后的保镖们个个表情肃穆,明显绷得很紧;李诚站到慕善身旁,低声道:“嫂子,别担心。没事。”

慕善没有担心,只是好奇。

前方幽静的走道,两个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各自点了根烟,倚在窗口。他们一个清俊,一个英朗,气质截然不同。可也许是灯光太柔和、夜色太迷离,此刻慕善远远望去,竟看到同样幽暗俊逸的流光剪影。

他们曾是最好的兄弟,现在只有你死我活。

他们能聊什么?还是在利益面前,血海深仇都能暂时放在一边?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众人正等得忐忑,宴会厅里忽然走出一个三十余岁、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

“吴秘书。”李诚率先迎上去。慕善认得他,是荀市长的秘书。

吴秘书点点头,看一眼陈丁二人方向,笑了:“原来都在这里。李总,老板要走了,说请二位一起去喝茶。”

他口中的老板,自然是指荀市长,这也是秘书们习惯的叫法。李诚闻言咳嗽两声,缓缓朝陈北尧二人走过去。

这晚慕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有人在亲自己的耳朵。她知道是陈北尧刚刚“喝茶”回来。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陈北尧亲了一会儿,停下来,从身后搂住她的腰。

“不想知道?”清润平和的声音。

“猜都能猜到。”她淡道。

“说说看。”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

慕善把头往枕头中埋得更深:“荀市长真正掌控全局,你们也要休养生息。”

很显然,霖市会有很长时间的平静。